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捶捶后腰,“眼睛没事,就是腰疼。”
    特殊时期,陈竹青听不得一点不好。眉头紧蹙,两手全环上来,问话时关切里夹带些许焦急,还有点责怪的意味,“我扶你起来走走?还是去床上躺着休息?”
    肚子大了,舒安稍微动一下就很难受,摆摆手,将抱枕垫到后腰,“不想走。这样就行。”
    陈竹青担忧地瞧了眼,问:“要收拾行李了吗?”
    西珊岛的医疗条件提升不少,这一年妇产科的接生都很顺利,但陈竹青还是不放心。况且在怀孕初期,舒安就答应过他,生前一个月就要到筇洲去待产。自从知道舒安怀的是双胞胎后,这个想法更加坚定。
    舒安不想坐船折腾,晃着他的手嗔道:“这医院是你设计的,你建的,你都不放心?”
    “嗯。不放心。”陈竹青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低头边削苹果,边说,“我是工程师,不是医生。不懂你们那些手术成功率,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这里就是不如筇洲医院条件好。”
    “我准备好了,不会让你折腾的。相信我。”
    无论什么时节,他的手始终温热,尤其是现在配合笃定的目光,体温透过肌肤慢慢渡到她那,心被这种温暖紧紧包裹着,舒安放松又安稳地靠在他怀里,轻轻应道:“好。”
    **
    距离预产期还有三周时。
    陈竹青找梁国栋要批条,借了部队的车子。
    物资船很大,甲板的空位足够停放一辆车子。
    去筇洲医院的路很远,隔着乡间小道又隔着海,但舒安只走了几百米。从屋里走到院门外上车,车子一路开上等在港口的物资船,抵达筇洲后,直接开到事先联系好的市一院。
    舒安在陈竹青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病房。
    一路他不止照顾她的身子,同时也体谅她波动的情绪。
    舒安是学医的,到妇产科整一年,成功接生几十个孩子。
    可轮到自己,仍是紧张不已。
    越是临盆,她越是紧张。
    这几天,即使是陈竹青陪在她身边,给她讲童话故事哄睡,她睡得也不是很好,眼底浮出一圈淡淡的乌青。
    陈竹青摇下两边车窗,让新鲜空气灌进来,侧身小心揽着她,另一手与她十指进口,拇指在手背摩挲。
    为了当个合格的爸爸,他看了不少育儿书。
    这种时候,这些知识正好派上用场。
    他告诉她未来他能做的,他会做到的,转移她注意力的同时,也让她安心。
    舒安‘嗯嗯’两声,眼尾弯了些,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我们一起努力。”
    在筇洲的小半个月,陈竹青还在医院附近租了个能做饭的地方。
    市一院的专家多,附近城市来着动手术的病患不少,医院周围一圈都是这样的地方。
    陈竹青做饭很一般,但自己买食材,怎么都比食堂的好一些、放心一些。
    每天混在来陪床、做饭的家属里,他学了不少,随身的小本子密密麻麻地记满了菜谱。
    舒安歪头,看他趴在小桌子上奋笔疾书,有点想笑。
    他这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喜欢扣细节,有的人会觉得他要求高、难相处,舒安却很喜欢他这点,特别是跟他坐在一起工作时,常被他专注的模样引走所有注意力。
    舒安的手覆在他脑后,慈爱地摸了摸,“陪床已经很辛苦了,不用什么事都这么细致。”
    陈竹青笑了,淡淡道:“哪有你辛苦。”
    说这话时,他停下笔,左手食指压在右手的婚戒上,轻轻转动两圈,“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们两人不在家,舒梦欣只能寄在隔壁梁国栋家。
    陈竹青一颗心悬着,远在西珊岛的舒梦欣同样时刻牵挂舒安。她考完期中考,逮住好不容易归家的向文杰,求他带自己去筇洲。
    向文杰觉得小朋友去会捣乱,给她买糖想应付过去。
    但舒梦欣哭得太厉害,他又哄不好,只得答应下来。
    当天便带着她去筇洲找陈竹青。
    陈竹青和他道谢,将孩子领回医院。
    舒梦欣来的很巧,正赶上舒安生产。
    她被护士推进待产房经历阵痛,陈竹青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握着舒安陪在待产房。
    舒安有痛经的毛病,刚开始的阵痛和痛经差不多,闷在小腹那,缓慢、迟钝,一阵又一阵的,好像有规律,又很混乱。她几次深呼吸,也就忍过去了。
    后面疼痛越发频繁、紧密,她光洁的额头布满细汗,捏着陈竹青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企图分散些痛感。
    陈竹青感觉到,心疼得不行,又无可奈何。
    只能拿着温热的毛巾,边替她擦汗,边说些软话安抚她。
    到了晚上,值班医生又来做了一次产检。
    陈竹青神经绷得紧,医生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掀起他心里不安的狂浪。
    医生说,胎位不是很正,又是双胞胎可能不好生,建议剖腹产。
    陈竹青马上应声,“好。”
    他没任何犹豫,立刻签手术同意书。
    那晚,待产室里还有一个产妇。
    医生同样建议他们剖腹产,来陪床的婆婆却撇嘴说:“顺产对孩子好,忍忍就过去了。实在不行,中间再改剖腹产也行。”
    舒安仰面躺久了,有点难受,稍微偏头,想活动下酸胀的后脖颈。
    陈竹青见她侧耳过来,以为是被隔壁老婆婆的话扰了思绪,想改决定,赶紧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今天值班的是妇产科主任,很专业的。人家给的建议不会出错。就剖腹产吧?好吗?”
    舒安揉揉脖颈,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随即点点头,闷闷地应‘嗯’。
    管它顺产还是剖腹产,舒安现在只想快点进产房。
    而后陈竹青说了很多,可她一句没听进去。
    手术室那边准备得当,护士就来推舒安进去。
    ‘手术中’的大灯亮起,陈竹青身子晃了下,跌坐到走廊的长凳上。
    之前,忧心忡忡,整日绕着两人问问题的舒梦欣这刻反倒极为镇定,她两手摊开,贴在陈竹青落在膝盖的拳头上。她的手很小,只能包住一半,言语却很有力量,“姑姑会没事的。姑丈要相信她,也要相信小宝宝。”
    “好。”陈竹青慢慢直起身子,稳住情绪。
    手术很成功。
    护士先将两个包着棉被的孩子抱出来给陈竹青看,“恭喜您。是龙凤胎呢。”
    她把孩子先抱到婴儿床上,又折返回来,拿时间表给他看,告诉他两个孩子具体的出生时间,“哥哥比妹妹早五分钟出来。”
    陈竹青边签字边问:“那她呢?我妻子还好吗?”
    护士点头,“主任在缝合了,一会会直接推回病房的。”
    剖腹产是全麻手术,舒安心里揣着事,前几天没睡好,这次心里的石头落地,睡了很久,似要把之前的一并补回来,等她醒来天好像已经亮了很久。
    她偏过头,发现只有舒梦欣坐在病床边,正给她剥橘子。
    小朋友的眼睛又圆又亮,水灵灵的,看向她时,眼里的喜悦化成波纹浮动,语调随心情不自觉地提高几分,“姑姑,你醒了!还难受吗?”
    舒安没什么力气,轻轻摇头,低声问:“姑丈呢?”
    舒梦欣给她倒了杯温水,“你睡了好久。他在外面偷偷哭呢。”
    陈竹青等了一夜、一早上。
    隔壁床跟她是前后脚进产房,因为顺产不顺利又改的剖腹产,比舒安晚推出来两小时,都已经清醒了。舒安仍睡得很沉,中间有过几次挣扎,好像要醒了,又没醒。
    陈竹青担心不已,隔一会就要去问问护士。
    护士长看不下去,说病人醒了需要补充营养,让他去食堂买点汤汤水水。
    他提着大骨汤回来时,舒安躺在床上,歪头看他。
    她眉眼弯弯,笑容明媚,一下驱散笼在他心头的所有不安和焦躁。
    他提着东西快步走过去,“我喂你喝点汤?”
    陈竹青把床头柜上的东西拿走,低头在那拿小碗舀汤。
    舒安也不说话,就这么仔细地盯着他看。
    三月的筇洲,还是阴雨连绵的春季,陈竹青的后背洇出一大片略深的印记,应该是出过汗又被冷风吹干的,有点透,颜色略深,在白衬衫上很显眼。
    他眼球布满红血丝,分不清是因为熬夜还是哭过。
    转头看过来时,嘴角发颤,牵起的笑容激动,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舒安握着他的手,“我很好。”
    “嗯!”陈竹青点头。
    舒安刚动了手术,不能吃太多东西,陈竹青耐心地给她喂了一小碗骨汤,又去叫护士来给她做检查,而后才彻底放心。
    舒安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到孩子,有点懵圈,“孩子呢?”
    陈竹青指指外面,“刚带去做检查了。我去抱来给你看。”
    不一会,他一手一个地抱着两个孩子折回来。
    小宝宝用花棉被包着,脸颊胖嘟嘟、粉嫩嫩的,有点像水蜜桃。
    因为是双胞胎,所以比舒安接生过的其他单胎宝宝要小一些,轻一些。
    两个孩子右手手腕都挂着塑胶圈套,上面有‘1’和‘2’的编码。
    陈竹青说:“是龙凤胎。”
    小宝宝太小,没有眉毛,五官又皱巴巴的,舒安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
    只觉得右手那个‘1’号比较清秀,‘2’号的眉骨拧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又好像在跟谁生气,有点凶,大胆推测道:“姐姐和弟弟吗?”
    陈竹青摇头,“是哥哥和妹妹。”
    舒安‘啊’出好大一声,有猜错的惊讶,也有对两个宝宝长相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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