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商瑶则坐在他身旁,双手按在他手上,充满安抚意味。
    宵宵,这里没有别人,你跟商阿姨说老实话。商瑶面对阮宵,顿了半刻,挑拣着语言道,牧野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阮宵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商阿姨,阿野一直对我很好!
    那这商瑶神色犹豫片刻,接着话锋一转:那刚刚说的怀孕怎么回事?
    阮宵脸色蓦然一红,窘迫地低下头来。
    兀自忸怩了许久,才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错误,声若蚊呐道:是我不对,都是我骗阿野的商阿姨,我跟阿野,真的没什么,反正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的。
    商瑶看向阮宵,目光中难掩讶然。
    在她印象里,阮宵是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孩,也没什么心眼,怎么会骗人呢?而且还是在这么严重的事情上撒谎。
    而且阮宵说自己跟周牧野没什么,可在商瑶看来,周牧野都有了娶阮宵的觉悟了,怎么还会没什么呢?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可能正是因为阮宵说自己怀孕,后来周牧野才会突然跟阮宵变得亲近起来。
    难怪呢,她就说,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迹象,怎么周牧野最近就忽然对阮宵的事变得上心了。
    可能正是因为责任感在作祟,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我想也是,牧野他做事一向有分寸,我不担心商瑶拍拍阮宵的手,问,宵宵,能不能告诉商阿姨,为什么要骗人说自己怀孕?是觉得好玩吗?
    阮宵一直垂着眼,小幅度地点头,又赶紧摇头。
    想必他也很难搞清自己当时的想法。
    当时刚穿书,什么情况都来不及搞清楚,要不要跟渣攻发展下去的选择就被推到了面前,在那样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够仔细思考,阮宵也只考虑到了两点。
    一是想保险起见,按照剧情的要求那样行事,准不会出错。
    二是周牧野的脸太具迷惑性,他承认自己在刚遇到一见钟情神颜的情况下,很难不受蛊惑。
    谎言就像雪球,越滚越大,后来即便有几次想坦白,但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打住,最终变得难以启齿。
    直至演变成今天这样的情况。
    商瑶见阮宵低垂脑袋,小脸通红,表情中的愧疚和懊恼一目了然。
    她心里不舍,笑了笑,抬手揉揉阮宵乌黑的软发:没关系的,事情说明白了就好,我了解我儿子,他性格好,会原谅你的。
    商瑶话音刚落。
    隔着点距离的,走道里传来模糊的冰冷声音:
    你知道我最烦别人骗我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我们可能就是朋友关系,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
    商瑶笑容僵硬了一下,有种瞬间被打脸的感觉。
    同时,她觉得阮宵的手指紧了一下。
    商瑶看着面前少年。
    阮宵精致的小脸红彤彤的,抿起唇角,眼底漫过水色,犹犹豫豫间,偏过脸看向走道的方向。
    商瑶连忙拍拍他的手,呵呵笑道:哎呀,我儿子我知道,他性格好,就是嘴上刻薄,心可软了。
    然而阮宵没动,还是看着那处。
    周牧野站在那儿,周峙光正在跟他了解情况。
    身材高大的少年背靠在墙上,耷拉着眼睫,神色淡漠,轻蹙起的眉显出一丝烦躁。烛光摇曳着勾勒出他清俊的脸部轮廓,半明半暗间,看着有些冷酷薄情。
    周峙光神思凝重地说了句什么。
    凭什么?周牧野抬眼,道,做错事的人还要哄着?我老实人活该被骗是不是?
    周峙光不说话了。
    他刚刚让周牧野在阮宵面前态度好一点,因为看出周牧野现在心情不佳,又看出阮宵性格胆小,怕周牧野吓到阮宵。
    可周牧野显然不乐意。
    周峙光摇摇头,觉得管不了了,他只要知道周牧野没把别人肚子搞大就行,至于其他的,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去解决。
    父子俩谈话结束。
    周牧野率先朝客厅这边走来。
    他本不想让家长知道这种事,但既然藏不住,那他也不介意以真实想法告知。
    周牧野没看沙发上坐着的人,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捞起一本《孕妇按摩图解宝典》。
    商瑶看到那本书的封面,眼睛顿时一亮:我家客厅居然藏着这种书?
    周牧野一看便知心情不佳,正要转身离开。
    阿野!
    阮宵情急之下叫住他。
    周牧野脚步一顿,不过目视前方,没有看他。
    阮宵吸了吸鼻子,从商瑶眼中抽回手,坐正身体,仰头看向周牧野。
    他也不知道叫住周牧野能干嘛,但就是不想他这么冷漠地走开。
    阮宵嘴角有些颤抖,瘪了瘪嘴,温宁嗓音有些哑:对不起,阿野,我不应该骗你。
    商瑶连忙挪过来,抚了抚阮宵的背,道:宵宵别难过啊,没事的,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周牧野淡淡低睫,半刻后,瞥来视线。
    他见阮宵一张泫然若泣的脸,像瓷娃娃一样惹人心疼,可他面上丝毫不起波澜。
    他们都说你是傻子周牧野拎了拎手中厚厚的孕妇宝典,嘲讽一笑,可我觉得,我才是傻子。
    如果不能体会周牧野对那个孩子日渐期待的感受,心理上做过多么认真的准备,也就无法理解他现在为什么会如此失望和愤怒。
    然而更令他无法释怀的
    暖色的烛光下,周牧野深深望了眼阮宵,漆黑眼眸却愈发显得冰冷,他没说什么,继续朝房间走。
    忽然之间,阮宵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喘不上气,肩膀一抽一抽。
    周牧野冷嘲热讽的样子刺伤了他,这比直接把他扔出去还让他难受。
    商瑶吓坏了,也心疼坏了,连忙四处找纸巾:宝贝,别哭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
    周牧野听到身后动静,再次顿了下脚步,静默两秒,最后不得不转过身。
    阮宵看着他,眼睛通红,在泪水的浸润下,眼瞳通透得像琉璃,一张绝艳小脸哭得通红,脸颊上湿漉漉的。
    周牧野暗暗攥紧手掌。
    商瑶最先绷不住了,对周牧野下命令:你快点说没关系!
    周牧野扯了下嘴角,似是觉得好笑,正要出言讽刺。
    原谅他!你快原谅他!周峙光似乎也见不得阮宵掉眼泪,在一旁干着急,道,我们堂堂周家男人,没这么欺负人的!
    周牧野看看商瑶,又看看周峙光,一脸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到底谁被欺负了?
    汪!
    这时,阿黄突然冲上来,抬起两条前腿,对着周牧野就是一脚。
    落地后,激动得竖直耳朵,又冲周牧野汪了一声,随后摇着尾巴凑到阮宵身边,急切地供他的腿,似是要给予安慰。
    周牧野看着这一家人,连同自己的狗,接着,低头掸了掸衣服上被狗爪子踹过的地方。
    行。他轻声道,你们就惯他
    你你要真这么介意阮宵这时抬起双手胡乱擦脸,嗓音暗哑,一边抽噎,一边发起狠来,我欠你的都都还你,我以后给你生生十个!
    说完,客厅里彻底没声了。
    周牧野轻眯眼,看阮宵半刻,咬咬唇,气笑,转身走了。
    商瑶拿纸巾给阮宵擦眼泪。
    阮宵抬眼,刚要说自己没事,却因商瑶亮得不正常的目光惊了一下。
    宵宵商瑶来回打量阮宵半刻,一脸慈爱。
    阮宵继续抽噎:嗯嗯?
    说好了啊商瑶握起阮宵的手,仿佛捡到宝一样,眯起眼笑,十个,一个都不能少。
    阮宵:
    ***
    夜间狂风大作。
    周宅里尚未恢复电力。
    周牧野靠坐在床头,打着手电,屈起的腿上垫着草稿纸,不停划划写写,做着生物题。
    可看表情,并没有沉下心,神色冷峻,似乎只是靠做题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响起行李滚轮滑过地面的声音。
    周牧野笔尖停了一下,撩起眼皮,望向门外。
    不一会儿,一道倩丽的身影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出现在门口,朝着门内张望:阿野睡了吗?
    门口的柜子上摆了一排蜡烛,暖色的灯光下,阮宵小脸上情绪恹恹,眼睛还红着。
    你看我像睡了的样子吗?周牧野阖上本子,漫不经心地低睫,痛失爱子,我能睡得着?
    阮宵被怼得没话说,垂了下眼,放开行李箱,走到门口,背靠在门板上。
    阿野,你先别着急生气,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周牧野拿书的手一顿,看向门口的阮宵,拧眉:你又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阮宵双手背在身后,低头,身体在门框上前后靠了靠,小声道,我知道你不高兴看到我,所以我最近这段时间会住外边,等你气消了,记得告诉我,我到时候再回来。
    周牧野暗暗磨牙,冷笑:住外边?住哪里?
    阮宵看他一眼,实话实说道:琪琪在五星级酒店帮我订了间总统套房,我决定去那里好好反思
    长长叹气一声:深刻地反思。
    周牧野:你别不是乐不思蜀。
    不会的,阿野。阮宵眼神清淩,十分认真,我欠你的还没还,一定会回来的。
    周牧野:
    阮宵犯愁地望了眼窗外。雨下得很大,风声也很大。
    阿野,能帮我叫辆车吗?他说,我没手机。
    周牧野靠回床头,将手电筒的开关推推阖阖,弄得灯光直闪,整个人散怠悠闲。
    接着,神色寡淡地瞥着阮宵:要走你自己走。
    阮宵抿了下唇,心想阿野果然很讨厌他。
    阿野再见。阮宵再次拉起自己的小行李箱,一步三回头,记得早点消气,早点联系我啊
    接着便走了出去。
    周牧野蓦然推上开关,手电熄灭,就不动了。
    那个傻子,真的走了
    阮宵拖着行李,走在过道里。
    行李是他下午时就准备好放在后厨房里的,所以拿过来时很方便。
    阮宵正想要去哪里借把伞,还是直接就这么走进风雨中。
    身后卧室内传来冰冷低沉的声音:阮宵。
    阮宵脚步一顿,回头,虽然看不见卧室里的场景,但还是提高音量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周牧野的声音隔着一堵墙传来,听上去微微咬着牙:你要是现在走,就别回来了。
    阮宵呆滞两秒。
    继而瘪了下嘴角。
    阿野好狠心。
    都不让他回来了。
    阮宵气息颤抖地长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头,背影落寞地拖着行李箱继续向前。
    周牧野听到滚轮声越来越远,停顿半秒,突然骂了句脏话,把手电砸向床铺。
    就见烛光摇曳的昏暗环境中,少年下床,鞋都没找,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阮宵脸红,故作矜持:噢,想留人都不说。
    周牧野冷哼:笑死,傻子根本听不懂人话。
    (这两天忙,元旦加更,谢谢营养液~)
    第32章 略施美人计
    阮宵一推开别墅的大门, 就被裹挟着湿气的冷风拍了一脸。
    耳边灌满了风声雨声,眼前是漫天的瓢泼大雨。望着眼前无光的黑夜,阮宵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他不得不走了, 得抓紧时间。
    周家没电,看不了电视,如果现在出发赶去希尔顿大酒店,说不定还能赶上今晚错过的那两集的重播。
    不过这雨也着实大了点。
    阮宵为难地咬咬下唇, 试探地伸出净白手掌,探出屋檐,立马被雨水打潮。
    他冷得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接着拉起卫衣帽子罩住脑袋, 就准备这么冲进风雨中。
    不过还没来得及迈出步伐, 就感到来自后衣摆的一道拉扯力。
    阮宵回头。
    阿黄用嘴咬住他的衣摆, 身体往后坠, 爪子紧紧抵着地面, 使出了浑身力气在拉他。
    不让他走。
    霎时间, 阮宵眼眶一热。他略显辛酸地抹了把眼睛, 对阿黄嗫嚅道:好狗狗,连你都知道留我你看, 有的人
    说着说着,似乎触及伤心事, 吸了下鼻子。
    然而不过是停顿一下的工夫里, 昏暗的门内突然响起一道暗含嘲讽的声音:有的人怎么了?
    下一秒, 周牧野走到门廊上。
    眉目疏离地看一眼阮宵, 伸手拉过他的行李箱拉杆:有的人连狗都不如是不是?
    阮宵看到周牧野出现, 呆滞片刻, 讷讷出声,阿野你怎么出来了?
    周牧野拖着行李箱,转身朝屋里走,脸色要多不爽有多不爽:喊都喊不回来,我能怎么办
    阮宵拧了拧眉,低头,顺手拍拍阿黄的狗头,示意阿黄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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