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白熙羽看得脸色铁青。
    商瑶对阮宵道:不要有压力,既然是我给你录的光盘,那一定可以得第一名。
    商瑶话落,众人发出惊诧声。
    商瑶为阮宵录的盘!?
    白熙羽直接腾的站了起来。
    周围人察觉到动静,纷纷看向他。
    白熙羽脸色不太好,勉强笑笑:我去后面休息。
    说完,朝出口走了。
    商瑶没注意到一旁的状况,她见阮宵不仅没有放松的迹象,反而露出一脸要哭的表情,瞬间有点诧然。呀,怎么了呀宵宵?
    商瑶是个相当自信的人,可惜安慰方式不当,这份自信不仅没能传达给阮宵,还让孩子更崩溃了。
    阮宵低头揉脸,他也不是真的想哭,但烦倒是真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平时训练都好好的,一上场却感到有些怯。
    商瑶也莫可奈何,于是赶紧把棘手的问题交给周牧野,自己先溜了溜了。
    周牧野双手懈怠地搭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看着阮宵。
    阮宵暗暗崩溃一会儿,仰面跟他对视。
    在长时间的沉默间,他莫名觉得周牧野接下来说的话会很有分量。
    然而就在他坚持不住要躲开视线时,却见周牧野懒懒地一挑眉。
    他道:你怎么这么菜?
    阮宵小脸涨红地盯着周牧野,表情趋向不愤,最后理直气壮叉腰:还还要你提醒吗?
    噗嗤!
    除了周牧野,周围一圈人全笑了。
    ***
    周牧野微微弯身,趴在栏杆上,看下方的阮宵:我问你,你为什么来参加比赛?
    阮宵猝不及防,呆滞片刻,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讷讷道:表演师傅的节目
    周牧野了然似的轻轻啊了一声,又问: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阮宵脸色发红,艰难开口:拿、拿第一。
    他从拿到光盘的那一刻起,不知怎么,想法就渐渐变了。
    想到周牧野和商瑶一直为他的事忙碌,阮宵总有种不拿出点成绩就会辜负他们的感觉,所以在拿到光盘的时候,他兴奋间对妈妈夸下海口,说要拿第一名,后来这个想法一直就存在于脑海中,使他变得像膨胀了的气球。
    直到今天踏入会场,他满脑子想的还是怎么拿第一?怎么赢过白熙羽?改过的节目达不到裴湛那一版的水准,会不会不好看?
    背负了这么多纷杂的思绪,以至于都忘了为什么要站上预选赛的舞台。
    反思间,阮宵双眸逐渐燃起光彩,眉目变得愈发坚定。
    周牧野看阮宵一眼,适时道: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
    阮宵抬起清亮的黑眸:表演师傅的节目。
    周牧野道:你接下来要做的是
    阮宵提高嗓音:表演师傅的节目!
    周牧野轻抬下巴:你在场上应该专注的是
    表演师傅的节目!阮宵脸色涨红,激动间,单薄的肩微微耸起,我要尽一百分努力,完成师傅的节目!
    管他什么名次,管他什么节目还原度,他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表演中。
    他不是来比赛的,他是来表演的!他要将师傅的心路历程展现在观众面前!
    阮宵情绪尚且处于顶峰,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突然在某一刻意识到,周围是一片安静。
    阮宵回神,愣了一下,看向周围,发现大家都在看他。
    只是那些眼神中没有嘲讽,没有不屑,有的只是善意的鼓励。
    阮宵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根,默默躲开视线,一脸难色地咬咬唇。
    刚刚喊口号似的。
    好社死
    阮宵抬头看向周牧野,还有点委屈埋怨的样子。
    都是阿野,引他说那些话
    周牧野此时眼中含着很淡的笑意,低睫轻眨间,有些玩世不恭。
    就在这个时候。
    中场休息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将要引来下半场的比赛。
    周牧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阮宵眉间,轻轻搡了一下:
    去吧,皮卡丘。
    阮宵:
    他看了眼周牧野修长的指节,差点看成斗鸡眼,最后不知怎么想的,一把将周牧野的手抓住展开,露出一口小白牙,踮起脚尖,在他掌心咬了一口。
    周牧野渐渐敛起笑意。
    阮宵偏过脸,撩起眼睫,朝上看周牧野,殊不知自己上挑的眼角有些勾着人心。
    我才没你说得那么菜。
    声音轻而细。
    周牧野舔舔唇角,彻底没了笑。
    就因为周牧野说他菜,阮宵报复地咬了一口。
    接着松手,拉开外套拉链,将白色运动外套扔在长椅上,朝着冰场入口大踏步走去。
    彻底满血复活。
    身后,周牧野低睫看向掌心的浅淡红痕,沾着一圈湿润印记。
    看了半晌,阖上掌心,就像阖上一个难以言说的秘密。
    这时。
    野王
    一个小矮个朝平台上递来一支油性黑色笔,怯怯地看着周牧野,能不能帮我签一个名。
    说着,转过身,将后背洁白的外套对着周牧野。
    周牧野接过笔,探身越过栏杆。
    那天心情好,他给小矮个签了两个名。
    ***
    白熙羽进入休息室后,咬着手指甲,坐立难安,一想到刚才商瑶对阮宵那副亲昵的模样,不禁握紧了拳。
    世青赛前,他登门拜访过商瑶,请她帮忙为自己编曲,但是商瑶以工作忙为由,客气而疏离地拒绝了。
    不仅是世青赛前,以前他跟周牧野的关系那么好,也没见商瑶为他编过曲或者录过光盘。
    那阮宵有什么资格
    想到这,他嫉妒得心里几乎要滴血,趁着四下无人,踹了脚沙发泄愤。
    站在那个位置,过道对面忽闪忽闪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熙羽看过去,发现斜对面的房间上挂着演播室的牌子,房间的门敞开了一道缝,光源来自那里。
    白熙羽环着手臂,若有所思般,缓缓朝演播室走去。
    因为是中场休息时间,演播室里的工作人员暂时出去,白熙羽在昏暗的房间内,看到了桌上箱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光盘。
    按照赛事要求,每个选手都得提供音乐光盘,上面会标明运行时长,以及节目名。
    阮宵是下一个出场,光盘已经被抽出来了。
    白熙羽拿起阮宵的光盘打量,接着,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他拿出一旁笔筒里的回形针,把光盘按在桌上,在光滑的盘面上使劲地划,另外还有一张备用光盘,也如法炮制。
    白熙羽一边划光盘,一边露出扭曲的笑:
    以为商瑶编曲就能拿第一?你做梦
    阮宵上场后,按照惯例,会沿着冰场边缘滑行一圈,向观众们展示自己。
    虽然阮宵毫无名气,也从没露过脸,但还是收获了热情的掌声。
    他似乎天生就有种路人缘。
    阮宵还是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在上千人面前表演,心理素质必须得过硬。
    不过紧张只是一时的,他在绕场一圈后,看着茫茫的冰面,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此刻更多的,是想要畅快滑行的想法。
    阮宵在冰场中央站定,摆好起定姿态,低着头,等待音乐响起。
    偌大的场馆也因为他的动作渐渐安静了下来。
    十秒、二十秒、半分钟
    观众席上渐渐响起讨论声,阮宵也察觉到哪里不对经,他抬头看向场外,发现前方的裁判面面相觑,不一会儿,肖开阳急匆匆地出现在候场区,对他招手。
    阮宵只好滑过去,撑住护栏:肖教练
    肖开阳脸色有些懊恼,也有些抱歉,道:宵宵,今天你可能比不了了。
    其他人纷纷看向这边,不明白怎么回事。
    阮宵茫然:为什么?
    肖开阳:你的光盘算坏了,放不出来,备用盘也不能用。
    阮宵啊?了一声,下意识又想问为什么,可看肖开阳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肖开阳跟他商量道:先接下一位吧,如果能补救,我们最后上场,如果没办法,只能
    阮宵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不得不说,这坏消息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泼得人有些心寒。
    接着,他看向悬于场馆中央的显示屏,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和出场顺序。
    阮宵扭头看着显示器,突然问:教练,接下来的4分30秒,还是我的吧?
    肖开阳怔了一下:什么?
    阮宵转回头看他,手一推,身轻如燕地向后滑行,笑得乖巧:只有这次机会了,虽然不够完美,但只要能尽全力展示,对于我和师傅来说就够了。
    肖开阳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眼看着阮宵再次在冰场中央站好,摆好姿势,忽然明白,阮宵打算在没配乐的情况下继续演出。
    肖开阳内心震颤,这怎么可能
    阮宵站好姿势。
    既然没有配乐,那怎么滑都可以,他打算表演裴湛的那一版编舞。
    突发意外,很难不受影响,此刻他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周围的环境也有些嘈杂,但阮宵强迫自己冷静、专注,回忆该从哪个动作开始,该从哪个拍子起步。
    阮宵阖上眼,可真正冷静下来,他脑子里响起的却不是动作和音乐。
    而是一道略显消沉颓丧的背影。
    指尖夹着一根烟,明明灭灭。
    那人站在国家队合影前,一站就是半天,直到烟头烧到了手,才骂一句什么,将相框暴力倒扣,浑不在意扔进抽屉里。
    他平时不爱笑,只有喝醉酒时,才会笑着拿出裂屏的手机,翻出过去在领奖台上的照片,说自己那时站得有多高,一张一张翻过去,到了最后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感到一阵微风拂面,阮宵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间滑了出去,以大一字步起始,张开双臂。
    整个场馆渐渐安静,观众们看着场上展开身姿的少年,从错愕转变为惊艳,也只花了短短的半分钟。
    虽然少了配乐,但少年本身就好像一首音乐,通过他的步伐和律动感,大家很快就看出了节奏,加上少年饱满的情绪以及干净漂亮的动作,这一切足以将他们引入到节目中。
    场上的少年,仿佛在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滑行过程中,阮宵心里一直踩着旋律,前面抒情阶段铺垫好,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第一个跳跃,是后外点冰三周跳。
    如果能配上音乐,必然会使节目效果更出彩,但他现在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将动作做得足够到位。
    阮宵心里数着拍子,踩上前刃,点冰刹那,场馆内响起一道悠扬的大提琴声,合上了阮宵的拍子,落冰的瞬间,音乐旋律再次与他的动作暗合。
    观众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前,就已经控制不住鼓起掌来,同时朝着琴声的源头看去。
    阮宵也分神看了眼场外。
    在场馆灯光昏暗的角落,周牧野坐在那儿,身前靠放一把大提琴,他微微垂着头,持弓的手臂开阖间,悠扬低沉的琴音伴着裸者之舞一号的旋律奏出。
    比起钢琴,周牧野其实更擅长大提琴。
    阮宵心里仿佛盛开了花,翘了下唇角,再次专注于演出。
    就在这时,VIP观众席的角落站起一个穿黑裙的女人,她大步流星地下了观众席,沿着暗处的长廊走到三角钢琴前,摘了墨镜摆在上面。
    浑厚的钢琴声在场馆内奏响的刹那,阮宵正好在做出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接外点两周跳。
    观众席上发出惊呼,已经分不清他们的激动是因为阮宵精湛的技术,还是因为这场独特的花滑表演形式。
    有了钢琴的加入,音乐变得更加动听多彩。
    阮宵的节目也如同默片泼上了色彩,愈发得引人入胜。
    掌声一阵接一阵地响起。
    周峙光在观众席间看到阮宵精彩的表现,又见老婆和儿子都下场了,隐隐有些坐不住。
    不过堂堂市值千亿集团的董事长不能轻易露面,他从口袋摸出一个口罩,严严实实戴上后,趁着没人注意,来到角落,拿起一把长号。
    虽然他先前没看过阮宵的表演,也没参与过节目编曲,但音乐的底层逻辑相通,他知道如何配合上大提琴和钢琴的旋律,也知道如果有了长号的加入,整场表演的层次会更丰富。
    周峙光举起长号,准备大展身手。
    可当长号头怼着口罩塞进嘴里时,他优雅地呸!了一声。
    才发现人傻了。
    戴口罩怎么吹?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当天要到晚上十一点后更新,所以这章放多点,谢谢大家支持~
    第23章 谢谢你啊
    整个节目的前半段节奏很缓, 情绪压抑。
    但阮宵的滑行劲道很足,如乘风一般在冰上交替步伐。他虽然不高,但身材比例接近完美, 无论做什么动作都以最大限度延展肢体, 给人一种在视觉上的极致享受。
    正因为此,在前半段中,悲伤的音乐配上张扬的动作,使他看上去像陷在暗夜沼泽地里的困兽, 再努力都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
    然而在阮宵漂亮地落下第一个3A接2T连跳之后,节目出现转折。
    场边,商瑶上半身微微后仰, 又猛地按下, 钢琴节奏倏地变强。
    在一段即兴发挥的钢琴和弦中, 周牧野捉住长弓, 改为用手指拨弦, 低沉的大提琴音也变成了欢快的咚咚声响。
    场上的阮宵正提着右刃, 身侧与地面平行, 将身体中间拉出中空状地做燕式旋转, 快速转动数圈,他放下浮足向前滑行。
    柔软腰肢向后仰的那一刻。
    远方传来悠扬的长号声, 乘着钢琴和大提琴交织的风上升,如拨开云层的一只手, 有光泻了进来。
    暗夜不再,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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