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松开了她的手。
    下一瞬,陈玲珑弯腰捡起匕首,又对着楚云梨的脸狠狠刺了过来。
    楚云梨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夺过了匕首:“娘,你这是在疼我?”
    这一次,楚云梨手上力道很大,陈玲珑痛得眼泪滚滚而落,随着楚云梨松手,她滑坐在地上,嚎啕哭道:“我能有什么法子?那些大家公子最喜美貌之人,只要你容貌不在,这门婚事肯定就能退了,咱们也不用去求你大伯。”
    这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道理的。可这脸一毁,日后想要嫁人就难了。本来关江月丧父后婚事上就要低人一头,若毁了容貌,谁会娶她?
    楚云梨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脸。
    关江月记忆中发生了许多的事,上辈子她就是今日被母亲伤了脸。
    并非是关江月不懂得反抗,一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二来,母女俩离得太近,陈玲珑早有预谋,动作又快,关江月根本就躲不开,等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鲜血淋漓。
    匕首上带着的药能让伤口腐烂,关江月在那之后脸上就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确实成功被钱家退了婚事,但是那之后也婚事艰难,彻底嫁不出去了。
    本以为就此能在家里做老姑娘……事实上,关家那么多的地,只供养母女俩的话,吃喝花用都是够的。但是,她想要平稳度日,那就是白日做梦,在这之后不久,她又中了毒。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关福耀想要拿捏住陈玲珑。
    楚云梨面色淡淡:“爹总说我长得比花儿还好看,还为我买了不少脂粉养颜,你却要把这张脸毁掉?”
    陈玲珑哭着解释:“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伤害你啊。”
    “可你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楚云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比起被毁容,我还宁愿去做钱家夫人。当然,在此之前,我会想法子退亲,实在退不了,才会嫁人。”
    陈玲珑霍然抬头,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楚云梨垂眸看着她:“爹从小就宠我,其实大伯说得没错,我这个人挺任性的。他如果真的要逼我嫁给那位钱公子,而我又真的拒绝不了的话,我敢保证,新婚之夜的时候,钱公子就会喋血新房!”
    陈玲珑吓白了脸:“你……你……”
    楚云梨扬眉:“如何?”她看着那匕首上的幽绿:“娘,这么凶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对着自己人的。”
    真有这份伤人的决心,对着外人不行么?
    陈玲珑垂下眼眸:“我是为了你好。”
    楚云梨似笑非笑:“真是如此么?”她偏着头:“哪怕是村里那些穷人家的娘打女儿,都会照着看不见的地方打,而不是以所谓的为孩子好的理由对着孩子的脸招呼。娘,你有私心。”
    陈玲珑听到这话,只觉得特别心虚,她不敢抬眼面对女儿的眼神,连滚带爬地起身跑了。
    母女俩在这里耽搁了许久,楚云梨回头就看到了树后的人:“余大娘,你不解释一下吗?”
    余大娘慢慢挪了出来,一脸疑惑:“姑娘想让我说什么?”
    “就说说……关福耀为何夜里会跑到这边院子里的事,我明明已经让你栓好了门,他是怎么过来的?”
    余大娘一脸惊诧模样:“大老爷过来了?他半夜三更过来做甚?”
    “少给我装傻。”楚云梨呵斥道:“你当真以为爹请了你们夫妻照顾我们,我就会纵容你伤害我们母女?还是你以为,我不会赶你们俩走?”
    余大娘听到这话,终于急了,不过私底下把人放过来这种事她还是不敢认,急忙道:“我真的不知道大老爷过来的事。明明他早上走的时候那门都还好好的,还是我给他开的呢,应该没有人动过。”
    楚云梨漠然看着她:“你不要逼我。”
    余大娘叹息道:“姑娘,我知道老爷走了对你打击很大。你很伤心。但你不能给我胡乱安罪名啊,最近家里的事情那么多,还是我们两把老骨头在这忙,每日累得回去倒头就睡。昨天夜里我醒都没醒,就早上来给大老爷开了门……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算是你半个长辈,你不该这么怀疑我。”她摇了摇头,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说这些话,这么怀疑我,实在太伤人心了。”
    “我们家从来没有少过你们夫妻的工钱。”楚云梨面色淡淡:“这些年来,自认也没有亏待过你们。家里的活儿是挺忙,也挺重,但村里别人家想要有你们这么稳定的工钱也不容易。这样吧,既然你年纪大了,觉得力不从心,那边不用再留,稍后你们就收拾东西离开吧。”
    余大娘呆住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辞退。
    像她这样年纪的人,在家里也是家里家外的忙活,干一年到头还不能攒下东西。留在这里就不同,虽然每天都要干活,但包吃包住。月银都可以省下来攒着,夫妻俩一年可以攒三两银子,为这,家里的几个儿子儿媳特别乖巧,从来不敢和他们说重话。
    要是没了这份活计,他们上哪儿去找这么稳定的活儿?
    余大娘勉强扯出一抹笑:“姑娘,这大早上的,别开玩笑。先前老爷还说过要给我们养老呢……”
    “那是在你们老实照顾我们母女的前提下。”楚云梨嘲讽道:“你们都背主了,还想要我好好待你,还不如回去枕头垫高一点,梦里什么都有。”
    余大娘心里思量开了,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死去的老爷做主。现在老爷不在,也该由夫人做主,哪里轮得到一个小丫头撵他们离开?
    她转身就要走。
    楚云梨看着她背影,想到什么,道:“你离开的时候,我要搜东西,凡是不属于你们夫妻俩的,都要给我留在府里。对了,如果多出来的东西太多,我要去公堂上告状!”
    余大娘霍然回头。
    楚云梨冲她一笑:“说起来,你们夫妻确实帮了我们家不少的忙,那就再帮我最后一次。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外人,看到我们孤儿寡母的,难免会想上门欺负。我刚好想要杀鸡儆猴,你们夫妻俩就做一下那只鸡。如此,也算是完成了我父亲让你们照顾我的承诺。”
    余大娘:“……”这都什么跟什么?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可细一想,通通都是歪理。
    “江月,这事我得跟夫人商量。”余母转身就溜,想着先把屋中的东西藏一下。
    毕竟,夫妻俩的工钱都是有数的,家里其他人全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要说攒了几十两银子,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他们夫妻就有那么多……而这些多出来的,照关江月的话说,就是偷藏了家里的东西。
    如果说不清楚,可能真的会有牢狱之灾。
    这怎么行呢?
    余大娘心中慌乱无比,急忙往正院跑去。
    楚云梨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余大娘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总觉得像是索命的修罗似的,她跑得飞快,想要逃开身后人的追击。
    第1903章 孤女四
    正院中,陈玲珑正在发呆,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循声望来,大概是思绪还没收回,眼神里一片茫然。
    余大娘看到她,如见救星,老远就连滚带爬地奔过去跪下:“夫人,你救救奴婢吧。姑娘她要赶我们走,还说我们夫妻办事不力……这么多年来,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们收拾,遇上农忙的时候,还要帮着那些收粮食的人做饭,我容易吗?老爷还在的时候都说很少有我这么能干的人,曾经又玩笑说要给我们夫妻养老……我不是舍不得离开,而是受不了姑娘冤枉我们。夫人,您就管管姑娘吧!”
    后面那句话,就差直接吩咐陈玲珑教训女儿了。
    这便是倚老卖老。
    楚云梨缓步跟在她身后,抱臂冷笑:“我爹对你客气,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她知道陈玲珑心软,不想与之白费唇舌,直言道:“娘,我明明就已经让他们夫妻关好了门,结果,关福耀半夜里还是往我们这边院子来了。家里付了工钱,可不能养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这件事情你别管,今天我非得把他们撵出去不可!”
    陈玲珑听完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发白,好半晌,她才颤声问:“大哥晚上过来了?”
    问这话时,她眼神闪躲。
    “过来了的。”楚云梨并没有戳穿她,只道:“本来家里留宿男客就已经很不该,结果她还不把门关好,传出去,我们母女哪里还有名声?”
    陈玲珑深以为然。
    事实上,关福耀跑来抱她,确实吓着她了。现在知道是余大娘做了帮手,心里哪能不恨?
    “不用看你爹的面子,对主子不忠,就该被罚。即刻把他们赶出去。”
    闻言,余大娘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想到什么,她咬牙道:“夫人,大老爷夜里过来的目的……我好像知道一点。”
    此话一出,陈玲珑煞白了脸:“你……你别胡说。”
    楚云梨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我大伯夜里不睡,跑到我们这边来的目的是什么?”
    余大娘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我跟你一个小姑娘说不着,反正,你娘愿意让我们夫妻伺候,你就不能赶我们走。否则……哼!”
    “呦,还挺能耐。”楚云梨看了一眼脸色白得像鬼的陈玲珑,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娘?”
    “没有。”余大娘意有所指:“我这个人嘴严,从来不会乱说话,但若是被人逼急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给你脸了?”楚云梨上前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将人踹倒在地上:“去收拾东西滚,稍后我会来查你的包袱!”
    余大娘狼狈地爬起身,狠狠瞪着楚云梨,刚才她已经吓住了陈玲珑,心里已经没了离开的念头,沉声道:“家里是夫人做主,轮不到你来撵我。”
    楚云梨两步上前,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拖着往外走。
    陈玲珑对上余大娘的眼神,吓得站起身,出声阻止:“江月,你别这么粗鲁。他们夫妻好歹照顾了我们多年,就算要把人送走,也该好聚好散。”
    “我没你那么好的心肠。”楚云梨头也不回,拽着余大娘往外走:“背主的东西,绝对没有养着的道理。”
    说话间,余老头在外头守门,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而楚云梨已经奔向了二人住着的那间屋子。
    门房边上有两间屋子,关家的宅子当年花了大价钱,从用料到做工,虽比不得城里的大宅,但在这乡下算是头一份。老两口住的这个屋子,比他们自家的要好上百倍。
    楚云梨一脚踹开了门,眼神在屋中搜寻一圈,很快从各处翻出了一大堆银子,足有好几十两。
    陈玲珑本就怕余大娘出去乱说,急忙追了过来,看到那堆银子,顿时瞠目结舌:“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余大娘看到银子被翻出来,心里恨极。
    夫妻俩这么多年没有在家住,除了一月两次归家,逢年过节才会回去一趟。每次回去他们都会给家里的人带点东西,或者给点银子。也因为此,儿孙对他们都挺客气。
    可以说,余家的几妯娌算是这十里八乡最尊重长辈的媳妇。夫妻俩得了银子的好处,便不肯把银子放到家里。再有,关家的院墙很高,一般贼人不敢进来,银子放在这里,比放在家里要安全。
    也就是说,夫妻俩多年的积蓄全部都在这间屋中,此时全都被翻了出来。
    要命的是,以夫妻俩这些年的工钱,时不时还得拿一些补贴儿孙,根本就不该有这么多。唯一的解释就是偷了主子的东西。
    然而还真不是,两人能在这里留多年,一来是手脚麻利,人也勤快,二来就是从不偷拿东西。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安,余老头试探着开口:“姑娘,这些银子真的是我们夫妻俩攒的。”他磕磕绊绊说完这话,心里一动,顿时就有了主意:“夫人,两年前我回家的时候在路上捡了一个包袱,里面夹着不少银子,我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来寻。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告诉家里的儿孙,便把银子藏到了这里。这些真不是主家的。”
    余大娘听到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问:“夫人,家里有没有丢这么多银子?”
    关家不缺吃喝,但几十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陈玲珑知道家里没有丢过这么多银子,顿时迟疑起来。
    楚云梨一针见血:“不是从家里拿的,那就是从外面收了一些不该要的银子。那晚上你们帮关福耀开门,他总要给谢礼吧?”
    真的一猜就中。
    夫妻俩听到这话,顿时心虚起来,不过,余大娘先前已经有了底,这会儿面色还算沉稳。
    “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楚云梨点了点头:“或许你们是对的。但是,不义之财不可取,哪怕是你们捡的,也总有失主,有你们背主在前,我认为有必要去公堂上把这事说清楚!”
    夫妻俩面面相觑。
    楚云梨说话间已经往马房走,关家是有马车的。
    夫妻俩见状,顿时就急了。余大娘伸手就想要去夺银子。可惜,楚云梨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追了许久,连银子的边边都没挨到。
    余老头也挺着急:“不能去啊!”她慌得直跺脚:“大不了我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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