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热气游走得比较均匀,内部的搭设就要形成一个良好的坡度。炕尾高而炕头低。同时炕头又因为靠近炉灶,是热气最盛的地方,便要在炕头上抹一层厚厚的泥土。
    土是热的不良导体,会有效的降低温度,同时炕尾热的慢,就要减少泥土的使用。
    顾长安一边想一边写,直将能想到的都列出来了,他才上楼拿出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穿上,有在羽绒服里套了个红色的外氅。
    把猫饭放进微波炉打热,顾长安才喊:尺玉,你在家里好好保护煤球哦。我出门一趟。
    他一边说,一边把煤球放在了猫爬架上。
    小煤球喵呜一声,茫然地看着顾长安。顾长安便低头亲了亲它:乖乖在家,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拉开大门时,门外的寒风卷起他的外氅,飞扬得好似一面火红的旗帜。
    小煤球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又呜咪了一声。
    又走了,又把煤球留下来了。
    讨厌喵!
    它团成一个小团子,低头舔着毛绒绒的手手自我安慰。舔完手手,好似心情也好了一般,它抱住猫爬架上的小枕头,呼噜着睡过去了。
    猫咖里很暖和,梦里却卷起了漫天的寒风。
    煤球被裹在了一件儿童羽绒服里,外面风呼啦啦的,它埋在蓬松松的羽绒服里呼呼大睡。
    突然,耳边响起了羽绒服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脚步声。那脚步放得很轻,逐渐走远了。
    小煤球睁开眼:咪呜?
    它看着那个背影,拖着羽绒服拔腿就冲了过去:呜喵!
    哎哟儿子!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说,怎么醒啦?爸爸得去找点吃的。
    煤球抱着那人的腿,不肯放开。那个面目不清的人只能叹口气,将它抱起来,裹在自己的冲锋衣内部,又将那件儿童羽绒服小心地塞到衣兜里,才说:那你躲好了啊,别乱动。我们一起去找点吃的。
    大门都被封冻了,花了些时间打将之打开。门外寒风呼啸,飘卷的雪花似碗大,抬眼一看,哪里都看不真切。
    但他们躲避的那栋房子的三层,有一家小小的退换货点。他们能从里面挖出不少的罐头与方便食物。依靠着那些食物,渡过最难的几天,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煤球藏在那人的怀里,听着凄厉的寒风,只觉得自己暖暖的,特别的幸福安心。
    它在梦里打起了小呼噜,爪爪伸着,将毛茸茸的小枕头抱得更紧了。
    门外小雪飘着,风却大了。挂在脸上有些生冷的疼。
    顾长安出了门,就带上了羽绒服的帽子。一圈大大的毛领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他快步穿过两旁积雪的河坊街,去往了三桥陈录家中。
    昨日恰巧是周末,又遇上秋收,所以陈录并不在猫咖。
    他去岁差点在猫咖外冻死,这之后陈娘子就养成了入秋便开始囤柴火与煤炭的习惯,就是怕冬日陈录回家受冻。
    是以顾长安踏入小院,见到的就是院中被雪埋了的干柴。
    陈录穿着棉衣在挖雪,一见顾长安就喜道:猫老爷,你怎么过来了!
    昨日还好吗?可有受凉?
    半夜都冻醒了,幸好我娘早就买了炭,我就去小厨房点了炭火,又温了一大桶水。陈录连忙说道,妹妹有点咳嗽,娘亲在给她熬梨膏。
    顾长安便点了点头:你们没出事就好。一会儿马知府许是会带人来你家中瞧瞧,我先来告诉你一声。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马仪的声音:陈小郎君可在?
    马仪回府衙,不仅带来了工匠,还带来了蒯祥。
    这位来自工部的蒯郎君,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工部的木工首。这是国家最顶级的工匠,他最擅长的便是修建宅屋!
    顾长安见到蒯祥,心中便是一松,他连忙拿出画好的图纸递给蒯祥: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再问我。
    蒯祥接过图纸,也不啰嗦,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又问陈录:可能瞧瞧你家厨房?
    蒯大哥这边来。陈录连忙引人入内。
    蒯祥看过厨房,又去看了一旁的屋子中的炕,出来便与马仪和顾长安道:我已知晓,去南城吧。
    南城地广,这半日的时间还有许多的地方的积雪没有清扫,但衙役们已经提前扫开了流民安置所那一片。
    工匠们到了,衙役便留下了几辆红薯小车,又往城外去了
    蒯祥走进安置所,环顾了四周环境,便指着正厅道:两侧耳房全都改做小厨房,再与厢房相连。再将南房改做吃饭的房间,可行?
    全听你安排。马仪冲他拱拱手,这方面你才是行家,你只管说如何改建,我给你人手。
    蒯祥点了点头:这般一改,正厅后的罩房就也能利用起来。
    只是两个小厨房许是不够暖。
    要想点别的法子
    他嘀咕着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才拿定主意,指着一个工匠道:去官窑通知他们开炉烧砖,再将库房里的砖瓦都拖过来。
    又对马仪道:衙役要去城外寻新安置的流民,便将流民家中储备的修房的泥土也一并带来。
    马仪赶紧让长随去通知。
    蒯祥说完,就点了一组人:你们去改造厨房。其他人分成两组,将两边厢房的数据量好后再行定夺。
    第133章 【二更】我和虎虎你到底爱哪个!
    流民安置所是个四面都是房屋围起来的大院子, 没有讲究的垂花门与抄手游廊。唯有影壁会遮掩一下往来的视线。
    大门旁边就是南房,穿过影壁就能见到正房。左右两边都是长厢房与耳房。先前厢房里摆着木质的通铺大床,此时全都移到了院中。
    工匠们量过尺寸就凑到一块讨论, 不多时, 蒯祥就拿着图纸找到了顾长安,将他的打算一说, 才道:这般做, 可以最大限度的容下更多的人休息。只是两侧耳房厨房火力微小,我担忧热度不够。
    顾长安步入耳房,他看着那个小小的房间,想了想才问道,可以将整个耳房都搭成灶台么?
    一个通透的大灶台,前接厢房, 正接正厅, 后接罩房。两个耳房一共三面进火, 也不知道温度能如何。
    蒯祥想了许久,才道:厢房许是会冷。
    流民安置所的厢房修得并不太宽, 却很长。一个大通铺拉下来, 极可能热气走到中间便散了。
    顾长安推出来, 又去倒座的南房看了看。
    南房作为倒座房,也是一个狭长的房间。里面摆着一些简陋的家具,北面一段墙壁与西厢房相连。
    顾长安想了想, 说:你说想把这里做成一个吃饭的地方,那我们把饭桌垒成中空的墙怎么样?
    一个两尺宽的桌面, 下面可以做窄, 中间设一个烟门, 从此进煤炭和柴火烧火加热。顾长安比划了一下, 两边进热气。这样饭菜放在上面,也不怕凉了。
    还能住人!蒯祥插嘴道。他并不愚蠢,只是先前被固有思维固定住。顾长安一提,他脑子就飞速的转动了起来。
    他们猫老爷提出的这种做法,其实与火墙差不多。只是将火墙变作了一个餐桌。他甚至不需要做桌面,只要在上面稳固一个木板子就好。
    只是这般做,南房的人就住得不若其他几个房间的人好了。
    但他们本来就只是为了帮百姓们越冬,只要能有一个比较安稳温暖的空间,别的都能往后推。
    蒯祥定了主意,又去与工匠们讨论起来。
    不多时,工匠们就散开在各个房间中,开始敲敲打打起来。衙役们送来了几个红薯小车,又当炭盆又当食盆的摆在了房中。
    顾长安看了看,见没自己的事了,便打算退出去。
    刚要走,门口就熙熙攘攘地吵闹了起来。几个衙役领着一大群男女老少走了进来。
    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衣衫单薄,即便脸上遮着细布保暖,也早已被冻得发青。其中却有几位老人,身上穿着那眼熟的军绿大衣。
    那军绿大衣做得很大,老人们拢在身上,能连头到脚的包住了。他们人人怀里都抱了个孩子,将孩子一起拢在了大衣里。
    一见顾长安,一行人双眼唰地就亮了。
    猫老爷!
    猫老爷您来盖房子啦!
    不是我盖。是蒯祥郎君带着官府的工匠们在给盖。顾长安道,你们还好吗?
    听了他的话,流民们就嗐了一声:有什么好不好的,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好啦。
    昨夜的严寒已经夺走了好些人的性命,其中也不乏平日里身体健康的汉子。但这又如何呢?
    他们是流民,流民的命本就飘摇。他们早就习惯了死别,也就没太多的力气去伤心。
    更何况,这还是天灾。谁能抗得过天灾?若是有人能带他们扛过去,便是给人立生祠,年年跪拜都使得!
    顾长安看着他们,心中叹了口气。他扬起一抹笑安抚道:安置所的情况,大家应当也知道了。这两日大家辛苦些,早日把这安置所改造完毕,早日过暖和日子。至于炭火与粮食,也都有衙门里出。
    好咧。流民们笑了起来,正经盖房子我们不会,抹泥巴墙我们各个都是好手。
    他们说完就笑,又有人去看房间里的工匠,一听只是抹个大床,心中就定了大半:这个我们做得!没什么难的!
    这倒也不是假话。流民们请不起工匠盖屋子,城外那些新立的土坯房,都是他们互相帮助着盖起来的。
    房子都盖得,一张大通铺又有什么难的?
    心中放松了,便又想起别的事情了:对了猫老爷,我们村那几件长棉衣,是您送来的吗?
    是你们老虎老爷去送的。顾长安温和地说,这长棉衣来之不易,数量也不多。我们便先紧着最需要的人送了。
    是咧是咧。一个穿着军绿大衣的老人连连点头,我本来已然冻死过去了,醒过来了这衣裳就盖在我身上!谢谢猫老爷,谢谢老虎老爷。
    那个场景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他们这些拿到了大衣的老人,便是流民里也是最困难的那批人了。昨夜那般温度,没人能熬过去。一间屋子里的有人已经冻僵咽气,还有人突发高热。
    他们本就出气多进气少的在等死了。昏沉沉的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猫咪的叫声。
    那叫声清脆又响亮,不知怎么地,就把人从昏死里唤醒了。
    一睁眼,身上就披着一件长长的厚棉衣,棉衣上还有一个闪着金光的猫爪印。那爪印直到他们集结出发来了杭州府,才慢慢消失。
    老人拢紧了衣服,抱紧了怀中的孩子。他们满眼泪水的看着顾长安,只想这世上若真有神明,也就是他们猫老爷这般模样了。
    顾长安迎着他们的眼神,心情复杂的告了辞。
    回到猫咖时,白七也刚回来,他正站在吧台前喝水。一见顾长安,白发的老虎精就张开了双臂:要抱抱。
    顾长安走过去,缓缓环住了他的腰,慢慢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老虎精的肩窝里。
    白七侧头亲了亲他的发旋,低声问:我们长安怎么啦,累了吗?
    顾长安抱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百味杂陈混在心口处,让他有些难过。白七慢慢地拍着他的背脊,就好似长安哄小猫那样的哄着他。
    好一会儿,顾长安突然说:你变回去。
    白七:?
    我不。白七咬咬牙,我和虎虎你到底爱哪个!
    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抱虎虎!
    就算虎虎是自己的本体也不行!
    顾长安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他抬起头问:你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你自己搞的虎虎出来,你现在吃醋?
    嗯哼。白七冷哼一声,只能给你捏这个耳朵。
    话音一落,那对圆溜溜的老虎耳朵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老虎尾巴也冒了出来,悄悄探进顾长安的大氅里,将人紧紧的圈住了。
    白发的老虎精低下头,送上自己的耳朵:捏吧。
    最桀骜的脸上露出了最温柔的表情。
    顾长安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回去。
    他闷声闷气地说:不捏了。抱抱你我就舒服了。
    白七拍着他的背脊:那我变虎虎给你捏爪子?
    不要。顾长安低声说,就要你。
    圆圆的老虎耳朵动了动,白七一张脸都蔓上了粉色。他搂紧了顾长安,正想说些什么,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
    马仪埋着头踏步进来,一见两人抱在一起,就冲白七拱拱手,转过了身去。
    白七:
    顾长安松开手,他揉了揉脸,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才说:马知府带人来了么?厨房里的粥应当熬好了。
    来了来了。马仪连忙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趁着运河还能走大船。往苏州府送个信。你那火炕的图纸,我能抄写一份送往苏州府去么?
    可以。顾长安道,便是其他能联络上的行府,都送一封都使得。
    他想了想,又说:现在可还能往苏州府送物资?
    可行的。马仪道,先前况知府与我通信,有说道今秋红薯丰收一事。他的推广办法与我们不同,这次恐收获了近千石红薯。苏州府不缺粮。
    送煤吧。顾长安想了想说,能装多少装多少。至于那批煤炭怎么用,我想况知府应当会处理得很好。再来他想了想,转身走进了月亮门。
    猫咖的生灵草从来繁盛,他一口气摘了好几株放在昆仑送他的木匣子中,才郑重地交给了马仪:此物也一并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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