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此时才勉强有勇气回忆当时看见宿无维痴迷的样子。
    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
    柳五斟酌道:宿无维,他许是对你有些别的感情。
    谢无冠的眉梢微微挑了起来,想起那人在自己面前不露破绽的样子,有些讶然地看着柳五道:你怎么知道?
    这人在自己面前捂得严严实实,在别人面前就漏了馅?
    柳五没注意到他好友异常的反应,闻言立马:我就知道你不信,你等着,我给你瞧瞧。
    他边说边从袖中掏东西,谢无冠等了半天,最后看见一个月白的帕子掉出来。
    他抬手接住了,接在手里缓缓攥了攥:怎么?
    怎么?柳五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我上次瞧见宿无维捧着这帕子闻了又闻,怪渗人的。
    谢无冠表情忽地一冻,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手里的帕子,脸色更冷了:对这个?
    是啊,这不是你的吗?柳五抱怨,他那这个当宝贝,我废了好大功夫才趁他没注意偷过来。
    听见这话,谢无冠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他心里有了猜测,捧着帕子在手里一点点展开了。
    他很宝贝?
    柳五点点头:是啊。
    这人宝贝的东西才不会落下。
    谢无冠的脸色勉强缓和了些,他放下手将帕子还给了柳五:放心,不是我的。
    柳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仔细看看,不要被宿公子的皮相迷了眼睛,看看这帕子上的花纹,你难道都不认得自己的东西了?
    ...谢无冠沉默,解释道:虽然像,可这不是我的。
    柳五一震。
    不是你的?怎么可能不是你的?
    他一把抢过帕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瞧瞧,这地方,这针法,不是你的花纹?
    谢无冠无奈地摇摇头:真不是。
    他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人对比,柳五越对比心越发凉。
    不是 、真不是。
    宿无维到底是怎么想的?
    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柳五脸色一僵,脊背升起一阵凉意,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他想到宿无维对这帕子的珍视,又想到那天那人刻意的动作,内心悚然。
    难不成这人是故意暴露给自己的,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柳五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后山跑。
    神医说过宿府的私牢都在后山,他要去看看那天的老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后山关着!
    谢无冠站在原地没动,沉默地看着柳五跑开。
    他的神情一点点了深思,身形一掠,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柳五气喘吁吁地到了后山,但是他并不找到路,只能无头苍蝇一样凭借着经验四处探查。
    到底在哪儿,柳五慌张地自言自语,这人是什么想法,私牢到底还想放在哪!
    寂静的山路上忽然传来碎石响动的声音 ,柳五当即屏住了呼吸。
    柳兄辛苦。
    青年纤瘦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显露,月光撒开他俊美的脸上,显得他的面容愈发妖异起来。
    但是不用找了。
    宿无维从阴暗中走出来,他穿着 一袭红衣,昳丽的脸上似笑非笑,沾了血迹的手上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朵花:话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
    他的黑发难得地高高束起,露出干净利落的眉眼。
    柳五瞥到他手上的血迹,心中凉了下来: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吗。
    花落在地上,被宿无维抬脚细细地碾碎了。
    花汁溅在他黑履白底的鞋上,像是四溅的鲜血触目惊心。
    柳五催眠这人手上血一样的痕迹也是这么来的。
    宿无维像是看透他在想什么,脸上似笑非笑地道:确实是人血。
    想到那老者被抓走的样子,柳五的表情难看,动作僵硬得像是木偶,一拍一动地抬头看自己。
    宿无维轻飘飘地抬手,细致地一点点将自己的指缝擦干净,这才从袖中小心地拿出另一个东西。
    是那帕子。
    柳五的心一沉,他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是自己一头扎进这人的陷阱里的:你想怎么样?
    宿无维闻言道不用怕,是我有事要求你。
    他嗓音轻缓,完全不像是在说着威胁人的话:那天你都看见了是不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感情而已,我希望谢无冠一句话也不会从你这儿听到。
    柳五脸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那天谢无冠也在。
    还有花也不要让他知道。
    宿无维那天感觉到了屋外有人,可是抬眼看出去时一片空荡荡的,走出去时只有一股药味。
    柳五身上的味道。
    柳五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他没说自己已经说了这人对谢无冠的感情,反而讲了另一件事:可是,
    可是老谢他已经看见你吐花了啊。
    宿无维一愣,刚才起就晓得妖异危险的面容竟显出几分迷茫来。
    知道了...
    知道我是个会吐花的怪人了?
    像是为了应验他的想法一样,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也冒了出来。
    你们在闹什么?
    谢无冠疑惑的声音响起时,宿无维的心倏地收紧,他脸上那些阴郁的神情堪称逃跑一样消失了,就连他的神情也连带着有些狼狈。
    没什么事,宿无维不敢转身,只硬生生现在原地,声音里带着勉强的笑意,柳兄,你说是吧?
    宿无维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了柳五,柳五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连连点头。
    这两人对峙着站着,宿无维身上还有一些颜色不明的红色痕迹。
    谢无冠视线一沉,目光落在一袭红衣的人身上,冷声道:过来。
    在宿无维迟疑的一瞬间,柳五乐颠颠地跑过去了,宿无维更是有点无措地转身看向他。
    谢无冠叹了口气,朝他招招手:叫你。
    宿无维低着头,犹犹豫豫地走近。他不知道谢无冠听到了多少,只能心里没底地靠近。
    有的狐狸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谢无冠心累地又叹了一口气:到底怎么了?
    宿无维听见这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惶恐地想,是不是谢无冠全发现了,厌烦自己是个十足十的坏人性子?
    还是知道自己是怪物...
    害怕自己了。
    宿无维默然,他脸颊一疼,只见谢无冠捏着他脸颊的软肉,哼笑着松开手又给他揉了揉:问你话呢。
    第89章 花吐症8
    谢无冠跟过来就看见这一幕, 还以为这两人打起来了。
    此时细细地检查完,才确定两人没动过手,他才边转身看了一眼气息紊乱的柳五, 不太明白地问:你们怎么了?
    宿无维见不得他的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走的样子, 记起人刚才目光在自己手上停留了两秒,便主动伸手给他看。
    谢无冠被这一手花汁跟血似的样子刺了刺, 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 拧着眉掏出帕子给人擦了。
    宿无维伸过来的手又白又软, 甚至主动抬起来乖乖地让他捏。谢无冠确定人没有受伤,又觉得手感甚好, 心情这才好转了几分,低下头耐心地慢慢擦,有时顺手揉一揉, 注意力又移了回来。
    一直到等不见两人回话, 才皱眉捏着人的手抬头说了句:都哑巴了?
    柳五看着宿无维凉凉的目光, 感觉自己的颈间也跟着发凉。
    宿无维此时乖乖巧巧地站在谢无冠身旁摊着手, 甚至因为半个头的身高差而显得有几分弱势,可偏偏是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毫不遮掩的阴郁威胁。
    他可没忘了这人刚才那只手是怎么一点点把花折了扔掉的。
    没什么事儿。
    柳五不甘心, 意有所指道:宿公子担心我们去西洲的事儿,所以找我出来说说,我刚刚忘记了, 生怕放了人鸽子才跑出来。
    宿无维:我也正要和你们说, 这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用你们多跑一趟。
    那多不好啊,柳五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不相信你能找出个谁比老谢还靠谱了。
    宿无维很淡定道:我。
    柳五一愣, 只见宿无维盯着他道:我的性命, 我自己最宝贵, 自然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去,你和谢公子就留在宿府,让下人们好好招待。
    柳五头皮一麻,今晚一遭,宿无维在他心底就是个疯子。
    与其相信宿无维这个疯子会宝贵自己的命,不如说他会为了多和老谢呆会儿加快速度回来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柳五打了个抖。他扭头轻咳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不必了吧。
    老谢之前找他的夫人去了不少地方,柳五说,我听说西洲那里地域偏僻,异族人多,说不定老谢就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呢。
    宿无维陡然攥紧了拳头,脸色腾地一下惨白了。
    他触发了什么防备一样,猛地偏头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却被一旁的柳五看见了他狼狈的样子。
    是了...
    最近过得太好,像、梦、一、样。
    他忘记了谢无冠是有喜欢的人的。
    一想到谢无冠提起那个人时温柔的神情,宿无维的心脏就像被人攥在手里玩弄揉捏,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他微微抬头,从额发的缝隙中看向谢无冠,目光卑微又病态
    那个可以轻易玩弄自己心脏的人在月光下脸俊美,无暇。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他,可以为他付出性命。
    花汁已有些干在了他的手上,自从前几日知道自己在柳五面前露馅后,宿无维日日忧心自己的阴郁的性子会被谢无冠知道,然后把这人吓跑,连带着这几日吐出的花也多了不少。
    宿无维狼狈地移开目光,嗓音里透着股嘶哑:就是在西洲,宿家也不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帮忙找人。
    宿无维浑然不知江湖传闻早把他乖戾阴狠的底子扒得干干净净,自以为装的天衣无缝,背地里却做出来吓唬别人这种鬼主意。
    谢无冠原本等着这人问自己找人的事儿,没想到最后得到个这个答案。
    他哭笑不得,伸手在宿无维低垂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那就不用争了。
    一起去就是了,他说:到时候你直接在那儿把病治好就是了。
    宿无维闻言猛然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柳五实在搞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他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对面是面色阴郁的宿无维,而谢无冠在外面骑着马,丝毫不知道这车厢里的气氛有多凝滞。
    宿无维那天听见谢无冠的话后,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他心想谢无冠想让他在西洲就治好病,怕是已经嫌弃他烦人,恨不得早点脱身了。
    柳五也很想脱身,他现在和宿无维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他艰难地一撩车帘子,宿无维预判了他的动作般,冷冷道:放下。
    柳五缩回了手。
    宿无维这才继续看他那边已经掀开的车帘子,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处骑马的身影。
    谢无冠感觉得到他灼热的视线,但是他想到这人别扭的性子,也不想纵容,夹了下马腹,彻底离开宿无维的视线。
    车厢内的柳五看宿无维黯下来的神情心有不忿。
    这几天路上的经历把他对谢无冠那点兄弟情义抹了个一干二净。他又了解谢无冠,看他对宿无维的纵容,也不难猜出个一二,此时不满道:你不开心你找他去,拿我撒气做什么。
    宿无维掀了一下眼皮:原本让人来取就好,不是你多生是非?
    柳五理亏,此时闷闷地闭上嘴了。
    宿无维这才阖上眼继续养神。
    没过多久,帘子又被轻轻地掀了起来。
    宿无维身体越来越差,整日整夜都睡不着。
    他不耐地睁开眼一看,是只鸽子被放了进来,柳五正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逗弄。
    一看见这鸽子的样子,宿无维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是他父亲的。
    说来也怪,他们前几日已到了西洲,但是谢无冠一点找人的意思都没有。
    宿无维疑心他是相信自己,只好狠着心派出更多的人去调查,这事儿还被他父亲母亲知道了,也跟着出力。
    这几天他的心里一直悬着,祈求不要找到这么个人。
    只可惜他是怪物,他的祈求也从未灵验过。
    打开信筒的那一秒,他只觉着从没有这么发冷过。
    纸上的字迹足以见主人有多高兴,字迹潦草,甚至有些地方都滴了墨汁。
    人已找到!西洲苍华庭,黑眸青年人,名为孙絮。
    宿无维浑身如坠冰窟,面色也苍白病态。
    难道是...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个怪物,所以就不配得到保佑吗。
    柳五见他反应巨大,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刚想出去给人点时间,就见宿无维将手里那张纸一点点揉烂了,力度之大让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宿府出了什么惨案。
    叫马夫。
    宿无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柳五没听清,凑近了点:你说什么?
    宿无维闭了闭眼,几秒后猛地一掀帘子,声音沉冷:马夫,转道苍华庭。
    柳五一愣。
    苍华庭虽然取了个听文雅的名儿,但是是西洲人特意为了符合外域人的口味的。
    西域人个性开放,苍华庭正是这儿最出了名儿的、也是最浪荡的勾栏。
    见马车缓慢下来,远处的谢无冠皱了皱眉,又将马头往回牵,往这边跑来。
    车内,柳五 表情奇异。
    小公子去勾栏干什么?移情别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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