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衡之脚步渐快,身形眨眼间便隐入黑暗,他听着后面那人的脚步声,巷子间不住穿行,七弯八拐,只差一个拐角便能走出巷道,瞧见云府大门时,却听到前面也似有声响异动。
    遭了,若有埋伏
    没有埋伏,是云奚。
    云大少爷不知怎地突发奇想,大半夜出街来了,后边还有一大帮子困得眼皮直颤的姑娘汉子。
    瞧见一脸谨慎恍然的卿衡之,云奚就乐了。
    吓到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要上前调戏几句,卿衡之却与他拉开距离,冷声道:云奚,别过来。
    云奚更乐了。
    你叫我不来我就不来啊?
    我就来我就来。
    怀里揣着一只傻了吧唧的小奶狗,云奚乐颠颠地就要往卿衡之怀里扑,卿郎,快接住我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破空一响,一个黑影和一道白光闪过。
    云奚:?
    传说中的杀手?
    每本话本子里都会有的杀手?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得着啊。
    可云奚还没来得及看明白杀手到底是蒙着黑脸巾,还是黑布套头上戳两个孔孔,就听红娘先是一声划破苍穹的惨叫:啊啊啊啊啊
    卿衡之也是瞳孔微缩,云奚!
    再一个激灵,就看见卿衡之大惊失色的脸,还有团团围过来又兵荒马乱跑来的一群人。
    刺骨的疼痛猝不及防姗姗来迟。
    妈耶,好疼!
    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不管经历了什么,都好疼!
    云奚龇牙咧嘴地紧紧捂着肚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唰地一下就往后躺。
    卿衡之人都懵了,云奚?云奚你还好吗?听得到我说话吗?云奚,不要闭眼,不要闭眼!
    云奚就没听卿衡之这样大声地说过话。
    他弱叽叽地倒在滂香滂香的怀里,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我我好疼我、我是要死了吗?
    这就是人的死吗?
    他还没欺负完帝君,怎么就要死了吗?
    卿衡之就没这样慌张过,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可声音都是哑的,不要胡说快,快去叫医师!叫医师来!
    云奚艰难地,把掉在一旁嗷嗷直叫的狗崽塞进卿衡之的怀里,卿郎,你先听我说
    卿衡之哑声:云奚
    不要说。
    他什么都不想听,他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扯碎了。好疼。好疼。
    云奚握紧了他的手,黯然道:我怕我再不说,就来不及说了
    他无力极了,睫毛轻轻颤动着,比最脆弱的翅膀还要脆弱,叫我奚奚卿郎,我死了,你你一定要把我们的狗子好好抚养大,你唉,你还是不要再嫁
    卿衡之大怮,不住地应:好,我会好好把它养大,我不再嫁我只嫁给你,奚奚,奚奚你不要睡
    他眼前什么都没有,只云奚那张惨白的脸,只云奚蹙起的眉。
    怀中人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好像在透过他看着什么遥远的地方,云奚喃喃道:我真的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卿衡之整个人都抖,那道剑光袭来时,他想到最糟糕的也不过是自己身死罢了,却完全没想到,云奚会替他挡。
    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了。
    卿衡之颤抖着手,要去捂云奚的伤口。
    嗯?
    等等,云奚的伤口呢?
    伤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卿衡之:?我都要哭了你伤口呢?
    云崽:你猜
    你个小垃圾你玩不起你没有实力啊网梗
    帝本主义以帝君为本。瞎诹的。
    来来来,喊起来,我们永远支持社会主义~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不要养肥呜呜呜哒咩哒咩(扒紧裤jio,试图勾搭,不留下来裤子都扒掉那种
    受宠若惊给大家跳个双截棍叭,嚯嚯哈嘿~
    闻阑 1个火箭炮
    昭和 1个地雷
    念青 1个地雷
    一条咸鱼 1瓶营养液
    16812889 1瓶营养液
    神奇的二狗子 1瓶营养液
    悄咪咪一人送一个香吻~mua(依旧是粉红水嫩的双唇,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第019章 卿郎,你背我
    伤口在手上。
    更准确地说,是在指尖。
    云家夫妇晚来得子,将云奚养得极好,他一双手不沾春水,白皙柔软,比别人家的女孩子还要娇贵,也就是过于柔软娇贵,不然也不至于被玉佩轻轻划一下,就见了血。
    对,被玉佩轻轻划了一下。
    还是他自己的玉佩。
    云奚对此很不能理解。
    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大家都是石头,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越想越委屈,云奚吸吸鼻子,焉哒哒地指控:我再也不戴玉佩了。
    卿衡之:好。
    云奚哼唧唧:你也不许戴了。
    卿衡之:好。
    云奚委屈屈:我们府里都不许戴了。
    卿衡之应道:嗯。
    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那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说着就试探地伸手,要去拉云奚藏在怀里的那只负伤小爪爪。
    云奚不吭声了,把脸更用力地埋在卿衡之颈窝里,完好无损的那只手紧紧拽着卿衡之的衣角。
    眼泪水吧嗒吧嗒,湿透了卿衡之的肩。
    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手蜷成个拳头。
    医师:
    医师无奈地望向卿衡之,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卿衡之眉头皱得愈发深,好似在产房外因为听到妻子惨叫而担忧不已的丈夫。
    看着云奚指缝间未干的血渍,卿衡之呼吸微滞。
    这人皮肤很白,近乎透明,上面突兀的寥寥几点猩红,更显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痛感。
    卿衡之轻轻地给他吹吹,乖,手松开,叫医师给瞧瞧,好上药。
    吹得云奚一个激灵,疼
    卿衡之温柔得声音里都能掐出水,马上就不疼了,乖。
    医师:
    就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半个时辰前,一群人大半夜地浩浩荡荡地冲去他家中找,嚷嚷着说刺客给云家少爷捅了一刀。
    提着大包小包,裤腰带都没系好就来了啊。
    结果呢,这是捅得什么刀?
    指甲刀?
    医师拿起药粉,无奈地托着云奚的手,云少爷,你放松,放松,很快就好了。
    云奚微微松开手,就嘟嘟囔囔地开始嗷: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卿衡之也随之皱着眉,紧紧地盯着那只被医师抓着的手,神情严肃。
    医师被盯得压力徒生,无奈道:别紧张,你深呼吸,呼吸三下,就好了,来,吐气呼气
    云奚嘤嘤呜呜继续嗷: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是真的疼,主要他从来没感觉到什么叫疼,开天辟地头一遭,也就更难以忍受。
    云奚自打有意识起,就是块石头,梆硬梆硬,看谁不爽砸谁,哪怕是再凶悍的妖兽,遇上他也只有挨打的份。
    后来当了神仙,就算有了人身,也是无坚不摧,更没谁莫名其妙给他一拳抹他一刀。
    忍着几乎是炸开的刺痛,云奚泪眼朦胧地瞥了一眼被包成粽子的指头,小声嘟囔,卿衡之。
    卿衡之:嗯,在。
    到处乱窜的小白狗也冲过来,哼唧一声。
    云奚看了看他两,继续哭了一会儿,就累得睡着了。
    一整晚,都在卿衡之怀里窝着,更不知道卿衡之时不时就要吹吹他的指尖,同时小小声的,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不疼了不疼了。
    云奚对此一概不知。
    自从伤了手,云奚就从小祖宗进阶成了老祖宗。
    越来越难磨。
    当然,磨的人只有卿衡之。
    他本来就要欺负卿衡之,现在也就更有了欺负卿衡之的借口,美名其曰,他伤了手,要补补。
    正逢卿衡之休沐,一个上午,云奚就使唤着卿衡之陪着他逛街买东西,去给他买这个买那个,好好一个青傲挺拔的苍竹,上面挂着累累重物。
    吃了一堆看着甜尝着更甜的糕点,云奚指着那边许多人派对的铺子,卿郎,你看,甜糕甜糕。
    卿衡之了然,牵着他去排队。
    排在他们前边的是一对十分年轻的夫妻。
    男子魁梧,女子娇俏,应当是新婚,两个人甜甜蜜蜜好不腻歪。
    当然,更腻歪的是他们的对话。
    云奚注意到,个头小小的妻子拉着做丈夫的手,小声说:郎君,你背我。
    丈夫闻言,一张脸红了半张,大庭广众之下的,回家背好不好?
    妻子拉着他的袖子,不嘛,郎君,我腿疼
    在那个娇嗔的疼字出口瞬间,丈夫摸摸脑袋,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去了。
    还能这样啊。
    云奚想,他也要拥有。
    同样目睹全程的卿衡之眼皮抽了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预感成真,云奚买好糖糕,就有样学样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卿衡之脚步一抬,就想走没走掉。
    云奚手劲道很大,语气却娇俏得活灵活现,卿郎,你背我。
    卿衡之:你也腿疼?
    云奚摇摇头,我手指疼。
    说着,伸出那个包裹成粽子的脆弱手指头,那是中指,竖起来,莫名有几分嘲讽。
    卿衡之语气淡然:大庭广众的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那句应当有的撒娇。
    沉默片刻,卿衡之问:如果我不背,你会怎样?
    云奚想了想,我会哭。
    卿衡之最好面子,也好洁,云奚就有个专门针对他的一箭双雕之策。
    云奚果断道:我会蹲下来抱着你的腿,嚎啕大哭,说、说你得了我的身子就想跑,让这条街上所有人都来围着你看,还把鼻涕眼泪全部糊你身上。
    说的什么话真不知羞。
    眼瞧着云奚一脸期待和跃跃欲试,卿衡之宁折不弯的脊梁自觉地弯了下去。
    于是乎,一整条街上的人,都瞧见那个曾纵马行过长街,受过满城花雨的卿状元,背着云家那好看的傻子,一步一步,好不恩爱。
    云奚完完全全就是给点颜色都能开染坊,给点水花就能浪打浪的神奇物种。
    他鼻尖在卿衡之耳边蹭蹭,从身下人倔强而又脆弱的侧脸中,看到新世界的大门在朝他徐徐打开。
    起初,卿衡之的铮铮烈骨还是拒绝的,毅然决然。
    在云奚对着饭碗,一边嚷嚷着手疼所以不能吃饭饭要卿郎喂喂时,卿衡之十分实事求是道:奚奚,你伤的是左手,不是右手。
    云奚:我不听我不听我手指头疼。
    卿衡之:
    卿衡之面无表情,坐着没动。
    云奚哭唧唧,卿郎,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你是不是得到我就不珍惜我了!
    卿衡之耳尖骤然就红了,胡说。
    云奚沉痛地打鸣:你忘了吗,卿郎,那一个寒冷的夜晚,是我勇猛异常地扑过你,躲避开危险的刀锋!
    而我,现在只是想要你喂我吃一口饭,一口饭而已啊卿郎,你于心何忍,居然要拒绝我唔,吧唧吧唧。
    一口米饭塞进云奚嘴里,卿衡之无奈:别吧唧嘴。
    卿衡之打心底觉得此人有毒。
    但迫于无奈,只能在云奚看话本子的时候为他翻书,在云奚吃瓜子仁的时候为他剥瓜子壳。
    还要在云奚要洗浴时,给他脱衣服。
    卿衡之含蓄地拒绝,我觉得你应该可以自己脱。
    云奚: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没等卿衡之继续说,云奚果断支棱起他的小指头:我的指头我的指头又要疼起来了。
    卿衡之:
    他怎么瞧着,伤口分明都快好了。
    卿衡之笃定地摇头,往后退了退,正要退出门外,就被云奚一把捞到胸前扣着。
    眼前人介于少年和男子之间,熏衣的檀香之下,干净气息扑了满鼻,掺着浴池中温润的水汽,暧昧横生。
    云奚伸手比了比,得意地笑了,我比你高耶。
    卿衡之:
    卿衡之莫名觉得,云奚这时候应该闭嘴。
    云奚把卿衡之的手抓着放在自己领口,给我解扣子。
    他早就这么想了,让卿衡之给帮忙脱衣服再搓个背啥的。
    这样,以后他就是帝君帮忙宽过衣搓过背的石头了。
    听起来就很神气。
    神气的石头怕卿衡之跑了,手还不忘紧紧搭着卿衡之的后背。
    卿衡之不看他,长睫微颤,你别这样。
    云奚:?
    又不愿意被碰了这是。
    云奚果断搂着卿衡之的腰,拉近了,我就这样,贴贴贴贴。
    卿衡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被逼的不住往后退,脚跟触碰到墙,不自觉地往后仰,后脑便被柔软的掌心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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