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想到,好几天没有喝水,这种关键时候嗓子居然哑了。
    本该振聋发聩的虎啸,发出来之后却声音低迷, 变成了勾人的猫叫。
    闻世尴尬地面红耳赤,不过有毛毛遮掩,?以林修炀看不出来。
    在林修炀眼里,这只白虎太可爱了,叫声就像是撒娇一样,与他以前养的猫一般无二。
    他又蹭了蹭白虎的脑袋,却见白虎嗖地转身奔跑离开。
    林修炀愣住,想要跟上去,却因为腿脚不便,三两下就不见了白虎的踪影。
    他摇头留在原地,有些失望,然后环顾四周,不知道往哪里去。
    刚刚的情况让闻世实在太过于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跑远之后脸上的发烧感才下去了一些,这破嗓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哑掉......
    闻世在溪流边喝了几口水,又洗了个脸,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忽然有鱼从眼前游过,闻世愤愤不平,真是太可恨了,林修炀不怕自己就算了,你个小鱼还这么招摇。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闻世一个虎扑而下,一爪子拍在了这鱼的脑袋上。
    是一只草鱼,挺大个的,望着有小几十斤,也正因为这样,它的行动倒有些笨拙。
    闻世虽然狩猎技巧不行,但架不住爆发力和速度都是实打实的被动加点,就这么一爪子下去,草鱼直直地飘了起来。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闻世感觉满意至极,心里也舒服多了,好像找回了尊严。
    这才是百兽之王该有的样子嘛!
    闻世上了岸刚想离开,又折了回来,追着飘走的草鱼而去,又扑进去咬住才再次上岸。
    不吃白不吃,没想到我还有捕鱼的天赋。闻世开心地甩着尾巴,准备把鱼叼给林修炀让他烤了吃。
    循着林修炀的气味找去时,他正在艰难地往山下走。
    因为怕老鸨原路找回,?以林修炀选了一条野路,崎岖不堪,对于他一个瘸子来说,真不亚于天堑。
    摔倒好几次之后,林修炀听到了后面奔跑的声音,回头只见白虎叼着一只大草鱼飞奔而来。
    就像是给主人献宝的家猫,这只白虎蹲在林修炀面前,然后把鱼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林修炀折了一根树枝穿起草鱼掂起来,然后和白虎对视,我去把他烤了,你要一起吃吗?
    闻世想着烤鱼的味道,哈喇子流了出来,这小半个月虽然一直都有吃的,但是地主家也经不住耗。
    每天损失这么多食物,地主早有警觉,每天找人巡逻把守,还把食物换了地方储存。
    后来闻世换了一家地主薅羊毛,硬生生在几个村子里闯出了神偷的名号。
    不过地主们也奇怪,这神偷为什么只偷粮食,不偷财宝,怪哉怪哉。
    不管怎么样,闻世的伙食是一天比一天差,最后甚至连肉都吃不上了。
    现在听说有烤鱼吃,肚子十分应景地响了几声,甚至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林修炀眼色一暗,暗道果然如此。
    这白虎颇通人意,绝不是普通野畜,莫不是真的上天保佑,他拄起拐棍往在前面带路。
    那白虎跟上来,林修炀有了这层猜想,倒也不怕把自己的后背亮出来。
    有时候野兽比人更值得信任。
    闻世蹦跳着跟在林修炀的后面,见他走的慢,三两步挡在他面前,示意他骑上来。
    林修炀没有拒绝,胯步而上,双手抱着白虎的脖子,毛茸茸的,暖和极了。
    林修炀只是个少年,而且长期饥饿之下,体重非常轻,闻世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一人一虎在一片靠水的空地停下,林修炀放下鱼对闻世道:我腿脚不便,你去捡些木材过来。
    闻世转身就去干活了,这山上树林成片,但是干燥的木材却是难找。
    他在树林里搜寻半天,直到嘴里衔不下才罢休,大多都是松木杉木,听说这些木材熏腊肉好吃,那烤鱼应该也不错吧。
    可惜的是没找到果木,不过肯定香气扑鼻。
    回到空地时,林修炀正在处理草鱼,鳞片已去,开膛破肚。
    闻世松嘴把木材放下,然后蹲在了林修炀旁边看他操作,林修炀处理的算不得好,鱼肉被抓碎了很多。
    不过也情有可原,且不说没有工具,他原本可是太子,哪有太子干这种活的,第一次弄成这样,有的吃就不错了。
    因为没有火折子,只能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废了一番功夫,弄得灰头土脸才点燃木材。
    虽然枯燥,但是闻世看得津津有味,这种方法他也是第一次见。
    火点燃后,林修炀把穿好的草鱼架在上面,小几十斤,他抬着烤的话,手肯定受不了。
    闻世眼巴巴地等着,虽然没有调料,但是烤鱼这种东西应该不难吃吧!
    林修炀时不时给草鱼翻个面,其余时间都和闻世坐在一起,摸着白虎颈肩的毛,心里安宁许多。
    他平日里脾气最为暴躁,要不是现在身份不再,没有肆意的底气,他早就忍不住反抗丐帮了。
    即使常在心里念《清静经》,也无甚用处,但是出奇的,在这只白虎面前,他的戾气燥欲全都被压制住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多事不用求为什么,结果刚好就行。
    闻世伏在地上,一点没有百兽之王的气质,尾巴一直摇着就没停过,恍如一只超大只的狗。
    颈肩的手一直在抚摸着,摸得闻世打起呼噜,笔尖的胡子颤抖着。
    香气越来越浓郁,烤鱼是猫科动物难以拒绝的东西,闻世鼻子耸动,恨不得凑到火堆里去。
    要不是头上还有个手,他真的忍不住现在就开吃。
    烤鱼表面微微发黑时,林修炀战起起来,应该差不多了。
    他拿下烤鱼的木棍,把鱼放在了提前洗好的大叶子上。
    貌似是芭蕉叶,闻世有也认不太清,第一次见,他刚刚上树摘的。
    林修炀又找了个干净的木棍,从鱼腹上分出一块肉来,其余都推到了闻世面前。
    闻世歪头不解,这么点够吃吗?林修炀见他疑问,解释道:我不太饿,早上在庙里给吃的了。
    林修炀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其实不能一时吃太多,况且现在也没有什么胃口。
    闻世了然,他每天给林修炀带的肉食,他也没有吃完,最后都被他偷偷分给其他小乞丐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这么大的鱼,今天一定能吃的餍足。
    林修炀不愧是皇家出身,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礼仪风范,小口吃饭,细嚼慢咽。
    闻世就不讲究了,他才不在意那么多呢,而且爪子不比手,实在不太灵活,抱着鱼都吃的不过瘾。
    只是这鱼刺多,舌头又不灵活,吃起来十分费劲,挑了一会后,闻世也没耐心了。
    干脆直接嚼算了,就凭自己这咬合力,什么刺碾不碎。
    正要张嘴啃一块,林修炀挡住了他的嘴,闻世抬头注视不解。
    小心卡到。林修炀用两根木棍当筷子,一点点挑着鱼肉里面的刺,很快一块无刺的鱼肉进入了闻世的口中。
    小家伙真懂事,闻世兴奋地翘起了尾巴,等着下一口的投喂。
    就这样一口一口喂下去,整条鱼只剩了脊骨,闻世也吃的开心,又缝正午,太阳暖洋洋的,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闻世等林修炀扑灭火堆,站起示意他坐上来。
    不能说话的日子有点痛苦,假装真老虎的日子更加痛苦,他又不是动物行为专家,举止很多时候太过于拟人化。
    不知道林修炀看出来了没有,然而不管看没看出来,都得装下去,万一成功了呢。
    驮着林修炀在山间穿梭,行路间鸟兽四散,着实威风。
    直到近了山洞,闻世才减下速度,这是他才来的时候的那个山洞,大约白虎妈妈的洞穴。
    但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闻世打算把这里作为驻地。
    这山洞离破庙很远,又是未开化的地方,樵夫砍柴猎人狩猎都不会在这个地方。
    又能遮风,又能挡雨,再没有比这好的地方了。
    闻世在洞口找了块大石头伏下,林修炀也跟了过来,困了吗?那就睡一觉吧。
    说着,他也坐了下来。
    闻世是侧卧着的,林修炀倚在他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腹部,随着闻世的呼吸一上一下。
    脖子上毛茸茸的触感让林修炀昏昏欲睡。
    第25章 虎乳飞仙
    两人相偎在一起, 日光融融,好不惬意。
    虽然石头坚硬,但是闻世的肚子暖呼呼的,算是件极好的虎皮枕头, 林修炀难得睡个好觉。
    在破庙里的这几年, 草席草盖,坚硬无比, 冬天也只有破布烂棉, 每每冻得手脚发疮, 难以伸展。
    根本别提睡觉了。
    林修炀放下了戒备, 紧绷的眉毛舒展开来。
    然而即使这样舒适, 他依旧不敢多睡, 半个时辰后准时醒来。
    林修炀见白虎还未睁眼, 动作便小心了许多, 他坐在白虎身边, 从怀中取出兵书。
    父皇曾经说过, 这兵书乃他一岁之时,前朝大司马赠送。
    当时举行抓周礼, 百官毕至, 飨宴千桌,地上放了各种玩意, 有三坟五典,笔墨纸砚, 琴棋书画,刀枪剑戟等。
    如此多的东西,林修炀在众目之下,唯独拿了那《三韬》和《六略》。
    实在得愁煞息文帝--也就是林修炀的父皇, 孩子以后要是个穷兵黩武的可怎么办?
    当时天下刚定不久,□□太宗两位皇帝留下遗志,当以无为治天下,因此息文帝与民安息,恢复生产,天下渐渐富足。
    虽然天下大治,北边却也有蛮夷为患,整天骚扰边境,实在的不知好歹。
    因此出一个武力进取的皇帝也是天命难违,倒也不知是喜是忧。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太子只拿这三韬六略,倒让大司马哈哈大笑。
    想他大司马三朝元老,开国将军,曾和□□太宗横刀立马,才拿下这大好河山。
    然而当朝圣上不爱征伐,对外政策只守不攻,到让他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望着北边的蛮夷兴叹。
    不过息文帝治下,国力慢慢恢复,国富民强,总会走上扩张的道路。
    如今太子有这苗头,大司马当然喜不自胜,当即将自己多年经验总结成兵书两卷,传于太子。
    太子慢慢长大,一切都在正轨上,只待即位,便可一展宏图,成就千秋霸业。
    然而世事难料,两年前息文帝因为励精图治,身体撑不住而驾崩。
    齐贵妃勾结外戚霍乱超纲,皇后被逼自尽于朝堂,一时朝野哗然,天下震动。
    紧接着齐贵妃篡改遗嘱,垂帘听政,并对太子一脉赶尽杀绝。
    林修炀当时在老臣们的掩护下,从侧门逃走,路上杀手无数,最后众人散失。
    他也在那时被丐帮拐走,打断腿开始了要饭的生涯。
    后来林修炀听说,齐太后本想自己登基称帝,奈何扛不住舆论,只能扶持自己的三岁幼子登基。
    齐太后则继续垂帘听政,左右朝野,恍然间,大有改朝换代的意思。
    然而幼子三岁登基,隔年便天下大旱,民不聊生,不得不引人深思,质疑声开始一阵高过一阵。
    齐太后的统治本就根基不稳,当机立断宣布大赦天下,更是寄希望接下来的祭天能起作用。
    林修炀当了乞丐,但是在城里要饭的时候,虽然正事不干,却听了不少时事。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老臣大多遭贬,他根本就没什么靠山。
    平日里虽然自称本宫,却也是迷惑发言,装作脑子有问题的样子,这样才能躲过齐太后的搜寻。
    齐太后怎能料到会有人在被追杀中还这么张扬,却也是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
    林修炀这两年未曾忘记学习,韬光养晦,早有准备,只待一个时机便可扶摇直上。
    这兵书奥妙无穷,艰涩难解,用了两年,林修炀才堪堪钻研个大概,却也受用无穷。
    真不愧是三朝元老大司马所著。
    只可惜大司马本就年岁已高,息文帝驾崩那年,他也经不住悲怆,紧随而去,而他的部下也被外戚收买了一部分。
    否则以大司马的影响力,怎么也不至于天下大乱,出现这样离谱的事情。
    林修炀沉浸在兵书之中,恍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夕阳西下,日光暗了不少。
    闻世也被黄昏的凉意惊醒,睁眼只见小家伙正在看书,就没有动弹,卧在地上又是一阵迷瞪。
    等到实在看不清书上字的时候,林修炀才伸了个懒腰,转头发现了醒来的白虎。
    你醒啦,要吃饭吗?林修炀自古说道,用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虎头。
    他知道白虎能听懂,但是白虎不会说话,他接着道:你再去抓鱼吧,或者其他的也行,我烤了给你吃。
    闻世算不得太饿,那条草鱼小几十斤,几乎全被自己吃了,倒是林修炀可能会饿。
    他站起来,示意林修炀在这里不要走,林修炀点头道:我不走,你快去吧,这肉烤得慢,不知道吃上饭得多久以后了。
    闻世这才放心离开,鱼好吃是好吃,但是挑刺太麻烦了。
    他准备尝试抓点小动物什么的,那抱起来大口啃多爽,而且天天吃鱼也总有腻的时候。
    作为一只老虎,不会狩猎,多少说不过去。
    因此闻世伏击在草丛里,眼睛像是一盏小灯,敏锐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很快,一只落单的野山羊出现在闻世的视线里,好肥,烤全羊!想想都馋!
    闻世慢慢接近野山羊,脚上的肉垫很好的隐匿了声响。
    等到野山羊反应过来时,闻世已经飞扑而上,野山羊应声逃走,闻世穷追不舍。
    终于,闻世一口咬在了野山羊的屁股上,野山羊速度降了下来。
    闻世用爪子把野山羊按住,然后松口,再次咬在了野山羊的脖子上,一击毙命,再也动弹不得。
    很好,闻世非常满意,他叼着野山羊满载而归,得意极了,脑子里全都是羊肉的各种吃法。
    什么羊肉火锅,羊肉串,手抓羊肉,羊肉汤.....
    当没有正经工作之后,脑子里就只剩了吃的。
    不过现在条件艰苦,能做的也只有烤全羊了,不带调料不腌制的那种,想想都骚气,毕竟是野山羊,羊膻味肯定很重。
    当然闻世是老虎,味觉和人类还是不太一样的,他主要在意的还是林修炀吃不惯。
    回到山洞时,林修炀已经架起了木材,闻世虽然欣慰,但还是有些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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