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也不过是几天后的事情,但是有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觉得时光难耐又磨人。
    回到家里,等待她的是一顿丰盛的晚饭。
    江明做了好几道拿手好菜,都是硬菜。
    江月稠拿出了给他和刘小梅买的衣服。两人捧着东西,开口第一句就是让她扫兴的话:“下次别买这么贵的东西。”
    她不满地回嘴,这回没跟往常一样说着东西不贵的话,反而很资本家地甩出了一句:“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以后还会给你们买更贵更好的。”
    江明和刘小梅俱是一愣。
    这话豪横的,也让她自己一愣。一时还以为,她也有曾忆昔那样的大房子。
    吃完晚饭后,江月稠回房里,打开电脑,登上一个设计网站的账号。
    这是她本科时开始经营的一个小号,这段时间应接不暇,她没空去更新作品。
    一段时间没去看,发现自己的消息栏里还有不少人给她发来了消息。
    有个网文作者给她发来了消息,问她还接不接单。
    她说过年这段时间可以帮忙做几张封面图。
    那位作者是写言情小说的,江月稠回想起今日清晨的事情。
    觉得自己也可以搞搞创作,她在电脑上新建了个空白文档,写了个纪实性的文案大纲。然后拿出曾忆昔送她的数位板,准备画草图。
    一点都不费劲地,就想起了曾忆昔的那张脸浮。轮廓是那么清晰,连睫毛都能数出来……
    忙的热络的手突然松懈下来,她再没继续动数位板,而是撑着自己的下颌,在想曾忆昔这个人。
    好像跟他确实太熟了。
    高中三年同桌,她不用看人,听到脚步声就知道那人是他。
    曾忆昔走路干脆,不拖沓,声音其实很轻。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周围总是闹哄哄的,总有一堆人过来找他,所以他总是热闹的。
    听着那些动静,她就知道是曾忆昔来了。
    ……
    江城这个冬天比以往要冷一点。
    她打开了小太阳,暖融融的光打在她侧脸,手也跟着暖了起来。
    画稿完成时,她掀起窗帘,看到外面飘起了雪。
    筒子楼外的世界悄无声息。如果一直生活在这里,没有出去看看、转转,可能会觉得世界的晚上就是这么的安静。但同一片夜空下,有的地方的夜色,其实比白天还繁华喧嚣。
    室内和室外的温差很大,她窗前站了一会儿,溢出的气息就在窗上蒙了层雾。
    她拿指尖在那团雾里漫无目的地画着,窗户上很快多了一个清晰的“昔”字。
    看着那个字,江月稠怔怔地,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
    是曾忆昔发来的消息,问她睡了没。
    江月稠回:没有。
    下一秒,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曾忆昔声音很轻:“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江月稠抬眼朝窗外看去,又看到她刚刚写下的字。
    这一刻,她清醒地发觉自己真正处在一段恋爱关系里。
    那个清晨和曾忆昔的吻都有点稀里糊涂的色彩,可能欲望的驱使大于纯粹的情感。
    但当曾忆昔告诉她:“外面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她仿佛,既听到雪落的声音,也仿佛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第45章 一大老爷们为个姑娘哭的稀里哗啦……
    江月稠调了一下小太阳的角度。顷刻间, 一抹暖黄投于窗上。
    窗上的字和窗外的飞雪,也立刻变的明晰起来。
    看着这不知何时下的、也不知何时会结束的雪,江月稠不由自主地问了句:“曾忆昔, 你现在……是在干嘛?”
    问出这话时,她立刻就想到了中学时代听过的两句话——
    当一个人问你“在干嘛”时, 代表着他可能喜欢你。
    而当你问一个人“在干嘛”时,也意味着你可能喜欢上了他。
    电话那边, 曾忆昔一声轻笑:“这不是在给你打电话么。”
    江月稠:“……”对哦, 她脑子是怎么了。
    好几秒后。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也许她想问的是——
    曾忆昔, 你是不是在想我。
    但最后没说出口。
    次日醒来, 窗外一片茫茫的白。
    过年的氛围也浓郁了起来,她探身往外看去, 看到有个老大爷捧着盆杜鹃花,沿着巷子往里走。老大爷住她家楼上, 爱养花草,每年过节都会添置几盆。
    很快, 又看到几个人匆匆往巷口走, 身上还扛着大一包小一包,看着像是要回老家过年。
    这几年,留在筒子楼里过年的人越来越少。不少人虽然不回老家, 但也在别处买了新房。筒子楼这边, 就是为了平时做生意方便落个脚。过春节这种大日子, 还是要回到自己拼搏奋斗一番辛苦后才挣得的那一套房里,既是享受佳节氛围,又是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时间,江月稠想到自己刚来这边时的情景。当时, 一巷子里都是年龄相仿的小孩。那时候的炮竹、烟花还能随便放,整个楼道都是劈里啪啦的声响,大人嫌着吵吵,越嚷嚷不让放,淘气点的小孩就非得制造点动静逗逗乐子。
    现在那些小孩都长大了,筒子楼里也冷寂了下来。
    接下来两天,她白天帮刘小梅和江明忙着卤味店的生意,晚上清扫屋子,还抽空去超市买了些坚果零食回来,也去市场买了几盆花回来养一养,回来特意嘱咐江小黑不要随便招惹这几盆花。江明是爱养花的,但自从刘小梅养狗之后,家里就没有花花草草的容身之处。他曾经最爱的一盆米兰,就被大黑扒拉的面目全非。花盆给摔个稀烂,连根也给咬坏了,把江明可难受惨了。
    这几天,江月稠觉得她比工作的时候还忙,累的骨头快散架时,终于到了除夕夜。卤味店关了门,江明和刘小梅也回来过节。
    年夜饭时,她给江明和刘小梅各发了两个红包。俩人拉扯半天说不要,最后被她威胁,终于还是收了。
    年夜饭过后,江月稠发现这俩人,一人在微信上给她转了一千。
    犹豫到底收不收的时候,安宁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接了电话,江月稠笑道:“零点还没到呢,你就给我拜年啦?”
    “可去你大爷的吧。”安宁笑骂了句,“你和曾忆昔怎么样了?”
    “……”
    “想让你帮我问问。”安宁压低声音,语气竟还有几分忸怩了起来,“许云城这人怎么样?”
    “许云城?”江月稠忍不住问,“这人谁啊?”
    安宁“奥”了声,“是曾忆昔的大学室友。”
    “……啊?”
    这个春节,安宁还是回了北城。就她一个人,到底是没雇一个男朋友回去应付。
    她内心做过挣扎,最后还是坦坦荡荡的、孑然一身的回了家。然后不出意料地,被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还有一些她都记不清脸的街坊关心私生活。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人,不少都是套用那被早早设计好的模板,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甚至不能得到发小的理解。她想免俗,相抗争,想为自己的人生做回主,那就得和很多人辩来辩去。她搞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有对象,什么时候结婚,这到底关他们什么事。一个个要给她介绍对象,他们能对她的人生负责吗?平安保险都不敢揽这个业务吧。
    腊月二十九,安宁还是去了父母给安排的相亲局。
    她难得展现出的配合,让父母亲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欣慰。很早就出了门,只为去理发店染头绿毛。
    见到男方的第一面,她就问人家:“你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我?”
    男方穿着套笔挺的西装,皮肤白白净净,戴着副眼镜,模样也斯斯文文的,被她一头绿毛的样子惊得许久瞳孔放大,唇张着,半天没说不出话。
    安宁也没催促他,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把他的反应一一收进眼里。
    那男人回过神来,很礼貌地说了句:“有点意外。”
    对于他的惊讶,男人也给出解释:“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过来。”
    安宁哈哈大笑,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他:“我并不想骗你。”
    出门前,她按照父母的建议和要求,硬是把自己打扮成淑女模样,还被嘱咐要装出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可以说是所谓的礼数,但其实也是骗人,因为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以后也不会是。
    坐她对面的男人一身西装裹身,眉眼里都是满满的礼数和得体。她并不知道,这位男士平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凭着精心包装的第一面,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评价他。
    撕开包装后是人是鬼是神,都不好说。
    不过这一头绿毛没把人吓跑,最后竟然也吃了顿挺和谐的饭。
    那男人自我介绍叫许云城,也是北理毕业。听到安宁在mw工作,还说他的本科室友也在那边。
    他室友就是曾忆昔。
    江月稠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而且从安宁的语气里,没听出她对人有什么意见。
    安宁说她也挺意外的,这才要她帮忙跟曾忆昔打探一下,这叫许云城的家伙是个什么底细。
    没人逃得过真香定律。安宁发现她对这男的起了点兴趣,所以过来找江月稠说说。
    安宁:“我不是不想结婚,也不算恐婚,我只是想嫁给爱情,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你能明白吗?”
    江月稠“嗯”了声。她明白的。
    安宁犹豫,很不确信地问:“我会嫁给爱情吗?”
    江月稠不假思索:“会啊。”
    安宁:“就会哄人。”
    江月稠:“因为你想,所以就会有希望,而且你值得。”
    安宁不是会凑活的人,她很会拿主意。不是她喜欢的,她一定不会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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