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螣蛟很喜欢这条腰带,系上腰带时尾巴都是翘起来的。
    他兴奋了几日,在第一场雪那天,趴在应无愁腿上又一次进入冬眠。
    应无愁望着他,明白下一个春天,就是他们分别之日。
    小螣蛟经历十年的成长期,已经彻底成年,成为一条分神巅峰的螣蛟。
    他有应龙内丹做根基,日后会比其他螣蛟更容易化龙。
    他不该被困在剑冢山上,与应无愁这个罪人一同失去自由。
    应无愁不知道小螣蛟是如何出现在这座山上的,他就像是一个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陪伴应无愁渡过最难熬的日子。
    明年春天,应无愁会打开剑冢山的阵法,用一道真气护住小螣蛟,将他送出去。
    到那时,应无愁就剩一个人了。
    不过没关系。
    应无愁自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块鳞甲,注视着上面的字。
    他修炼的心法就刻在七块鳞甲上,应无愁一直将它们收入袖里乾坤,时不时取出来看看早已熟记的心法。
    这心法很神奇,明明已经熟记,可有些内容,还是必须拿出来看,才能猛然顿悟其中的含义。
    应无愁望着上面不成魔不活,血不尽不停,灵不灭不生十五个字,忽然明白他该怎么做了。
    进入剑冢后,应无愁曾无数次拿出鳞甲,在上面寻找缓解灵魂之苦的办法,却一直不明白鳞甲上的含义。
    直到他与小螣蛟相遇,无数次克制住想要炼化小螣蛟的冲动,才慢慢理解了最后一块鳞甲上记载的内容。
    灵不灭不生应无愁的指尖划过这几个字,低声念道。
    小螣蛟在他身上睡得香甜,时不时蹬蹬爪子,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应无愁小心地伸出手,悄悄地摸了下他的小尾巴,将这滑凉的触感记在心中。
    他长久地注视着小螣蛟,暗暗下定决心。
    又是一年春日,小螣蛟在杏花的淡香中睁开眼,照例在应无愁身上打了个滚,又蹭了蹭肚子。
    和七年前一样,蹭过后小螣蛟全身僵硬,尖叫一声,转头就要逃跑。
    这一次,应无愁没有让他逃走,而是伸手抓住小螣蛟,柔声道:别走。
    小螣蛟乖乖地留在他掌心,只是蜷缩起尾巴,半个身体卷起来,不让应无愁看他的肚皮。
    应无愁伸手拨了拨他的小爪子,温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看向平台上已经摆不下的鲜花,笑道:鲜花、鳞片、成长期,你以为我不知道类龙族这些行为的含义吗?
    小螣蛟整个傻掉,眼珠都不会转了,像条死蛇般软软地搭在应无愁掌心,完全不会动了。
    应无愁笑了笑,柔声在那对小飞耳旁说:我收下了。
    那对像鱼鳍般的小飞耳动了动,小螣蛟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应无愁托起小螣蛟,额头轻轻地碰了下小螣蛟小小的头部,与他眉心相贴。
    小螣蛟只觉得美得冒泡,他凑过去,轻轻啄了下应无愁的眼皮。
    应无愁道:有你陪我这十年,我很开心。
    说罢他轻轻一抛,小螣蛟如以往无数次般被丢到后山。
    一到后山,岑霜落立刻恢复神智。
    他先是心头一甜,旋即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应无愁方才好像在交代遗言。
    岑霜落立刻飞向山壁,却无法再靠近那里。
    一个极为可怕的阵法笼罩住那里,岑霜落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试图冲进阵法中,可以他分神期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破解这足以困住大乘期高手的阵法。
    阵法内,应无愁抬头看着天空,轻声道:灵不灭不活,我明白了。
    他微微招手道:圆月,这一次还是由你来吧。取走我的灵后,记得再帮我一次,送他离开剑冢。
    圆月剑化为两道月牙形弧剑,飞向应无愁。
    剑刃刺入应无愁眉心,穿灵台而过。
    应无愁只觉得灵魂被撕扯一般地疼痛,但他明白,自己不会死。
    因为他已经有了可以压制炼魂之欲的情感。
    只有他拥有这种感情,他才能看懂鳞甲上的字。只有他拥有这种感情,才能在自毁魂灵之时可以保持神魂不灭。
    不灭不活,不死不活,不置之死地,哪来后生。
    他必须击散自己的灵魂,靠着那股强烈的情感在被击碎的瞬间重聚,才能彻底摆脱炼魂之欲。
    这么做相当凶险,却是唯一一线生机。
    而且,由于他是靠着那股强烈的情感重聚的,在灵魂重建之时,这种情感势必会被消耗,让他失去产生这段感情的记忆。
    保留记忆,就无法爱他;想要爱他,就无法记住他。
    无数道长剑跟随圆月剑,刺穿应无愁的灵台,在一瞬间将他击碎。
    庞大的力量之下,一切凡品皆化为灰烬。
    就连被应无愁藏在袖子中的鳞片们,也因袖里乾坤被撕碎而消失。
    剑雨之下,寸草不生。
    唯有七块上古遗传至今的鳞甲无坚不摧,在剑雨中维持着形态。
    应无愁重重地倒了下去,他的身体被血浸泡,灵魂却在一瞬间重聚,归于灵台之中。
    阵法外,岑霜落正化为巨大的螣蛟,用身体一次次撞击着阵法,试图冲进去帮助应无愁。
    银白色的鳞片下渗出鲜血,螣蛟却好像不知道疼一般,任由剑气一次次划伤他的身躯。
    他只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如果他没办法冲进,就会失去一段很美好很美好的过去。
    也不知撞了多久,阵法裂开一道缝隙,岑霜落大喜,正要缩小身体钻进去。
    却见一柄圆形的剑从阵法中飞出,剑身上还沾染着应无愁的鲜血。
    它合二为一,在空中不断旋转,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岑霜落在这光芒的照耀下,身体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圆形的剑慢慢停下来,落在应无愁手边,剑身上的字已从圆月化为轮回。
    应无愁沾满血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这只手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慢慢地移动着,它碰到一块鳞甲,感受到鳞甲凉滑的触感,才慢慢停下来,覆在上面不动了。
    第33章 原点
    一阵天旋地转后,岑霜落落在地面上。
    龙骨剑悬浮在空中,与之前迫不及待地想要攻击他的样子不同,此刻龙骨剑变得服服帖帖的,温顺地收起剑气,剑尖向下,摆出臣服的姿态。
    轮回剑变成两半,散落在他身边。
    岑霜落没有理会龙骨剑,他捡起两半轮回剑,见上面轮回二字已经消失,重新化为圆月。
    仿佛属于轮回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物品,是之前从他的蛇鳞腰带中掉出来的东西。
    蛇鳞腰带黯淡无光,变成一块普通的皮,失去了之前的神奇。
    但岑霜落身上有了另外一条腰带,比前一条更好。
    第一条蛇鳞腰带是岑霜落由蛟变人时脱落的,算是他第一次换鳞。那条腰带没有人炼制,是慢慢变成储物腰带的,除了储存和隐藏功能,没有其他效果。稍微遇到神异一些的物品便无法容纳,若不是它的属性与应龙内丹相适应,那颗内丹岑霜落也没那么容易带走。
    第二条腰带就不同了,是有人帮他炼制的。
    岑霜落身上的擎天剑派弟子服饰已在变回原形时成为一堆碎布,他若是化为人形,身上是没有衣服的。
    但他只是心念一动,那条新腰带就变成一件衣服,岑霜落也随之变回人形,穿上这件衣服。
    衣服与之前擎天剑派的服饰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它还能变成其他样子,模拟出不同法衣的宝光,比岑霜落之前定制的那些普通衣服要好多了。
    它作为腰带时,储物的功能便是腰带内。变成衣服时,储物的位置便是袖子,和某人的储物习惯相同。
    它的空间比之前那条腰带大了十倍不止,岑霜落甚至可以将一座小山放入袖子中。
    不仅如此,它还专门有一个位置可以容纳法宝能物品,不会再出现无法收藏鳞甲的情况。
    有人炼制过的蛇鳞腰带,真是比过去那条好太多了。
    岑霜落紧紧握住衣袖,想起他刚得到这条腰带时的喜悦。
    应无愁在他身上系了个蝴蝶结,他喜滋滋地爬来爬去,还弄出一块冰做镜子,时不时就跑过去照镜子,觉得系着蝴蝶结的自己是天下间最漂亮的蛟。
    那时的他,真傻。
    岑霜落忽觉面上湿润,他擦擦脸上的泪水,快速将地上的东西收到袖里乾坤中。
    他要尽快离开剑冢,去找应无愁。
    岑霜落不知道他经历的十年是否会对现在产生影响,他想知道在剑阵中,倒在血泊内的应无愁怎样了,过得还好不好。
    收拾好一切后,岑霜落认真分析了下如今的情况。
    蛇鳞腰带中掉出来的物品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灰尘都没多少,这让岑霜落不由猜测,或许他并没有在阵法内待太久。
    或许那十年不过是炼化内丹时的一场幻境,幻境十年,人间不过一瞬罢了。
    说不定骆擎宇还在被万毒门缠着,没人发现躺在执事堂内的轩辕泽是个假的。
    只是方才龙骨剑和轮回剑引动了剑冢的变化,对于守在外面的金丹期剑修来说,剑冢内的筑基期弟子说不定已经死了。
    他不适合再假扮成筑基期弟子的样子,但是可以
    岑霜落化为那守在剑冢外的金丹期弟子的模样,伸手握住臣服姿态的龙骨剑,脑海中自然浮现出离开剑冢的方法。
    想要离开剑冢,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是像那金丹期剑修一般,从外面打开剑冢,放一些低辈弟子来清理剑冢上的落叶和石阶后再从外面开门将人放出去。
    第二种是每隔几年,掌门会用擎天剑派的镇派法宝打开剑冢,镇压万剑的煞气,让金丹期以上的弟子们进入剑冢内寻找属于自己的剑。得到认主神剑的弟子就可以利用这把剑的力量劈开剑冢,开辟出一条通道,离开剑冢。若是没有得到剑,便只能等待规定时间到达,由掌门统一将弟子们送出去。
    第三种则是以极为强大的力量,破阵而出。
    岑霜落得到龙骨剑的臣服,便可以用第二种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
    获得剑冢内的剑认可,打开通道离开,是最安全也最简单的办法,只要选对离开的位置,在阵法外无人的地方走出去,完全不会被人发觉。
    但除了岑霜落这样机缘巧合入剑冢,又换了个模样离开的人以外,又有谁能毫无动静地进入剑冢,又有谁能有如此运气得到一把剑。
    临行前,岑霜落看了眼圆月剑,不由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圆月剑拼在一起,在空中转了转,选了一块石头插进去,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样子。
    岑霜落知道带不走这柄剑,只得转身离去。
    剑冢十年,岑霜落早就把这座山上下下下都跑了个遍,对这里非常熟悉。
    他找到一个距离山下比较近的位置,用龙骨剑打开通道,悄然而出。
    岑霜落按照记忆来到之前金丹期剑修送他入剑冢时的位置,见那金丹期剑修还守在原地,焦虑地在来回踱步。
    见此处没有别人,岑霜落想了想,干脆变成喻铮的样子,来到金丹期弟子身后。
    你在做什么?岑霜落用喻铮的声音说。
    金丹期剑修回头看到喻铮,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忙道:喻长老,您可算来了。之前弟子从执事堂叫来一名筑基期弟子,连名字都没问,就把他送到剑冢内清扫。谁知他进去后不久,剑冢内就起了变化,弟子怀疑他已经成为剑下亡魂了。
    弟子想找您汇报此事,岂料您被万毒门的人缠住,斗法都到现在,一直没有机会找您汇报啊。我们严长老在试剑台外面等您,我在此处观察剑冢变化,希望那弟子还能留得一线生机。如今已经过了十个时辰,那弟子还未出来,只怕真的遇害了。
    喻长老,您可以去执事堂名册看看,那名弟子还在吗?若是还健在,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将他救出来啊!
    岑霜落还什么也没问,金丹期剑修便倒豆子一般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才过了十个时辰,连一个日夜都不到。原来喻铮和骆擎宇还被万毒门缠着,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他要离开擎天剑派,竟还来得及!
    真是多亏万毒门了。
    岑霜落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执事堂查阅弟子名册,你继续在此守候,寸步不离,若有变化立刻传讯,明白吗?
    弟子明白!这金丹期剑修道。
    岑霜落离开,在金丹期剑修看不到的位置,变成他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回到执事堂。
    领取任务的大厅内依旧没有其他人,连守着任务墙的弟子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岑霜落不想节外生枝,飞快地选了一个适合金丹期弟子下山做的任务,拿了任务令牌就要走。
    谁知看守任务墙的弟子一把抓住他,问道:这位师弟,你知道试剑台斗法到什么地步了吗?我今日轮值,没办法去观看啊!
    难怪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执事堂也没人来领取任务或丹药、灵石,原来都跑去看斗法了。
    若是没这件事,岑霜落这次也不会如此顺利。
    岑霜落搪塞道:目前还没分出胜负。
    既然他能假扮喻铮没被金丹期弟子戳穿,就证明斗法还在进行时,无人能将消息告之喻铮,那肯定是没分出胜负。
    打了十多个时辰了!执事堂弟子拍了下大腿,太好了,说不定等我换班的时候,还能赶得及去看第二场。
    岑霜落一心只想去见应无愁,根本不在意万毒门和擎天剑派孰胜孰负,便敷衍地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执事堂弟子说:哎,那可是万毒门的新长老药无心和咱们骆师叔师兄弟间的决斗啊,同门相争,二人都是抚尘散人的弟子,我好想知道比斗结果!
    岑霜落快步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
    药无心?随着万毒门一同前来踢馆的人竟然有药无心?
    这人正是应无愁第五个入门的弟子,却因轩辕泽横插一脚,成为六弟子的药无心,目前应该有分神期实力。
    按理说,岑霜落如今分神期巅峰的实力,又有龙气护体,即便是和境虚期的高手相争,一时也未必会落得下风,本该不在意区区分神期修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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