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眨眨眼,让香柳又给她盛了碗汤,她用银勺慢慢搅着碗里的汤汤水水,说:“想起珊珊的事,夫君今日既然有空的话,不妨邀周景风一叙,帮珊珊转告几句话……”
    苏晋拧眉,放下箸筷道:“没当红娘的兴趣。”
    明檀:“……谁让你当红娘了,就帮着珊珊传几句话,要不我去同周景风说,非要他给个说法不可。”
    苏晋道:“什么话?”
    明檀便将秦珊珊昨日的话说了,苏晋听过后,便道:“逼一逼也好,至少逼个态度出来。”
    秦珊珊自然不可能真的当尼姑,无非是激将法,希望以此逼周景风表态。
    如果周景风愿意成亲,秦珊珊自是敢嫁。可他连个态度都没有,秦珊珊如何敢赌上一生?不过是给她和周景风的最后一个机会。
    哪知道周景风听过后,沉默良久,扇子被他从左手捯到右手,又从右手转到左手,来回捯饬了数遍,依旧没说话。
    苏晋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既然说服不了自己,贪恋自由不被束缚的生活,不如就此放手,真要将人家姑娘逼到出家为尼,你这辈子良心能安?”
    周景风皱眉:“你让我放弃?”
    苏晋斜睨了他一眼,唇角讥诮:“难不成你要娶?”
    “娶……娶……”周景风倒腾扇子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嘴唇咀蠕半晌,仍旧说不出要娶秦珊珊的话。
    苏晋转了转杯子,说:“秦家这回请了太后娘娘出面说亲,胜算极大,若是你再从中作梗,便是衍王府故意同太后和皇上作对,你……”
    “好自为之!”
    苏晋拍了拍周景风的肩膀,起身便要离开。
    周景风却豁地起身:“成亲当真有那般好?”
    苏晋眉心一凝,语气蓦然重了几分:“秦珊珊是秦家嫡女,不是楚馆歌妓,可以同你谈情说爱而不求名分。时下男子三妻四妾,眠花宿柳实属正常,如你能放下,就莫要做出毁人亲事这种不体面的事,如你放不下,不甘她嫁于他人为妇,就拿出昂扬男儿的担当,三媒六聘,明谋正娶,自此歇了外面的心思,歌坊楚馆就不必再踏足,红颜知己一应遣散。你也知道明檀和秦珊珊的关系,日后我可不想为了后宅这点子破事疲于奔命,当说客。”
    周景风虽不像狎妓的嫖客那般过分,真正留宿的次数颇少,可时常喝个小酒非得美人作陪,听着小曲也要美人按个肩什么的。以秦珊珊那种小性子,定不能容忍夫君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苏晋说话毫不留情,直指周景风那点子见不得光的隐秘阴暗心思,周景风徒然歪倒在椅上,扇子掉落在地上犹自不觉。
    周景风知道秦珊珊必定要嫁人成亲,才会百般纠结,放不下,割舍不掉,也知道秦珊珊的心比针尖还小,如果他成亲后还是往日的做派,必定家宅不宁,秦珊珊肯定也会伤心难过,会管他,会要求他这样做那样做。
    周景风颓然道:“我再想想。”
    “别想了。”苏晋说,“能让你如此纠结的感情,必定是情意未到深处,放过秦珊珊,也放过自己。自此,你的生活仍是万紫千红!”
    说完,苏晋甩甩袖子便走了。
    在他看来,如果周景风不是他好友,他都想给他两嘴巴子。
    拿不起放不下,哪儿有半点男子气概?
    周景风一口接着一口喝闷酒,隔日去了一趟郊外的尼姑奄,也不知是顿悟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周景风竟突然想通了,在梅太后给秦珊珊说亲前,高调地到秦家提亲,秦家自然不乐意,几番拉锯掰扯之下,两家竟说拢了,最终定下两人的亲事。
    “真成了?”
    听闻两家亲事落定,明檀心底说不出的怅然。秦珊珊必是主动点头同意的,可周景风真的宜家宜室吗?
    苏晋站在旁侧,手执墨石:“嗯。既然周景风下定决心娶亲,自然会一改之前的做派。”
    明檀提笔落下一字,扭头望向旁边替她研墨的苏晋:“但愿如此。”
    一般都是妻子为夫君调香弄墨,让苏晋这个大首辅为她侍墨,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苏晋长身玉立,清风朗月之姿,一手拢着宽袖,一手研磨。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却是极为赏心悦目,举手投足之间,端的是一派矜贵优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混杂着清幽的冷香,是苏晋身上的冷香,两相交织成世间最醉人的迷/药。
    明檀忽的一阵反胃,撂下笔,赶忙捂住嘴。
    苏晋丢下墨石,扶住她轻颤的身子:“怎么了?”
    “想……吐。”
    话音未落,明檀哇的一声,抑制不住吐了出来,吓得苏晋谴人连夜请太医。
    太医诊过脉后,才知是一桩喜事。
    “恭喜大人,首辅夫人是有喜了。”
    自此,明檀开启了漫长而短暂的怀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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