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试试。
    殿中蔓延着古怪的气氛,明眼的都能看出来这两位不合,很快勉世子打破了气氛,重新圆场。
    你们两人一起,今日倒是热闹,还有没有人?我这美玉只有一块,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大部分人都是看戏,还有的是不想参与进来,最后只剩下叶挽卿和奉清酒。
    既然是比文,就按照我们京州的殿试。殿试第一轮,是考经文典籍。会文首要识百经万卷。
    勉世子显然是擅长这些,经常搞这种文试,他自己以往有文试的梦想,对两人道,我这里有千秋先生的题卷,便以此题目作为考核,如何?
    两人都没有问题,勉世子道,一共八题,你们两人每人四次作答机会,最后看答出来的典籍多,谁胜。
    两人分别投银箸,看谁投的远谁先,最后是奉清酒先。
    叶挽卿在旁边听着,勉世子问了第一个问题,当世仙门历史错综复杂,常言朝作殿前欢,夕落红莲枯骨,何出此言?
    意思是早上朝阳出来时尚且能够在殿前欢愉,夕阳迟暮之时却化为了鬼界红莲殿的一截枯骨。指仙门与鬼界纷争时九州的现象,战乱时人命如草芥一般轻贱。
    奉清酒: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人非人鬼非鬼,在为人时能够做人,死后化为鬼界众生,那时便是鬼。
    那清酒若是有这般的命运,该当如何?
    奉清酒:生时化戈绕南天,死以英魂护昌平。
    底下议论纷纷,在讨论这回答应当给几分,讨论的结果是都给满分。
    轮到叶挽卿了,勉世子道,邺城有一少妇,因为被负心人所负,死后怨念难消化为恶鬼,毁了负心人的大好前程,之后牵连毁了一整座城池。
    她在佛祖面前自省,佛祖曾劝告她放下执念,如今城池已毁,覆水难收,她所犯孽障皆为生死簿上沉墨。
    世人称此为第十九层莲狱,此狱名怨难消,害人害己,一念可毁无数生灵。
    姬无暄,你如何看?
    这是当年邺城真事,被化入仙门典籍引以为戒,甚至当时晓君阑还给他讲过这个典故,当时晓君阑是如何说的?
    晓君阑说彼为黄粱鹤,交颈饮麓酒,意思是愿意做一席黄粱梦里的云鹤,交颈饮下麓酒,背叛便会灰飞烟灭。
    叶挽卿垂着眼,问道,怨来自负心人,佛祖为何不惩负心人?
    这个问题像是随口一提,叶挽卿敛了神色,回答的中规中矩,怨生怨憎会,后有求不得放不下,佛祖说苦难都是自身造化,当抛开怨尘,不为痴念所扰。
    我为千秋客,化旅一沙尘。
    少年红衣皓目,眼神中神色淡然,嗓音清润动听,容貌太过于灼眼,很容易让人被他的外貌迷惑,让人以为他真的能够放下怨憎。
    接下来两人各自还有三个问题,他们两人都拿了满分,第二轮是比文章,叶挽卿不想写字,他让身旁的侍卫帮他执笔。
    义弟可是身体还没有好痊?我上次听闻义弟的字迹蹁跹惊鸿,原以为今日能够看见,实在是可惜。
    叶挽卿没有回复,一个人的字并不容易改,再让他每天抽时间去练字
    他这般出神,念了一篇文章出来。
    两人的文章完全不是同一种风格,奉清酒充满温暖希望,想要拯救世人一般的仁慈良善。而叶挽卿偏沉郁冷凝,字里行间能够看出皮囊底下的性子。
    这一局两人又是平手,最后一局是典故,九州的典故,勉世子净挑一些冷门无人知晓的。
    托了叶挽卿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全部都知道,这局是他完胜,最后那块璧玉到了他手上。
    叶挽卿让人收起来,他准备回去送给姜月姬,姜月姬应当会喜欢这种玉石。
    隔着人群他都能感受到奉清酒的视线,带着几分凉意,如果视线能够伤人,想必他身上已经被戳出来几个洞了。
    清酒,你不要难过,他兴许是侥幸答出来的,这可是千秋先生出的题,上个答出来所有典故的是京科状元。
    是啊,清酒那什么雪遇参商、碧落怀藕这典故我可从来没有听过。
    奉清酒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指尖攥紧了轮椅,手腕青筋凸显,远处的红衣少年显然已经成了宴会的中心,然而少年眉目敷衍,显然已经无心在宴上。
    雪遇参商,碧落怀藕,典故出自列仙传。传闻人间落下百年难见的大雪,当日神君显灵,参星和商星得以同时出现,神君融化了人间大雪,大雪化成碧落河畔边的黄泉,上面开的有无数藕花。
    此寓人世尽头未必是尽头,峰回路转,严寒之处可得新生。
    叶挽卿待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着回府,还在想着如何跟勉世子推辞,勉世子非要拉着他去喝酒。
    他并不想去,瞥见一边的小厮过来,略有些眼熟,似乎是奉清酒身边的小厮。
    姬世子,我家主子在湖外亭那里等你。
    叶挽卿正好以此作借口跟着人出去了,绕过两条小道,就在亭子见到了奉清酒。
    他身边跟着侍卫,奉清从他出现视线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对他道,姬世子,我有话想单独问你,可否能支开你身边的侍卫。
    叶挽卿略微思考,让侍卫留在听不见但是能立刻赶来的距离。
    他打量着奉清酒,宴上没有好好看,如今看来,奉清酒的脸色比三年前好的多,现在看起来依旧是病殃殃的,但是气色没有那么差。
    奉公子要跟我说什么?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湖泊,松柏竹叶沙沙作响,奉清酒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掌心攥紧轮椅边缘。
    你没有死你回来是做什么?要继续勾引三哥?
    奉清酒表情略有些失控,三哥和我已经订了亲,你若是还要些脸,就该知道离他远点。
    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叶挽卿有些想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心里那种被人攥住的感觉又浮现出来,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四公子在说什么,你我以前未曾见过面,你可是因为今日我赢了璧玉难以释怀?
    叶挽卿似笑非笑,你三哥你说的是晓君阑?你以为人人都喜欢你三哥?
    他看着奉清酒,嗓音里发出一声笑,你三哥给我当狗都不配。
    看见奉清酒脸色发白,叶挽卿好整以暇地退开些许,这可是晓家捧在掌心里的宝贝,若是磕着碰着了,说不定到头会赖在他身上。
    他受不起。
    眼见着他转身要离开,奉清酒拽住了他的衣袖,叶挽卿厌恶地拧眉。
    你奉清酒推着轮椅追上去,你站住。
    若是你伤害三哥,我不会放过你。
    叶挽卿总觉得奉清酒把他叫到这里,不发生点什么都不正常,他的手腕被拽住,皮肤相触让他心生反感,他下意识地推开对方。
    清酒怎么还没有回来,你确定在这里?
    奉清酒身后便是长长的阶梯,在小厮领着人过来的时候,被他这么一推,奉清酒整个人向后栽倒。
    然后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石阶上染了一片深红,叶挽卿看一眼,来的人还不少。
    清酒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所有典故和诗词都是瞎编,请勿考究。】
    第38章
    清酒
    本来偏僻的护亭此时变得热闹起来, 小厮叫人的时间不早不晚,众人过来的时候便是看见他把人推下去的那一幕。
    一时间,亭边一片混乱, 来的人连忙叫了侍卫将人抱起来。奉清酒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额头碰到石阶角,石阶染红一片血迹。
    众人看他的目光微妙起来, 叶挽卿听着小厮在哭诉他是如何推奉清酒下去的, 说的绘声绘色, 无心也说成了有心,假的也说成了真的。
    姜勉没有全信, 颔首道,我已经给晓家的人传了音。
    他身为当事者,暂时脱不开身, 晓家的人来的很快, 像是掐好了时间, 晓君阑过来的时候, 奉清酒便醒了。
    奉清酒额头处的伤被包扎,脸色苍白, 像是快要凋零的纸花,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他见到了晓君阑,便要换成是晓君阑抱他。
    三哥, 三哥
    叶挽卿在跟勉世子说话, 听见奉清酒在向晓君阑告状, 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略微停顿。
    我不知如何得罪了他,他笑我是个瘸子, 把我从湖亭推了下去。
    叶挽卿闻言抬了抬眼皮子, 这出戏演的当真是无聊至极, 众人都在等着他解释,他抬眸看向奉清酒。
    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叶挽卿有点想笑,他嗓音淡然,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闻言勉世子神情尴尬了一瞬,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晓君阑,斟酌开口道,是奉公子让世子出去的,他把人喊在这里
    这两句话耐人寻味,奉清酒脸色难看了些许,勉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勉世子也不想得罪美人,神情讪讪的。
    晓君阑视线停留在叶挽卿身上,没有提此事,问道,姬世子可有受伤?
    叶挽卿压根懒得理他,他喜欢连坐,除了菀浣之外,现在晓家的人都让他觉得讨厌。
    我看奉公子也没有什么大碍,我推的你,你若是委屈,以后就少来招我,若是不平,尽管日后来找我的麻烦。
    叶挽卿懒得虚与委蛇,他留下来这么一句话,就和侍卫走了,走出亭子的时候,还听到了奉清酒在委屈地告状。
    他坐上马车,没有人拦他,勉世子出来送他,欲言又止,最后道,有点脑子的应当都能看出来,何况今日你赢了他他应当是做给晓君阑看的。
    晓君阑并不容易招惹,义弟,你还是悠着点。
    勉世子提醒完了,叶挽卿道了谢,把马车车帘放下来,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他在窗边看到梧桐叶缓缓落下,视线略有些出神。
    他回家带了块玉回去,姜月姬已经听闻了,揣着玉一直说喜欢,听了他讲宴上的事,微微蹙眉。
    那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净做蠢事。
    姜勉都能看出来,晓君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叶挽卿心想未必,席间那些王宫子弟议论,他听了一耳朵,晓君阑对待奉清酒的态度很特别。
    按照他们的话,说是白月光也不为过,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秘闻,众人只敢私底下说说,没人敢当面提。
    毕竟说开了便是晓家的丑事。
    暄儿,可要娘替你教训他?不能让他这么污蔑你。
    叶挽卿摇摇头,我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勉世子已经帮我解释过了。
    他把玉赠给姜月姬,晚上的时候他舅舅来了。他那时候睡着了,就没有见到人,如今不用打坐,每日都能有时间睡觉,这么一觉睡到第二天,才知道晓君阑一大早又过来了。
    过来见他,说是为前一天的事。
    叶挽卿不见人,他下午要陪姜月姬去一趟金敄寺,到寺庙时,晓君阑也在。
    他不觉得此事是巧合,晓君阑比他们先来,看样子和金敄寺的高僧很熟,见了他们,晓君阑礼貌地向他和姜月姬问好。
    金敄寺的高僧一向难见,今日愿意单独见姜月姬,姜月姬跟着高僧走了,原地只剩下他和晓君阑。
    叶挽卿以前不信神佛,但是他如今都重生了,比鬼神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他踏进了神殿,佛像森寒庄严,微垂眼眸睥睨着他,他心底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小挽。
    晓君阑跟在他身后,漆黑深邃的眼眸映着他,低声道,你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拜完了佛像,这里十分安静,只有身后人跟随他的脚步声。
    叶挽卿没有回头,这是第三回 了,三公子,你很烦人。
    你是小挽,晓君阑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收了些许力道,雪遇参商,碧落怀藕,是当初我教你的。
    叶挽卿指尖微动,松手,典故是我舅舅告诉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晓君阑,你若是再纠缠我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话音落了,晓君阑松了手。
    接下来他又去看其他佛像,这里是凡间的寺庙,鬼界众生都刻在神佛脚下。
    身后传来男人耐心的嗓音。
    前一日你有没有受伤。
    叶挽卿觉得有些好笑,他唇角扬起来笑容,往日他的笑容是明艳腼腆的,如今却变得锐利刺眼。
    晓君阑,我在勉世子府上推了你义弟,你不去关心你义弟,反而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你是不是该去看看脑子。
    我好的很,只要你能让你义弟少在我面前耍手段,你们两个能都不出现在我眼前最好。
    少年眼底尽是厌恶,晓君阑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神情只细微的变了些许。
    叶挽卿并不是不生气,他本来就憋在心里,此时看到晓君阑神情细微的变化,让他能够快意些许。
    只要晓君阑疼,他就能在刺伤对方时感到病态的舒缓,让他被攥紧的心脏能够松开喘口气。
    你想不想知道你义弟跟我说了什么?叶挽卿停下来靠近晓君阑,垂眸眼底的朱砂痣灼艳,自顾自地回答,你义弟说我在勾引你,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给我当狗都不配,晓君阑,你这么每天跟着我,是想给我当狗吗?
    叶挽卿问得轻飘飘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晓君阑脸色变得苍白了些许,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
    他心中的郁气散了些许,他话说的那么难听,原本以为晓君阑会识趣地离开,没想到人还是跟在他身后。
    神像的容颜在他面前模糊,他听到晓君阑略低的嗓音。
    我在清酒房间里发现了蚀骨粉,他昨日若是碰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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