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厌倦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游戏,那医书在他眼里太过可憎。
    他垂下眼,懒懒地道:不烧就罢了。
    柳五当然没烧,此后几天一直抱着书不让谢无冠靠近,就连睡觉也托警觉比他高的神医保管着。
    两天后,谢无冠的院子里爆发了一阵剧烈的争吵。
    柳五闻言过去,发现居然是宿无维在同谢无冠争吵,神医还站在谢无冠的身后收着东西。
    谢无冠平日里对宿无维不说百依百顺,娇宠也是有的,宿无维更是自己难过都不敢惹谢无冠生气。
    但是今天他们吵得尤其的凶,柳五甚至都没明白过来这架是怎么吵起来的。
    宿无维阴郁地站在那里,头顶正是巨大的树冠,眼角红得滴血,让人看得喘不过气。
    他从齿缝间一字一句挤出话:你真的要治?
    柳五忽然想起前几天神医想出来的一个馊点子,不靠谱极了,他都不同意,谢无冠那天却罕见地没出声。
    宿无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面带绝望地看着谢无冠。
    他知道只要是谢无冠决定了的事,他向来是劝不动的,此时居然只能无力地重复一句话。
    你答应过我的。
    你答应过的。宿无维声音嘶哑,轻的不可思议,似乎在说这句话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谢无冠还是只有那一句话回他:我不会死的。
    宿无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他从阿娘那听见谢无冠说松口给他治病,还以为是缓兵之计。
    可是一回来就看见神医在给谢无冠施针,心态就崩了。
    那是神医几天前提出来的法子,可以不让谢无冠死亡,只麻痹他的身体,取他部分的心。
    多不靠谱的方法,纵管神医强调了一千遍一万遍这事儿只要不出意外就可以成功
    宿无维脑子里还是不断地在想。
    要是出了呢。
    要是出了呢?
    出了,是不是又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
    他不懂父母的爱为什么是这样的,非要他孤零零地活着,哪怕活的痛苦。
    他不明白谢无冠为什么也变成这样了。
    明明前一天他还抱着自己在床榻上哄。
    哄了什么来着。
    相信他。
    相信他?
    宿无维浑浑噩噩地抬起头,脸上挂满泪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掉了泪。
    谢无冠...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一出口,便想起了自己刚冲进院子的样子。
    他强行冷静,挂着笑,对着谢无冠撒娇了好久,说了多少遍你答应我的都不起作用。
    现在也不会起作用。
    他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难看,多委屈,可是谢无冠从头到尾出了温温柔柔地看着他,没有再做出别的举动。
    他忽然明白他只指望谢无冠喜欢他是不够的。
    他要留住谢无冠,就只能让他先尝到自己的痛苦
    手忽然地拂了过腰间别的匕首,是谢无冠送他的,刀鞘上面镶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
    宿无维自从病了以来,就许久没有动过武力,此时的动作居然比他从前还快上几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鸟,一阵风,即将自由自在地跟着谢无冠走。
    衣摆顺着动作带起的风微微地摇摆起来。匕首被从鞘里抽出来,发出极锋利的一声嗡鸣,
    谁能想到总是外表再华丽,里面也是一柄锋利的刀刃。
    刀身被横过来,匕首直直地对准了心脏。宿无维瞳孔还是灰色,却泛着泣血一样的偏执。
    马上,马上他就可以成为那阵风了。
    耳侧的发梢轻轻动了动,随后被动作间的内力削断,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肩上。
    你要这样...
    宿无维回过神,手里抽出的刀刃已经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只差一点就可以捅进胸口。
    谢无冠笑着看他,声音却罕见地严肃了几分。
    我就要把你绑起来了。
    谢无冠握住了他的刀。
    修长的手骨上全是淋漓的鲜血,将手背沾染的触目惊心,一滴一滴落在了泥里。
    宿无维无措地抽了下匕首,只让那刀割得更深了些。
    谢无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头到尾只怪罪了宿无维想伤害自己。
    此时见宿无维恢复了神志,谢无冠甚至还带了点笑意,捏着刀刃将到从他手中抽走。
    他向来温柔,没有一点意外。
    宿无维忽然就明白了。
    怕再伤了他,宿无维松开了手,谢无冠很容易就抽走了刀。
    谢无冠摊开手,任由那匕首落在地上。神医扑上来给他上药,好看的手上的伤深可见骨。
    宿无维低头愣愣地看着那道他留下的伤。
    割得那么深,谢无冠的掌心势必会留下一道疤痕,这辈子都去不掉。
    宿无维哑声道:我这么不忍心,你却用这个来吓我。
    谢无冠看着他,轻声说:你相信我呀。
    宿无维没有听懂,却狠狠扑上去抱住谢无冠,偏头咬上了他的锁骨。
    我讨厌你。
    他恨恨道,虎牙叼着谢无冠的锁骨上的皮肉狠狠磨了磨,就算嘴里逐渐出现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开。
    你这个混蛋。
    谢无冠轻轻将完好的那只手放在他背后拍了拍。
    第103章 花吐症22
    深夜
    有一抹荧白的力量悄咪咪从医书上飘了出来。
    那天谢无冠并未将他的来处彻底搅碎, 他看着谢无冠和宿无维两人闹了好大一通脾气,两人不欢而散,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连蛰伏了这么多天, 甚至还得知了药珠的地方, 简直是惊喜。
    操控白光的人邪邪地笑了一声。这几天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管理局偷渡出来,已经足够形成一个形体。
    白光缓缓从书桌上漂浮起来, 听见屋外传来两声闷闷的脚步, 很快又隐藏了起来。
    柳五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吊儿郎当, 反而透着一股严肃:明天?你们有必要这么急吗?我一直不同意你的做法,谢无冠心急, 你跟着心急什么?
    神医已经定了好就再没明天取心,他在这件事上显露出了难得的固执:我说了不会伤谢无冠的根本,你们担心什么 , 是不相信我?
    这和相信你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的风险有多大你自己明白,
    柳五的声音就像一只困兽那样焦躁:那是谢无冠, 我柳五的兄弟,你不能这么随便就动手!
    神医冷冷道:总之明天不出意外, 谢无冠就不会死。
    意外?
    当然会出的。
    那白光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人形,待两人离开后,带着模糊的笑意绕着桌边走了几步, 指尖轻轻地点在取心的那两个字眼上。
    就算取心的时候搞不死他, 之后肯定实力大伤。
    那些鬼力啊, 送给宿无维也太可惜了。
    没有人知道谢无冠的心里其实就是他凝聚的鬼力,那药珠才是唯一的解法。
    可惜估计得等到剖出谢无冠的心来给他自己看, 恐怕这人才能反应过来。
    他几乎在屋子里笑出声来。
    蠢货。
    和当年一样蠢。
    就算成了个厉鬼能活那么多年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白光想着到时候的场景, 愈发放肆地笑了出来。
    他静静等到了天明, 一直到院里传来一阵喧闹。
    从窗隙里看出去,宿无维明显情绪不稳,被宿父宿母强行压去了另一间厢房。
    而另一边柳五急的来回跑,他鼻端甚至能闻到一阵阵飘来的血腥味。
    真香啊。
    这醇厚的力量。
    马上就是我的了。
    这人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笑容,一丝白光从他的指尖泄露出去,随后飞窜进谢无冠所在的屋子里。
    下一秒,幽蓝的鬼力涤荡过院子。检查了一遍
    白光躲回书里,阴笑着等待谢无冠出现意外。
    屋子里只剩下神医和谢无冠。
    神医看着这人摊开的胸襟想要说什么,又被谢无冠用眼神制止了。
    那我开始了,神医叹了口气。
    他伸手捻起几根银针,谨慎地封住谢无冠身上几处大穴。有的在插入的一瞬似乎折射出来白色的反光。
    谢无冠阖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一切平稳又安静地进行,宿无维终于被宿父宿母放了出来,苍白着脸色把柳五赶回了神医身边。
    他狠狠道: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我再发疯,能像他那样没命吗?!
    柳五居然被他反驳地一愣,认命地回神医那边。
    走过帘幕,里面的谢无冠倚在软塌上双眸紧闭,本就苍白的脸庞此时更是血色全无,只有攥紧的手指暴露出一分疼痛。
    柳五没有见过谢无冠这么虚弱的样子,此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敢上前。
    他落下的视线定在封住谢无冠血脉的银针上,随后手缓慢地探出来,随后轻轻摁在了银针的尾部。
    神医注意到他的动作,皱了下眉嗯?怎么了?那根已经插好了。
    那根银针插在谢无冠的命门之处,轻易动不得,否则他这些准备算是白费了。
    柳五指尖依旧抵着那根银针,他拧着眉喃喃:我刚才好像看这根银针自己松了松。
    他觉得脑中疼痛,摸出瓶药给自己喂下,弄完后疲惫地捏捏自己的眉心:罢了,可能是太紧张了,左右我摁着就是,总不可能出别的岔子。
    神医嗤笑道:这么多根,你哪里摁得过来。
    柳五无奈地笑了一下,取下腕上挂的药珠,小心地放到了一边。
    他的内力温柔又柔韧,和他的人简直截然相反,可靠地护住了每一根银针。
    神医愣了一下。
    柳五调笑道:我好歹也是药王谷的少谷主,这么瞧不起我么?
    神医哼了一声,将接下来要用的针砸到了他的身上:那就劳烦少谷主给我打打下手了。
    柳五接住,视线却落在谢无冠的身上。他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安。
    柳五喃喃道:你这妖怪命这么硬...可别栽在这儿了。
    谢无冠静静地躺在软榻上,没有给出半点回复。
    一个时辰后,柳五捧了碗浅棕的药汁出来。
    那药味道浅淡,不说腥味,甚至连一般的苦味都淡了很多。
    宿无维看到这药的第一秒就差点没忍住把东西摔了。
    柳五:这是谢无冠辛辛苦苦弄出来的。
    宿无维憋得额角都绷出了青筋,他才缓缓地伸出手结果那药碗,却迟迟不喝下。
    柳五看出他的犹豫,轻松地笑了笑:放心吧,人还活蹦乱跳着呢。
    宿无维拧着眉喝光了。
    这药入口中,立刻就有一道内力奇异地温润他的四肢,随后连带着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他立刻抬起那双灰眸,里面尖锐的光比以前更盛几分:我现在能进去看了。
    可以可以,柳五给他让路,声音小了点:就是你看完后,要冷静一点。
    宿无维眉头更深,越过柳五就大步往屋里去。
    见人离开,柳五连忙跑到屋子里拿起那本医书。
    不知道谢无冠什么毛病,自己都那副德行了,还要看着劳什子医书,之前明明还很嫌弃的样子。
    他只胡乱抓起医书,没有瞥见手中破旧的书籍上有白光一闪而过。
    屋中。
    刚取完心的谢无冠脸色惨白,胸前的白色衣襟上全是斑斑的血渍。
    宿无维走到门口就不动了,远远地看着,脸色难看。
    一直到赶过来的柳五从后面撞了他一下,宿无维才被撞进了房里,又僵硬地站在原地。
    谢无冠此时已经醒了,见状弯了下苍白的唇道:怎么,嫌弃我身上难闻了?
    宿无维:才不是...
    他没有多说,别别扭扭地走到谢无冠身边,很轻地握住他的手,又扭头问神医:怎么样?
    神医:没出什么意外,就是需要养一段时间。
    谢无冠点点头,力气很小地回握宿无维,嘴上哄着他:好了,我又没事,别生气了。
    没事。
    宿无维心中郁结,但是这气却一点没对谢无冠发。
    他心中隐隐知道,他有要找麻烦的对象。
    强行压下心中的阴翳,宿无维点了点头。
    这一幕落在那人眼中,就是谢无冠实力遭到重创的代表。
    控制了谢无冠自以为的好兄弟,又让他成功被挖了心。
    知道这些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人毫不掩饰地发出了得逞的笑,却全然没想到柳五这时还拿一本无用的医书进来干什么。
    谢无冠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撑住了脑袋,懒散问:高兴吗?
    总是唇色依旧苍白,但是不能掩饰他笑意中浓厚的杀意。
    ...高兴。
    那人回道,随后下一秒狠狠愣住,浑身感受到一阵抽筋拔骨的疼痛。
    谢无冠指尖把玩着一点的荧光,赫然是他刚才留在银针上的力量。
    那点荧光被他揉捻碾压,这人便感觉浑身的骨血也跟着被碾压扭曲,发出极致的痛呼。
    不可能,不可能!
    他留在这里的不是真身,谢无冠不可能抓住他的!
    那人在疼痛中艰难抬眼,却发现谢无冠仍旧被三人围在中间。
    见他看过来,甚至还有空懒懒地朝他竖起了食指贴在唇边,姿势矜贵优雅,眼里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嘘
    别吵。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收拾准备进最后一个世界了,啵啵大家。
    第104章 花吐症23
    柳五注意他到他奇怪的动作, 浑然不知此时正有个人正在受抽筋拔骨之痛,皱着眉道:你这是什么姿势,又打起哑谜来了。
    谢无冠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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