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燕迷惑,“什么任务?”
    周萍耸肩,“盯着你呗。梁团长说了,你有任何情况,都要向他报告。”
    梁飞燕扬起手要锤她,“小叛徒,亏我给你那么多好吃的。”
    向文杰很有眼力劲地在时候松手放她去。
    梁飞燕从石椅上蹦起来,追着周萍满院子乱窜。
    周萍朝他求助,“你管不管啊?”
    向文杰撇嘴,“你胡乱牵线,该不该打?”
    “啊啊啊!二对一,不公平,不公平……”
    —
    西珊岛就那么大,什么消息都跟长了脚一样,满地跑,不一会全岛就都知道了。
    晚上,梁飞燕带着向文杰回家。
    这件事,只有她亲口告诉梁国栋最好。
    刘毓敏正在厨房做饭,看见他来,先是愣了下,抱歉地说:“哎呀。文杰,你怎么不早说要来?我饭没多做,给你下点面行吗?”
    向文杰提高手里的东西,是从厨房打回的饭菜,还有一壶酒。
    这壶酒是老家给他寄过来的,这种酒颜色清亮,酒香浓郁,在宿舍存的这几个月,天天勾着几个工程师的馋虫,他们好几次说要拆开喝。
    但向文杰一直没让,说是要挑个好日子,买上些配菜再开。
    现在想来,幸好忍住了。
    梁国栋鼻子灵,刚进院门就闻到酒香,急不可耐地往屋里走,急吼吼地问:“谁买酒了?能喝吗?”
    向文杰当即拔开木塞,给他倒了一小杯,“国栋大哥,你尝尝,这酒是我老家寄过来的。”
    平日里,无论公事还是私下向文杰都是叫的梁团长,忽然变了称呼,梁国栋心里顿了下,但还没觉出味来,注意力就被那杯酒吸引走了。
    刘毓敏管得严,除了过年,不让他碰酒。
    现在有人送上门,他乐不可支地接过,“谢谢。我如果没记错,你家那的白酒很有名的。”
    “是。”
    梁国栋没急着喝,先用手在杯口那扇扇风,浓郁但不呛人的酒香萦绕在鼻尖,慢慢地往喉咙里拓,明明还没碰到酒杯,舌尖就有了味道。
    他又凑近些,“真的好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向文杰当着他的面牵起梁飞燕的手,“我和飞燕处对象了,想着上门告……”
    噗——
    白酒度数高,梁国栋只含入半口,还没等尝出味,就被这句惊得直接吐到了桌边。
    向文杰赶忙拿过抹布擦了,又端起酒壶要给他满上。
    梁国栋抬起一手盖在杯上,“先别急。”
    吃人嘴短。
    果然贪杯迟到要出事。
    梁国栋暗叹一声糟糕,将杯子放回桌上。
    向文杰捧着酒壶的手紧了些,“国栋大哥,我……”
    “你等下。”梁国栋扶着桌子坐到椅子上,另一手按在胸口,“我缓缓。”
    消息来得突然。
    他震惊之余,又觉得合乎情理。
    从向文杰到岛上,就和梁飞燕走得很近。
    他的办公室窗户正对海滩,这几日午休,他都看到两人肩并肩地在那散步。
    梁国栋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相处的大舅哥,因为对梁飞燕的对象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对她好就行。可对方是向文杰,他又有些迟疑。
    梁飞燕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
    从小用的东西全是新的,又有四个哥哥在上面顶着,在学校她就出了名的蛮横,没人敢欺负她。而后进入部队,脾气收敛不少,但还是满脑袋的鬼主意。
    不知她看了什么刊物,说的‘丁克’言论差点没把梁国栋气死。
    偏偏在刘毓敏面前又不能提孩子的话题,他几次欲言又止,总是想着她结婚了就会改变想法。
    可现在她找了个向文杰。
    跟她一样是个想法激进新奇的人。
    梁国栋:“你也是丁克咯?”
    向文杰点头。
    他拧眉,手指搁在桌面上不停敲打。
    梁国栋往厨房看了眼,刘毓敏正低头在那盯鱼汤。
    他赶紧将两人拉进里屋,“其他的都无所谓。唯独这件事不行!你们年纪轻,觉得现在二人世界好,没责任没负担的,万一以后改了主意怎么办?”
    说着,他不相信地瞧了向文杰一眼,“男的若是想要孩子,五十岁照样生。可女的不一样,过了三十就是高龄产妇了,很危险的。”
    向文杰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起誓,“我真不喜欢小孩。肯定不会要的。”
    梁国栋还是不信他。
    他又扭头问梁飞燕,“那万一怀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梁国栋越过结婚直接问到生孩子的问题上。
    梁飞燕脸颊发烫,敷衍道:“打掉呗。都决定好了,有也不要。”
    这个词在梁国栋这里是禁忌。
    他严肃地拍了她手一下,“你忘了向军是怎么来的?等你们到了一定年纪,身边的同事、朋友都结婚生子,话题全围绕着这个,你们怎么办?到时候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别人不生是不能,是无奈。哪有你们这样,年纪轻轻就想着打胎的?”
    梁飞燕知道这话题跟梁国栋永远也讨论不出结果。
    哥哥和嫂子寻遍名医,试过多种土方,都没怀上,只得面对没孩子的现实。可还是抵不过旁人的眼神,和内心的渴求,去别处抱了一个来养。
    他们对孩子的期待同样是她不能理解的。
    梁飞燕说:“生活是自己在过的,管别人怎么说。”
    向文杰站在她这边,“就算有孩子,一样会有别的说法。只做好自己就好。”
    刘毓敏摘掉围裙,在客厅里喊:“吃饭啦!你们聊什么呢?”
    梁国栋瞪他们一眼,警告道:“一会不许说这个话题。”
    梁飞燕小声嘟哝,“你不提谁会说啊。”
    这顿饭,向文杰和刘毓敏聊得很开心,独有梁国栋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提前醉倒在桌上。
    刘毓敏不好意思地将他撑起,“你们吃。我先抬他回房。”
    她将梁国栋丢到床上,绞了条温毛巾给他擦手,“知道飞燕有对象了,你高兴,那也不能那么喝呀。”
    梁国栋喝得醉醺醺的,脑袋混沌一片,可还记挂着‘丁克’的事。
    他嘴唇微张,眼角忽然渗出泪来。
    慌乱中,他抓着刘毓敏的手,边小声抽泣边说:“他们竟然说以后怀孕要打掉,他们哪里能懂没孩子的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又面对刘毓敏的崩溃,他更不能表现出难过。
    压抑了十多年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明明都怀上了,就那么没了。”
    梁国栋嘴唇发抖,说不出完整的话,眼泪无声淌了满脸。
    即使是如此痛苦,他仍拼命克制。
    刘毓敏同样边流泪边帮他擦脸。
    隔了会,梁国栋呼吸不上来,总算是消停了会。
    他翻过身子,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道:“不能哭。毓敏看到会难过的。”
    刘毓敏弯腰趴在他背上,细细的吻落在脖颈,“没关系的,我理解你,难过就说出来……”
    两人在客厅坐着,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刘毓敏出来,向文杰又听着里面的动静有点奇怪,想着梁国栋该不会发酒疯了,要起身去帮忙。
    梁飞燕却会意地按住他的手:“别去。我哥肯定是想到以前那事了。”
    “什么事?”
    梁向军今日到丁玉芬家去玩了,还说要在那过夜,没在家。
    梁飞燕想了会,将梁向军的事告诉他。
    向文杰震住,“难怪刚才……唉……”
    就那么一瞬间,向文杰忽然做出个重要的决定,“万一真怀了,要不别打?那个挺伤身子的,不好。要是结婚了,我得对你负责。”
    梁飞燕拧眉,“再说吧。”
    **
    向文杰和梁飞燕处对象后,常到梁家帮着干活,从挑水这样的重活到做饭的细活,只要他会的,能帮上忙的,全都撸起袖子干得卖力。
    陈竹青几次回来,看到他在隔壁院子干活都惊着了。
    他端着搪瓷茶杯,站在院门口打趣,“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以前跟你一个宿舍,让你去帮我提壶水都费劲,现在怎么这么勤快?”
    说这话时,向文杰正在院里浇菜园,他舀起一瓢水故意往他脚下泼,“去去去。没你事。我给我未来老婆家干点活怎么了。”
    可到了晚饭时间,向文杰的气势又弱下来。
    梁飞燕和梁国栋的工作忙,遇上巡航任务,几周都不回家。
    现在正值暑假,梁向军常去丁玉芬家找她儿子玩,有时候干脆在那吃饭过夜,也不回家。
    家里就他和刘毓敏。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刘毓敏又吃斋念佛的,他若是在,她得单独为他炒肉,向文杰过意不去,所以都端着碗到陈竹青家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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