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晓霜痴痴望着池醉。
    她喜欢美丽的东西,池醉是她目前见到的最美的人,怎么也看不够。
    不论看几次都会被对方惊艳的衡叙收回视线,看向被绑着却毫无狼狈之色的中年人,问道:池护法,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人?
    池醉嘴唇微张,还未说出话,便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一步。
    客客官你的酒小二声音颤抖的响起。
    一时间,在场许多人的视线齐齐看向小二,好像都在指责他没眼力见。
    小二瞬间颤颤巍巍,他只是个普通凡人,在修士们极具压迫力的眼神下,随时都快撅过气去。
    给我。阎攸宁并不在意婆海刹的人多势众,微微抬颌,示意小二把酒壶放到他被束缚起来靠在身侧的手掌上。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小二抖如筛糠地把酒壶放到中年人手里,中途还差点掉在地上,成功后,立即连滚带爬地跑向后厨。
    池醉的眼神同样带着探究。
    阎攸宁沉稳如故,他每次易容后他都会换一种声线。好比之前的上官恒,都是低沉的声音,但与他本声亦有区别。
    说起来易容次数多了,总会出现相似的情况。
    池醉合上嘴,似乎并不打算再说话,身上的寒意重的让人越发退避三舍。
    成长为青年的气质和十二年前大相径庭。
    当年,望着阎攸宁时琥珀色的眼睛干净明澈,胆怯的时候好似小猫不敢探出指甲,轻轻挠着人的爪子,只叫人觉得可爱得很。
    现在嘛,却是一副让人望而生畏的姿态。
    当然,这是对他人而言。
    阎攸宁犹如看见一个陌生人,看了几眼后就低头研究起身上的绳索。
    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穆晓霜终于回过神,跃跃欲试道:在这里杀了他,如何?紧接着,她又手指抵唇,杏眸微闪,目光从绳索转移到衡叙身上,脸上闪现邪气的笑容,叙哥哥,我记得,你的捆仙索可不仅仅能困住一个人,我们慢慢折磨他吧!
    晓霜,别胡闹。池护法也在这里,如何处置这人,怎容你说了算。池护法,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人呢?衡叙问道。
    穆晓霜连忙期待地看向池醉。
    众人屏息以待,池醉将中年人从头扫到脚,终于出了声:你说,婆海刹虽是魔教,也不能这般不讲理,是吗?
    清冷通透的嗓音回荡在客栈内,令人不觉仔细倾听。
    阎攸宁仍旧低着头研究中,慢悠悠回道:是啊。
    错了,婆海刹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池醉一挥袖,一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一边道:衡护法,把此人关入地牢,走。
    一件红色白毛斗篷陡然出现在池醉手里,被他随手披在身上,给带子打上一个结。热烈的红色越发衬得他脸色苍白,亦添了几分灼灼其华。
    池护法,等等我!
    穆晓霜追上去的同时又回头对衡叙道:叙哥哥,记得给我用你的捆仙索好好教训教训这讨厌的家伙。
    说完便犹如一只蝴蝶般飞了出去。
    衡叙一手牵着绳索,用力一拉中年人。
    中年人却像是屁股黏在板凳上一把,动也不动。于是,衡叙动用了捆仙索的另一种攻击方式。
    只见中年人脸色忽然变白,汗如雨下,有些震惊抬起头后,控制不住地站起身,随后随着衡叙扯动,晃晃悠悠跟在衡叙身后走出客栈。
    阎攸宁踉跄地跟在衡叙身后,心想这绳子确实不错,可惜又是个认主之物。
    但这次却不是毫无办法。阎攸宁很是兴奋。
    衡叙在原著中出场不多,结局是葬身三昧真火,死无全尸,他的法宝自然也不能幸免。而在原著里,对捆仙索这件宝物仅有两三笔墨,介绍过这绳索虽是地阶上品,但只要找到提升品阶的相应法宝,提升到天阶都不是问题。
    捆仙索除了可困住一人外,其中蕴含的攻击强度,能够直接折磨灵与肉,让人痛不欲生。
    衡叙目前没有下死手,蝉霓绣骨羽衣又彻底护着阎攸宁,所以他需要额头逼出点汗,装作虚弱快要倒下的样子。
    这么多年都没有虚弱过,还真有点难度。
    几个散修见到被中年人被如此对待,脸色有些不太好,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这里。
    而婆海刹的教众们大多都拍手叫好,兴奋地举杯牛饮起来。
    婆海刹的地牢阴暗又潮湿,诡异的阵阵风声和莫名的寒冷从四面八方钻入骨髓,以及令人作呕的腐坏味飘入鼻尖。
    一路走到最深处,越发的阴寒。
    自称左丘珩的男人走在衡叙身后,穆晓霜走在衡叙身边,用手帕捂着鼻子,时不时扭头看看左丘珩,好像仅用眼神就能够杀死对方一般。
    中年人时不时被扯一扯,脚步踉跄无力,脸色看着苍白,却还有兴致观察地牢的环境。
    走过牢房,只要有人皆是奄奄一息,浑身是伤的躺在稻草上,皆拷着压制修为的特制手铐脚镣。
    见到有婆海刹的人走进来,囚犯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求救声,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清,也无人在意。
    都是些快归西的人。
    衡叙见穆晓霜嫌弃直皱眉头的脸,好笑地问道:怎么没和池护法一起回去?难的有机会和池护法一起,舍得离开他?
    穆晓霜本来紧跟在池醉身后,结果半路意外地回到衡叙身边。对于衡叙的调侃,她闷声闷气道:池护法说他另有要事处理,我顺便想看看这人狼狈的样子。
    两人说话间,左丘珩明知故问道:这是死牢吗?
    穆晓霜娇笑起来,眨着她的大眼睛,瞥向对方:婆海刹没有能活着出去的地牢,有的只是死牢。现在知道怕了吧?就算你修为比结丹期强又如何,到了这里这般狂妄,只有死路一条。
    婆海刹的阵法确实不错。
    左丘珩牛头不对马嘴回了句,踉踉跄跄地走入深处最后一间牢房。
    衡叙给对方套上手铐脚镣后,正打算收回捆仙索,穆晓霜拉住衡叙:叙哥哥,你让他多吃点捆仙索的苦头呗,别这么简单的放过这人。
    你呀。衡叙用食指戳了戳穆晓霜的额头,本不觉得有必要,这时,忽然听到角落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两人看过去时,便看到一群老鼠逃也似地从稻草堆里跑出来,吱哇乱叫地溜向其他牢房。
    穆晓霜嫌弃地躲在衡叙身后。
    衡叙眯起眼,看向看似虚弱却又透着莫名自在的左丘珩。
    有时候,动物的本能比人要厉害。
    这人的修为绝对不止结丹期,被阵法压制后,还能够轻松化解蛊蝶刀的攻击,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法宝或者
    那就听晓霜你的吧。衡叙含笑道。
    离开时,衡叙又看了眼昏暗的地牢。
    左丘珩狼狈坐在地上低着头,气息不稳,被捆仙索折磨得不轻的样子。
    不知为何,衡叙心里总有隐隐不安。
    他吐出一口气,扫去这份心绪不宁,与穆晓霜一起离开死牢。
    待两人气息彻底消失,阎攸宁感受着环绕在身体四周的寒气,低头看向紧紧束缚他的捆仙索,嘴角漾开一抹笑。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还想着该如何让衡叙把捆仙索留下,穆晓霜倒是帮大忙了。
    阎攸宁站起来,手铐脚链从中间断裂开来,掉在草堆上发出沉闷的咚声,接着听命于衡叙的捆仙索一点点松开。
    捆仙索几度静止不动,试图反抗,最终还是被阎攸宁的法力掣肘,片刻后,终于放弃挣扎,缓缓松开,最终落入手中。
    捆仙索不像一生只认一次主人的锈尘七圣剑,亦不像得到原主认可便可再次认主的禅莲心灯,是一种找到方法后便可强制脱离原主并再次认主的法宝。
    阎攸宁神色极其亢奋。
    当然,免得衡叙发现和捆仙索的联系被切断,阎攸宁并没有马上切断那份联系。
    而阎攸宁之所以甘愿被掣肘,还另有打算。
    阎攸宁收起捆仙索,转了转脖子,接着向着牢外墙面看去。
    正准备走出去,忽然察觉到一股说不上陌生的气息靠近这里,他看了眼地上断裂的手铐脚链,眉心微皱。
    直接离开,还是
    算了,先解决心中的疑惑吧。
    那抹气息很快来到死牢外,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逐渐走近,直到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现在牢房之外。
    阎攸宁给自己绑上捆仙索,坐没坐相地靠着墙,默默望天。
    在光线昏暗的地牢内,一身裹得严实的红色斗篷,显得池醉脸色越发惨白极近透明。
    阎攸宁一眼就看出,池醉仅用十二年就到达化神期,修为比原著还要强大,根基却十分异常。
    四目相对半晌,阎攸宁见池醉并不想主动开口的样子,不要脸的泫然欲泣道:我知道我很俊,但护法你像是要扒了我衣服的眼神,着实让人害怕。
    池醉瞳孔微微放大,显然被他不要脸的行径震撼了。
    绮丽的五官依旧没有表情,眼中似有疑惑闪过,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可能怎么看都不敢相信,最终漠然地问道:你来此有何目的?
    阎攸宁:我是傻吗?真有目的说出来就是找死。
    小徒弟,你这审问人的方式太不对味了,你这样板着脸,别人光看你的脸都觉得赚了,可能还觉得想多来几次审讯呢。
    说多少遍了,瞻仰魔主威风。阎攸宁维持人设,不耐烦道。
    猛然增强的法力轰然打在阎攸宁身上,犹如滚滚浪涛,足以将海上孤舟倾覆粉碎。如果是别人早就被冲击弯腰跪地,浑身骨头碎裂。
    阎攸宁正思考着要不要装一装,忽听池醉一字一顿道:莫要再骗我了,师父。
    池醉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眼角下的两颗泪痣却让人觉得青年内心冰凉,充斥着失望与悲凉,让阎攸宁莫名的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感谢投雷的酸菜鱼小天使!谢谢每一个订阅支持正版和留言的天使们!
    感谢昨天捉虫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这是本甜文,不怎会虐哒
    第22章 师徒相认
    池护法, 你在喊谁?阎攸宁继续装傻。
    池醉漠然凝视他片刻,忽然叫了两个名字:魔僧行苦,阎攸宁。
    过去十二年了, 池醉以为已经记不清阎攸宁的样貌了,结果只是声音略微熟悉的人出现,被他扔在角落的记忆又一次清晰地展现。
    就算名字样貌再怎么改变,骨子里透出的嚣张还是极其鲜明, 更何况名姓实在是太像阎攸宁的风格。
    池醉没试探几下就确定对方身份,表面言之凿凿, 其实仍是在试探。
    曾几何时,阎攸宁和他也时常试探, 后来阎攸宁让他感受到真心实意的好, 当他甘愿为这份温情付出代价时, 阎攸宁毅然决然地抛下他离去。
    所有池醉与人的感情里,不论爱情亲情甚至这无法描述的珍重,最终都是池醉被抛弃。
    一次次舍弃让池醉明白,这条修行路上, 既然别人不屑他的真心, 那他也不愿再给。原以为不会再起波澜的心, 却还是有了波动,一旦想起那些曾经,没想到还是会舌尖发苦, 手脚冰寒。
    自称左丘珩的男人艰难地抬头,费力地眨了眨眼, 胸口上下起伏似乎很是痛苦, 扯了扯嘴角, 苦笑道:池护法, 您可真是高看我,若我是魔僧,还会在这里被你这么折磨?
    池醉双手负后,摩挲着冷得发麻的指尖,目光晦涩难明:你却一点都不惊讶?而且一个结丹修士抵挡住我五分攻击,还不够特别?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况且,池护法你这般的人物是魔僧弟子也不足为奇。左丘珩对上池醉,眼神游移,看上去十分心虚。不知怎么就再次触怒池醉,五分攻击变成八分,左丘珩再也抵抗不了,狼狈地喷出一口血,而后连忙改口道:池护法,我说我说,我、我其实认识阎攸宁的!
    池醉沉默地等待他继续。
    当初离别时池醉已经长开,但十二年过去,容貌越发出色,虽说长了些许肉却看着更加病态,无形中便透着一种柔弱,但气质中的冷硬却又将之糅合,显得矛盾又格外吸引人。
    而除了穿戴依旧,从见面开始起,池醉就和阎攸宁记忆中乖巧听话的徒弟相差甚远。
    比原著男二的气质还要孤傲,满身的生人勿进,以及肉眼可见的阴鸷。阎攸宁先前只觉得陌生,池醉这一次安静等待的样子,倒让他找到了一丝熟悉感。
    阎攸宁不甘的讨饶道:池护法,我一年前遇见过魔僧。因为他说我太嚣张,差点被他大卸八块,后来我奉上一件法宝后,他才愿意饶我一命。所以啊,我真是魔僧,倒好了。
    池醉微微眯起眼睛审视他,眼角的泪痣都充斥霜寒气息。
    这表情有几分熟悉,阎攸宁却又想不出像谁。
    不过小徒弟真是变了很多,抑或是从没变过
    这幅姿态其实和没遇到他时,一个人坐在火堆旁静坐的少年一模一样,哦不对,身上的戾气更重了。
    静默片刻后,池醉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嗤笑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阎攸宁做好应对准备。
    然而,池醉忽然收起法力威吓,深深看了眼阎攸宁后,不发一言地转身而去,随着脚步声远去,隐忍的咳嗽声轻微响起。
    池醉的眼神犹如针扎一般不可忽视地扎在他身上,阎攸宁无法忽略,等池醉离开,他下意识地吐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放松下来后愣了下。
    阎攸宁无声笑起来,他怎么好像很心虚似的。
    十二年前,他也不是不辞而别,和席安康都说清楚了,也把地契灵丹妙药都给了池醉,保他顺利修行,怎么想都不该是他心虚。
    反倒是池醉这个不听师父之言,搞得身体满目疮痍的徒弟才该无地自容。阎攸宁这么想着,本想带着捆仙锁从地牢一走了之,此时却微微垂眸,并没有再动弹。
    在婆海刹城再见池醉确实令阎攸宁意外,但莫名地又松了口气。这十二年来,他时常想起这个徒弟,如今发现乖徒弟变得叛逆,以前自己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一股怒火陡然窜起,怎么都不能走了。
    这次,阎攸宁选择了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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