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感觉小师弟好像很讨厌看见我的样子,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啊。好像就是从你们上次一起采药回来的时候开始的。
    顾深眼神开始四处游离了起来。
    咳,小叶子啊,可能是你的错觉他拍了拍江叶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的道。
    说完也不等江叶反应过来,就转身飞快地走了,留着江叶立在原地一脸茫然。
    顾深虽然看起来很淡定地安慰着江叶,实则心里虚的不行。
    实际上他也发现了,红玉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尤其是事关他的事情时。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慌了起来。
    *
    这日江叶上山去采药了,顾深和红玉负责去集市里买一些日常物件。
    两人去的很早,此时街上还没有什么人。
    只有路边蹲着一只褐色的野狗,它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的毛东掉一块,西掉一块的,露出了里面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皮肤。
    它本来在路边的垃圾堆里翻吃的,忽然闻到了顾深手里肉夹馍的味道,于是猛地一返头,眼神凶狠的盯着他们两人看。
    师兄,这野狗好凶,阿玉好怕。红玉忽地拽住了顾深的袖子,立马藏在了他身后。
    别别怕,阿玉,我保护你。顾深面色苍白,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盯着那只来势汹汹的野狗,想着自己一定得保护好红玉才行。
    他可是大师兄呢!
    可是
    可是他也怕狗啊!!!
    顾深连狼都不怕,可是却偏偏怕狗。
    因为小的时候他曾被野狗追着咬过,现在只要一看到狗就有心理阴影。
    此刻他强装镇定的挡在红玉面前,实际上身子都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红玉看了看顾深,又偏头看了看那只野狗。
    忽地眨了眨眼睛,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子。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野狗猛地朝顾深扑了过来。
    顾深吓得脸色全无,额头上冷汗涔涔。
    平日里练的功夫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只是记得小师弟还在他身后,于是便胡乱的挥出一掌,接着那只野狗就被击飞了出去。
    它凄惨的叫了一声,然后瘸着一只腿恹恹地逃走了。
    师兄,你好厉害呀!红玉一把揽住了顾深的手臂,认真地夸赞道。
    诶,有,有么?顾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脸颊都红了起来。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碰到那只狗的身子,它就飞了出去了呢?
    当时紧张得不得了,难道是记错了。
    有的,有的。
    红玉忽地轻笑了一下,唇角弯成绝美的弧度,双眼跟得意又可爱的小狐狸似的微微眯起,浅紫的瞳眸亮晶晶的,流光潋滟。
    顾深有些怔怔地看着他美到让人晕眩的笑颜,那妖娆的脸庞如同百花绽开,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接着就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了。
    师兄,那边有家布庄,我们去看看。红玉忽然拉住了顾深的手,指着远处的店铺道。
    嗯
    顾深还沉醉在小师弟的美颜盛世里没有返过神来。
    他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就任由红玉牵着他的手走了。
    *
    这家布庄的衣服款式极多,样式也新颖好看。
    顾深本来不想买衣服的,也在这里随意挑了两件靛蓝色的直襟长袍。
    他抬眸忽地看见店里挂着一件红色的对襟宽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祥云图案,且垂感也极好。
    于是便转身欣喜地对红玉道:阿玉,这件衣服很好看,你试试,说不定很适合啊。
    红玉闻声过来看了一眼,蓦地眼神就暗沉了下来,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他有些冰冷地道:我讨厌红色,它像血一样黏腻,让我觉得恶心。
    顾深闻言一怔,抱歉,阿玉,那,那我们试试别的
    最后他们随意挑了两件洁净明朗的白色锦服就结账走了。
    两人一路无话,快走到谷里的时候。
    红玉忽然开口轻声道:父亲喜欢红色,他经常给我买红色的衣服穿,许是因为母亲生前也喜着红色。
    他爱着母亲,经常和我说起母亲的音容笑貌,他很喜欢看母亲笑起来的样子。
    我和母亲长得很像,有着一双同样的紫色眼睛。每次他打我的时候,我就会笑起来,这样我挨打的时间就会少很多,他下手的力度也会比平日里轻一些
    有一天,父亲喝醉了酒,把我认成了母亲,他抱着我不住地流泪,不停地说对不起。然后我就笑着望着他,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一直扎,一直扎,直到他痛苦的死去,死相惨烈,面目狰狞,最后他都一直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死不瞑目。
    那天,我的脸颊、发丝、衣服都沾满了殷红粘稠的血液,地面是红色的,墙壁是红色的,就连天空都是红的,目及所处都是一片血红血红的
    后来,我发现原来只是我的眼里沾上了那人脏污的血而已。
    此后,我只要一穿红色的衣服,就觉得身上黏腻不堪。那人身上血液的腥臭味,就仿佛是附着在了每一件衣服上了一样。
    红玉淡淡地说着,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仿佛他才是那个旁观者。
    顾深看着红玉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忽然觉得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窒息般得疼了起来。
    他咬了咬嘴唇,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怜惜与心疼。
    对不起,阿玉,都怪我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垂下头低低地道,心里自责不已。
    一切都过去了。红玉无所谓地轻笑了一下。
    顾深只觉得鼻尖一酸,眸中就噙满了泪水。
    他忽然伸手用力地抱住了红玉,声音哽咽地道:阿玉,以后以后再也没有人逼你穿红色的衣服了。
    我一定会保护阿玉的,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吸了吸鼻子,大声而坚定地道。
    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少年双肩颤抖,眼角泛红,可是神情却温柔又坚毅。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他白嫩光滑的脸颊滚落下来,将身前那人的衣襟都打湿浸透了。
    红玉只觉得肩头传来一片湿意,那温热水润的触感让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不禁轻颤了一下。
    刺骨的寒意似乎被这人滚烫的身子稍稍驱散了一些。
    心也没有那么冷了。
    他握了握拳,终是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那天,顾深拥着红玉不知哭了多久。
    只是回到谷里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第83章
    日子继续风平浪静的过着。
    距离顾深上次收养那只小狼崽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
    此时这只小狼崽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长,四条小腿已经伸直,眼睛上的蓝膜已经完全褪掉,变成灰黄色的眼球和黑色的瞳孔了。
    它对顾深也变得亲近了起来,每次只要一看到顾深的身影就会欢快地跑到他身边,疯狂的摇着毛茸茸的小尾巴,亲昵的蹭着他的腿。
    如果不是知道它的母亲确实是一条狼,顾深都以为自己怕是捡了只土狗回来。
    这神态,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像二哈。
    看着他绕着自己转圈圈,撒着欢求拥抱求抚摸的样子。
    顾深有些囧然地想,它或许是把自己当成了狼妈?
    这日,顾深要去帮师父整理药方,就把小狼交给红玉看管。
    红玉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这只小狼崽很会看人眼色,每次是顾深过来,它就会快速地迎出来。
    如果来的是红玉,它就会缩在院子的一角一动也不动,跟死了一样。
    红玉冷冷地站在远处看着它,然后突然从身后拿出了一只被缚住的野鸡向它丢了过去。
    那只小狼闻到了血腥味,嗖地向空中蹿起,一口就凶狠地咬住了那只野鸡。
    或许是护食的本能激发小狼的野性,平日里它一直忌惮着红玉,对他存着恐惧的心理。
    此刻被野鸡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再害怕他了。
    它见红玉还站在一旁看着它进食,便开始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一向对它不太友好的红玉此时被它当成了要来抢食的敌人。
    对它来说,这世间唯有食物与生命是最重要的,而这人显然是想要夺走它最为宝贵的两样东西,而且是觊觎已久。
    小狼警惕地竖起挺挺的黑狼毫,喉咙里发出低低沙哑的威胁咆哮声。
    它将野鸡压在身下,紧绷着后腿,作出后蹲扑击的动作。
    红玉没有丝毫退意,他拿了一把扫帚直直地向它走了过去。
    那只小狼忽然发了疯似的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扫帚,拼命后拽。
    它扑在扫帚上脑袋急晃,疯狂撕啃,不一会儿那个扫帚就完全散了花。
    红玉立在那里没有动,冷眼看着小狼得意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叼着野鸡回了自己的小窝,开始贪婪的进食了起来。
    红玉盯了小狼一会儿,腰间的佩剑几次出了刀鞘又收了回去。
    最后他在院子里打量了几个来回,终于从散落的扫帚中抽出了一根纤细的竹条。
    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手臂上突地用力地划了两下,一个狰狞又疑似爪子刮伤的伤口顿时就显现了出来。
    殷红粘稠的血液不断地从那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往外涌,染红了他大片纯白的衣袍与布鞋。
    红玉淡淡地瞥了一眼伤口,关上院门便走了出去。
    血流了一路,他也没有包扎,只是向着那个他望了好久的方向一直前进。
    此时帮师父整理完药方的顾深也刚好出来了,他在路上便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红玉。
    见红玉面色不对,顾深只觉得心猛地一跳,就有些不安了起来。
    他赶紧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就发现了红玉流血不止的手臂。
    顾深有些焦急地问:阿玉,你的手怎么了?
    红玉垂着头没有说话。
    看到这个样子的红玉,顾深就紧张得不得了。
    他立刻就拉着红玉去清洗了一下伤口,接着认真地给他敷上了草药,直到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之后才缓缓地放开了他的手。
    那只狼崽,你要养到什么时候?红玉伸手碰了碰刚包好的绷带,冷不丁地开口道。
    顾深吃惊地问道:啊,是它抓伤了你吗?
    他垂下眼眸,有些歉疚地看着红玉,低低地道:都怪我没有看好它
    哼。红玉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抱歉,阿玉,我马上就将它放回以前那座山里,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被它抓伤了。顾深忽地将手覆在了红玉的手背上,眼里满是自责与心疼。
    红玉闻言怔了一下,你不是很喜欢那只狼崽,现在就不养了吗?
    顾深露出了一个甜美灿烂的笑容,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红玉的头,动作轻柔又饱含怜爱。
    他望着红玉,十分认真地道:阿玉,没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它终究是要回到属于它自己的地方去的,可是我只有阿玉呀!
    红玉微微睁大眼眸,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过了好半天,他才有些结结巴巴地道:谁谁是你的东西了
    不知何时,耳尖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色。
    好好好,我是阿玉的东西总成了吧顾深好脾气地道。
    这还差不多,红玉微微勾了勾嘴角。
    叮咚!恭喜玩家,反派黑化值下降五点,目前为百分之十五,请玩家继续努力。
    *
    顾深说到做到,这日下午便抱着那只小狼崽飞快地赶往了他们之前捡到它的那座山头。
    他找了一个草木茂盛又隐蔽的地方将小狼轻轻地放了下来,并示意它快点离开。
    小狼围着顾深转了两圈,又用背上的绒毛在他腿边轻蹭了两下,终是跑向了远处的山林。
    这样也好,对于它来说,这里才是它的家,它是属于这里的。
    说实话,顾深还有些挺舍不得它的。
    毕竟养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感情了。
    可是一看到红玉手上那狰狞的伤口,顾深就想不得不马上把它送走了。
    如果红玉会因它而受伤的话,不管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他都不能将它再放到他身边了。
    他要排除一切会对他产生威胁和伤害的东西。
    毕竟再也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了。
    他想他安然无恙,开心快乐的好好活着。
    他想要尽他所能,补足一切他没能得到的东西。
    他希望他有一天可以露出真诚自然的笑容,可以像个孩子般天真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没有痛苦、烦闷与忧愁。
    他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可以拥有平淡自然又美好的明天。
    为此他愿意将流年织成一段锦,只为他平安健康虔诚地祈福。
    顾深返程的时候就比去的时候快多了,他一路施展轻功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忽然他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山坡,上面有一片红艳艳的小果子。
    圆溜溜的小红果挂满了枝头,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一颗颗小果子鲜红欲滴,晶莹剔透。
    那果子就像是无数个晶莹闪烁的红玛瑙,又像一颗颗十分耀眼的红宝石,让人看了就会忍不住流口水。
    顾深觉得自己好像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果子,是可以食用的。
    因为赶路有些渴又有些嘴馋,于是便随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还带着清香的味道。
    他觉得这个果子特别好吃,就想说不定红玉也会喜欢吃的。
    于是他飞速地摘了一大把,也顾不上自己吃就直接给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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