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珞金石可以给他们带来钱财,也会给我们带来灾厄。
    他说着,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意识到自己用词错误,又说,不,你别想套我的话了,你肯定和那些人一样!
    我套你什么话?你不是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么。戚柏笑道,
    还有你刚才说,那个矿洞里住着一头巨大的怪物,那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这儿,也没有血兽可以繁衍进化的条件啊。
    尼鲁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但他此刻其实也动摇了。
    正如戚柏所说,他的命都在戚柏手上,戚柏是不需要跟他做戏的。
    但尼鲁这些年被骗了太多次,他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戚柏。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尼鲁反问他,你的同伴有危险,你怎么还不去救他?
    戚柏耸耸肩,说:你没发现从刚才开始他就没叫了吗。
    难道他、他死了?!尼鲁瞪大眼。
    他想,是的,那头怪物那么可怕,肯定已经把荀朝他们吃掉了,所以从刚才开始,荀朝的尖叫声听了。
    想到这里,尼鲁简直无法置信。
    明明刚才听到荀朝尖叫的时候,戚柏表现得那么紧张那么凶狠,抓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都问了出来。
    尼鲁还以为,戚柏知道真相以后要么去救人要么就吓跑了。
    可眼前的戚柏,得到了所有答案以后,竟然变得悠哉起来。
    你的同伴死了!你还,你还在这里讲那些没用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戚柏看他每走一步都在被脚踝的伤刺痛,料他也跑不掉了,就松开了手,玩味地抱着手臂看着尼鲁,说:我怎样?
    你冷血!果然果然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的,你们眼里只有利益,只有矿石和钱,别人的命根本不重要。
    尼鲁想到过去很多次,他带着那些伪善的入侵者们,给他们引路,告诉他们前面就是矿石。
    然后,在怪物的利爪之下,所有人都只顾着逃窜。为了活命,他们甚至会把同伴推入那张血盆大口,以求得一线生机。
    尼鲁其实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在他看来,同伴是高于一切的存在。他会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得全族人的生路。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生路了。随着一片又一片的矿石开采,暴露的辐射源越来越多。
    暮生族很快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你过来吗。
    对于尼鲁的诘问,戚柏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突然起了个没头没尾的话题。
    尼鲁的怨怼噎在喉头,他愣了愣:什么?
    戚柏笑道:
    尼鲁,恕我说句实话,你并不是个擅长演戏的家伙。打从一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轻易就能分辨出真伪。我猜,过去被你骗过的人,是因为他们利欲熏心,像你说的,他们眼里只有钱只有矿,所以他们失心疯了上了你的当。但我不一样,我一早就知道你在说谎。
    不、不可能,你骗人,
    尼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背紧紧贴在了山壁石上,
    你如果知道我在说谎,为什么还要听我的,跟我来走这一趟?
    对啊,为什么我知道水源地是假的,却跟你来了,我知道那里有危险,我却让我的同伴去送死。
    戚柏故意朝他走近一步,问他,为什么呢?
    尼鲁莫名地感到紧张,明明戚柏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打他骂他拿部落的族群威胁他,或者掏出机武要杀他,但尼鲁就是感到紧张。
    然后他听见戚柏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你对于我们的突然闯入,表现得太过紧张害怕。虽然你努力地克制了,但我仍然看得出来,你内心非常恐惧,所以你不肯相信我们说的任何话。
    那你、你为什么不直接
    尼鲁想说,就算硬碰硬,戚柏等人的胜算也更大,如果他们不是为了矿石,大可以在营地就跟他们打起来,又何必走这一趟。
    戚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我有过很多想法。一开始我想,你会不会隐藏实力了,硬碰硬会不会不划算。后来我又想,你们部落那些没有出现的年轻人在哪里,他们会不会搞偷袭?我也考虑到,我的同伴虚无及还在你们手上,如果你们要拿他来威胁,也很麻烦。
    戚柏颇有耐心地跟他讲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然后缓缓扬起一个浅笑,声音放低,好似安慰一般,告诉尼鲁,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跟你来的目的。
    尼鲁咽了咽口水:那是什么?
    我是在好奇,你害怕什么?你们暮生族整个族群,在害怕什么?我想,只是我们几个人路过的人倒不至于让你怕成那样。
    我
    戚柏没让他说话,直接道:我起初还以为你怕的是水源地的东西,所以你要带我们去,我就趁机一探究竟。但现在,听你说完我就懂了。
    那些闯入者带给你们很多灾难,留下的烂摊子几乎可以毁掉这颗星球。你们的恐惧属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你们这简直是被蛇咬了上百年。
    作为星球的原住民,尼鲁和他的族群有理由憎恶和恐惧每一个入侵者。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
    尼鲁听完他的话,仍然不敢卸下戒备,他甚至觉得戚柏莫名其妙,跟他说了一堆废话,既不杀他又不求他,连要挟的话也没有,
    你说这些好听的话又要做什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尼鲁不相信闯入者们的善心,他认为对方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他必须要听到戚柏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目的?那的确是有。戚柏轻笑了一声,他说,
    其实你知道吗,你和你的族人你们的眼睛看向我的时候,好像在说一句话。
    戚柏垂眸,脑海里是那一双双苍老悲伤的眼睛。
    他最初看不懂那些矛盾的眼神里述说的悲壮来自于何处。
    直到现在,他懂了。
    因为那里面住着的,原本就不是年迈的老人,而是一场场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衰竭的年轻的生命。
    尼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问题又绕回了他和族人身上:什什么话?
    不是快点滚出我们的星球,也不是我要杀了你们,
    戚柏看着面前还没来得及真正长大,但是已经肩负起整个文明生死存亡的少年尼鲁,一字一顿道,
    而是,救救我们。
    我们的文明奄奄一息,我们的星球岌岌可危,我们的同类正在经历痛苦,我们生存的意义也即将消失。
    请救救我们。
    尼鲁的眼睛豁然瞪大,眼睑无意识的震颤着,好像对戚柏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可却迟迟无法开口回应。
    他的嘴张了又张,既不能反驳,又不敢认同。
    尼鲁何尝不知道,暮生一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陷入了绝境,他们每一次睁眼看见的太阳,都可能是最后一场光明。
    没人知道新的末日在哪一天就要到来。
    当这里的人们衰亡,这场枯竭的文明也就自然会虽时间覆灭。
    会有人来拯救他们吗?
    那些来自遥远星球的人们,尼鲁曾把他们当做水中浮木,他们把外来者视为救世主。
    可那些救世主们,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希望,反而一次又一次,让他们反复经历形同末日的灾难。
    尼鲁的眼前忽然模糊一片,屈辱或脆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湿热中他惊觉,是的,他们一直都有在向外来者求救。他们渴望着,能有人带他们脱离这样的痛苦。
    只是
    从过去到现在,来了一拨又一拨人,他们在失望和希望中最终变得恐慌,不敢信任任何人。
    但如今,戚柏说他看见了。
    他听到了他们的求救。
    好了,我把话说到这儿。戚柏说,我是来帮你们的,你明白了吗?
    良久的沉默,尼鲁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土崩瓦解。
    眼泪再也受不住,他像个真正的无助的小孩儿,猛地一把抱住戚柏。
    他抛下了暮生族族长的那副伪装的庄严,嚎啕大哭:
    你、你真的不是骗我吗你们真的不是来找矿山的,不是来破坏,这里的
    戚柏轻轻叹气,他摸了摸尼鲁的头,说:嗯,我来救你们。
    新星联不会对这种,胡乱开采珞金石,破坏其他星球环境的事置之不理,只要戚柏他们上报了这里的情况,暮生一族就可以得到庇护。
    这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但太多人有欲望,太多人视而不见。
    呜呜呜呜,
    尼鲁哭到一半,打了个哭嗝,把最后一句质疑问了出来,可是,可是你的同伴,他们死了,我们,不去救他们吗
    不救。戚柏想也不想,就说,让他们死了算了。
    尼鲁的哭声卡住了,他惊恐地抬头。
    不不救?!
    下一刻,尼鲁突然听到自头顶处传来的荀朝的叫骂声:老子陪你演戏不累啊,救都不救?!
    尼鲁傻了,抬头一看。
    在石壁两侧,荀朝,风思留,张厌吾,正坐在风干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你们、你们他终于反应过来,你们没有去?!
    废话,谁不知道那儿有问题?你当我们蠢啊!荀朝翻了个白眼,然后从崖壁上跳下,走到尼鲁跟前,把尼鲁从戚柏怀里扯出来,
    紧接着
    一把抱住了尼鲁,仗义地说:可怜的小屁孩儿,这么多年,受苦了吧。
    尼鲁被他揉了一把,表情呆呆地。他这才知道,这群人根本就没有信过他。这一路上,不过就是做戏给他看。
    或许是他们知道,以尼鲁的戒备心,强行解释没有用,所以才用这种方法,绕了个弯让他明白他们不是坏人。
    尼鲁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怪的心情,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六千呢?风思留跳下来后问戚柏,你没让他来?
    我不确定这儿有什么,怕出现意外不好收场,就先让他在岔路口等着。戚柏往来时的路看去,说,还好也没走多远,我们回去找他吧。
    那边的荀朝就像找到个新鲜乐子似的,一直在揉尼鲁的脑袋。尼鲁哭得一抽一抽的,挣不开他。
    这时,戚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句:尼鲁,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儿究竟有什么?
    尼鲁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涕,乖乖地回答了戚柏的问题:
    六年前,有一颗陨石砸下来,因为位置刚好砸在矿山入口,族群里的大家对辐射没什么免疫力,就不敢靠近。我在周围观察了几天,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没当回事。没过多久,来了一批要采矿的入侵者。当时稍微远一点的矿山已经被采空了,只能就近了,所以我就带他们去了那儿
    那时候,尼鲁还不知道矿山出现了一头怪物,他带着外来者去到那里,告诉他们前面就是矿山的时候,心里还十分痛苦。
    采矿的人兴高采烈地去到矿山口,尼鲁不愿意看他们破坏这里的一切,失魂落魄地要离开。
    然而就是那时,突然地动山摇,乱石崩塌,在原本安静的矿洞里突然走出来一头高大得遮天蔽日的黑豹。
    利爪锋利地削掉了外来者的脑袋,牙齿嚼碎了他们的骨头血肉。那些人甚至来不及掏出他们的机甲,匆忙逃窜。他们手中的机武对于变异的豹子来说不痛不痒,最终尸横矿洞。
    尼鲁眼睁睁看着它咬死了那群闯入者。
    或许是因为它食饱餍足,又或许只是没有看到尼鲁,最后便踩着遍地尸体回了矿洞。
    那天以后,尼鲁又惊惧又兴奋
    他觉得他知道怎么就报复那些入侵者,怎么保护他的族人了。
    哇哦,七八米高的大豹子,那是挺吓人的!我们赶紧走吧,我可不想给豹子当食物。荀朝打了个冷颤,不敢往矿山看去。
    但戚柏却顿足在原地,他望向了另一条路,问了句:六年前?
    风思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七百,探测仪带了吗?
    戚柏摇头:按正常的探测距离,我们在飞行器上就可以知道这下面有没有东西。但探测仪没有显示,按理说应该不是
    可戚柏总觉得奇怪,六年前的陨石,有那么巧吗?
    我好像没听说陆谴有一头豹子的契兽吧?荀朝听懂了他们的话,挠了挠头,不对,游寻指南似乎根本没提过他契兽的信息
    不管怎么样,如果是活物,太危险了。而且尼鲁说的那么邪乎,那群来采矿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我们去了还不是送死?
    佣兵小队稍微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去从长计议。
    现在和尼鲁的误会解开,他们打算先回到营地先休息一下,等虚无及醒来,他作为团队军师,自然可以给出建议。
    那个尼鲁小声地说,我,我可以带你们去真正的水源,那里,还有温泉水就在营地附近。
    靠,我就知道。谁会住得离水源那么远!荀朝揽着尼鲁瘦小的肩膀,说,行啊,你小子,年纪轻轻,心眼儿挺多。
    戚柏莫名其妙觉得心头跳了一下,他把这归结为靠矿山太近,对危险有预知性。于是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出发:
    往回走吧,六千还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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