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律放下慵懒撑着下颌的手, 双目灼灼地扫视在场众人:我大雪山的鸭子都没这么蠢。
    这
    有人感觉到了不对, 稍微从门下弟子被杀的愤怒中缓过神来。
    如果雪轮宗真的想杀他门下弟子,恐怕死的并不止那么一点点,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呢?
    难道是在等待机会?可再等下去,全武林都要集结进攻西北荒漠了,还有什么机会等着?
    但也有人照旧坚持自己的怀疑:你雪轮宗勾结魔门做下如此恶事,其中定有别的考量,休想蒙混过关。
    勾结魔门,好大一顶帽子。肖律笑了,证据呢?什么时候武林大会毫无证据便可仅凭推论给人定罪了?那如果我说阁下便是魔门之主,只要我说的言之凿凿,是不是众人便可一拥而上将阁下击杀?
    你、你狡辩!但他确实拿不出证据。
    这时,一直沉稳高居上首的风雅正开口了:薄宗主。
    肖律的视线投向他。
    风雅正继续道:诸位有此疑虑也是难免。毕竟魔门大举进攻中原,和去过你雪轮宗医治的弟子纷纷暴毙,是同一时期发生的。重门派皆是受害者,雪轮宗合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风谷主可听过一句话,谁怀疑,谁举证。肖律面对着这个素有医仙之称的老前辈,面上却并无其他人那种孺慕尊崇:
    满江湖的人皆在怀疑我雪轮宗,却无一人拿出证据,反而要我自证清白。这便是名门大派所讲求的道理吗?未免有些歪了吧。
    我们又不会使毒,拿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做的?
    这么刁钻的死法,除了你雪轮宗,还有谁?
    看着眼下各执一词的局面,风雅正抚了抚自己的雪白长髯:确实,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定了雪轮宗的罪,实属不合情理,有损我中原武林的名声。
    不如这样吧?老朽愿意当众开棺验尸,研究诸位弟子到底是如何身亡的。
    风谷主地位尊崇,怎可做这种事情?交给寻常仵作便好。
    风雅正摇了摇头:仵作只可分辨寻常毒物与死法,且大多不通武艺,此刻难以派上用场。老夫既被诸位叫上一声前辈,此处合该挺身而出,替诸位查明真相。
    众人皆感慨风谷主的高风亮节。
    风雅正询问肖律:不知薄宗主意下如何?
    肖律点点头:如此也好。
    不多时便有驻地在附近的门派,同意将新近死亡的弟子尸身送来验尸。
    在众人的注视下,风雅正步履从容地走下高台,拿起银针开始探查那弟子身体各处。
    众人皆屏住呼吸,目光随着他的手起针落,不断移动。
    最开始银针毫无变化。
    风雅正继续沉着地将银针刺向死者身体各处要穴,行至背后时,终于有了不同。
    这一针落下后,针尖变成了诡异的红色。随着这一点红色出现在众人眼中,死者的尸体也起了诡异的变化,红色开始沿着血管在体表浮现,宛如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这是什么?看着怪吓人的。
    是毒吗?
    人都死了,毒怎么还会起效?
    众人大惑不解。
    风雅正观察着针尖的红色良久,然后将银针放到鼻尖轻轻嗅闻,随后皱起眉头:此毒应是埋藏于血脉之中,平时无碍,只待接触药引便会毒发。
    怪了,老夫研习医术多年,竟从未见过此等药物。
    众人目光落向肖律,连风谷主都从未见过的药物,恐怕并非来自中原,而现如今未知药材最多的便是这雪轮宗了。
    这时,浮云观的观主脸色有些发白: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着该是你雪轮宗的独门药材风腐草吧!
    我那大徒弟上门求医时,你们便用过这种药材,当时也出现过血脉泛红的迹象,你们说是什么舒经活络,我们也就信了。
    他死时方过而立之年,正是门内中流砥柱。你们、你们这是要让我后继无人呐
    这话激起了不少武林前辈的伤心事,场中众人的怒意又更浓了一分。
    这时,人群中忽有一位形容枯槁的皂衣老叟站了起来:诸位,我前些日子抓到了一位雪轮宗的弟子,这药到底是不是他们的?让他一看便知。
    老叟神情阴鸷,光看面相便是行为偏激之人。
    这人名叫鹤叟,行事本就亦正亦邪。这次参与武林大会,便是因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死了,来为弟子复仇的。
    话音落下鹤叟打开了自己身旁的巨大黑箱子,其中赫然锁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年,少年身上还穿着雪轮宗的弟子服,其上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鹤叟用力一拉,将少年从箱子里拽出。
    少年虚弱地滚落在地,四肢不自然地摊开,像是断了。
    师弟林樊思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是他师父这几年新收的徒弟。性格乖巧,做事勤快,整天师兄长,师兄短的。有好吃的要给他分一分,有新鲜事情了会第一个告诉他。
    哪怕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过客,在这几年的相处中,林樊思也难免和师弟培养出了几分同门之情。
    这次他随着师父一起来了武林大会,而师弟则独自返回宗门,没想到却遭了毒手。看自己熟悉的人被折磨得这样不成人形,林樊思心头有一把无名的怒火正在越烧越旺。
    鹰爪般的大手钳住少年的下巴,强迫他将头抬起:说,这毒药是不是雪轮宗养的?
    少年眼神空洞透着麻木,一言不发。
    鹤叟怒了,重重一个巴掌甩在少年脸上。
    咳少年咳出一口血。
    再问你一次,是不是?鹤叟语气阴狠。
    少年也不知有没有听清,只是木偶似的开口:是
    听到了没有?哈哈哈哈哈哈鹤叟大笑着将少年扔在地上。
    少年的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额头的血沾在地板上,留下一片刺目的红。
    这个死老头!
    林樊思怒了,手指紧握成拳不住地颤抖,难以遏制冲上去一拳打爆对方狗头的冲动。
    这时,他不愿再想自己的任务了。什么辅助中原武林抗击魔门?这帮不分青红皂白的蠢货,帮他们干嘛?他现在只想把中原武林先灭了,之后再去想魔门的事。
    韦第一面色沉沉,但还是伸手压住了林樊思的肩膀。
    师父!林樊思咬牙切齿。
    时候未到。韦第一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你雪轮宗还要如何狡辩?拿命来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鹤叟的笑中带着几分疯狂。
    我精心培养了二十来年的徒弟死了,自己也时日无多。
    这雪轮宗一定要给他陪葬!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在会场上回荡。
    武林正派们有人看不惯他手段偏激,但此时此刻,却都纷纷选择了沉默。他们需要一个攻打雪轮宗的由头,而鹤叟正好站出来起了这个头。
    至于行事手段,他们可以大发慈悲地忽略不计。
    吵死了。
    一道带着两分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鹤叟的笑。
    这声音明明没有多高,甚至比正常说话还要低一些,却仿佛同一时间,响在每个人的耳畔,让在场诸人不由得一惊。
    刚才还在张狂大笑的鹤叟张着嘴,眸中犹自带着愤怒,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他瞪视着肖律,似乎想用眼神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韦第一则趁机袍袖一拂,以内力将自己的小徒弟夺回。
    肖律没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鹤叟,他收回刚刚发出气劲的指尖:我说你们这群人,除了让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出来欺负小孩儿,搞三人成虎这一套,就拿不出真正有用的证据了吗?
    当年武林各大派在与魔门一战后凋零,中原武林这几十年,怕不是在倒着发展吧?
    风雅正:薄宗主慎言。
    肖律终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诸位不是好奇这风腐草是不是我雪轮宗的吗?
    他对着在场众人带着杀意的眼神道:我在这里可以告诉你们,是,但也不完全是。
    你这妖人,又想说什么来妖言惑众。
    养这种恶毒的药材就是不安好心。人群里有人怒喝道。
    是药三分毒,风腐草有毒不假,只要使用得当,依旧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不过可不是独门。肖律说。
    他带着几分笑意的视线落在风雅正身上:对于风腐草,阁下怎么能说自己从未见过呢?风思。
    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
    江湖中人有些疑惑地看向风雅正。
    风雅正成名多年,几乎是他们的太爷爷辈儿了,他们从小听着对方的故事长大,从不知道对方的故事里还有风思这么个名字。
    同姓风,难道是子女?可从未听说过风谷主有子嗣啊。
    而风雅正脸上的神色随着这名字多了几分冷硬。
    肖律目光灼灼地直视他:当年杀死韦氏全族,盗走门中秘药和典籍的,不正是阁下吗?
    风腐草的培植方法,就在其中。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大晴天打了个霹雳,震得场中鸦雀无声。
    若风谷主年事已高,记不清当年旧事,我倒是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
    一年前。
    随着雪轮宗逐步壮大,在武林中蒸蒸日上,肖律这个宗主的身份也得到了门内弟子的认同和崇敬。
    他在某一天收到了老祖想要见他的消息。
    这位神秘的老祖一直居住在雪山深处,哪怕宗门已经向外扩展,也并未选择离开。
    四年来,老祖从不干涉谷内任何事物,也不见任何人,像个透明人一般。
    肖律第一次踏入属于老祖的居所。
    这里一切从简,连桌椅上都不曾有丝毫雕花,唯有院中一株开着白花的不知名古树绽放得夺目。
    老祖已经很老了,一身素衣,全白的头发以素簪挽起,脸上和手上的皮肤满是火灼的痕迹,眼皮耷拉着,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睁眼还是闭眼。
    她坐在轮椅上,膝盖之下空空如也,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股从容优雅的不凡气度。
    你很好。这是老祖对肖律说的第一句话。
    雪轮宗的旧事也该说予你听了
    雪轮宗的起源和韦第一所说的没有区别,而之后的发展,却是韦第一没有提到过的。
    雪轮宗一直隐居在荒漠深处的大雪山谷里,随着天地间灵气日渐稀薄,修仙自然是无法再奢望的。
    而他们身处的位置进出不便,对于肉体凡胎,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来说,渐渐成了一种不方便,连招收弟子都很困难。
    雪轮宗也逐渐没落。
    后来更是分成了好几支,各自带着部分传承迁出山谷,寻找自己心仪的驻地。
    老祖所在的韦氏就是其中一支。
    随着千百年的时间过去,许多分支都没落了,肖律获得的百错谱便是属于其中一脉,流落在外却无人识得,反而被当成了笑话。
    韦氏还在,但也已经不如当年兴旺。
    他们依旧避世而居,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武林世家存在着。
    老祖名叫韦安。当年,年方十六的她意外遇到了重伤的风思,身负家传医术,又有一颗医者仁心的少女便动了恻隐之心,将风思带回家去照顾。
    风思那年十八,他生得相貌堂堂,带着一身儒雅稳重的气质,是隐居的少女从未见过的青年才俊。
    在养伤的过程里,年华正好的两人便情愫暗生。
    这时,韦安的父亲也看中了风思。
    他身为家主,了解家族背负的传承,并一直苦恼于族中再无有天赋的弟子继承。在替风思诊治的过程中,他发现这年轻人天赋极佳,正是继承韦氏传承的最佳人选。
    更巧的是,这少年还和自己的女儿情投意合,若两人成了亲,风思便不再是外人了。
    就这样,韦父一边传授风思家传的医术,一边考校对方的学识,见风思进境极快还不骄不躁,便越发满意。
    只等两人订婚之后,风思若通过问仙路的试炼,便可以将传承交给他了。
    若是通不过也无妨,让女儿和心上人在一起,和平安乐的过一生也不错。
    但变故在订婚宴那天发生了。
    风思提前在宴席所用的酒水里下了毒,他一身医术习自韦父,甚至青出于蓝,加上韦家众人对他并无防备,因此在那一夜集体中了毒。
    这时,风思也展现出了他狰狞的一面。
    他严刑拷打身中剧毒的韦父,逼迫她说出韦家秘药所在的位置,在获得秘药后,更是将韦家众人尽数诛杀。
    风思连自己的未婚妻也不放过,他活生生斩断了韦安的双腿,就为了强迫韦父开口。
    最终风思带着为家祖传的三元丹和典籍离开了,然后一把大火,将韦家和还剩一口气的韦安付之一炬。
    也许是上天也在可怜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女,这时她从小戴在身上的玄天珠发出了莹莹青光,一点药气融入韦安的身体,让她撑着一口气从火场中逃了出来。
    之后,一路辗转,逃往西北荒漠,在并未通过问仙路试炼的情况下,进入了雪轮宗故地,一住便是百年。
    她也曾想过复仇,可韦家人不善武艺,她本身天赋不佳,在医术毒术上也是平平,又断了双腿,靠着自己报仇完全无望。
    听着每被救起的人说起风思如今的风光,她恨过怨过却无能为力。
    直到她在地下河道捡到了一个天赋卓绝的弟子,韦斯年。
    这个孩子承载了她复仇的希望。
    韦斯年在宗门故地刻苦研习艰深的上古传承,后来更是顺利通过问仙路,成了雪轮宗的新宗主。
    可这个好孩子笑着说要出去替师父报仇,最终却没有再回来,连埋骨之地在哪都不知道。
    至此之后韦安便不愿出门了,也不再提报仇的事。
    后来肖律出现,雪轮宗踏足江湖,她一直注视着,却从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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