随后,君不意侧首,同钟应目光对上。
    大约是君不意修为又进一步的原因,君不意越来越像钟应记忆中的莲中君了,特别是刚刚他面对众臣时,平淡从容又轻描淡写,偏偏眼尾勾略出几分威仪,令人心头凛然。
    然而,钟应再也不会有任何不适了,半丝杀意都升不起。
    前世今生,君不意从未失约,一直都是风光霁月的真君子至少,钟应便是这么觉得的。
    几步上前,钟应一把环过君不意的颈项腰身,落下一个欢喜的吻。
    分开时,钟应笑盈盈的问:共浴吗?我帮你搓背。
    君不意轻轻扣住了钟应的手,回答:好。
    开明宫有几个温泉池子,就算没有,君不意身为开明宫之主,也随时可以开辟出几个温泉来。
    钟应说做便做,拉着君不意去了最近的池子。
    池水温热,白茫茫的水汽蒸腾而起,氤氲了视线。
    君不意褪下火凤玄袍,踏入池中,水流涌动,水声哗啦,鸦色长发散落水中,如怒放的盛世墨莲。
    钟应抱着一叠干净的衣物,绕过绘制了千里江山图的屏风,将衣物放在架子上。
    两人不再是青涩稚嫩的少年,又多次亲密接触,再也不会和当初一样,搓个背都尴尬又羞涩,面红耳赤。
    钟应在池畔停下,蹲下身子,捞起水中一片墨莲花瓣。
    鸦发光滑柔软,钟应爱不释手:还是这样好看。顿了顿,钟应语气含了些许遗憾,其实,白发也挺好看的。
    君不意侧了侧头,乌黑的发梢上沾着水珠子:可以染成白色,用雪兰花汁。
    别!太折腾了!钟应赶忙拒绝,以后再也不许染发了。
    好。
    钟应将君不意的长发撩开,露出线条流畅、肤色如玉的后背来,转移话题:这么干净,不用搓了,来,我给你捏捏。
    一开始,钟应的确是认认真真的按捏肩膀,还时不时问一句要不要捏重点这样会不会疼要不我轻点,非常殷勤。
    没一会儿钟应便不规矩了,从捏肩变成了煽风点火吃豆腐。
    落在胸口的手被君不意制住,君不意瞥了钟应一眼:一起洗。
    随后,握住钟应的手腕,将钟应拉下了水池。
    钟应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君不意身上。
    水珠子溅了一脸,钟应用衣袖擦了擦后,手臂穿过君不意,撑在君不意脸颊两侧,在君不意脸颊啵了一口,笑道: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洗。
    君不意摇头:以前住在书院读书时,我们经常一起洗。
    得了吧。钟应不屑,那个时候我们还穿着衣服,如果这也算的话,在众生镜中,我们还和你父皇一起洗过。
    君不意明白了钟应的意思,呼吸微微一滞,随后用极轻极低的声音道:这是第二次
    钟应哑然,想起了黄昏殿上那五天的事,脸颊微烫,反驳:那不算!那个时候,我、我中了毒,根本没意识!
    君不意莞尔:你记得,而且你现在也穿着衣服。
    我钟应咳了一声,凑到君不意耳畔,调戏之,我穿不穿要什么紧,你不穿不就行了。
    君不意:
    手臂掐住钟应的腰身,渐渐施力,将他的身子往下压,君不意封住了钟应的唇,等双方都有些喘息时,才分开些许。
    君不意声音微微沙哑:好,你不脱。
    钟应呼吸突然一重,忍不住喊停:等等,等等,你不觉得你该让我一次吗?
    嘶君不意!你别太过分啊!
    我让你,你在上面
    在温泉中折腾了半天,钟应才湿漉漉的从池中爬了起来,面容红晕渲染,耳垂红的滴血。
    钟应恼羞成怒瞪了君不意一眼后,擦干净身体,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袍,将原先湿哒哒又皱巴巴的衣服塞进了玄曜镯中,打算过一会儿就销毁。
    君不意穿戴整齐后,钟应正趴在窗棂处晒太阳,墨色长发上反射着金粉似得光点。
    一边的长桌上则摆着几盘灵果,几个玉瓶。
    这些灵果皆是极稀有的仙果,有疗伤补充灵力之效,便是对合道仙人也有用。旁边还有几个玉瓶,玉瓶中皆是丹药。
    一看便知是钟应特地为君不意准备的。
    君不意落座时,颇为郁闷的钟应没好气的问:你不打坐片刻?毕竟,他有合道数百年的经验在,君不意却没有。
    不用。
    钟应嗯哼一声。
    过了片刻,钟应心间的郁闷消散了,从窗棂挪到了君不意身边,问起正事来:小妖精,你是怎么渡过心魔劫的?
    指尖沾着一片灵果,君不意递到了钟应唇瓣,反问:你呢?
    我?钟应咯吱一口咬住灵果,含糊的回答,我是魔族,走的又是杀戮修罗道,不兴你们道修那套什么一念之差,走火入魔,前世今生,我的心魔劫都一样。
    微微一顿,钟应眯了眯眼:一个字杀!
    钟应用无所谓的声音补充:落入无间地狱,眼前一切可杀,只要全部杀干净,心魔劫便算过了,若是在心魔劫中输了,我就会被撕成碎片,同时肉身就会化为灰烬。
    君不意将钟应脸颊的散发拂至耳畔时,钟应偏过头,跟君不意保证:君不意,你放心,我不会被杀戮之道冲昏头脑,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的。那是一条绝路,那条路啊,没有阿姐,没有便宜爹爹,什么都没有
    唇瓣上扬,露出小小的尖尖的虎牙:更没有你。
    为了追到九州第一美人,他绝对不会瞎折腾了。
    君不意愣住,神色动容,声音比十里春风更加柔软:好,我会一直拉住你。
    绝对不会松手
    该你了。钟应戳了戳君不意的脸颊,快说!
    我啊。君不意目光落在极悠远之处,缓声回答,我看到了一个人
    心魔劫中,他依旧是火凤玄袍、玉冠攒珠的模样,站在无边无际的水面上,湖水清澈,如一面明镜,却映不出他的倒影。
    唯有脚下一圈圈涟漪,证明他的曾在。
    他站了许久,直到正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那人苍发如霜,从容淡漠,一眼望去,好似一场永无止境的隆冬大雪,孤寂又清冷,寒意深入骨髓。
    那个人同样没有倒影,甚至靴子踩着的湖面都没半丝涟漪。
    因为,他们互为倒影。
    那人是他自己。
    清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人道:真是阴差阳错。
    君不意未语。
    那人又问:你要斩道?
    君不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需要。
    三千大道,变化万千,便是同一条道,也能走出两个极端。
    春风十里,和缓温煦。霜风如刃,冷冽剐骨。
    水可利万物,亦可覆灭众生。
    世间之道,便在天地自然之间,同样的风,同样的水,可以有万般姿态,他所行之道,同样如此。
    前世,他淡漠七情六欲,以天下众生为责,终成大道,合道成仙,所以,他没错。
    今生,他将一个小混蛋放在心里,同样可以成就大道。
    太上忘情,可薄情,亦能深情。
    他不会错!
    白发人眉眼未动分毫,脚下所踏的水面却生了波澜,涟漪一圈圈扩散。
    他向着白发人走去,白发人同样走来,直至擦肩而过,直至融为一体。无论是何选择,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人。
    和煦的光线下,君不意告诉钟应:我跟他说,我一定不会错,然后,我便渡过心魔劫了。
    这么简单?钟应讶异。
    对。君不意眉目认真,就这么简单。
    第261章
    和君不意腻歪一阵后,钟应终于想起了便宜爹爹,便拉着君不意去找钟岳。
    他虽然不怕便宜爹爹,但是君不意在身边的话,便宜爹爹总该给他一两分面子吧?
    才穿过月洞门,一道冰凉的视线便落在了他身上,钟应抬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便宜爹爹。
    钟岳正靠着一株香木树,身前站着天权院主秦焕,秦焕正在说着什么,钟岳根本没听,歪着头望着钟应的方向,发髻上的雪白鹤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行了。钟岳打断了秦焕的话,摆了摆手,下次再说吧。
    师傅?秦焕讶异。
    钟岳回答:我现在有事。
    秦焕注意到了钟应两人,眉眼划过一丝理解之色,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钟应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朝着钟岳摇了摇手:爹,我来看你了。
    你怎么在这里?钟岳瞥了钟应一眼:你最好老实交代!
    其实没什么。钟应开始解释,就是我在魔界遇见了君不意,然后追着他回了重明国,发现他正在渡劫,便想着帮一把
    钟岳完全不信:编,继续编!不意怎么可能去魔界?
    在没经过君不意同意下,钟应不可能暴露莲中君和疏影君是一人之事,因此,绞尽脑汁编一个合理的理由:这
    伯父,我的确去了魔界。君不意打断了钟应的话,声音平淡清雅,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然而,钟岳却用一种怜惜的目光望着君不意,柔声说道:不意啊,你不用为这没良心的东西遮掩。
    曾经还是心肝儿子,见面就要抱起他转圈圈,现在就变成了不孝子没良心的东西臭小子,钟应深刻的觉得人心易变,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不信我?
    那你说说,你这些年,除了打架很少输外,还干过什么靠谱的事?
    你自己靠谱?
    臭小子,你是不是皮痒了?
    来啊来啊!能打赢我,我就让你揍
    呵呵!
    父子俩互怼的非常欢快,就差动手,把屋顶给掀了。
    君不意立于一旁,静静看着父子俩,眸子中闪过一抹柔和之色,钟应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并非真正的势同水火,关系恶劣。
    相反,随着时光流逝,父子俩的关系越发深厚,彼此越发认同对方,关心对方,只不过是找到了最融洽、最舒适的相处方式罢了。
    这是他孩童时期,曾经奢望过的事。
    在各种冷嘲热讽声中,君不意的声音如一阵徐徐清风,插入其中:伯父,我是疏影君,这一任的黄昏殿主。
    互怼的两人愣住,声音消散,唯有枝头的夏蝉鸣叫。
    钟岳惊讶,钟应却有些失神,他没想过君不意会这样轻易便说出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君不意指了指湖心凉亭的方向,缓缓开口: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如何?不意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岳:好。
    竹帘卷起半面,湖中清荷朵朵,碧叶连绵。
    三人或倚在栏杆上,或坐在石凳上,君不意神色平淡,缓缓叙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不曾有丝毫隐瞒。
    比起钟应那含糊的叙述,钟岳自然更信君不意,他迟疑的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您是钟应的父亲,也曾是我的老师。
    我就当了一段时间的剑术夫子而已,没教你什么。钟岳摇了摇头,指着钟应道,看来我还是沾了这臭小子的光。
    君不意睫毛颤了颤,难得开了个玩笑:最重要的是,如今父皇母后都不能管教我了。
    也对!钟岳想起了曾经在重明国的所见所闻,想起了伤痕累累的君不意,你父皇的话,不听也罢,哪有他这么教儿子的。
    钟应凑过身子,忍不住开口:看,我来重明国是有正事,可不是胡闹。
    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曾经答应过不意一件事,如今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钟应一时没想起来什么事,下意识问:什么承诺?
    钟岳斜睨钟应一眼,突然发难
    片刻后,将钟应五花大绑的钟岳,一边拍了拍手,一边说道:不意,我说过我会把这臭小子绑回来送到你面前的,咳咳,虽然晚了六十年,但是好歹也绑了对不对?
    对。
    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便先走了,我那徒儿还等着我了。钟岳手臂撑着栏杆,一跃而过,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唯有一句话被湖面的风吹来,你们慢慢聊~
    钟应目瞪口呆,气急败坏的喊: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君不意是你儿子啊?!
    然而,钟岳早就走远了,只留下钟应两人面面相觑。
    君不意默了片刻:伯父真是一位守信之人。
    那也没这样卖儿子的!
    钟应手腕脚踝全部被红绳捆住,用来捆他的红绳并非普通红绳,而是捆仙绳,一件半仙器,若是钟应动真格的话,也能挣开,但是强行挣开的话,捆仙绳就废了。
    勉强伸出手,钟应瞥了君不意一眼:快帮我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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