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自他想起前世之事,以癔症之说,搬离了成国公府,此次阿瑜回京都,他本想带着她们一行人住进他的私宅,可终究是隔阂难释,伤痕难合。
    成言不敢勉强她,也不敢强迫她。
    但他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盘算,二皇子一派的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他离开京都往江南去,是以着钦差大人的名头,大张旗鼓而出,回来之时,却带回了一女子。
    如此一来,恐惹人生疑,他实在是不敢让阿瑜离他远了去,不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都受不住了。前世的过错,让他悔恨不及,如今,他再也不会让她独面险境。
    其弟李霁之早已被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他把私宅一侧的府邸买了下来,用以安置李霁之。如今,阿瑜应了他之求,往回京都,不过是想见其弟,想翻其案,如是,两宅并一宅,也未尝不可。
    马车平平稳稳地步入了京都,往私宅的方向赶去。
    成言在马车还没停稳之时,就急着从马车上跳下,大步阔前,静静地站在阿瑜的马车一侧。
    锦帘被一双素手掀开,成言绷着一张脸,紧盯着霜儿从马车上,踩着早已准备好的杌凳而下,霜儿双脚刚一落地,抬头的瞬间,看见世子站在身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而后她张口结舌地退到了一旁,讷讷地瞧着前头。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世子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姑娘的身侧,那双眼眸都快要沾到姑娘身上去了。
    她每回侍奉姑娘,伴在姑娘左右,一瞧见世子,总会控制不住的害怕。温柔如细风刮在了姑娘身上,可那锋利的眼刀独独留给了她,似是要把她剐了,她战战兢兢了一路,生怕世子动怒,处置了她这个逃奴。
    不待顷刻,阿瑜掀开锦帘,本想着霜儿会候在车侧,她可以把睡熟的舟舟递给她,随之她才好踩着杌凳下马车。可入目先瞧见的是僵直了身子,站在她眼前的成言。
    而霜儿那个没出息的丫头,早麻溜地看了眼色,退到成言的身后去了。
    一路上,在走陆路之时,她都尽量待在马车上,少有离开,她与成言也没见过几面,而走水路之时,舟舟可就没在马车上那么乖了,吵着闹着要走走,如此一来,于水路之上,两人时有相见。
    舟舟在水路上撒欢,乐此不疲地玩闹。有一回,他趁着阿瑜在休憩,求着霜儿带着他在船头玩一会,成言借此机会,逗弄过他,一大一小的两人,还相熟了起来。
    尽管成言顾念着阿瑜,不敢以其父自称,依旧让舟舟唤他叔叔。但到底是父子血脉相连,舟舟起初还不愿意和他玩,可后来瞧见他身子一直不见好,脸色苍白,似有弱柳之态,倒是怪可怜他的。
    成言见阿瑜费力地抱着舟舟,一时不好躬身,踩着杌凳而下,他阔步上前,一言不发地伸出一双手,似一个木桩子一般,就站在阿瑜的跟前。
    见之,阿瑜下意识把手一撇,躲过他的手,可就这一点儿轻响,把似是熟睡的舟舟吵醒了,他睡眼稀松地睁开了一条缝,正好瞥眼瞧见了成言,也看见了他敞开的手,因之,舟舟迷迷糊糊地朝他道了一字:“抱。”
    闻言,阿瑜一愣,似是不明,可到底是听到了舟舟吐出的那个字,也知道他是朝着谁说的,纵然不愿,可她到底是把舟舟递了过去,让成言接着了。
    虽然舟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成言到底是他的父亲,她不想和成言重归于好,可她却不能阻止舟舟去亲近成言。她能给舟舟属于母亲的关爱,但幼孩对父亲的那份孺慕,却是她给不了的。
    等舟舟再大一些,懂得找父亲了,她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成言,但她绝对不会把舟舟交给成言。能准许舟舟去认成言,已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成言小心地把舟舟接到怀中,怀中的面团子还是挺有重量的,他身子骨虽还没见好,但到底是养了许久,不似邺城那会儿,让人一推就倒,如今,抱个面团子,还是抱地住的。
    水路之行,他与舟舟是熟了些,但也没有机会能抱他,怀中的面团子,让成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那脸部的线条都好似柔和了。
    怀中的面团子不是旁人,是他期盼了两世的亲儿。
    前世,阿瑜的身子伤损了后,他愧疚不已,也震怒不已,他恨母亲背地里行的事,恨自己没能早日发现,恨阿瑜宁愿饮下那伤身的汤药,也不与他言道。
    到底是他的过错,怨也怨不得她人。同一片屋檐下,为他后院之人,长此以往,日久生情,早也好,晚也罢,佳人任人采撷,而他采了一年之久,终现倾慕,骨子里的规矩,他想全部抛之,再也不顾。
    可后来,悔之晚矣。
    他如是想着,怀中的舟舟似是察觉到不适,扭动了下身子,成言下意识用手紧箍住他的身子,生怕自己没抱稳,让面团子从怀中掉下去。
    阿瑜踩着杌凳下来的时候,目光还不忘放在他们爷俩身上,见成言慌乱地紧环住舟舟,而舟舟睡地更不安稳了,不甚安分地扭着屁股墩。
    见之,阿瑜轻声说道:“前不久才把他右手上用来固定的长木条拆走了,你别太用力去勒着他的右手,他如今还不适应右手没了长木条。”
    闻言,成言楞了一瞬,赶忙撤去了勒在舟舟右手上的力,刚一撒手,舟舟就平静了下来,成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可面团子睡觉,总喜欢翻来翻去,他在成言还没留意时,转了转头,身子也想随着头一齐转过去。
    成言吓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在舟舟差点滚出他怀中时,他猛地环住了面团子。
    瞧见舟舟转身的那一瞬,阿瑜的心“咯噔”了一下,刚张开臂膀,准备去接着舟舟时,就见舟舟被成言扶稳,好好地塞进了怀中,她面上的着急来不及敛下,正好被成言瞥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成言直直地看着阿瑜,仿若无人,那深情的样子,任谁瞧了,都觉得脸热。
    阿瑜视若无睹地转开视线,她的心中有没有泛起波澜,那就不为人所知了,她踩着步子,往前走去,可那略显慌乱的步子,不似平静的心绪,不知从何而来。
    成言从身后望着她,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庆期,使了使眼色,庆期受命,快步候在瑜姑娘的身侧,引着瑜姑娘往李霁之住的那方府邸去。
    一对石狮子威猛地立在府宅前,而府宅的大门阖地紧紧的。
    阿瑜从成言的口中,已然得知,阿霁住在里头,如今她与阿霁的距离就只剩下一处大门了,只要轻轻一扣,里头的人若是听到有人叩门,当是会来开门的。
    可她心尖处,隐隐情怯,迟迟不敢上前叩门,她静静地站在门前,想透过大门,往里望去。
    不过少瞬功夫,没等阿瑜相叩,那门就缓缓地开了。
    阿瑜一动不动地盯着里侧,在瞧见来人不是阿霁后,眸中闪过失望,只听来人恭敬地执有一礼,唤了一声:“瑜姑娘。”
    庆期瞧着庆林慢条斯理,一板一眼的模样,暗暗斜目,如是问道:“庆林,小公子人呢?”
    “自从小公子知道瑜姑娘快回来了,他就日日蹲在府门前,说是要等阿姐,可等了好些日子,都没能瞧见姑娘归府,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了,今日林卲抓着他去院子里练武了。”庆林回道。
    以往,成言都是把庆林指派到外头,而今,京都乱了,二皇子一派的人,需得好生防着,成言知道李霁之对阿瑜何其重要,指了好些人手,把此处宅院保护好,尤其是里头住着的人。
    闻言,阿瑜踏入府门,刚往里头瞧了几眼,就发觉宅院中的拐道,廊道和石阶,对她而言,都无比的熟悉,这里头的摆设及布景,像极了澧州的端王府。
    见之,她眼角发红,金銮殿上的那位,以莫须有的罪名,降罪于端王府,让父王血洒刀下,端王府哀声一片,那日的祸乱,自她记起后,便怎么也忘不了。
    可端王府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宅院,她在那儿降生,在那儿长大,她是想那儿的,她做梦都想回到端王府,回到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中去。
    或许父王的亡魂还在端王府,苦苦地等着她和阿霁,不肖女李蕴之迟早有一日,会带着其弟李霁之,仰不愧天以其明鉴,回到澧州,回到那儿。
    阿瑜一步一步地往里头走,待走到院子不远处的廊道时,见院子中央有个少年的身影,她步子稍顿,就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个少年。
    瞧见那少年在林卲的指点下,拿着长剑,依样耍出招式,阿瑜不忍打搅,也不敢扰乱此刻的宁静,她纹丝不动地站着,一双眸子宛若水波。
    待那少年转身执剑一甩,目光所及,似是瞥见了阿瑜,他就此收剑,呼哧呼哧地往阿瑜那儿跑去,那少年的面容刚毅,模样俊俏,可眉间却紧紧皱着。
    他脚下飞快,而嘴里边唤着:“阿姐——”
    在这一刻,阿瑜骤然瞧见少年眉间的竖痕,似是松了些,也淡了些。
    第125章 垂眼静默
    少年扑入阿瑜的怀中,如刚出壳的雏鹰,把头埋在年长鹰隼的肩头,眷恋着鹰隼身上留着的暖意。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霁之一时间难以自控,他与阿姐分离了四年,原本以为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而今能够重逢,却见泪流满面,沾湿衣肩处。
    端王府发生祸端时,霁之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少年,而今,虽然他长大了些,身量长了,见识也长了。但他始终还是那个自小跟在阿瑜身后的小小少年。
    “阿姐,阿霁好想你,阿霁也好想父王。”十五岁的少年拔高了长,曾经还只在她的肩膀处,四年不见,如今已比她高了一个头,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他强压着脑袋,埋在阿瑜的肩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闻言,阿瑜鼻尖涌出酸涩之意,不受控制的眼泪自眸框处滑落,如断绳的珠儿一般,布满白皙的面庞,她言辞中尤带了一丝哭腔,与之言道:“阿姐也好想你。”
    “好想父王……”一声轻喃,散于风中,父王的死,对她与阿霁来说,都是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痛,想之念之。
    “阿霁,让阿姐好好看看你。”阿瑜还当他是那半大的少年,捧起他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记忆中那稚嫩的脸庞,如今稍稍硬挺了些,前些年养地好好的稚童膘,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常言道,外甥似舅,舟舟的眉眼间的痕迹,倒像极了霁之。
    成言抱着舟舟跟在阿瑜的后面,见她二人相见之时,甚是感伤,不免有些心疼,若是他能早点发现阿瑜的身份,也就不必让她遭受亲人分离之苦,她与霁之也不必近四年不见。
    更何况,假若再加上前世的五年,也就是将近九年未见,成言想的深了些,也想远了,他越是去追究前事,越是觉得自己太无用了,以至于让身侧之人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在他走神之际,怀中的舟舟似是睡够了,骤然间,就睁开了双目,圆滚滚的眸子古灵精怪的,他发觉自己躺在了成肃肃的怀中,拼命地晃悠着小手,待双目一瞥,发现了娘亲就站在前头。他咧开嘴,软声唤道:“娘亲,娘亲。”
    还在与阿姐叙话的霁之,越过阿瑜,看到了成言怀中抱着的小家伙,也听到了他奶声奶气地喊着,霁之似是不解,这小家伙是唤阿姐娘亲,阿姐是他的娘亲?
    “阿姐,他们是谁?”李霁之颔首,使劲地用袖口拂去脸上斑驳的泪水,再抬头示意她往后看,在问话之际,他暗暗地往她身侧站,整个身子就像是要黏在她身上。
    阿瑜察觉到他这一小心思,到底是纵容着,老天爷还是薄待她的,亲人相聚,记忆中的少年,变了,也好似没变,以她看来,经历风霜,到底是让他的性子稳妥了些,可在她跟前,孩子气也没完全泯灭。
    舟舟还在成言怀中待着,可怜兮兮地唤着娘亲,虽然他和成言玩熟了,可刚醒之际,到底是贪恋娘亲的气息。成言在他心里也就如此,仅由怪肃肃变成了成肃肃,聊胜有无,有也成,没有也成。但娘亲是舟舟的娘亲,舟舟不能没有娘亲。
    听之,阿瑜朝着还在制住舟舟的成言道:“把他放下来吧。”
    话音一落,舟舟就迫不及待地想从成言的怀中跳下来,一双小脚不甚安分,乱摆乱甩。
    阿瑜瞧见他这幅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可目光瞥及成言时,瞧见他唇色依旧苍白,眸色乍然一暗,她依稀记得,在邺城见到他时,他的身子就已经虚弱地萎靡不振了,怎么如今瞧之,还有病弱之态。
    成言听着她的话,唯恐舟舟不安分,会从怀中跌出来,或是又伤到软嫩嫩的小手,他俯着腰,平平稳稳地把怀中的小人儿放下,可再起身之际,微张的薄唇,似是灌了风,他背过身去,咳了几声,而后敛起神色,如无恙以待。
    舟舟刚踩到地上,就往阿瑜跟前跑,猛地扑到她的脚上,用小手挠了挠她,轻声而道:“娘亲,你低一低身子,舟舟有话想问你。”
    话毕,阿瑜见他偷偷摸摸的样子,摸了摸鼻尖,俯身凑到他眼前,明晃晃地瞧着他。
    “娘亲,舟舟怎么会在肃肃的怀里,你是不是想把舟舟丢给肃肃,舟舟以后会乖,娘亲不喜欢肃肃,舟舟就不和肃肃玩了,娘亲不要把舟舟送走,让舟舟待在娘亲身边,好不好。”
    舟舟在睡梦中醒来,睁眼先看见的人,不是娘亲,还以为娘亲不要他了。他把自己睡着睡着,半途醒来,直言让成言抱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如今还害怕了起来。
    走水路之时,他知道娘亲不喜欢肃肃,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找肃肃,也想和肃肃待在一起。他每回都是偷偷摸摸去找地肃肃,可后来他发现娘亲是知道的,但却又没阻止他。
    他还以为娘亲是不在意的,不过小小的人儿,似有所感,他能察觉到娘亲和肃肃之间有点奇怪,不禁又想到了学堂里的穆穆,学堂里的哥哥都说,穆穆没有了娘亲,是因为他娘亲要出远门,就把穆穆送给了别人。
    娘亲之前和舟舟说要去澧州,可霜儿姐姐又说这儿是京都,娘亲是不是准备把舟舟送给肃肃,然后往澧州去。小小的人儿记得的事可多了,一些事情串联起来,他还以为娘亲不要他了。
    闻言,阿瑜心尖一颤,怎么又提到让她不要瞥下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总以为她会撇下他。
    如今正视这一问,阿瑜摆正舟舟的身子,对着他轻声问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会抛下你,你怎么总想着娘亲会不要你了?”
    站在一侧的成言听到这番话,忍不住朝阿瑜面上瞧了一眼,而后双手背在身上,摩挲着指尖,暗暗诽腹道,她怎么可能会抛下你,她想抛下的从来都只是我。
    这一刻,于朝堂之上,掌控着权势的太子宠臣,还吃起了一个小人儿的醋,苦酸苦酸的劲头,让成言心里头刺疼刺疼的。
    “舟舟不是和娘亲说过,学堂里的穆穆哥哥,他没有了娘亲嘛。”
    “穆穆哥哥本来是有娘亲的,他的娘亲要出远门,就把穆穆送给了别人,所以学堂里的哥哥们都说,穆穆的娘亲不要他了。舟舟怕娘亲也要出远门,也把舟舟送给别人。”
    扑闪扑闪的眸子里含着水色,舟舟泪眼婆娑地同娘亲说着,待一段话好不容易说完后,他倏地抱住她,哭地伤心极了。
    与阿瑜并排而立的霁之静静地看着,在瞧见这小家伙哭了起来,还扑在阿姐的怀中的时候,心中不是滋味,阿姐对这小家伙甚是温柔,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子暖意,让他无比的怀念。
    阿姐用轻柔的语气哄着这小家伙,而小家伙别别扭扭地依着阿姐的身上,一哭一哄,和谐却也令人眷恋,他小时候哭花了脸,委委屈屈地同阿姐告状,阿姐也和哄小家伙一样,哄他。
    如今瞧见阿姐当了娘亲,霁之不由地问道:“阿姐,你嫁人了,他对你好吗?”
    在没被接入京都之前,霁之一直都是住在离澧州不远的一座小城里,他想过要去找阿姐,可当时的他还未到舞勺之年,对什么事情都是一知半懂的。
    本想凭借着执拗,去寻阿姐的,可救他的人说,阿姐病重去了,那时的他,只有一腔怨恨,什么都做不了,救他的人派人看着他,不让他出那座小城,只让他好好地在小城中过活。
    四年已去,小小的少年心里存着怨,存着恨,他四年如一日地练武,就想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如今,救他的人,一声不响地把他接入了京都,而京都这处院子里守着他的人,又告诉他,他阿姐没有死,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和阿姐见上面。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不仅仅是见到了阿姐,还见到了把阿姐唤作娘亲的小家伙,那这么说来,阿姐许是嫁人了,不然怎么会冒出来一个软乎乎的小家伙。
    他如此猜之,可心里并不是很乐意,骤然间,他又转念想了许多。为之暗念道,世上就没有男子,能与阿姐相配,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人,娶了阿姐,他对阿姐究竟好不好,若让他知道那人对阿姐不好,休怪他不客气。
    想及至此,他眼眸中闪过狠厉之色,但到底是怕眸中的凶光会吓到阿姐和小家伙,他侧头微微一瞥,却见到成言神色甚怪,好像是听到他问的这番话后,变得脸色。
    莫非是他娶了阿姐?
    成言与霁之对视了一眼后,垂眼静默着,他没有脸面直视阿瑜的弟弟,他顾及了许多事情,却唯独没有顾及到阿瑜,前世的他,错的离谱,这一世的他,虽没有酿成大错,但到底是强迫了阿瑜,也没给阿瑜一个正经的名分。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状,那指节并紧,肉眼可见的筋骨,透着铁青之色,也不见松手,他被心尖的痛意搅着,半点都察觉手心的疼痛,他稍稍一缓,抬头直视,薄唇轻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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