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净白小脸上又红了一层,连忙用双手按住自己肚子,稍稍侧过身躲着点周牧野,就连责怪的语气也是软的:你干嘛呀。
    孩子他妈
    周牧野不管,依旧戳他,手指戳一下,唤一声,声音撩闲似的压低:孩子他妈。
    阮宵连连转身,直到快背对周牧野了,才憋出羞耻的哭音:你别搞我了。
    小可怜一样,被欺负到只能缩在灯柱旁。
    一旁的阿黄早开心疯了,已经自顾自地跳到草地上,撅着大尾巴,用前爪疯狂刨土。
    周牧野看了会儿阮宵红透的脸蛋,突然道:我要是说不同意,你会去吗?
    阮宵低头安静许久,轻抿唇,再抬头时,眼睛水涤洗过似的清淩:那我就不去了。
    又说:但我会觉得很遗憾。
    周牧野盯着阮宵看了会儿,后退一步:说吧,为什么突然想参加预选赛。
    阮宵想了想,抓抓头发,就近在路牙子上坐下。
    周牧野就站在阮宵面前,举高临下地看着阮宵,在他身上罩下一层阴影。
    阮宵双手抱着膝,盯着地面上的一点,嗓音细细的,在安静的夜里有些伶仃。
    从我十六岁学花滑到现在,从没参加过一场比赛,也无从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等终于该上场了,却出了点意外
    周牧野:什么意外?
    阮宵伏下身,用嘴唇碰了碰手臂:我师父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实际上是他去了另一个世界,但这种事不能让周围人知道,不然准会以为他疯了。
    周牧野漆黑眼眸里有什么忽闪一下,他轻拎了下一边裤腿,屈单膝蹲下。
    顶上骤亮的灯光照得阮宵轻眯了下眼,继而抬眸看向周牧野。
    阮宵像倾诉秘密一般,很小声的:阿野,我想我师傅了。
    声音里透出无法言说的眷恋,等夜晚的风安静地拂过,不留痕迹。
    周牧野手指蜷了蜷,压抑着某种冲动。
    只是还不待他做什么,阿黄从一旁耷拉着尾巴小跑过来,将狗头塞到阮宵的手臂下,顺势趴倒在阮宵身旁,沉沉喷出一口气,像是在叹息。
    刚刚还在兴奋刨土的狗子,此刻却像跟主人共情了一般,变得闷闷不乐。
    阮宵垂眸看了眼阿黄,抬起手臂,一手搭在狗头上轻抚,触感毛茸茸的很温暖。
    师傅帮我编排了一个自由滑节目,我们从春天一直练到秋天,又从秋天练到夏天。阮宵眼看着阿黄道,我师傅是细节控,那个节目被修改过好几十遍,凝结了他很多心血,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拿得出手,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没能上场表演。
    他又轻拍了拍阿黄的脑袋,示意它挪开,接着再次环抱起膝盖,兀自落寞道:无论以后能不能继续花滑,我都想参加一场真正的比赛,想表演师傅为我编的节目,那是唯一一件,我们共同努力想要完成的、也是让我觉得还能跟师傅产生联系的事,虽然他看不到了教练说错过这次比赛,再想上场,就得等明年,再过一年我真的还能记得关于师傅的一切吗
    阮宵不说话了,抱着膝盖时,微微前后摇着身体。
    过了一会儿。
    周牧野:预选赛是在一周后?
    阮宵眼一眨,抬起来看周牧野,嗯的一声点头。
    周牧野低下头,轻咬了咬唇,低声道:可以小心小心再小心点吗?
    阮宵怔了一下,当他理解周牧野的意思后,眼睛骤然如星子一样点亮:阿野,你同意了?
    半晌,周牧野很轻地点了下头。
    阿野!
    阮宵过于激动,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到周牧野身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开朗了。
    周牧野半蹲的姿势,被扑得直接坐倒在地,一手顺势撑在身后,愣了一瞬,另一只手还能下意识扶住阮宵的后腰。
    掌下的弧度柔软而纤细。
    再次陷入短暂失神。
    阮宵像小狗一样趴在周牧野怀里,在他颈间蹭了蹭脸,闭着眼,扬起大大的笑容:谢谢你。
    橙花气息弥漫,周牧野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清了清嗓。
    阮宵这时突然睁开眼,想到什么,连忙从周牧野身上爬起来,急急地道:我现在就去告诉教练,让他帮我留个名额,再顺便跟我妈说这个消息,我要去参加预选赛了!
    说完,不顾周牧野还坐在地上,拎起一旁的书包就跑远了。
    周牧野没去看阮宵离开的方向,只是维持姿势不变,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某处,许久,在微凉的晚风里缓缓吐出带点灼热的气息。
    他到现在都记得,温软触感离他而去时的感受。
    有点凉。
    总想抓住点什么再次填满
    阿黄正趴在地上吃草,突然,一旁响起一记响指声。
    阿黄立即抬起狗头,支棱着耳朵看去,看到周牧野在对它勾手指。
    傻狗一跃而起,撒着欢地跑向少主人,准备好撒娇。
    谁料还没接近,就被周牧野一把攥住后皮颈拖进怀里。
    阿黄咧了下嘴,不习惯地后脚着地跳动两下。
    周牧野将阿黄紧紧抱住,脸埋进狗子厚实温暖的胸毛里。
    放松身体。
    那种遗落了什么的感觉总算好过一点。
    ***
    隔日傍晚,肖开阳正要递交预选赛报名选手资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肖开阳抬头,白熙羽站在门口,清寒的脸色透出僵硬。
    办公室里另外两个教练已经出去带学生,就剩肖开阳一个人。
    肖开阳正要问什么事。
    白熙羽冷声道:你准备让阮宵参加预选赛?
    嗯。肖开阳点点头。
    虽然莫名,但总觉得白熙羽有话要说,先示意他把门关上。
    白熙羽摔上门,走到肖开阳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来势汹汹:
    我要求,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阿黄:工具狗实锤。
    第18章 白月光邀约
    取消阮宵的参赛资格?
    怎么了?肖开阳放下报名表,解释,阮宵现在是我们俱乐部的会员,我看过他的花滑表现,实力在大多数人之上,完全有资格
    不知哪句刺到白熙羽,他略显粗鲁地打断肖开阳:我他妈不想听这些,我就想知道能不能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嘭!
    肖开阳拍桌子,拿手指他:白熙羽,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如果还把我当教练,别在这儿跟我咄咄逼人!谁惯你的少爷脾气?
    办公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门内只剩两道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肖开阳脸红脖子粗,白熙羽也没好哪儿去,两人隔着办公桌无声对峙。
    门外传来冰场的来往人声,隔着门有些虚渺,
    许久。
    白熙羽挪开视线,似是冷静下来,语气没先前那么冷硬:你们是不是打算捧他?
    肖开阳松出一口气,跟着收敛脾气,不过依旧沉着脸:在我们俱乐部,没有捧这一说法,只要是足够优秀的会员,我们都愿意倾注精力栽培。
    凭什么?白熙羽双手撑在桌面上,垂头,高耸着肩,他明明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凭什么跟我们享受一样的待遇?明明什么比赛都没参加过,凭什么上来就能加入人才储备计划?你们既然想栽培优秀人才,为什么之前要开除我那两个师弟?他们才是俱乐部最具潜力的选手。
    有些事不说,相信白熙羽自己也能想明白。
    但对于最后那点,肖开阳不得不提一句:这事你可能还不清楚细节,那两人是周牧野举报除名的。
    白熙羽身形一僵,抬头:什么?
    半个月前,周牧野问我要冰场录像,那天下午摄像头拍到肖开阳抹了把脸,微微坐正身,你那两个师弟,把阮宵拽倒在地,遛了半个冰场,后来阮宵被甩了出去,后脑勺撞出血,虽然那两人声称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性质过于恶劣,俱乐部不得不开除他们。
    白熙羽双手攥紧,微微咬牙:又是阮宵好啊好,你们一个个都围着他转
    肖开阳没听清,刚要问他,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看白熙羽一眼,示意有话一会儿再谈,随后朝门口道了声:进来。
    门推开,先探进来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轻声试探:报告,我找肖教练
    等看清办公桌后面的肖开阳,眼睛立即弯出月牙状:肖教练,我来送证件照的。
    肖开阳见到那张甜甜的笑脸,顷刻间,心情神奇般地放晴,表情里的乌云也一扫而空。
    来人正是阮宵,少年总有种让人快乐的魔力。
    肖开阳忍住笑,招手:来吧,让我看看带了几张?昨晚可是提醒过你,报名三张,备用一张。
    四张四张,一张没少!阮宵小跑到办公桌前,把证件照宝贝似的放到桌上,阿野放学后带我去拍的,还多花了十五块加急呢。
    白熙羽斜过视线看向身旁的阮宵,眼中不自觉漫上红血丝,身体崩紧得有些颤抖。
    阮宵一心扑在证件照上,没注意到身旁人的眼神,兀自对肖开阳道:教练,按你说的拍了白底的,你看能用吗?
    我看看啊。肖开阳逗他,要是拍的不好看,让周牧野领你去重拍。
    伸手要捻起桌上的证件照。
    一人语调轻松道:如果我留下呢?
    闻言,肖开阳动作一顿。
    阮宵偏过脸看旁边,见到白熙羽,还有点意外:欸?是你。
    白熙羽就跟绷紧的弓骤然松弛一般,脸上再也不见狼狈。
    他没去理会阮宵,朝后坐到椅子上,怡然自得地翘起腿。
    肖开阳皱了下眉,问:你说什么?
    白熙羽单手玩指甲,过了会儿,抬起头:我不出国,我留下。
    ***
    阮宵当场愣住,第一反应。
    不对。
    白熙羽怎么能不出国?
    如果不出国,后面的故事线不就乱套了?
    对面,肖开阳眼睛骤亮,喜上眉梢:真的?
    白熙羽冷淡地扫了眼阮宵,接上后半句:但是有他没我。
    一语说完,气氛急转直下,降至冰点。
    沉寂中。
    白熙羽最为自在,低头摆弄腕上的表带。
    阮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茫然过后,终于明白白熙羽一直在针对他。
    他下意识去看肖开阳的意思。
    可肖开阳只一个劲地盯着白熙羽,脸上不显情绪,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者在认真考虑白熙羽的提议。
    阮宵轻拧了下眉,垂下眼。
    桌上还静静躺着几张一寸照。
    白底的照片中,阮宵穿着照相馆提供的浅蓝色衬衫,笑得眼睛弯起,明亮的镜头下,五官毫无瑕疵,清晰地映出绝色面庞。
    拍完照,阮宵迫不及待地拿照片给周牧野看,问怎么样。
    周牧野说,傻。
    阮宵不乐意地追问:到底怎么样!照相馆里的人都说好看。
    周牧野才颇为欠揍地道:噢,好看,好看死了。
    阮宵漫无目的神游了一会儿,回到这个有些压抑的办公室内,他深吸气,很清楚眼下的状况。
    白熙羽不喜欢他,希望他离开俱乐部。
    对于整个俱乐部来说,无疑,曾获得过世青赛第二名的白熙羽,无论从哪方面去考量,都比阮宵这样的无名小辈有价值。
    在有他没我的二选一前提下,聪明点的都知道应该保谁。
    肖开阳终于动了,张了张嘴。
    你没有权利让我退出。
    却是阮宵先开的口。
    声音不高,有些细,像韧草一样顽强。
    肖开阳刚要说什么,闭了嘴,看向阮宵,轻挑了下眉梢。
    白熙羽凉凉地朝阮宵扫去视线,嘲讽一笑:对,确实,我没有权利。
    又充满优越地轻抬下巴:但俱乐部有权利把你除名。
    阮宵抿了下唇角,又挺直几分腰背,对白熙羽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影响不到我,这个比赛我一定要参加。
    哦?你怎么参加?白熙羽对阮宵报以不屑,暗中却指甲掐紧了掌心。
    阮宵连忙低头掏外套的兜,结果兜比脸干净。
    又手忙脚乱地翻裤子口袋,好不容易找出一张十元,一张五元。
    阮宵展平纸币破烂的边角,把钱往办公桌中央一拍,昂起雪白小脸,故意说得很大声:肖开阳教练,我不要俱乐部帮我付钱,报名费我自己出,我要以个人名义参加预选赛。
    就十五块,可把他牛的,豪气冲天。
    肖开阳一时间心情复杂,没忍心提醒孩子,报名费八十。
    白熙羽看向桌上皱巴巴的钱,嗤了一声:你搞笑吧?
    阮宵不甘示弱:关你什么事?
    白熙羽瞪他:你是不是听不懂?俱乐部不要你。
    不要就不要
    阮宵话没说完。
    肖开阳轻咳两声,有些憋着笑意:我好像没说不要吧?
    白熙羽和阮宵同时看向肖开阳。
    一个脸色铁青。
    一个略显茫然。
    阮宵:教练,你
    我怎么了?肖开阳站起身,按着桌上的十五块挪向自己,又捡起那几张证件照,瞄阮宵一眼,我还没开口说话,你倒是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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