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另一头静悄悄的,两个洋人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薛暮皱了皱眉,追问了一句:他的身体在哪。
    他忽然注意到头顶无端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点灯,在这极为昏暗的地下室内竟然也只如豆点的火光,找的人影影绰绰。
    他忽然注意到地上不止自己一个影子,猛地握紧了手中的话筒。话筒另一头依旧安安静静,就像随时会冒出鬼影窸窸窣窣的密语。
    地上的阴影如同鬼魅一样放大、靠近,一直到墙后走出一个颀长英俊的男人。
    薛暮面上血色全无。
    啪、啪、啪。
    没想到我的副官也会说洋文。
    谢无冠手上缓缓地鼓着掌,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极冷。
    电话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如同索命的无常。
    谢无冠:来而不往,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手中的话筒砰地落了地。
    薛暮在一瞬间想通了一切。
    季牡、萧凌清的异常,还有谢钧的退步连成了一条线。
    我就说怎么这么顺利,薛暮忽然笑了起来,眼底闪过狠厉的光,你早就察觉了也没用,现在送到我面前,是你最错误的选择。
    空气中传来能量的震荡。
    谢无冠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感觉能量平息了。
    白光不受控制地飞向室外。
    是萧凌清。
    他在这时候回复记忆,修复差不多完成了?
    谢无冠略显意外,回头看背后却是空空如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进来。
    薛暮已陷入惊慌。
    他不知道自己暗地里储存的能量为什么消失了,面前人却毫发无伤。
    你弄了什么鬼吗,薛暮咬着,谢无冠已经死了,你也是被驱逐进来的?!
    谢无冠笑得前俯后仰。
    想什么呢。
    薛暮猝不及防地被他伸手扼住脖颈。
    谢无冠的动作明明不快,薛暮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谢无冠看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人,周身的鬼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四溢。
    曾经被束缚在原地肆意作为气运皿的记忆疯狂涌出,紧接着是萧凌清在墓前苍白的面色,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面色飞快地惨白下来,鸦羽的黑发长长披散下来,瞳仁像个透明的玻璃珠子,幽深地望着薛暮。
    薛暮的脸已经被他自己抓得到处都是红痕。
    他疯狂嘶叫,感觉自己的记忆与灵魂同时被从眼眶中抽走。
    谢无冠看见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薛暮。
    原来他也是一个气运之子,甚至因为自身的实力死后被招进了管理局。
    因为偶然间吞噬了任务者的气运,才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看见了薛暮站在自己坟前,手上画着诡异的阵法,最后亮起微弱的蓝光。
    因为自己的怨气不够,薛暮一次次仗着他的力量和萧凌清硬碰硬,拿着胁迫得来的萧凌清的血洒在自己坟前。
    肉眼看不见的幽蓝色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旺盛。
    薛暮在他的气运下青云直上,最后站在同样的战场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萧凌清还在查?
    薛暮问身边的属下,得到确认的回答后,露出兴味盎然的眼神。
    让他查。
    我倒是要看看他到时候看见他喜欢的长官真的死的彻彻底底了,会不会一起自杀。
    没有。
    萧凌清知道谢无冠的尸体被怎样糟蹋后越来越疯。
    谢无冠在薛暮的记忆里看见萧凌清越来越消瘦,脸色越来越苍白,比谢无冠更像一个游荡的孤魂。
    他徒劳无功地和拥有力量的薛暮对仗,一直到薛暮吞了谢家,终于做出了找到了同归于尽的时机。
    萧凌清在杀了薛暮后自己也没能逃走,他就那样站在阳光下,久违地勾了勾嘴角。
    萧凌清在谢家的大宅被薛暮的人乱枪打死,然后被管理局捡走,毫不停歇地投入复活自己的轮回中。
    谢无冠忽然明白过来,萧凌清恢复记忆的重点之一,就是薛暮身上的能量。
    他和薛暮同归于尽时,同时吞噬薛暮的力量。
    而自己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甚至是几十年后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像是突破了蒙昧,化为厉鬼后一直朦胧的爱恨陡然清晰,甚至成百上千地反馈回来。
    谢无冠手收得更紧。
    他逼近,眼底暗色翻涌,最后变为透明的浅色。
    要留给,萧凌清。
    谢无冠已在失控的边缘,手上的青筋凸起,和自己做斗争的手微微颤抖。
    薛暮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双目涨红,疯狂地去抓颈间肌肉绷紧的手臂,却被谢无冠掐着脖子避开了。
    留给他。
    谢无冠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放手、留给他。
    鬼力仍旧像没有停止地肆虐在房间里,谢无冠说:不然他要哭了。
    谢无冠像是被自己的话惊住了,陡然松开了手,甚至后撤了几步。
    薛暮猛地得到新鲜空气,剧烈地喘息着。他刚伸手想去摸枪,就被蛇一样围上来的鬼力给烫了一下。
    他发出一声**,很快嘴也被残忍地封住。
    别乱动,谢无冠说,安静。
    室内的鬼力还在肆虐,却一丝不泄露道外面去。
    谢无冠哪怕处于失控的边缘,也死死把控着接线,害怕让鬼力对室外修复过程产生任何一点影响。
    地下室一直静悄悄的,薛暮因为失去氧气后被强行摁住嘴巴噤声,等缓过劲来已是狼狈的涕泗横流。
    那鬼力有神智一般,嫌弃地避开他的眼泪,抓着布料粗糙的衣服往他嘴里塞。
    谢无冠没注意这些,他一直凝视着微掩的门,一直到有人轻轻敲响。
    依旧是不轻不重的三下。
    跨越无数个世界,也跨越了生死,现在跋涉回他的面前,然后克制有礼地敲了三下。
    萧凌清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恍若隔世的颤抖和试探。
    少帅,你在吗。
    薛暮猛地发出一声痛呼。
    因为他发现鬼力正在极快地侵蚀他的皮肤,甚至挖进他的血肉。
    只是他这声痛呼全被布料堵在了嘴里。
    萧凌清等不及谢无冠回应,手碰上门板后,没关紧的门自己退开不少。
    他看清了谢无冠那双浅色的眸子,就愣愣地不知所措了。
    谢无冠摆了摆手,薛暮浑身不受控制,像是垃圾一样滚到了萧凌清脚下。
    萧凌清垂眼,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没有动作。
    留给你的。谢无冠说。
    听见这话,萧凌清的手猛地攥紧,最后甚至掐进掌心。他底下头,生怕谢无冠看见自己陷入仇恨可怖的脸。
    萧凌清默不作声地抬起手,白光在他手下汇成牢笼,窜入薛暮的身体。
    薛暮爆发出比刚才更惨烈的叫声,地下室就像是一个私牢,没有人听得见他的求救。
    无数被偷走的气运从薛暮身上剥离下来,这痛苦不亚于凌迟。
    薛暮几次晕过去又痛醒过来,明明只有半个小时那么短,他却好像死了千百次。
    只见谢无冠抬手做了个手势,薛暮的身影陡然一僵,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我知道你不解气,谢无冠很善解人意地说,我们把他分成两份,好不好?
    萧凌清抿了下唇:一份投放到世界里。
    薛暮被剥夺了所有气运,甚至连自己自带的也一分不剩。这样的人被投放到世界里,只有终身落魄潦倒,受人白眼的命。
    谢无冠嗯了一声,接他的话:另一份放到管理局,让他们从他身上不停地抽能量用。
    他的话听起来就像一个记仇的小孩子那样,薛暮却发出了一声哀鸣。
    他们的能量本就是源源不断产生的,可是被作为一个器皿,他就会不停地感受到刚才被谢无冠抽取灵魂时的感觉。
    他奋力挣扎,甚至想着现在让自己死了也好。
    你、你不是气运之子吗,你现在这个厉鬼,还有什么气运之子的样子!
    萧凌清听见这话,脸色难看起来,生怕谢无冠当了真。
    他慌乱地抬头,对上谢无冠温和耐心的眼睛。
    终于肯抬头看我了,谢无冠说着,在他脸颊上捏了捏。
    他长长的黑发顺着动作垂落在身上,样子明明是温柔又细致的。
    谢无冠转头看了眼快要变得透明的薛暮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随着薛暮的**被强制送走,室内终于安静下来,幽蓝鬼力漂浮在空中,静谧非常。
    谢无冠放轻语气,你辛苦了。
    萧凌清的情绪好像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奔溃了。
    几百年的痛苦溃堤而出,淹没他的理智。
    为什么,他流着泪说,为什么不一样了。
    这一世不仅是他的选择,就连谢无冠的选择都不一样了。
    可是他知道谢无冠的,少帅的性子,对生了无兴趣,看透薛暮的把戏也不会有什么插手的欲望,就像在所有世界里,谢无冠做的最多的就是静静看着自己笑。
    他害怕谢无冠这么淡漠的性子,甚至觉得他不会爱人,所以越发偏激。
    他以为这一世谢无冠还会如此。
    谢无冠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水,目光怜惜。
    发现抹不完之后,只好将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脸侧,额头抵着额头,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不知道。
    不知道?
    萧凌清眼神迷惘地抬头望他,被谢无冠安抚般拨开额发落下一吻。
    不知道,谢无冠轻轻重复,但是看见他对你有恶意,我就想出手了。
    萧凌清像是听不懂这个消息一样,愣愣地看着搂着自己的谢无冠好几秒。
    是他理解的意思。
    是的吧。
    愉悦像是浪潮般一阵阵在萧凌清心里涌起。
    他几乎要被自己内心不受控制的感情冲晕,又被理智强行地压回来。
    他想开口问,少帅,你是不是在说喜欢我。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眨着眼睛,像是杀了一样望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奇奇怪怪:少帅。
    他的声音不再清冷,反而急迫,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你是怕我受欺负?我和薛暮僵持了那么多年,你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语调也变得轻轻的:你不用担心我的。
    看着语无伦次的萧凌清,谢无冠叹了口气:是不是很幼稚?
    萧凌清被他的叹息唤回神,紧接着疯狂摇头。
    不。
    一点都不。
    萧凌清手足无措地去搂谢无冠的脖颈,贴上他的嘴角,笨拙地诉说自己的爱意。
    我好喜欢。
    我真的很喜欢。
    ...您。
    时隔多年的爱意终于被述说。
    谢无冠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述,时不时落下一两个带着爱意的吻。
    我知道了。
    他低低的,带着点诱哄的笑意:我都知道了。
    怎么办。
    啄吻落在额头,眼睛,脸颊,最后轻轻撬开萧凌清的唇舌。
    萧凌清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却还不忘揪紧谢无冠的领口,迷迷瞪瞪地追问他:什么怎么办。
    谢无冠低头圈住他细长的手指拢在心口。
    我都知道了,你被我看穿了,吃透了,你要怎么办。
    萧凌清整张脸立刻烧红起来。
    他在谢无冠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谢无冠还以为他要挣扎开,松了松怀抱,却被人搂了回去。
    什么怎么办,萧凌清脸红红的,说出来的话却意外的坦白,还没吃透。
    谢无冠笑了起来,将人抱起来往地下室外走去。
    马上去吃。
    萧凌清慢慢地,用一种安心的姿势缩在了谢无冠怀里。
    他紧贴在谢无冠的胸前,听里面沉稳的心跳声,慢慢蜷缩起来,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砰、砰、砰,他跟着谢无冠的心跳数着,到最后数不清了,就静静地听着。
    砰、砰、砰。
    他若有所感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两道心跳声缓慢地,一点点地合二为一,就好像一直会这样下去。
    事情结束后,谢无冠果然放手了谢家。
    司令气的砸了好几个杯子,一直到被谢无冠抓去训练的谢钧哭丧着脸回来,说再也不要继承谢家了为止。
    可惜那时候谢无冠已经带着萧凌清北上看雪去了。
    有了力量的两人十分方便,不怕冷,也很少觉得累。
    萧凌清在北方玩了个痛快,看见雪的眸子亮晶晶的,一口气堆了好多雪人。
    他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一回头看见谢无冠捧着吃着远远懒散地走过来,马上把雪人抛之脑后。
    少帅!
    他快乐地跑了过去,谢无冠见他这么雀跃,失笑地将人接住,又把吃食给他暖手:玩完了?
    萧凌清点点头,两人紧接着不紧不慢地往住处走去。
    幽蓝的鬼力悠闲地潜到被留下的雪人旁,动作娴熟地将东西一卷,悄无声息地收了起来。
    这个世界他们呆到了最后,给司令养了老,看见谢钧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男人,国家的一切也都有着向好的迹象才安心离开。
    两人先回之前的世界解决了事情,出来时萧凌清的痴汉病还没缓过劲来,一看见自己就掉眼泪,而且不让他离开视线。
    谢无冠无奈,却也纵着人,最后见人似乎真的脱不出那个世界才生气,把人摁在家里弄了好几天,才叫人清醒过来。
    家是和主脑签了约定搭建在管理局附近的。
    萧凌清虽然已经不用上班,但是对于救了自己的主脑还是有所依赖,谢无冠就主动找了管理局的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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