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仰头看他,愣愣地张了张水红的唇,随后意识到什么,垂下睫,眼尾染上薄红,雪净的小脸上尽是羞愧和歉意。
    阿野,对不起阮宵老老实实道歉,声音有些含在嘴里,他低着头,用手背蹭了把眼睛。
    从刚才到现在,他打断了周牧野好多次,一次比一次语气不耐,如果是别人,可能早抛下他不管了。
    周牧野看着阮宵的发顶,不为所动。
    阮宵瘪了瘪嘴,嗓音有些哑地道:还有一周就比赛了,我才想起来还有曲目的事,现在又搞不出来,所以
    所以刚才没控制住脾气发火。
    阮宵一向活得迷迷糊糊,脾气好,性格也好,只是他把一件事看得太重后,就容易崩心态。
    阮宵知道,其实这事跟周牧野一点关系都没有,周牧野愿意帮他是出于情分,已经很好很好了,而且周牧野刚刚弹了没有二十遍,也有十五遍,很辛苦,无论最后能不能把曲子理出来,他都应该感谢周牧野。
    但实际情况是,他太急了,急于求成,所以忘了分寸。
    阮宵捏了捏手心,想了一会儿,低声道:要不然算了吧,我去找教练,看能不能换个节目。
    沉默良久的周牧野终于出声:这就打算放弃了吗?
    阮宵顿了一下,抬起头。
    因为皮肤白,所以眼睛红起来时很明显,此刻黑瞳里浸着水色,又润又亮。
    周牧野凝视他半刻,移开目光,重新坐下来,淡声道:对你来说,换节目的比赛,也就失去了意义,不如弃赛,别折腾。
    阮宵低下头,翘起的唇角泄出一丝苦笑。
    周牧野说得对,他参加这次预选赛,就是为了表演师傅为他编的节目,如果换节目,不如不上。
    说了,急也没用,解决不了事情。周牧野自顾自地开始弹琴,重复刚才阮宵说过的节奏不对的地方,你慢慢想,能回忆多少是多少,其余的再合不上,改动作。
    阿野都没有嫌他麻烦,他也不能这么快放弃。
    阮宵重新振作起精神,在周牧野的琴声中仔细回想音乐的节奏。
    只是想着想着,他的注意力被那双指节修长白皙的大手吸引过去。
    周牧野的手指很适合放在琴键上,在黑白之间游移时很灵活,因为卷起了袖管,露出的手腕劲瘦有力,腕部松弛地悬着,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和赏心悦目。
    阮宵看着看着,轻眯下眼,入了迷,随即顺着周牧野的手臂,一直看向他的侧脸。
    自窗外扫进来的阳光下,周牧野低垂眼睫,眼角弧度狭长上挑,侧脸矜贵又恣意,尤其是他安静专注地弹琴时,那画面很容易就让人心跳失速。
    阿野阮宵望着周牧野,失神间,终于稀里糊涂问出了长久以来困于心间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说完,回神,眼神心虚地躲闪一下,暗暗低喘了一口气。
    这样的问题一问出口,好像就该把两人的关系逼到尽头了。
    阮宵紧张又忐忑,可教室里琴声没有停下,连节奏都没有被打乱分毫。
    阮宵再次看向一旁,周牧野依旧专注于琴键上,一时间让人摸不清他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阮宵发现,周牧野确实是对他很好。
    时刻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从不让他在外面受委屈,事事都会尊重他的意愿,还会给他放电视看,给他按摩,不仅如此,还总是耐心地陪他解决问题。
    阮宵垂睫,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环了下肚子,了然般地笑道:是因为孩子吧?
    周牧野头也不抬:不是。
    突然的回答,让阮宵猝不及防,确定周牧野说了什么后,心脏如加了十足马力的发动机,高速运转,血液上涌。
    阮宵讷讷道:那你为什么
    周牧野手指不间断地按在琴键上,轻松自如。
    偏过脸看向阮宵,轻抬眉,神色寡淡:
    因为关爱傻子,人人有责。
    阮宵:
    ***
    周!
    牧!
    野!
    太欠了!
    阮宵现在真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了,被周牧野耍得心情像坐升降机。
    一瞬间热气上头,扑过去就掐周牧野的脖子。
    琴音节奏乱了,终于不得不停下。
    两人在钢琴椅上闹作一团,好在旁边就是墙,周牧野被撞得背靠在墙上,不至于跌下椅子。
    你耍我!阮宵脸色潮红,呼哧呼哧,跪起身,几乎要骑到周牧野身上。
    没耍你。周牧野轻扯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我说真的。
    阮宵怒:谁要你关爱!
    周牧野拉着阮宵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扯开,阮宵却难以维持平衡,一下子跌倒在他身上。
    阮宵看不见,却觉得周牧野在笑,对方胸口传来的震动震得他心口发麻。
    一定是在笑他傻!
    阮宵不服气地抬头,却因为没掌握好距离,嘴唇一下子贴到了什么。
    霎时间,周牧野一声不吭了。
    是那种连气息都停止的一声不吭。
    环绕在两人周边的气氛变得古怪。
    阮宵不再闹周牧野,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同时觉得唇上触感新鲜,不自觉抿了抿。
    那东西上下滚动了一下。
    是喉结。
    阮宵僵了一瞬,抬起眼,直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周牧野一向冰冷的眼眸里,像是擦出了点滚烫的火星子,不过转瞬即逝。
    阮宵敛去气焰,终于知道怂了,正想撑起身。
    这个时候。
    周牧野若有似无地冒出一句:你先的。
    阮宵还在奇怪什么叫你先的,像是小朋友间打架,说一句你先打人的,下一秒就该报复回去一样。
    接着,就被周牧野略显粗鲁地拽了起来。
    阮宵惊呼一声,脑子里想的却是昨晚上被拖出客厅的阿黄,忽然能体会到阿黄被拖出客厅时无法抵抗的力量。
    胡思乱想间,又被周牧野朝后搡了一下。
    咚的一声,阮宵跌撞着靠坐在琴键上,那沉闷的轰鸣声合着心跳,震得耳膜都痛了。
    他看着周牧野不同于往日的神色,变得有些轻慢、有些不经心,目光却十分灼亮。
    被那样的眼神看上一眼,脸颊热烫。
    周牧野靠近,双手扣着阮宵的十指,带动着他的双臂高举过头顶。
    刹那间,阮宵觉得自己完全敞开了,像翻开肚皮的小狗,暴露在周牧野的视线下,这样的姿势脆弱而又不具安全感。
    阿野阮宵细气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牧野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以几乎额抵着额的近距离。
    阮宵如同漂亮的3D人偶,被提置到钢琴上,脸庞通红,娇艳得像朵小玫瑰,阳光下,皮肤细腻得不见毛孔。
    清澈的眼底波光粼粼,扑闪扑闪间,看不出是在害怕还是期待。
    周牧野就当他是在期待。
    垂睫,看了眼阮宵微张的红唇,水润透亮,能回忆起那处贴着皮肤时,温热绵软的触感。
    周牧野低声道:高兴了?
    阮宵懵懂:什、什么?
    周牧野继续放轻声:看我破戒你高兴了?
    像是大厦轰然倾倒,阮宵有些目眩。
    瞬间意会到什么叫你先的。
    你先招惹我的。
    阮宵忍不住辩解:我没
    你最好老实点。周牧野又向前挪了几小步,贴得不能更近,不然我回去就告状。
    活像威胁长工的土财主。
    这样的气氛新鲜又刺激,阮宵感觉心脏要坏掉了,小声哼哼:你告状什么呀?
    你不仅勾引少爷。周牧野道,还未婚先孕。
    被盖了这样两项罪名,阮宵露出一副被欺负惨了又无处伸冤的表情。
    周牧野视线在他五官上淡淡扫视两圈,终于善心大发:不逗你了。
    阮宵明显松口气,看了看上方,以为周牧野能松手。
    周牧野这时道:你靠近点啊。
    阮宵:啊?
    啊什么啊?周牧野道,你还亲不亲?
    阮宵大脑宕机。
    周牧野轻啧一声,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纡尊降贵迁就你好了的表情,偏头压下脸。
    阮宵屏住呼吸,阳光下,长眼睫像风中的蝴蝶翅膀,轻颤得厉害,最后干脆狠狠闭起眼。
    就在气息即将交融时
    Surprise!
    音乐教室的后面突然被大力撞开。
    钢琴前的两人火速分开,错落响起几下沉闷的琴键声。
    沈天诚提着两大袋炸鸡,身后拥着乐队成员。
    教室一头一尾两方人打上照面,却都是面面相觑,空气中有什么裂开。
    沈天诚看看脸蛋红透的阮宵,又看向罕见的有些失神的周牧野,不太肯定道:你们在干嘛?
    刚刚撞进来时惊鸿一瞥间,只知道两人的手都抬得很高,周牧野高大的背影将身前的阮宵整个都遮挡住。
    很快,周牧野恢复平日里高冷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一分隐忍烦躁,偏过脸看向窗外。
    阮宵见周牧野没有搭理沈天诚的意思,觉得这样怪尴尬的,于是主动接过话,磕磕巴巴道:你你说这样吗?
    说着,双手高举过头顶,手臂贴着耳朵。
    昂。沈天诚一点头,表情茫然。
    阮宵看了眼周牧野,又看向前方四个人,硬是挤出笑容:我我们在练体操。
    众人:
    主唱悄悄扯了下鼓手的衣袖,掩唇小声道:钢琴上の体操运动
    鼓手跟主唱相视一眼。
    两个女生同时发出啧的一声。
    这种场景和动作的组合,就非常AV了。
    阮宵被拖去吃炸鸡了。
    他背对周牧野的方向,今天吃得尤其卖力,埋着头,剿灭一个又一个的鸡腿,超无情。
    也超怂
    主要是不敢面对周牧野,所以假装自己很忙。
    周牧野一个人坐在钢琴椅上,看着前方几人吃炸鸡,目光落在阮宵背影上的时间会更多。
    沈天诚屁话一向多,一边吃炸鸡,一边还聊天,笑得很大声。
    那边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愈发衬得周牧野这边冷冷清清,孤寡孤寡。
    周牧野看着沈天诚,琢磨似的咬了咬下唇。
    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憋火。
    最后转过身,面对钢琴弹起了《野蜂狂舞》,还是1.25倍速的。
    音律爆裂并且激荡人心的钢琴曲响起时,吃炸鸡的那伙人同时一愣。
    贝斯手冲周牧野的背影吹了声口哨:少爷牛逼!
    主唱叹气:这世上还有周牧野不会的事吗?
    鼓手提醒:生孩子呀。
    阮宵:
    沈天诚举起鸡腿:少爷,要给你留点吗?
    周牧野对他们的话都置若罔闻,在琴键上飞扬的手没停过。
    沈天诚悄悄问阮宵:小元宵,你家少爷怎么了?
    阮宵嘴里塞满鸡肉,弯了弯眼角,笑容里藏着几分尴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心里却想,如果录一段周牧野的弹奏现场发网上,标题就叫小伙亲亲不成,竟怒弹1.25倍速野蜂狂舞。
    应该能骗不少赞吧。
    ***
    后面几天,阮宵就不怎么敢跟周牧野去音乐教室了。
    不过周牧野也没再邀请他去就是了。
    两人放学后暂时没再去冰场,而是直接回家,对着周家那台古董级别的钢琴叮叮咚咚地磨曲子。
    肖开阳听说阮宵还没准备好曲目,都替他着急,想找音乐老师给他编曲,但时间来不及。
    阮宵却愈发坚定:没事,阿野已经帮我理得差不多了。
    《裸者之舞一号》的主旋律已经能合上节目的拍子,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主旋律和副歌部分的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完美地嫁接起来。
    裴湛的编曲中,不单单只有钢琴,还有管弦乐,经过处理之后,两首音乐融合得非常巧妙。
    但阮宵表达不出来。
    周牧野能熟练地弹奏钢琴,也略通一些乐理知识,不过若让他独立创作,还是为难了他一点。
    比赛在下周二,直到这周六,两个人还对着临时理出来的乐谱草稿做尝试。
    早上八点,他们坐在钢琴前,周宅宽敞的大厅里回荡着琴声。
    不一会儿,商瑶打着哈欠下楼,身上还穿着睡袍,头顶还挂着眼罩。
    她趴在楼梯护栏上往下看,犯困地眯着眼:干嘛呢?大清早就弹琴。
    商瑶因为跟周峙光闹不和,这周故意飞去了国外参加演出,昨晚才回来,现在困得要命。
    琴音停止。
    周牧野看到商瑶,又看向乐谱草稿,片刻后,拿起乐谱,站起身:商老师,能不能帮忙看下编曲。
    商瑶下楼,听说是阮宵要参加花滑预选赛,嗯?的一声精神稍许:宵宵不错啊,要参加比赛了。
    阮宵吐吐舌,不好意思地笑。
    商瑶拿过乐谱,花了两三秒扫一眼,又重新扔回给周牧野,道:把这两首曲子编一起,用6/8拍是吧?
    周牧野点头,问:行吗?
    商瑶在钢琴椅上坐下:你听听,看行不行。
    商瑶手摸上钢琴,闭上眼,酝酿了一会儿,开始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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