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野略一低眸,接收到阮宵的视线,接着又瞄了眼他的肚子。
    意思是两人间似乎还有事没解决。
    阮宵冲周牧野讨好地一笑,又看向肖开阳,为难道:教练,谢谢你的提议,但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虽然心里很想免费使用这里的场地,也想接受专业的指导,但顶着怀孕的状态来参加训练,怕是能把周牧野逼疯。
    阮宵跟着周牧野离开前,肖开阳还在他背后依依不舍地挽留:小阮同学,世纪滑冰俱乐部,最高规格的冰场,最好的教练,了解一下啊
    ***
    依旧是老金开着劳斯劳斯来接他们回去。
    车上,阮宵手搁在腿上,捏着裤子,三番两次欲言又止。可一转头,每次周牧野都在闭目养神,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阮宵有些怯场,最终放弃。
    两人一路无话。
    由于今天周牧野中断了一次训练,所以两人提早回来。车子进入到周宅的时候,傍晚的天色微明。
    许是听到了停车的声音,不多时,阿黄从主宅里身姿矫健地冲了出来,日常跟他的少主人来了次抱抱举高高。
    不过今天少主人心情不好,敷衍地接了下阿黄后,就将它放到地上,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
    阿黄仰着陨石边牧一般花白的脸,吐着二哈一样歪斜的舌头,甩着蓬松大尾巴在周牧野腿边绕了一圈,又走了个八字,顺势去蹭后方的阮宵。
    阿黄性格极好,加上阮宵从后厨房出来时,经常悄悄给它喂东西,所以一人一狗感情不错。
    他们继续朝前走,但是眼见要到主宅和附属楼的分岔口,周牧野还没有找他翻账的意思,阮宵终于忍不住,唤了声:阿野。
    周牧野散怠的脚步渐缓,最终停下,歪着头回过来看他。
    阮宵将鞋袋往肩上背了背,傍晚的风顺过发梢,他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周牧野看着他:你要站这儿谈?
    阮宵瞬间意识到什么,环顾一圈,外边来来往往的,尚有很多佣人在。
    他变得不自在,犹豫:那我们
    周牧野:去我房间。
    阮宵茫然:啊?
    周牧野轻挑眉:没去过?
    阮宵下意识点头。
    虽然都住一块儿,年龄也相仿,但因为身份有别,周牧野不邀请他,他不会进周牧野房间。最多就是有几个晚上,两人隔着窗台说说话。
    周牧野完全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他:那我们的第一次,是在哪里发生的?
    阮宵净白的小脸上就跟天边的云朵一样,迅速刷上一层粉霞。
    他只觉得烫,哪儿哪儿都烫,在周牧野的目光下热得受不了,一时间忘了这人不喜欢跟人靠近,上去就推着周牧野转身,急急地赶他往主宅里走。
    去、去你房间就去你房间
    阿黄以为他俩在玩游戏,十分兴奋地要加入,张口咬住阮宵的后衣摆,蹦蹦跳跳地随着两人进屋了。
    ***
    周牧野的父母还没回家。
    他父亲周峙光是集团内的掌权人,工作繁忙。他的母亲商瑶是一名钢琴家兼慈善家,这个点一般还没回来。
    周牧野进了房间后,阮宵在门口踌躇。
    周牧野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内:不进来?
    阮宵下意识躲了下视线,低头看阿黄。
    阿黄仰着花白脸,同样眼巴巴望着他。
    阮宵深吸气,直视周牧野:可以让阿黄也进来吗
    周牧野掠了眼狗子,又看向阮宵,了然似的轻扯嘴角:怎么?
    怕我?
    阮宵立即摇头,哪肯承认。
    周牧野朝房间内偏头:那进来。
    阮宵抿了下唇,还是从心地拍了拍阿黄的脑袋。
    阿黄一溜烟地跑进房间。
    阮宵则贴着墙壁滑入门框内,尽量避着点周牧野。
    等他刚进入房间,后背还贴着墙,周牧野上前关门,有意无意地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阮宵呼吸微滞,快速眨了眨眼,盯着近在眼前的喉结,有一瞬间不再挪动。
    周牧野这时阖上房门,低睫时,温热气息几乎喷洒在阮宵耳畔:要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当阿黄能挡得住?
    阮宵脸上腾的一红,清丽眼眸泛起湿润,一动不动。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像周牧野这么冷淡又矜贵的人,也能干出调戏别人的事吗?
    进入房间后,周牧野随性地将书包扔到沙发上,坐到床边,双手撑在身后。
    阮宵也卸了包,规矩靠放在一旁柜门上。
    阿黄则趴在书桌下,吐着舌头,身体上下起伏的喘气。还好有这么点动静,才不至于让房间内显得过于安静而尴尬。
    不多时,周牧野撩起眼皮,开门见山:你到底怎么想的?
    阮宵不敢跟他对视,做错事一般垂下头,声音有些小,因此显得含混:我觉得状态挺好的,而且跳两下,也不至于
    后面两个字给吞掉了。
    周牧野长眸平垂片刻,舔了舔唇,终于松开撑在床上的双手,身体前倾,指节修长的手松松交织。
    阮宵。周牧野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收起了平日里的慵懒。
    周牧野几乎没叫过他名字,阮宵耳尖一动,连忙看向坐在床上的少年。
    周牧野的漆黑眼眸直直对上他的:先让我弄清楚,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阮宵心里一咯噔。
    周牧野不知道他假孕,他又对怀孕这件事表现得太过草率,所以引得周牧野怀疑他是不想要。
    阮宵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生,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对这具身体都很熟悉,穿书就好像是在平行世界复刻了另一个他,如果是原来的身体,那肯定是不能生子的,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的体质会不会被书中的设定所影响。
    但如果真怀上了,他当然是不忍心伤害的,而且按原主的意愿,是很想要跟周牧野的孩子的。
    阮宵指尖抠着身后的柜门,硬着头皮澄清:想要的
    周牧野交叉的双手有收紧的迹象:那晚我有强迫你吗?
    阮宵连忙摇头。
    那晚无事发生。
    周牧野手上的力道这才放松,又低了下睫,再次抬起时,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不怕跟你实话。
    阮宵眼一眨,有些懵懂。
    我不想管你那么多。周牧野道,但我刚十九岁,总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就突然有了自己的孩子,遇上这种事,很难不紧张。
    你不想把怀孕的事告诉父母,所以我没有求助的途径,只能自己找资料,各方面都变得很谨慎,但即便是这样,我依旧不放心,怕万一哪里不注意,不仅会伤害胎儿,更会伤害到你。
    我今天看到你表演,很美,但抱歉,我不能欣赏,你每次跳跃、摔倒,我都觉得神经处于崩断边缘,所以之前对你态度差了点,希望你能理解。
    周牧野眉目冰冷,声调更是不紧不慢,虽然没有外泄情绪,但谁都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坦诚。
    阮宵心脏跳动激烈,害病一样红着脸,呼吸微微困难,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书里的渣攻在得知原主怀孕后,怒不可遏,直接让原主去打胎,之后不仅恶语相向,行为间也愈发粗暴,恨不得原主流产。
    但眼前的周牧野真诚、体贴、富有责任心,很难不让人感动,再加上那张让他钟意的俊脸,阮宵心率直接爆表。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罪恶感向他袭来,他不应该骗周牧野。
    阮宵咬咬下唇,抬起眼: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事的。
    周牧野轻眨眼,那表情,不信任,也懒得反驳。
    阮宵握紧背在身后的手,声音提高一些:那要怎么样,你才能放心?
    跟我去孕检。
    不愿意就算了。周牧野淡漠地撇开视线,你的任性我会买单。
    阮宵心头一热,最终还是抵不过,垂下脑袋,露出一脸要哭的表情:好我们去孕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富婆们投喂,排面。
    第11章 我们什么关系
    阮宵跟周牧野约定好的孕检时间是周六。
    为了这事,阮宵挺愁。
    按照剧情走向,本应该把事情瞒到白熙羽出国。假孕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下周牧野,若是谎言提前被揭穿,很难保证周牧野会不会改变主意,然后跟白熙羽一起离开。
    就算是答应去孕检的当下,阮宵还抱着周六来临前最好能发生点什么意外的侥幸心理,简而言之,能苟一时是一时。
    后面几天,阮宵都不怎么敢蹦跶,安安分分上学放学,不提去冰场的事,怕引得周牧野担心和注意。
    自从那次表演之后,阮宵在学校里的日子明显好过很多,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好了起来,甚至有其他班的学生故意找借口经过他们班门口,就为了透过窗子看阮宵一眼。
    这天,阮宵正在埋头订正试卷,旁边的窗户突然被推开,然后一个信封扔了进来。
    阮宵一怔,看了眼趴在自己手臂上的硬卡信封,又看向窗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生耳朵通红,扭头就走,之后就留给他个小山样的背影。
    目测能有一米九。
    阮宵一脸莫名。
    这一出惊动了周围一圈的同学,他们见阮宵拿起那个奶油白色的信封打量,很快明白了什么,发出一阵起哄声。
    哦哦哦~~~不得了不得了,那是八班的原崎吧?
    阮宵,你什么时候认识原崎的?感情不错啊。
    情书上写什么了?快拆开看看。
    阮宵本来正要拆信封,听到情书两个字,手跟烫到似的抖了一下,信封又啪嗒掉到桌上。
    阮宵手摆出虚影,连忙跟周围人澄清:我不认识他。
    这边一起哄,整个班渐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议论声响了起来。
    原崎那种大帅逼能干出递情书的事?我天,震惊了!
    原崎喜欢阮宵?我靠,他俩不会在一起吧?我们周少爷是不是要解脱了?
    关键我看周少爷最近跟阮宵关系不错,他们俩不会
    阮宵见大家误会,脸都急红了,差点冒汗,第一反应是去看教室角落的周牧野,怕周牧野也跟着误会。
    周牧野坐在那儿,依旧是以大片金黄色的悬铃木为背景,微微背着光,跟他对上视线后,没什么情绪,接着淡淡移开视线,继续看摊在面前的书。
    阮宵茫然地微张红唇,过了两秒,轻拧眉,默默转过身去趴在桌上。奶白色信封就推在课桌右上角。
    有那么一瞬,他承认自己还挺难受的。
    ***
    今天阮宵作业完成得早,主动要求帮阮曼玲分担点活干。
    阮曼玲正好忙,又缠不过阮宵,捡了较为轻松的工作让他帮忙去客厅擦地砖。
    周家给佣人开的月薪很高,3万起步,相应的要求和标准也十分严格。
    就说擦地这事,早晚都得来一遍,还不能用拖把,一定要用抹布一块一块砖地擦过去,这样清洁效果更好。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阮宵左手拎抹布,右手提水桶,一进入客厅,就发现已经有人在了。
    客厅里的超大屏液晶电视开着,周牧野靠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旁边趴着一只阿黄,修长的手指正搭在那颗狗头上。
    听到动静,一人一狗同时抬眼看过来。
    阿黄困得眯眼,但还是在沙发上拍了拍大尾巴,以示对阮宵的欢迎。
    周牧野则什么话也没说,对着他上下打量。
    阮宵注意到周牧野的视线落在自己只穿着白袜子的脚上时,突然缩了下右脚,蹭了蹭左脚后跟,充满不自在。
    那个我来擦地。
    周牧野淡淡地一扬下巴:行。
    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这片都是你的。
    阮宵:
    就不知道说什么。
    阮宵将水桶放在一旁,卷起宽松的裤腿,跪在地上开始擦地砖。
    擦地是项体力活,有点废腰。阮宵擦完一排后,直起腰缓了缓,不经意看到沙发上悠闲的一人一狗,忍不住叹息一声,周家的狗都过得比他好。
    再次伏下身,继续擦地。
    只是擦着擦着,阮宵就忍不住被电视机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听声音,是一部台湾省伦理剧,一集得掉两公升眼泪的那种。阮宵很喜欢看电视剧,一看就沉迷,口味还尤其狗血。
    孤儿院里只有院长的房间有电视,那里自然是不给进的。后来跟着裴湛学花滑,由于裴湛给他找的演示录像都很有年代,需要用DVD机放映,他有时会趁裴湛去忙的时候,把声音调小,悄悄换到电视台去看剧,可无一例外都会因为看得太入迷而被发现。因为这事,没少挨裴湛的骂。
    客厅里,随着电视里的背景乐越来越激昂,女主的哭声也越来越激动,阮宵擦地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终于忍不住,朝电视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就黏在上面移不开了。
    阮宵跪在地上,扭头朝电视的地方看,眼睛一眨不眨,好半天都没有动。
    就在这个时候。
    沙发上的人换了个坐姿,发出点动静。
    阮宵猛地扭回头,头埋得很低,十分用力地对着眼前的地板砖擦拭,一副超级努力的样子。
    只是擦了没两块,动作又逐渐放慢,调整个位置,悄悄看向电视,看了会儿,又自觉地擦会儿地,反反复复。
    阮宵以为自己摸鱼摸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被周牧野看在眼里。
    周牧野自手机中分神,缓缓撩起眼皮,就见不远处的阮宵一手撑地,微仰着脸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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