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晨无计可施,只能坐到莫安森能力范围边缘静静等待。
    莫安森能力彻底失控,他周围的草屑石块全都漂浮,地面也时不时就会多出一条新的裂痕。
    后半夜,月色淡去时,睡在远处的薛二维嘴里嘟囔着什么不要丢下他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似乎做了噩梦。
    醒来,见空中依旧漂浮着石块草屑,地上到处都是一两米长的裂痕,薛二维清醒几分。
    薛二维看向仲秋晨,仲秋晨远远的面对着莫安森坐着。
    微薄的月光之下,怪异地飘浮在空中无处不在的石块、草屑、杂物边缘,仲秋晨无声静坐,月色让他那张本就带着诡祟美的脸多出几分透明感来,就好像他随时都会消失。
    你要不去睡一觉?薛二维揉了把脸,过去换班。
    仲秋晨看来。
    薛二维睡眼惺忪地挪到仲秋晨身边坐下,打了个哈欠,嘀咕,我是不是得罪莫队了呀?
    他就没想明白,为什么莫安森昏迷了都还惦记着不要他?
    仲秋晨没有回答薛二维的问题,但他觉得莫安森大概是不讨厌薛二维的,薛二维脑子有时候确实转不过弯,但也并不是那种大恶大坏让人讨厌憎恶的人。
    你去睡吧。夜风中,薛二维彻底醒过来,我来看着他就好。
    仲秋晨不动。
    如果我们不走,明天我想再去城里撞撞运气,看能不能再找到些吃的,这几天我们得吃东西,而且莫队一直流汗,天气又这么热,得再去城里弄些水出来。
    现在的天气室外温度随便都能达到四十度,中午的话恐怕更高,这样的炎热环境之下,其它可以没有,但水绝对不能缺。
    仲秋晨无声吐出一口气,薛二维说得没错。
    明天我去。仲秋晨起身,走向一旁刚刚薛二维躺过的地方。
    躺下,嗅着身下青草特有的气息,仲秋晨身体疲惫不堪,但却丝毫没有睡意,甚至因为注意力从莫安森身上转移,他脑子里开始冒出不少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在薛二维看不见的角度把手上的布拆掉,他掌心里已经连个印记都无,两道伤口都已经彻底痊愈。
    重新把布包回手上,仲秋晨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强迫自己睡觉。
    前天折腾一天,昨夜他满脑子都是海茵的事就没睡,今天白天又赶了一天的路,他早已疲惫不堪。
    那份疲惫很快战胜心魔,仲秋晨没用太长时间就睡着。
    夜里,仲秋晨久违地做了个关于他父母的梦。
    梦境太过混乱,断断续续,仲秋晨醒来时都只隐约记得是梦到了他父母带着他去少年宫的场景。
    他以前也参加过几次比赛,但都是小比赛,校方或者市区内的小赛,那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所以他的父母比他还要紧张。
    比赛前一个月左右,两人就在商量着要请假,要提前过去看赛场以及商量着订酒店
    晨曦下,醒来后的仲秋晨坐在地上好片刻后,才从那种混沌中回神。
    彻底清醒,仲秋晨本能看向莫安森所在的方向。
    莫安森依旧昏迷不醒,他周围的草地以及一旁的山丘上到处都是裂痕,那模样就像是要撕碎所有,让人都害怕踏进他能力覆盖的范围。
    见仲秋晨醒来,薛二维伸了个懒腰后开口,莫队一直没醒,后半夜的时候他体温降下去过一段时间,但天快亮时又升上去了。我给他喂了些水,但他没喝多少。
    仲秋晨走向莫安森,一夜的昏迷加高烧让莫安森嘴唇惨白干裂,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痛苦,眉宇间也多出几分疲惫。
    仲秋晨转身去找水,他回到自己的背包旁,才发现自己的瓶子已经空了。
    薛二维见状连忙把自己的瓶子递了过去,他瓶子里的水也已经不多,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等下我去城里,我速度快,可以早点回来。仲秋晨接过瓶子。
    薛二维犹豫,莫安森让人不放心,仲秋晨也是,他是现在仲秋晨脸上扫过,没看见什么不对后他妥协,别去加油站那边。
    仲秋晨侧头看去,眼神不解,那黑色野兽和那疯子说不定还在加油站那边,他为什么要过去?
    薛二维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仲秋晨拿着瓶子走向莫安森,他把剩下的水全部喂莫安森喝下。
    喂完莫安森,仲秋晨和薛二维两人到一旁吃了些东西,仲秋晨背上背包拿上弓箭斧头,向着城市而去。
    城市山丘并不算太远,仲秋晨回到城市边缘时,太阳才刚刚从天边冒头。
    还带着明显水汽的晨曦被染上金黄的色泽,让整座死层笼罩上了朝气蓬勃的假象。
    回到城市,仲秋晨没有立刻向着城市中而去,他转动脑袋看了一圈后,在附近选了一栋最高的建筑,向着建筑而去。
    下城区更类似于城镇,大多数建筑都是普通民宅,高楼不多,仲秋晨选中的那一栋也是普通住宅楼。
    轻松翻窗进入,仲秋晨一路爬了七层楼,来到楼顶。
    站在楼顶,仲秋晨朝着前方的上城区张望。
    晨曦已经渐渐散去,那份生机勃然的假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这座城如今真实的模样,荒废,诡异。
    加油站那边的废墟范围非常广,让人无法忽视,仲秋晨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
    废墟那边已经不见人影,那个疯子和那头后来冒出来的黑色野兽都是。
    晨夏昨天就不见,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去找晨小晨了。
    吴悠和瘦高个他们早早的就跑了,应该已经跑出废墟范围,但那之后他们就不见了踪影,现在也不知道是已经出城还是还在城里。
    至于海茵
    远远看见那片废墟,仲秋晨脑子才总算转过弯来,总算明白薛二维为什么要提醒他别去加油站。
    前天他们走得仓促,海茵还被留在加油站。
    城里虽然已经没有多少丧尸,但也不是没有,她就那样被放着,如果她死去之前被丧尸发现
    海茵剪掉长发,顶着一头比薛二维他们都还要短的寸板头,但看得出来她不是不介意的,她只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世界,她选择了妥协。
    她那样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会变成行尸走肉在地上用一只手一只脚爬动,口水横流,恐怕是无法接受的。
    仲秋晨下楼,转身朝着和废墟相反的方向而去,走出两步,仲秋晨又倒了回去。
    他以极快速度向着河边跑去,没有了薛二维他们需要顾虑,他速度再次达到新高,原本需要将尽一个上午的路程,他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跑完。
    过河,重新回到上城区,仲秋晨并未直接靠近废墟,而是在废墟边缘找了一处建筑爬上去从远处张望。
    远远看去,看见那已经变得发黑的血泊,仲秋晨瞳孔瑟缩。
    血泊里,海茵被砍断的手脚还在,但海茵已经不见。
    那种情况下,海茵已经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自己离开
    仲秋晨战栗,毛骨悚然,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海茵一只手一只脚在地上爬动的模样。
    他下楼,转身向着下城区跑去,他要尽快找到足够的食物和水,要尽可能远离这座城。
    没有了人类,高楼耸立的城市就如同一座诡异的水泥森林,但这座森林寸草不生。
    仲秋晨回到下城区之后不停穿梭在各种房屋间,但这座城市已经不止一次被洗劫过,就像昨天的薛二维一样,他几乎没找到什么吃的。
    找不到,仲秋晨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门紧锁的屋子,他没办法像莫安森那样直接撬门,他就直接从阳台翻上去。
    强行敲门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制造的动静太大。
    房门紧闭的屋子让他有了收获,但那点收获也实在微薄,而且房门紧闭的房间里面大多都有丧尸,这也是其他来探索的人之所以放弃的原因,他不得不在这上面花更多时间。
    直到下午两点多,仲秋晨才总算凑齐了两个塑料袋的食物。
    他找了地方把东西放下,去附近的屋里找了个水桶,下到河提下把桶洗干净,装了大半桶水,提着水桶和食物一起出城。
    他回到山丘旁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远远看见他,薛二维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向着他这边跑来。
    靠近,不等仲秋晨开口询问,薛二维就语气急促地说道:不好了,莫队出事了!
    仲秋晨立刻朝着莫安森看去,莫安森躺在前面山丘后,从他的角度看不见。
    仲秋晨把东西放下,小跑向山丘,他才靠近山丘,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
    莫安森整个人漂浮在空中,笼罩着他的那股力量越发强大,暴走的趋势也越发浓烈,他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撕碎,包括他自己。
    他身上多出好些伤口,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正不停地往外溢血,那鲜血染红地面。
    你才走没多久他就变成这样,我本来想去叫你,但我到城市边缘的时候你已经不见,我只能先回来。薛二维解释。
    我试着靠近他想叫醒他,但才一碰到他,他立刻就薛二维举起自己的手,也是这时仲秋晨才发现薛二维手臂上包着布,布上是明显的血迹。
    莫安森?仲秋晨远远出声。
    莫安森毫无反应。
    莫安森也不能说是毫无反应,他漂浮在空中两米左右的身体一直轻颤着,他眉头紧皱,睫毛轻颤,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努力,但这份努力一直没有效果,这让笼罩着他的那份力量越发狂躁。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向着莫安森那边靠近,他才迈动脚,就被薛二维抓住。
    你别傻,他现在是真的一点意识都没有,你这时候靠近他就是找死。薛二维劝阻。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他掰开薛二维的手,我会小心。
    薛二维力气不及仲秋晨,眼看着仲秋晨向着莫安森走去,他嘴唇颤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蹲在地上,一脸的懊恼,他以前从不觉得,有枪有吃的他就觉得很好,但现在他却觉得愤怒。
    对自己愤怒,无比的愤怒!
    他帮不上仲秋晨,也帮不上莫安森,每次都只能被他们两个拉着跑。
    仲秋晨和莫安森能在关键时候救他他很开心,但他并不想成为寄生虫,他想要的是关键时候也能派上用场的力量,他也想做点什么!
    仲秋晨注意力都在莫安森身上,他一踏进莫安森能力的范围,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东西就有所察觉似的猛地一顿。
    紧接着,空中无形的力量变得厚重粘稠,就像四周充满海水,那种压迫感无处不在。
    莫安森。仲秋晨缓缓向前迈步的同时轻轻出声。
    他不觉得莫安森会伤害他。
    在他看来,莫安森是个奇怪却又好玩的人。
    每次别人说了什么关于他的不好的事,又或者他做了什么其他人无法理解的抉择,莫安森都会在后面偷偷跟他解释,就好像生怕他会误会
    那样的莫安森让他觉得好笑,又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仲秋晨靠近,空中无形的压力越发浓郁,甚至窒息,他身体上明显感觉到无数无形撕扯感。
    仲秋晨在莫安森面前一米的距离停下,他没有贸然去触碰莫安森,而是开了口,莫安森,你醒醒,你不能晕过去,莫安森
    混沌中,莫安森不知道自己在黑暗当中挣扎了多久,他已经彻底失去时间感,他有种他已经在黑暗当中呆了几个世纪的错觉。
    他一直试图做点什么,他想了无数办法,但那些都毫无用处。
    这一切本来不属于他,这条路就不属于他。
    混乱中,听见仲秋晨的声音,他精神为之一振。
    仲秋晨好像在说什么,他没能听清楚。
    他屏住呼吸努力去听,但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严重影响到他的听觉。
    仲秋晨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停下。
    在混沌中失去那声音,莫安森瞬间慌了神,就好像被扔进无尽大海中的他连手里最后一块浮木都丢掉。
    慌乱着,莫安森又觉得好笑,他发现仲秋晨可能比他自以为的对他还要重要。
    莫安森深呼吸,他闭上眼,放弃去寻找出路,如果没有路,那他就自己创造,如果连这都不行,那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不会死,因为他答应过要带仲秋晨去乐园,他不可以失约!
    空中漂浮着、混乱着、骚动着的杂物猛然停下,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身处于能力边缘和中间的仲秋晨和薛二维却清楚,那不是结束,因为空中那种窒息感厚重感没有消失而是越发浓烈。
    薛二维回神,红着眼冲进莫安森的能力范围,一把抓住仲秋晨,直接把仲秋晨拉出了能力的范围。
    跑出能力范围,薛二维再回头去看时,他们身后已经大变了模样。
    莫安森周围那些漂浮物迅速向着莫安森靠拢,然后在他一米外停下,紧接着,所有一切如同子弹瞬间向着四周炸开,然后猛然停下。
    看着仅一瞬间就到自己面门前的石头,薛二维一颗心停止跳动,连头皮发麻的感觉都按下暂停键。
    下一瞬,所有漂浮物瞬间又回到莫安森身边。
    薛二维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他就被仲秋晨反手拽住,然后拉着跑向更远处。
    两人一口气跑出许远,再回头去看时,莫安森已经把周围所有一切都撕碎,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径足有十多米的无形的圆。
    范围内所有的一切,包括地上的泥土、一侧的山丘,全部都被碾作粉末。
    那个圆还在不停地扩大,随着莫安森每一次把能力收回又向外扩张,那个范围就扩大一部分。
    顷刻间,那范围就已翻倍。
    莫安森身体周围那半径十多米的圆,半径已超过三十米。
    圆内所有一切,全部化作粉尘。
    他这是要薛二维脸色怪异,这次,就连他都看出莫安森想要干嘛。
    看着莫安森再次收拢能力然后猛地向着四周迸发后,薛二维喉结滑动,他声音都紧张地变调,他这样能行吗?
    仲秋晨没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
    这是莫安森自己的劫,他们谁也帮不上忙。
    莫安森每一次收缩展开能力,身体都在同时受到撕扯,那些从他伤口处涌出的血液飘浮在空中,如同一滴滴水滴。
    莫安森自己也感觉到那股疼痛,但他已经不在乎,他甚至已经习惯。
    最开始时他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总是伤害到自己,那时候他就整天一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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