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陌摊了摊手:都怪我咯?你们难道不想看他穿女装?
    声音戛然而止,好几个人扭过头,不说话了。
    他不会走的。君不意便在此时开口。
    为什么?
    他刚刚说,会让师兄你一直输。君不意想起钟应说这句话时,桃花眼中的锋芒,笃定开口,所以,他不会走的。
    乔陌觉得可笑,反驳:运道这东西,虚无缥缈,可不是他说让我输,我就会输。
    君不意未语,火光笼在他身上,显得平日里清冷的少年,多了几分烟火气。
    大概是戴着面具的原因,乔陌总觉得自己看这位师弟,看不真切。
    这个时候,鞋底踩过草木的沙沙声响起,钟应张扬的声音传来:这衣服穿起来怎么这么麻烦?
    众人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树木间踏出的人。
    树木光秃秃的,唯有枝丫横七竖八的交错着,落下水荇似得阴影。在这寒冷枯燥的夜中,寂寥又阴森。然而一身红裙的钟应,便如一抹明亮的火焰,刹那间,便夺去了天地艳色。
    才十四岁的少年,身形修长纤细,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赘肉,面容也没有成年后的深刻,还带了丝柔和青涩。素面朝天时,瞧着英气清隽,却没多少违和感。
    大概是穿衣服时,头发乱了,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白净的手指捏着一根缎带,另外一只手则半捞头发。
    钟应便这么一边扎头发,一边走了过来。
    佳人如斯
    不知道谁开口喃喃,钟应抬眸,睫毛锋利,桃花眼中含着冷厉有愤怒的火星:闭嘴!
    原本打算夸赞调侃的少年们集体缩了缩肩膀,谨慎的闭上了嘴巴。
    只有乔陌不怕死:钟师弟,你怎么没用我给你的馒头?
    呵!穿上女装的钟应整个人都有些暴躁,当然是给你留的!
    走到近前,钟应在原本的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水抿了口,唇瓣瞬间被酒水染的红润。
    前面伸过一只手,手里端着浓白温热的鱼汤。
    钟应挑眉,看到了手的主人君不意。
    鱼刺我已经挑出来了,可以直接喝。君不意侧首,声音如清水。
    钟应目光怀疑又讥诮。君不意在外人面前,的确从不出错,克己复礼,但是也绝对不会突然献殷勤。
    能让他突然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丹青水墨似得眸子染上水光和星辰,君不意用唯有钟应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衣裳,你穿的比我更像小姑娘
    钟应:
    君不意居然还在记恨澡堂那件芝麻烂谷子的事!!!
    钟应想唾弃他时,众人终于回过了神,恋恋不舍的挪开了目光,催促继续游戏。
    胖墩擦了把口水:我也是十六点啊,我也赢了,该轮到我提要求了吧?
    众人刚刚遭受了巨大的视觉冲击,都快忘记这回事了,这个时候总算想了起来,纷纷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胖墩,期待这个小胖子能像乔陌一样,好好对待钟应这位黄字碑榜首。
    胖墩无奈摊了摊手,用眼神表示:自己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
    谁触谁死啊!他才不要这个时候摸老虎胡须。
    胖墩想了想,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决定问一个极其普通的问题:老大,你第一次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笑话!钟应想也没想,红唇一弯,直接冷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只有别人喜欢他的份好不好!
    乔陌补充一句:你可别说谎,小白可在这里。
    小奶狗摇晃的尾巴,奶奶的叫了两声:汪汪汪~
    然而,并没有出现小白跃起,撞钟应裤脚的事,说明钟应并没有撒谎。
    胖墩挠了挠小奶狗毛茸茸的脖子,小奶狗舒服的舔他的手心。胖墩望着钟应那副骄傲的模样,怀疑自己话语组织的不太对,灵机一动,又道:我说的是,除了亲人朋友外,老大你有没有想念,不舍,觉得对方很特殊的人?
    钟应抬了抬下巴,正要继续否认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站在月华之下,衣上寒梅,鸦发曼曼。
    黄昏殿主疏影君。
    那是钟应作为魔君的一生,遇到过的最为惊艳之人。
    他救了钟应两次。
    第一次,他将奄奄一息的钟应从血祭邪阵中抱出来。第二次,他背着钟应踩过一条尸骨之路。
    可是他不是钟应的亲人朋友,钟应从未见过自己这位救命恩人的模样,甚至想要报答都做不到。因为,黄昏殿主死在了莲中君手上,连尸骨都化为虚无。
    钟应跟君不意死磕,除了立场对立,积年累月下的恩怨外,未尝不是想替救命恩人报仇。
    想到这里,钟应心情更差了。
    他抬手一指,红衫猎猎,手指头正好指着君不意。钟应冷冷而笑,打定主意今晚要将君不意拖下水:有啊,他呀!
    君不意身躯微僵,眸中透出些许讶异。
    围观众人倒抽一口气,目光热切的盯着两人。修真之人,虽然不似凡间那么重视子嗣后裔,但是阴阳调和才是大道,所以真要找道侣的话,男修士一般会找合适的女修,就算心里头喜欢同性,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都是默默就在一起了。
    像钟应这样坦荡承认的,极为少有。
    有人结结巴巴道:快把小白放下来啊。
    胖墩这才如梦初醒,将小白放在地面,抬手推了推。
    小奶狗亲切的舔着胖墩指尖,根本不理会钟应。
    天啦,他说的居然是实话。
    黄字碑两位榜首居然真的是这种关系
    我早就听说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了,还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是真的。
    重明皇肯让太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比起八卦又爱操心的围观者不同,钟应双手环胸,睥睨着小奶狗时,心想:一只小奶狗还想明辨我是不是撒谎?
    于是,钟应望着微微慌乱的君不意,得意又张扬: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一个玩笑都开不起吧?
    话音一落,小奶狗突然暴起,愤怒的汪汪两声,一口咬住了钟应的裙角。
    钟应:
    娘耶!
    他差点儿一脚将小奶狗踢出去!
    第42章
    小奶狗是上古神兽的后裔,的确能辨忠奸、辨真假。胖墩能在少年时期,便得小白认主,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但是小白并不是真正的谛听,若是说谎者血脉不亚于它,或者修为绝世的话,小白的能力便等于废了。
    前世的时候,头顶生出弯弯长角、已经完全成年的小白尚且不能探查钟应心中所想,更别说如今这头小奶狗了。
    所以钟应根本不把小奶狗放在眼里,却忘了,他如今血脉不曾觉醒,修为更是低微。
    在钟应看来,这只小奶狗敢咬他裤脚,不止是胆大包天,更是傻了!
    他怎么可能喜欢君不意?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钟应提起小奶狗的后颈,不顾小奶狗的挣扎,抬手便扔进了胖墩怀里。
    胖墩手忙脚乱搂住小白,安抚似得抚顺小奶狗的皮毛时,钟应冷笑一声:你家小白不会是喝醉了吧?我说谎它不咬我,我说真话它反而咬我了?!
    老大。胖墩陪笑,小白没喝酒。
    钟应瞪了他一眼,指着乔陌,气势汹汹道:那我还说自己喜欢乔师兄了!你们信不信啊?
    周围一静,唯有风声掠过,在山野间呼啸,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钟应。
    乔陌眨了眨眼睛,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极为无辜:师弟,你喜欢我?
    原本舒舒服服接受主人抚摸的小奶狗又闹腾起来了,在胖墩怀里翻滚,胖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制住小白,被小奶狗找准机会溜了出来:哎~小白,你快回来!
    小白奶凶奶凶的冲向钟应,一去不返。
    砰
    小奶狗试图用玉米粒大小的角顶钟应的腿肚,结果冲击力太猛,自己撞了个肚皮朝天。但是小白显然不像它的主人似得,又怂又不要脸,不畏强权的翻过了身子,再度咬住了钟应裙摆,呜呜叫唤。
    又一次被小白否决,钟应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小奶狗感受到杀意,雪球似得身躯抖啊抖,就是咬紧了钟应不肯放手。
    白净的手,强硬的提起了小奶狗,这一次钟应并没有直接扔出去,而是将小奶狗捧在了手心。
    一双桃花眼跟小奶狗的黑豆眼对上,五指在小白脆弱的颈项流连忘返,钟应询问众人:你们吃饱了吗?几碗鱼汤应该吃不饱吧?
    钟应这么一问,还真有人摸了摸自己肚子,觉得还没吃饱。
    要不,我们在炖锅狗肉吧?钟应挑眉提议,大家都吃了黄金鱼了,应该也想尝尝谛听血脉的狗肉汤吧?
    好几个吃货被钟应的提议勾引了。
    小奶狗在钟应手心发抖,黑豆子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叫唤。
    胖墩一下子就心疼了,扑到钟应面前,试图抢回小白,嘴上忙不迭的劝解:老大,你冷静一点啊,小白它是无辜的,是我给它下了命令,谁说谎就咬谁啊。
    你看,小白刚刚都把身为主人的我咬了,你何必跟它一般计较?胖墩一通乱说,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何况,我也不知道老大你会说谎啊。
    钟应越听越怒,气的踢了胖墩一脚。
    乔陌看到这一幕,总算松了口:我就说嘛,钟师弟怎么可能喜欢我?原来又是在糊弄我们啊。
    这个时候,众人也大的胆子上去劝,就是有几个看小白的眼神有些可惜,心想,要是真能煮了吃该多好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君师弟,你快劝劝钟师弟吧!
    钟应扭过头,凶着一张脸看着君不意。
    自小白咬上钟应裙摆时起,一向淡然的赤丹太子便没说过一句话了,沉静的端坐,一动不动。
    煮着美酒鱼汤的火光笼在君不意身上,勾略出少年的身形,将裸露在衣袍下的皮肤染上了三春桃花色,像醉了酒似得。
    钟应望过来时,丹青水墨似得眸子多了水波似得涟漪,映出了钟应乌发红衫,眉眼含怒的模样。
    君不意微微抬手,如玉的手指碰了碰自己脸颊,被烫到似得,在这一瞬间,他扭过了头,避开了钟应的目光。
    钟应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觉,更怒了:你脸红做什么?
    我君不意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颤啊颤,似是不安,又似羞涩???
    最后,还是一位身形灵活的少年从钟应手中偷过了小奶狗,结束了这场闹剧。
    钟应虽然真的想煮了小白,但是还是摁下了这个念头,将怒火转向了要他穿女装的乔陌,强硬的要求继续游戏。
    三颗骰子再一次在众人手中传递。
    乔陌这把扔了个最低点,钟应笑着扔了个最高点。
    看着瓷盆中的三个六,乔陌惊疑的盯着钟应,怀疑钟应做了手脚。不止是乔陌这么想,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有这个念头。
    毕竟钟应才放话说,让乔陌好看,乔陌就立刻输了,赢得还是钟应,这也太巧了吧?
    怎么?乔师兄输不起?钟应歪头一笑,露出小小的虎牙,耳朵上垂下的银色耳饰灼灼绚丽,输不起的话,我这局可以放你一马!
    不用了,快说条件!
    钟应等着就是他这句话,从怀里掏出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直往乔陌脸上扔:给我穿女装,记得在胸口塞上这两个馒头。
    头一扭,钟应望着俞薇:师姐,借你一套衣裙。
    唉,你们何必互相伤害?俞薇轻叹,随后大方的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条湖蓝色水袖裙,笑盈盈的递给了乔陌,给,别客气。
    乔陌虽然神色不愉,但是脸皮比钟应厚多了,当场脱外袍,请教俞薇怎么穿这条裙子,最后,当着少年们面,咬着牙拉开衣襟,将两个白馒头塞了进去。
    俞薇捂着脸,连连惊呼。
    不少人看了眼乔陌,又看了眼钟应,目接不暇,脸蛋红彤彤的。
    乔陌挺了挺胸:师弟,这样够了吗?
    钟应竖起大拇指,夸赞:乔师兄真乃性情中人,穿起女装来,丝毫不比女人差!包括胸!
    彼此彼此。
    嗤!
    哼!
    接下来玩了七八轮,把把都是钟应赢,乔陌输,要说钟应没有做手脚,完全没人信。
    可是引灵鸟乖乖待在俞薇的袖中,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乔陌求助似得望着俞薇。
    俞薇用手指头逗着引灵鸟,声音柔和:小丹蔻,你没有察觉到有人动用灵力?
    引灵鸟用尖喙亲切的蹭了蹭俞薇指尖。
    俞薇朝着乔陌摇了摇头,乔陌脸色瞬间苦了。
    乔师兄,你说这回我该提什么要求?钟应手心撑着下巴,幸灾乐祸的笑,不如你亲一下身边的人吧?
    乔陌身边分别是俞薇和阿水。
    阿水扶额,一副惨不忍睹、不忍直视的模样。
    俞薇状做羞涩和为难,就是一双妙眸转啊转。
    乔陌看了眼自己两个好友,悲痛欲绝:我亲我自己行不行?
    呵呵!
    鱼锅被舔了个干净,酒坛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原本炙热燃烧的火堆如今只剩下几块通红的木炭,焦黑的土地上垫了一层厚厚的灰屑。
    少年们吃饱喝足后,自觉开始收拾东西,处理偷鱼喝酒的罪证,最后相互告别离开。
    钟应四人自然是一路的,走在苍茫的草地上,晕乎乎的头脑被冷风吹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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