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死心了,往后应该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击倒她了。
    而就在下一刻,一辆失控的面包车径直朝初羡疾驰而来,宛如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风驰电掣间,她根本无力躲闪。她瞳孔放大,听觉失聪,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初羡纠缠于梦魇,深陷泥潭,无力挣脱。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死死拽住她,要将她拽入黑暗的深渊。她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终于苏醒,全身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天光熹微,半明半昧。
    傅枳实趴在她的病床边睡得很熟。
    天蒙蒙亮,病房里一团阴影,光线昏暗。
    初羡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眼神近乎失焦。
    梦魇带给她的恐怖和绝望感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清明的思绪。
    父亲致残,母亲抛家弃女,她如野草一般孤独艰难地成长。18岁远赴青陵读大学,进入a大医学院,攻读中医。22岁读研,23岁认识傅枳实,暗恋他,向他表白,毕业,出车祸,失忆……
    初羡什么都想起来了。所有零碎的画面全部拼接完整,那段丢失的记忆犹如一张整齐的拼图,分毫不缺,鲜活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越来越冷了,姑娘们要做好保暖呀!作者在南方瑟瑟发抖。
    【注】:来自网易云音乐评论区。
    第53章 第52味中药.
    第52味中药
    恢复记忆的同时, 初羡也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她失忆之前,她和母亲有一段那样糟糕的过往,母女俩的关系剑拔弩张, 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在她失忆后,她却住进了贺家,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对她的照顾和关怀。母女俩关系和谐,亲密无间。
    她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 她对过去的认知全部都来自身边的人,他们说什么, 她就信什么。她犹如牵线木偶, 任人摆布。
    母亲瞒着她, 刻意隐藏那段过往,想以此把她留在身边, 弥补她。这无可厚非。
    可是为什么身边所有人都要替母亲一起瞒着她?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她和母亲真实的关系?父亲、奶奶、舒意禾、甚至是傅枳实。
    这些人为何如此默契, 通通保持缄默不语?是不约而同,还是提前沟通过的?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逃离地远远的, 不会和母亲有任何的牵扯。
    虽然她失忆了,她是被动的。可这一刻初羡还是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无比厌恶当下的自己。她根本无法原谅自己在失忆的情况下和母亲住在一起, 接受她的照顾和关爱。这跟失忆后接受仇人的照顾又有什么区别?
    事发突然,年迈的奶奶无法同时照顾父亲和出车祸的她。而且家中拮据,经济也不允许。形势所迫,父亲和奶奶不得不把她交给母亲照顾。她后来失忆了, 把什么都忘了,他们顺理成章不告诉她真相,让她心无芥蒂地住在贺家。毕竟遗忘的人才会快乐。为了她的身体,为了她能获得优越的医疗条件,得到好的照顾,父亲和奶奶选择隐瞒真相。
    闺蜜舒意禾想必也是和父亲奶奶同样的想法。她保持缄默。
    可是傅枳实呢?他作为她最爱的人,本该最了解她性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一旦恢复记忆,她一定会呕得不行,一定会跟自己过不去的。他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初羡可以为身边所有人找到理由,并且为他们开脱。她也可以释然。可是到了傅枳实这里,她不行。她过不去。
    她不会忘记她的车祸,就发生在她研究生毕业回老家的那天。
    当年父亲和沈家兄妹是同事。沈家兄妹在08年意外逝世。父亲也失去了双腿。而傅枳实和沈家兄妹是发小,何况他当时就在事故现场。那他是不是认识父亲?
    他替故人照顾同事的后代,在她读研期间不止亲自指导她的毕业论文,还在很多方面给了她诸多关照。
    可是后来呢?他是否也是因为故人的缘故才和她在一起的?他真的爱她吗?
    在和吴院长的那个电话里,初羡当时没敢问傅枳实和沈葭柔的关系,他们真的只是发小吗?
    那年在檀香岛,傅枳实举目远眺,看着远处的堰山大桥,他当时究竟在缅怀谁?
    她的直觉告诉她,他缅怀的是沈葭柔。
    初羡的思绪犹如一锅沸水,翻涌冒泡,一刻都无法平静。
    脑袋很重,几乎抬不起来。后脑勺似乎又开始疼了。
    她伸手去摸,只摸到一块小小的纱布。
    初羡猛地摇了摇头,她不能再想了,越想头越疼。眼下她的状态不稳定,多想只会加重自己的坏情绪。
    窗外天光大亮,太阳从摩天大楼后面缓缓升起,静悄悄露出了半张脸。
    朝阳的辉光洒满大地,整座城市以最快的速度复苏。
    初羡清晰地听到了洒水车路过发出的音乐声,还有汽车的鸣笛声。
    病房里窗帘紧闭,一点点微光泄漏进来,大部分空间依然陷进黑影中,看不真切。
    初羡挣扎着想坐起来。
    她想给傅枳实盖件衣服。
    他就这样趴在她病床边睡了一夜,她怕他感冒。
    许是她的动作不够轻,惊动了傅枳实。
    他抬起头,在不堪明亮的光线下看到初羡那张小巧的娃娃脸,脸色略显苍白。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
    “醒了?”刚睡醒,男人的嗓音有些许沙哑,还流露出一股子倦怠。
    初羡“嗯”了一声。
    “想起来?”
    “嗯。”
    “再睡会儿。”
    “我想上厕所。”
    傅枳实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去扶初羡。
    初羡下了床,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再出来发现傅枳实已经把窗帘给拉开了。
    病房里通透明亮,有阳光细碎飘入。
    “要不要再躺会儿?”傅枳实问。
    初羡摇摇头。
    她坐到窗边的躺椅上。
    他忙给她披上外套。
    “饿不饿?我叫早餐。”
    “不饿。”
    “那等会儿再吃。”
    “好。”
    “感觉怎么样?晕不晕?”
    “好多了。”
    “师兄,我想请一周假休息。”
    “可以,我批了。”
    “我想回老家。”
    “回老家干嘛?你现在不宜出门。”
    “我想我爸和奶奶了,想回去看看他们。”
    “先在家休息两天,等人恢复了再回老家。”
    “家?”初羡默念两遍这个词,言语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确定,“我还有家吗?”
    傅枳实握住她的手,语气肯定,“你当然有家,你还有我,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师兄,为什么是我?”
    “什么?”
    “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因为你是合适的人。”
    “师兄,你爱我吗?”
    初羡这句话落下,傅枳实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
    “羡羡,你怎么了?”
    女孩子似乎总爱问爱不爱这个问题。很多女孩常常都把这个问题挂在嘴上。总是孜孜不倦地询问自己的伴侣。似乎想通过一遍遍询问这个问题来验证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或者找到某种安全感。
    初羡从来不问。傅枳实一直以为是他给足了她安全感,内心强大,所以没必要问。
    没想到她还是缺乏安全感。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情执拗,“回答我师兄,你爱我吗?”
    “不爱你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没那功夫跟你过家家。”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目标就非常明确——以结婚为最终目的跟初羡交往。
    初羡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不该怀疑傅枳实对自己的爱。
    可是他既然这么爱她,就该知道她永远也接受不了欺骗。为什么他却选择和所有人一样保持沉默,不告诉她真相?是为了她好,还是觉得她永远也不可能恢复记忆?
    初羡实在想不明白。但此时此刻她也不敢开口问他。比起这个,她还是更在意他和沈家兄妹的关系,尤其是她和沈葭柔的关系。当年那场事故,他就在现场,他或许认识父亲也未可知。她必须自己去弄清楚真相。
    她不该质疑他对她的爱,就怕他自己也混淆了爱和责任。
    先把当年的事故弄清楚,她再来问他母亲的事情。一样一样来,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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