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天台,食物,饮料,万家灯火,朋友。
    这种组合,听起来就很诱人,很治愈,非常适合顾唯昭!
    风是大了点,但,但也不会一直吹吧?
    想到这里,傅泽开始给自己打气,逆着风来到天台边时,已经冻得手僵脚僵。他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站定,下意识想打开食物的袋子吃一口暖暖身体,却又迅速停下。
    不行不行,这些食物得等着顾唯昭来了一起吃才对,他先吃了,那顾唯昭万一觉得自己给他吃自己吃剩的呢?万一不高兴呢?
    此时傅泽眼里,把顾唯昭的心情放在首位,是完全容不得半点失误。于是他吸了吸鼻子,将食物的保温袋口重新封好,把视线转向了让便利店店员特意加热过的饮料。
    饮料就不一样了,一人一罐,不用抢,还有这么多呢!
    他随意打开一罐,仰头便往嘴里倒,刚咽下去就睁大了眼。
    好甜!好喝!
    就是怎么感觉有点辣嗓子?
    奇奇怪怪的口味。
    将罐子举起来看了半天,傅泽也没能读出这外语到底写的什么,最终放弃了,直接将剩下的一饮而空,满足地舔了舔唇,只觉被寒风肆虐过的躯体成功地温暖起来。
    果然天冷了就得喝热饮!
    他把空罐子放到一边,又忍不住看向剩下的颜色不同的饮料。
    这么多口味,好想都试试。
    不行不行,都喝完了,顾唯昭怎么办?!
    他迅速摇头,猛地觉得有点头晕,在太阳穴处按了按,又清醒了一瞬,目光顺应本心,又盯着那堆饮料。
    嗯不全部喝完,只喝一半,也是可以的!
    反正一人一半,剩下的给顾唯昭就好!
    他乐滋滋地做了这个决定,不禁为自己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随后放开担忧,痛痛快快地喝了两三罐,最后豪迈地用虎口用力抹过嘴唇,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真,真好喝嗝!
    傅泽双颊泛起漂亮的粉色,像是雪地里反季节盛开的粉樱,又像是馅料十足、糯米皮都遮掩不住的草莓大福,可可爱爱,让人心痒难耐。
    他又开了一罐,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大口,突然觉得有些站不稳,连忙扶住栏杆,避免摔倒。
    冰冷的栏杆上积蓄了一夜的寒气,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傅泽毫无所觉,只知道更冷一些,于是下意识地又开了一罐饮料,将手中空掉的罐子丢到旁边,与其它兄弟姐妹们挤在一起,堆成了一坐小山。
    傅泽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身上的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肩头滑落在地,露出被单薄的针织衫包裹的身体。这样的装束显然并不足以御寒,傅泽又喝了一口饮料,盯着眼前朦胧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穿书之后发生的事来,登时便眼泪汪汪,心中委屈万分。
    呜呜我怎么是个海王呢,嗝!他带着哭腔自言自语,抿了一口饮料,嘴角耷拉得像是挂了砝码,头顶的小卷毛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如同冬夜里走丢的小绵羊,孤零零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是,是海王也就算了,还失忆了!
    悲从中来,使他又喝了一大口,继续抱怨:什么也不知道,被人骗得团团转谁,呜呜,谁都想从我身上分一杯羹我好惨啊
    他抱着饮料罐,整个人挂在栏杆上摇摇晃晃的,一下又一下地抽泣:还,还好我记得顾唯昭,跟他成了朋友!起码,起码能活到大结局了吧?嘿嘿
    说着说着他又开心起来,仰头想往嘴里继续倒饮料,孰料空空如也。
    又喝完了?不对,怎么可能喝这么快!
    傅泽一拍栏杆,瞪着空空如也的罐子,不肯罢休:一定是你们藏起来了等,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他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充斥着惊恐的呼喊:别动!
    谁啊?
    傅泽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拧着眉头,就这趴在栏杆上的姿势回头,半个身子跟着旋转,不介意间将整个身躯往栏杆外带了带,看起来摇摇欲坠,本人却毫无所觉。
    看见这一幕,顾唯昭只觉天崩地裂,再也顾不得其他,用令人惊叹的速度冲过来,将随时可能掉下天台的傅泽从栏杆上抱下来。
    你疯了?不要命了?!
    傅泽肩膀被人用力地压着,让他无法起身,只得努力睁大眼睛去看身上的人。
    借着悄然跃出乌云的皎月,傅泽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他傻乎乎地咧开嘴:是,是你啊,你终于来啦,顾唔!
    顾唯昭三个字还未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从脑海深处迸发,带着压城之势,席卷而来,疼得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竟然挣开了顾唯昭的桎梏,双手死死地抱住头,整个人蜷作一团,浑身生出冷汗。
    无数的画面与文字被疼痛从脑海深处挖掘而出,像是拼图一般将记忆中缺失的空白部分一一填补,拼凑而成完整的画卷。待到画卷完成的瞬间,傅泽整个人已如脱水的鱼,面色苍白,几乎失去了生机。
    阿泽?你好点了吗?
    关切的呼喊声传入耳帘,傅泽呆呆地转过头,看着跪在自己身边,一脸焦急的顾唯昭,干裂的唇仓惶地嗫嚅着。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顾唯昭连忙俯下身,想要听清他说了什么,眼角却被冰凉的指尖温柔地点了点,登时一怔。
    傅泽替他擦去眼泪,笑了笑,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傅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他原本是一个刚高考完,正期待着大学生活的男生,在和同学们旅游时,挺身而出,救下一名路边小孩,自己却卷入滚滚车轮之下,丢失性命,也因此穿进一本总裁重生归来复仇的爽文里,成为一个站在男主对面的反派。
    原身喝醉了酒,被人故意怂恿着把被下了药、昏睡不醒的男主顾唯昭载上车,因为对车辆的不熟悉,外加甚至不太清醒,开着车直直地撞上了墙。等到两人苏醒后,顾唯昭运气好,只是受了些轻伤,原身却因伤势过重,双腿不得不截肢,从一个意气风发的漂亮少年成为了余生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原身在身边狗腿们的引导下,不去恨背后的始作俑者,反倒恨上了同样是受害者的顾唯昭,借着家族势力各种打压对方,让对方吃尽苦头,最后消磨掉顾唯昭的最后一丝歉意,被蛰伏的顾唯昭一举反击,非但计划全部失败,还将傅家基业付诸东流,流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最终因为打击过大,悄悄地来到天台,艰难地爬过栏杆,一跃而下,选择了最为快速的死亡方式。
    傅泽穿书时,原身还不到5岁,因为意外落水而悄无声息地丢掉了性命,被傅泽顶替。但此时的顾唯昭还在不知名的小镇上读书,傅泽不得不默默等待,在这过程中以落水受惊为掩护,让原身的家人接受了自己的变化,自己也逐渐地融入了家庭。
    然而在10岁那一年,即便傅泽早就提醒过父母注意身体,两人还是因病猝然离世。傅泽对事情发展的不可抗力而产生担忧,让远在国外求医的傅恩放弃疗养,回国陪伴。在傅泽15岁时,傅恩出差时,飞机失事坠毁,下落不明。
    接连的打击让傅泽放弃了等顾唯昭回到顾家时再和对方打交道的计划,依据记忆,在匿名论坛上找到发帖倾诉的顾唯昭,隐瞒身份与对方成为无不谈的网友,并约定好在身上的疤痕处纹下同样的荆棘蔷薇,方便以后见面时确认身份。
    在这些年中,傅泽没有一刻放松,将以后可能对傅家造成威胁的人尽数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傅家出手帮忙时,反手在傅家埋下钉子的戏凌云;借着原身救命恩人身份,和外人里应外合窃取机密的岳千星;因为暗恋傅恩,想要得到傅恩所有遗物的时见钦,凭借自己的技术,伪造傅恩笔迹写下信件,哄骗自己将重要的印章交付出去,酿成大祸
    他还故意和谢景天闹翻,只为能够稳住这些乌合之众,让外人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不去针对谢景天。
    然而在这般精心安排之下,傅泽还是没能料到,自己生日宴上会被顾家私生子顾显宗下药,载着第一次以顾家长子出席宴会的顾唯昭回家时,还没来得及向对方表明自己就是少年时期那个亲密的网友,药效突然发作。千钧一发之际,傅泽决定牺牲自己,奄奄一息之际,他看着神志清醒的顾唯昭,撑着最后一口气,朝对方露出一个带着留恋与无奈的笑容,随后闭上了眼。
    那么问题来了,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能思考?
    睡梦中的傅泽昏昏沉沉地看着自己的过往,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悚然一惊,睁开了眼,被白色干净的天花板刺得眼睛酸痛。
    咦,他还活着?
    傅泽云里雾里地爬起来,摸着有力跳动的脉搏,又翻身对着玻璃窗确认过现在的脸,越发茫然。
    他还是傅泽。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傅泽盯着吊瓶里滴落的液体,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又是一阵晕眩。缓过来后,缺失的记忆再度补上,然后他呆住了。
    所以他在车祸里没死,只是昏迷了几天,失去了穿书之后到车祸发生时之间的记忆,却因为前后的人设不一致,引起了顾唯昭的兴趣,又被戏凌云三人看到机会,借机寻到好处。
    嘶,还能这样吗?
    傅泽只觉一切有些魔幻,忍不住抬手掐了一把脸,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确认不是自己在做梦。
    所以他即便是失忆了,顾唯昭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和对方成了朋友!
    这一现实,让傅泽喜上眉梢,再也没办法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他找了一圈没找到手机,只能拔了针头,随手从床头柜里翻出棉签止血,穿着病号服往门口走。
    谢景天也好,顾唯昭也好,都不会让他一个人住院的,所以门外一定能找到有人守着自己。
    他手刚握住门把手,突然敏锐地听见门外似乎有人在说,下意识止住动作,放轻呼吸,将耳朵贴在门上。
    门外,神色同样憔悴的顾唯昭与谢景天面对面站着,彼此的脸色都不算好。
    谢景天眼里带着怒火:顾少爷说照顾阿泽,就是把他一个人丢在天台吹风喝酒,生病住院?
    顾唯昭按着太阳穴,满是愧疚地回答:是我的错,让阿泽受苦了。
    见他态度诚恳,谢景天的呼吸平稳几分,但依旧难掩不满:早知道当时我就不应该看在阿泽的份上,默许他与你交往。我本想让阿泽能够交上一个知心朋友,却没想到是让他差点踏入火坑。昨晚你但凡去晚几分钟,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昏睡不醒,而是
    不好意思,可以请二位安静一些吗?这里是医院。
    路过的护士忍无可忍提醒道。
    谢景天呐呐地放下手:抱歉。
    护士离开,谢景天陷入沉默,而顾唯昭则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会和阿泽道歉,也知道您想说什么。但很抱歉,我无法如您所愿,放弃和阿泽做朋友。
    谢景天冷冷地看他:我需要一个理由。
    听到这里,傅泽突然有些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往门上贴紧了一些,不想错过一词一句。
    静默片刻,他听见顾唯昭开口:因为我
    就在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病号服的傅泽突然鼻子痒痒的,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随后,病房内外,陷入极为尴尬的沉默当中。
    半晌,紧闭的病房门被人从外握着门把手推开,顾唯昭和谢景天一脸无语地从门缝里看着蹲在地上,一脸乖巧的傅泽。
    傅泽抱着胳膊,眼睛也不眨,可怜巴巴地撒谎:我一个人害怕
    谢景天这个弟控一秒倒戈,心疼地就开始脱外套:害怕就叫哥哥啊,怎么能一个人傻乎乎地跑下病床,还把针头拔了!你看你还光着脚
    他没说完,正要将自己的衣服搭在傅泽身上时,一件西装打旁边先一步披在傅泽肩头,占据位置。
    谢景天:?
    顾唯昭神色自然地越过他,伸手把傅泽拉起来,一脸关切地扶着少年往病床走:都知道自己生病了还光着脚,怎么这么傻?
    傅泽被强行塞回被子里,鼻梁被对方轻轻地刮了刮,顿时有些心慌意乱。他害羞地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脸,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刚醒来看不到人,有点慌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好像还有点疼可能是因为刚恢复记忆。
    那我叫医生再给你等等,你说什么?
    顾唯昭温润如雨的语调骤然拔高,谢景天也很快加入了震惊的行列。
    阿泽,你恢复记忆了?!
    藏在被子里的傅泽:
    坏了,说漏嘴了。
    他没想好怎么面对顾唯昭,还打算装病多瞒几天呢!
    阿泽,出来吧,别闷坏了。
    躲起来干什么,哥哥现在高兴还来不及。
    顾唯昭和谢景天一人一句地劝着,但傅泽依旧死死地拽住被子,坚决不肯冒头。
    站在病床边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挑眉,心领神会地笑了。
    顾唯昭说:那我先去帮你把饭菜拿进来。
    谢景天说:你的手机在罗助理那儿充着电,我去帮你拿。
    两人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紧接着开门声响起,几秒后,以关门声为结尾,病房内安静如初。
    走了?
    傅泽将被子拉下来,刚叹了口气,就看见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顾唯昭和谢景天。
    傅泽:?
    他愣了一秒,随后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目:你们居然合伙骗我?!
    谁让你跟小兔子似的,钻进洞里就不出来,那不是只能骗了?顾唯昭回答,脸上看不见半点心虚。
    他说的没错,只能骗一骗,才能让你出洞。谢景天煞有其事地点头。
    傅泽嘴角抽了抽,这两人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到自己的事情上又统一阵地起来,简直令人发指。
    他生气地鼓起腮帮子:算了,不和你们计较了,让医生过来看看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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