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端着药蹲在了柳璨宇旁边:“这药是我亲自熬的。我是他同床共枕十几载的妻子,难道会害他吗?”
    常山:“……”那还真说不准。
    这女人狠心得很,把他们丢在后山两个月不闻不问。并且,送来的吃穿东西越来越差,但凡她对柳璨宇还有几分夫妻感情,都做不出来这些事。
    “不能喝。”常山奔上前想要阻止。
    楚云梨袍袖一挥,内力外放,狠狠一掌劈出。
    常山医术高明,武功平平,他扑上前的动作又快又狠,想要避开已然来不及。这一掌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他狠狠撞在山壁上,又滚落于地,捂着肚子好半晌起不来身,唇边已流出了血。
    边上缓缓靠近想找机会为自己求情的赵瑜见状,又急忙退回了角落。
    常山痛得厉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宫主,我这么多年救了那么多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如此……实在太让人寒心。”
    楚云梨不搭理他,轻柔地扶起柳璨宇的头,柔声道:“夫君,喝药了。”
    柳璨宇:“……”并不想喝药!
    但他此时“晕”着,想要拒绝都不能。
    若是就此睁开眼睛,也暴露了他装病的事实。
    温热的药碗放到唇边,柳璨宇想到庞月篱最近对自己的冷漠,还有当着满宫上下故意杀他威风之类的事,这碗药……谁知道有没有毒?
    早知道,就不装晕了。只装病的话,还能推辞一二。
    温柔的女子声响在耳边:“这是我重新找大夫给你配的药,兴许这一次能治好。”
    正想对策,就察觉到温热苦涩的药汁入了口。
    柳璨宇:“……”他的头好得很。
    这药喝了,会不会就此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412章 魔女八
    口中药汁越积越多,柳璨宇极力忍住自己想要吞咽的动作。
    不能因为圆谎,而喝下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尤其是庞月篱送的药。
    这药不能喝!
    哪里暴露自己装晕,也不能喝!
    柳璨宇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伸手来摸楚云梨的脸:“我在做梦么?”他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月篱,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楚云梨心下冷笑,偏头避开他的手,道:“你又头疼了,刚刚还晕了过去,常山说你这一回格外凶险,兴许会有性命之忧。赶紧把药喝了!”
    “什么药?”柳璨宇伸手捏捏眉心:“我不喝药。”
    “那不成,必须得喝!”楚云梨语气不容反驳。
    眼看躲不开,柳璨宇只得道:“我太想你,并没有头疼,我是装的。想着我若生了病,你定然会来见我。你果然来了,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他一脸计谋得逞的笑:“月篱,你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楚云梨手中端着碗,不赞同地看着他:“以前你每月头风都要发作两回,这两月以来,这才是第一次,怎么可能是假的?”
    “讳疾忌医要不得!”她掐住他下巴,利索地把药灌了下去。
    柳璨宇倒是想挣扎,可那一瞬间根本动不了,等得以动弹,药已经灌了下去,只剩下满嘴的苦药味。
    他心下大骇,顾不得掩饰,伸手就想去抠喉咙。
    楚云梨握住他的手,飞快塞了两个蜜饯到他嘴里:“知道你怕苦,我早有准备。”
    柳璨宇含着两个蜜饯,一时间心里后悔得无以复加。
    不过,就算是撕破脸,这药也是不能喝的。
    他吐出口中蜜饯,再次伸手去抠。
    楚云梨又拉住他的手:“头还疼么?”
    柳璨宇没回答,手被拉住,他就用另一只去抠。
    下一瞬,只见一阵银光迎面扑来,来势极快,直扑他脖颈间。
    那可是要害之处,万一被扎实了,神仙难救。
    他下意识抓住边上的剑格挡,楚云梨唰一声拔出剑,不由分说提剑就刺,招招往他要害处招呼。
    柳璨宇应付起来颇为吃力,根本腾不出手来抠喉咙,两人在不大的山洞里交手。
    打不过,柳璨宇只能且战且退,渐渐地到了外面的平地上。他已经好几次喊停,可对面的女人就跟没听见似的。
    转瞬间,两人过了近百招,柳璨宇身上和额头上都冒出了层层汗珠。他一个晃神,锋利的剑锋已经放在了他脖颈间。
    他不敢乱动,咽了咽口水:“月篱,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些。”
    楚云梨手中的剑稳稳放在他的脖颈间,道:“你的剑法有所退步,可见你是真的病了,刚刚还想不喝药,你又不是三岁大的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
    柳璨宇:“……”
    顾不得被责备,他还惦记着喝下去的药,但此时剑锋逼着脖颈,他也不敢伸手去抠喉咙,万一自己撞上去……那可就一命呜呼了。听到她的话,顺势道:“这些日子我没练剑,仔仔细细思过回想从前。发现我确实不够尊重你,也太过僭越,因为担忧你累着,所以管得太宽了些,我已经知错,以后也绝不再犯……月篱,我能下山了吗?”他保证道:“最近我心思浮动,有些懈怠。下山之后我好好练剑,一定尽快赶上你。”
    下山很要紧,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吐出腹中的药。他急忙道:“你先把剑拿开,成么?”
    这一回,楚云梨没有再为难他。
    柳璨宇到百霄宫多年,在庞月篱的纵容之下,不少人对他都挺敬重。哪怕最近没人帮他求情,可若楚云梨就这么直接把人杀了,怕是会失了人心,也会落下一个暴戾的名声。
    反正来日方长,不着急。
    楚云梨收剑入鞘,往后退了一步。
    柳璨宇着实松了一口气,道:“月篱,你下一次切磋之前,能先打声招呼么?”
    楚云梨轻哼:“歹人对你动手,难道会先告知于?习武之人,要学会应对各种对手。”她摆摆手:“天色不早,宫内事务繁忙,既然你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她要走,柳璨宇求之不得。
    背影还没完全消失,柳璨宇已经扑进了山洞,抬手就开始抠喉咙。
    随着呕吐声传来,整个山洞处处弥漫着药味儿。
    常山捏着鼻子,道:“殿主,如果那药真的有毒,你现在再来吐,已经有些晚了。”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柳璨宇吐得面青唇白,责备地瞪着他半晌,又急忙问:“你能闻出来这里面的药吗?”
    常山面色一言难尽:“没喝下去之前,给我点时间可能辨得出。”见柳璨宇满脸鄙视,他解释道:“这药太复杂,方才我粗粗一闻,就能找出二十多种药材,若想要重新熬一碗,只怕得四五十种。”
    柳璨宇:“……”
    他不抱希望地问:“有毒吗?”
    “是药三分毒。”常山摇摇头:“毒性都不大,但凑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我也说不好。”
    柳璨宇:“……”就知道庞月篱这女人没安好心。
    常山见他脸色难看无比,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忧,里面确实有几种是治疗头风的药材。”
    柳璨宇:“……”这是安慰么?
    气死他算了。
    他本来就没头疼,无端端喝下去这么大一碗药,还是庞月篱亲自灌的,只想一想,他就不能放心。
    常山见他面色已然铁青,想了想道:“如果是毒,你喝下去之后又练了这么半天的剑,应该已经有所反应。”
    没反应就是好事。
    他继续道:“再有,她方才明明可以杀你,最后却收了手。应该没想要你的命。”
    听了常山分析,柳璨宇提着的心渐渐落下。
    他坐回了山洞边,问:“现在怎么办?”他看向宫内的方向:“再不回去,他们都要忘记我了。”
    十多载辛辛苦苦攒下的威信,大概要毁于一旦。
    常山摊手:“你也听到了的,我那么严肃的说你有性命之忧,可她宁愿找大夫上来给你把脉,也不肯松口放你下山,我也没辙。”
    柳璨宇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常山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心里正想着对策,忽然脑中一疼,如一个重锤敲在他的额头上,痛得他眼前一黑。他忍不住伸手抚着,疼痛里忽然就想到了方才的那碗药,吓得他立刻大叫:“常山,我头痛!”
    常山看他痛出了一身冷汗,面色已惨白如纸,心知他不是装的,两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飞快上前把脉,又问:“哪个地方疼?”
    柳璨宇捏着前面额头:“这里。”
    常山先是把脉,又在他身上四处摸索,不确定地道:“像是头风发作?”
    柳璨宇霍然抬眼。
    两人心里都清楚,柳璨宇的头痛之症是假的。如今真的开始痛,肯定是方才的药起了作用。
    不用柳璨宇开口,常山再次把脉,半晌后皱眉摇头:“确实是头风。”
    柳璨宇双手抱着头,烦燥地道:“赶紧想法子!”
    “没法子。”常山想了想,去捡起那包庞月篱第一次上山时带来的药,打开后辨认了一番:“这是我配的治疗头风之症的药,要不先喝下试试?”
    柳璨宇恨得咬牙切齿:“那碗药有毒!”
    他看向赵瑜:“你想法子告诉你爹,就说我中了毒,是庞月篱亲手下的,她想害死我。让底下的弟子帮我讨个公道。”
    ……
    傍晚,楚云梨难得的没有练剑,而是找了个火盆和庞理霄一起考松子吃。
    两人正为了最后一颗松子争抢,先是动手,后来还用上了脚,当然了,楚云梨刻意放水了的,正打得不可开交,就听到迎香在外头禀告:“宫主,三长老带着一群人过来,说要给殿主讨个公道。”
    庞理霄趁楚云梨倾听的间歇,一把抢过松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剥完放入口中。
    然后,一脸得意的笑。
    楚云梨:“……”
    她施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放到他面前,在他伸手拿时又飞快收回,自得道:“下一次我藏起来自己烤,不给你吃。”
    庞理霄哀嚎一声,伸手就去嘴里抠:“娘,我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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