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做了?”
    徐一航说:“我站一天的手术台了,好歹让我喘口气吧?就许你累了找老婆撒娇,不许我歇一歇干点无聊事?”
    谭谌以默一下,道:“话讲清楚,我什么时候找老婆撒娇了?”
    徐一航微哂,露出两排大白牙,晃眼极了,“不就是想老婆了嘛,我不笑话你,谭医生铁汉柔情啊,白天刀光血影,晚上温香软玉,我等单身狗只能望其项背。”
    谭谌以忽然似笑非笑道:“其实有件事一直以来都让我觉得有愧于你,不过现在看你这个样,我觉得也没太大的必要。”
    他说完抬步就走。
    徐一航原地愣了半晌,赶紧追上去,心潮澎湃地追问:“快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太难得了,谭谌以这厮居然有事亏欠他?
    他是不是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他是不是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义正词严地谴责他了?
    急诊楼里仍是如同炼狱般上演百态,有些生命在这里流逝,有些生命在这里重启,种种就如刚才的片刻安逸和玩笑,转眼一过。
    谭谌以惯于体味这种转瞬的变化,于极端处,要么疯狂,要么习惯而淡定泰然。
    见得多了,顶也不过一声唏嘘。
    谭谌以连着三天没有回家,晚上就歇在休息室或值班室。
    这两天钟令儿也一直在加班,从监控录像来看,这起交通事故确实由货车司机突然变道而引发,经过追查后,事故原因让人十分无可奈何。
    因为疲劳驾驶。
    导火索是因为货车车轮老化严重,行驶路上货车右边后车轮卡入碎石,导致行驶过程中车轮打滑,而货车司机因为疲劳驾驶,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并且在发生意外的一瞬间反应不及。
    这才导致货车突然变道,继而引发一场交通事故。
    唯一比较庆幸的一点,是当时公交车上的乘客并不多。
    伤亡情况还算乐观。
    这起事故一出,交警大队又有得忙了,领导已经下令,组织警力加强交通执勤巡逻,尤其是事故现场周边的主次干道。
    严抓酒驾和疲劳驾驶。
    连钟令儿都被派过去协助交警大队出勤巡逻。
    这晚出勤回来,钟令儿又收到了谭谌以的短信,说他晚上不回家了。
    加上今晚,他拢共就四个晚上没有回家了。
    钟令儿看着短信上的字,默默琢磨了半天。
    这时王之珩过来约她吃宵夜。
    边上的老胡说:“有没有点眼力见啊,你令姐如今是有家庭的人了,平时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下班早了点,能回家见见老公了,哪有功夫和你吃宵夜?”
    钟令儿放下手机,说:“他在医院值班,晚上回不来。”
    王之珩没心没肺,“那不正好么?走走走,吃宵夜去。”
    钟令儿靠在椅背上,仰着脸看他。
    王之珩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宵夜啊?”
    钟令儿说:“不会男人都像你这样吧?晚上见不到老婆反而乐得轻松自在,甚至还能高高兴兴跟朋友出去吃顿宵夜?”
    王之珩无语笑了笑,“我哪知道,我又没老婆,你问老胡哥呗,他个妻管严,没有财政自由,过年买一件羽绒服都要跟老婆打申请,最可怕的是他对此甘之如饴。”
    老胡不高兴了,“欸,说话就说话啊,不要给我乱贴标签,自愿疼老婆的事怎么能叫妻管严呢?”
    王之珩说:“夫妻关系就应该建立在平等友爱,互帮互助的前提下。”
    老胡:“还是太年轻。”
    王之珩:“既然要管,那就应该是互相监督,共同进步,单方面的管教那是中央集权,那叫霸道专政!是不是,令姐?”
    钟令儿被吵得脑仁隐隐作痛,她起身说:“不知道,别问我,我们家实行的是放养政策,你姐夫一向自觉自爱,完全不需要我操心。”
    她说完就收拾东西下班了,她打算先回家洗个澡,然后再去医院关心一下那个连续忙了四天没有回家的老公。
    钟令儿洗完澡出来给谭谌以打了个电话,那边却没有接听,料想他正在忙,钟令儿打算出门给他买个宵夜过去。
    她怕自己贸然过去显得有些唐突,最后上车时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提前告知一声。
    至于他看不看得见,随缘。
    到了市医院,钟令儿直接往住院部去,然后乘电梯直上,她之前去过一次谭谌以的办公室,所以知道他科室的位置,出来以后走到护士站,她问谭医生在不在。
    小护士打量她两眼,说:“您是哪位住院病人的家属?”
    钟令儿说:“我是谭医生的太太。”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小护士的意料,她一愣,“啊?您是……谭医生的太太?”
    钟令儿笑说:“对,我给他送点宵夜,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护士半信半疑,毕竟她也没见过谭太太的本人是什么样子。
    “谭医生在隔壁病房区查房呢,应该还有十分钟就回来了,你要不在这里等等他?”
    “好。”
    钟令儿就在边上站着,那小护士时不时拿眼睛觑她,似乎好奇得紧,在她又一次瞟过来时,钟令儿立马逮住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小护士被逮个正着,受惊似的浑身一僵,不过很快就羞赧地笑一笑,“没有没有。”
    钟令儿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谭谌以,倒是先撞见了徐一航。
    徐一航从外面拐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她,起初只觉得眼熟,后来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哟,嫂子,你怎么站在这儿啊?”他自作主张,“走走走,我带你去谭医生办公室,他查房呢,碰到点问题,得有一会儿才结束。”
    钟令儿道了声谢,跟着他往里面走。
    她见到徐一航还是心虚,生怕人家想起她就是之前准备跟他相亲的那一位。
    徐一航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说:“你进去里面坐着等。”
    钟令儿仍是道谢。
    徐一航却没马上走,他站在门边上,满脸深沉地瞧了钟令儿一会,说道:“嫂子,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钟令儿心里一慌,面色却淡定,“你说。”
    徐一航缓缓道:“谭医生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钟令儿顿时警铃大作,“这个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对不起你?”
    徐一航前两天还为此兴奋不已,现在只剩下无奈了,“前几天他自己跟我说的,又不告诉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琢磨了两天,他不会是诓我的吧?就为了让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难受,那他可太坏了。”
    钟令儿点头附和,确实坏得没边了。
    徐一航还有事,就没跟她多聊。
    钟令儿关了办公室的门,把手里的粥放到办公桌,然后随处看了看,其实也没等多久,谭谌以就来了。
    他推门见到她的时候,在门口顿了一下。
    钟令儿转过身,见他脸上有一丝意外,于是解释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不是突然过来的。”
    谭谌以掩上门,问:“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来了不到半个小时。”
    他走到她面前,垂眼又问:“来干什么的?”
    钟令儿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不由得多想,是不是自己突然过来打扰他工作了,还是他并不那么喜欢有人过来医院看他。
    她想得出神,一时没有回话。
    他低声说:“我问你来干什么。”
    钟令儿回过神来,语气还算正常地回一句:“你要是觉得我妨碍到你了,那我现在回去。”
    她想绕过去,被他挡住。
    她换另一边,还是被他挡住。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个回合,钟令儿恼火推了他一下,谭谌以没半点防备,让她推得往后倒了几步,直接撞上办公桌的桌沿,他蹙眉微微抽一口气。
    钟令儿吓一跳,忘了生气,但是也不想理他,她原地踌躇了须臾,还是往门口走去,在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插来一只手摁住门板。
    谭谌以捉住她的胳膊转过去,温润的声息滚落在她的鼻尖,有些痒。
    “你为什么来,我想知道。”
    “……”
    钟令儿眨了下眼,目光低低垂着,嗓子又麻又软,“……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他问:“为什么想来看我?”
    钟令儿回答不上来,“哪有为什么,你这么久没回家,我来关心一下你,不是天经地义么?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谭谌以说:“如果我现在就要一个理由呢?”
    钟令儿抬起眼说:“我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给你送宵夜,还能因为什么?”
    谭谌以注视着她,淡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钟令儿觉得他是故意装懵懂,“是么?那就请谭医生自己慢慢猜。”
    谭谌以微微笑开,“你是不是想我了?”
    钟令儿觉得他的笑容嘚瑟得碍眼,她抓起自己的包包往他脸上摁去,“笑什么!”
    谭谌以:“……”
    ==
    ?
    【 作者有话说 】
    这一章短小到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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