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色遮光窗帘覆盖了卧室连通阳台的玻璃门;阳光经过玻璃折射躲开厚实的窗帘照在墙边;窗帘边缘露出的飘纱被风口涌动的新鲜空气吹拂,像浪花冲上海滩的泡沫。
    被顽固的生物钟叫醒,童舟感觉脑袋里都是电视机雪花的“沙沙”声。茫然的视线聚焦于墙上的光斑,思考力在这微末的光亮中逐渐恢复。
    这里是婚房,昨天她和傅明朗结婚了。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零五分。她还有十分钟时间洗漱。
    童舟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起来,脚刚落地,身后男人半眯着眼,伸出宽厚的臂膀将人箍进怀里。
    “去哪儿?”
    “跑步。”每天早上慢跑八公里是童舟的习惯。
    傅明朗笑了下,“早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
    “吃上次吃的海鲜面怎么样?”
    “好呀!”
    傅明朗笑着吻了吻她的耳垂,松开手,“去吧。”
    晨跑结束正好七点。洗过澡,童舟披着浴袍走进衣帽间。
    衣橱里是傅明朗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一半是运动套装,另一半有三分之一是裙子,剩下的多为休闲服。
    下午要去傅家。童舟想了想,挑了条红色方领连衣裙。
    换好衣服下楼,走进餐厅,傅明朗端着两份早餐从厨房出来,笑容温柔,“可以吃饭了。”
    旭日初升,阳光照进厨房,给傅明朗周身镀上柔光。白衬衫黑西裤的英俊男人系着围裙为妻子洗手作羹汤,是童舟学生时代许多女生想象中未来的生活场景。
    把想象变为现实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幸好她抓住了。童舟亲了下他的侧脸表示感谢:“辛苦啦!”
    吃过早饭,傅明朗将用过的碗筷放进水池。
    童舟提着裙边在傅明朗身边转了一圈,问他:“我穿这条裙子去傅家怎么样,我穿红色会不会显黑?”
    傅明朗后退半步,认真看过才说:“不会。你看起来很健康。”
    童舟便笑起来。在傅明朗这儿,她感受到在赛场上奔跑一样的安定感,且这种安定感不必以失去对人生的掌控为代价。
    学生时代也有热情的男生追逐在她身后,看见站在她身边肤白貌美的阮天瑜,常对她表露善意的关怀,诸如“若你白一点,会比阮天瑜更好看”此类。
    阮天瑜大骂狗屁:“不白又怎样!爱你的人会爱你本来的样子。”
    傅明朗大概就是那个会爱童舟本来模样的人。
    两人初识在阮天瑜的分手趴。阮天瑜那位前任是某小公司的高管,半夜刷到阮天瑜的朋友圈气势汹汹追到酒吧要个被踹的原因。
    小高管眼泪汪汪问阮天瑜还爱吗?
    阮天瑜尴尬得想遁地。她捏着童舟的手,对小高管说,尿急,等她们上完厕所回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谈。
    那家酒吧男女厕所是对门,小高管一路跟到厕所,站在男厕门口等。阮天瑜无计可施。
    傅明朗便在这时出现,缓步来到童舟身边,“你好。”
    童舟点头:“你好。”
    “请问,需要帮助吗?”
    童舟未说话。一旁的阮天瑜先一步越过童舟挽住傅明朗的胳膊,对小高管说:“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他才是我的现在时。”
    看着小高管失魂落魄地离开,阮天瑜拍拍傅明朗的肩膀,“谢了啊,帅哥,改天请你喝酒!”
    傅明朗微笑说不用,转头看向童舟,笑容真诚不少,“我之前在市体育馆见过你们。你的网球打得不错。”
    童舟微讶:“……谢谢。”
    “方便交换联系方式吗?有机会可以一起打球。”
    添加过联系方式,傅明朗便告辞离开。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阮天瑜抛之脑后。某天童舟提起傅明朗,说他年纪轻轻竟已是公立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阮天瑜一脸茫然,问傅明朗是谁?
    童舟打开聊天软件给她看,意外发现傅明朗加童舟用的是个人生活号,加阮天瑜用的是工作号。阮天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傅明朗的工作号里都是学术报导,早被阮天瑜当成微商无情屏蔽。
    傅明朗约童舟打球。童舟问阮天瑜去不去。阮天瑜说,没空发光,忙着和奶狗弟弟床上发热。
    之后阮天瑜又结束两段恋情,童舟与傅明朗连窗户纸都还没捅破,这才有了阮天瑜的助攻。只是阮天瑜没想到童舟和傅明朗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地奔着结婚去了。
    对于他们的婚事双方父母都没有多余的话讲。童舟爸妈是因为对傅明朗各方面都很满意,傅明朗爸妈则是认为傅明朗这个小儿子个性太强讲了也是白讲。
    这次去傅家吃饭主要为了带童舟认人。傅家主要家庭成员都会在场。平时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忙,能齐齐整整坐下来见一面相当不容易。
    出门前,童舟反复确认给傅家人带的礼物。
    傅明朗轻握她的手,安慰她:“别太在意,反正我跟他们也不是很熟。”
    傅明朗出生时正是他爸妈创业的关键时期,两个哥哥上全托,他在家里由保姆带。等他到了上学的年龄,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度过,所以他跟家里谁都不亲。
    童舟能够体会傅明朗的感受。她上过几年体校,吃住训练都在学校,和全托差不多。如果父母不主动探望,几乎就和家里断了联系。
    “他们始终是你的血亲。何况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童舟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傅明朗垂眼,淡淡道:“什么都不做,自然不会做错。”
    傅明朗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俯身舔舐她的唇。
    “我不是为谁找托辞,我只是希望你面对他们的时候别再那么难过。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为他们的不合格向你道歉,但我们的人生还在向前。”
    “已经过去了。”傅明朗停了一下,“或许曾经是需要的,但现在的的确确不需要了。因为过去我是没有家的,但现在我有家了。你给了我一个家。”
    童舟抿唇,“总觉得你那么好,除了我,应该有很多家人爱你才是。”
    “童舟。”傅明朗注视着她的脸,眸中蓄满温柔,“别人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想要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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