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幼弟的胳膊,转身想走,可已经迟了!
    他浑身僵硬,四肢发麻,竟是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
    伯田惊恐地低下头他的腿还在可他完全感觉不到,也使唤不了!
    火焰席卷而上,在半空中渐渐烧出一个虎头模样。
    那火焰老虎垂眸,俯视着眼前低贱的人类,风声成了它的咆哮。而在咆哮声中,又有人问:想去哪儿?
    那声音如金石击玉,含着些刀锋的凛冽。
    不是猫老爷。伯田心想。可这火带给他的毛骨悚然感,就与那猫老爷找上门时,如出一辙!
    不是猫老爷又能是谁?
    这杭州府何时多了这么多多管闲事的妖怪?灵隐寺做什么吃的,竟让这些妖物大行其道!
    他狠狠瞪着虎头,却见那老虎燃烧的眼睛转了转,朝他直直俯冲而来
    嗷呜
    野兽的咆哮唤醒了整个清波门,那冲天的火光带着疾风,猛地包裹住了伯田!
    啊!!!
    灼热、炽烫,伴着皮肉烧焦的痛苦。伯田放声哀嚎。
    那火源源不断从陈录家涌来,裹在伯田与他幼弟身上,越裹越大、越裹越大像是一个狰狞的马蜂窝,谁敢碰触,就要谁性命。
    这、这是怎么了!
    冲出房门的邻居们看着烧得漆黑的陈录家,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了些什么。
    可可这火,怎生会这样呢?
    难道是陈家母女的怨魂复仇?!
    牛叔忍不住大喊:伯田家的,你们到底干了些啥啊!
    没人能回答他的话。
    隔壁那婶子已经呆住了。她定定看着那团巨大的火球,浑身一软就栽倒了下去。
    救、救救我儿子她趴在地上,支起身不住地磕头:不知是哪路神仙,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回答她的,只有火焰呼号声。
    她不敢停下,只能用力地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磕得身上的单衣都沾上了血,才隐隐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是是小神仙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
    你哥哥这样介绍我的呀?那个温柔的声音说。
    这是谁?隔壁婶子茫然地想,怎么像是陈录那妹妹的声音
    她麻木地抬起头,就见陈录家那烧得漆黑的宅院中,有人抱着孩子,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他一袭长袍如雪,濯濯若中秋之月。缓步自废墟中走来,竟将废墟都衬得犹如大光明殿。
    这是神仙吗?
    神仙!小神仙!那婶子急忙爬过去,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还没靠近,就感到脸上一烫。
    火焰不知何时往这边蔓延出来,形成了一条不宽,却不可逾越的火沟。
    神仙
    你儿子做了什么,你不知道?顾长安抱着陈小囡,用手虚虚掩住小姑娘的眼睛,不害怕,哥哥一会儿就来了。
    惊醒的邻居们小心翼翼地觑着他俩,有人忍不住道:小囡,是不是小囡?
    陈小囡侧头一看,嘴一瘪就要哭了:牛叔叔婶婶家放火烧我和娘亲。
    牛叔一听,心就沉了下去:小囡不怕啊,你娘亲呢?
    陈小囡掉着泪,软绵绵地说:娘亲在后面
    众人这时才发现,陈录家还有人。
    除了陈娘子之外,还有个白发的少年人站在火焰上,他垂着眸,奔腾的火焰是他脚下的河流,奔涌向何方都由他掌控。
    白发蓝眼!
    是、是老虎老爷吗?牛叔小心地问。
    陈小囡抱着顾长安的脖子点点头:是小神仙和老虎老爷。
    那就好,那就好!牛叔不住道,我们小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陈小囡不知道什么后福,她很害怕,想要哥哥。可是哥哥为什么还没来呀
    小神仙,我哥哥呢?她忍不住问。
    哥哥去请知府老爷来保护小囡和娘亲了。顾长安温声说,一会儿就到啦。
    话音刚落,远处便有几匹马疾驰而来
    娘,妹妹!
    陈小囡双眼一亮:是哥哥!
    那几匹马行至不远处就听了脚,一群人翻身下马快步跑来。
    竟是马仪与几位眼熟的锦衣卫。
    顾郎君,可还好?马仪问。
    我还好。顾长安说,但陈录家不太好。
    他说着,放下陈小囡,看着小姑娘嚎啕着扑进陈录的怀里。
    马仪点点头,抬头看向起火处。那焦黑的院墙与还算完好的房屋一对比,便知是有人故意纵火。
    此事我定会给小郎君一个交代。马仪冷声道。
    三宝太监走之前,还专程叮嘱过他,定要好好看顾着顾长安。谁曾想郑守备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防火烧顾长安随从的娘亲家妹?
    依《大明律》处理就行了。顾长安看着陈录抱着妹妹去找娘亲,才道,该斩首斩首,该流放流放。
    马仪拱拱手:您放心。那现在就先请白七爷收了神通吧?
    顾长安回头一看,就见白七爷自火焰上一跃而下。落地之时,烈焰顿消。
    而那消失的巨大火球中心,是完好无损的伯田与他的幼弟。
    马仪神色一凛:拿下!
    锦衣卫一拥而上。刚一靠近,却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定睛一看,那二人裤中都遍布深色水痕,竟是吓尿了。
    自己放火烧人如此胆大妄为,火烧到自个儿身上倒是知道害怕了。锦衣卫们刚将人铐好,就听那白七爷懒洋洋地说:这家子不止这点罪,你们可得好好审。
    马仪刚点头,又听白七爷继续说:审不出来也无所谓,等到了地下,自然有别人来审。
    伯田听得一个哆嗦。
    地下,什么地下?
    他抬头看着白七,对着那双冰冷的蓝眼睛,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妖怪,还是金刚怒目的佛陀。
    走!锦衣卫猛地压低他的头,将人半拖半带的拉走了。
    火已熄灭,锦衣卫也走了。
    邻居们看着抱成一团的陈录家三人,犹豫道:这房子没法住了,陈大郎一家子不如先来我家对付对付?
    不必了。顾长安笑着拒绝,既是我的随从,便要跟我回去。阿录,带上你娘亲和妹妹,该走了。
    马车是马仪家的,车架跟在快马之后,难免来晚一步。
    陈录将惊魂未定的娘亲扶上马车,才看向顾长安。刚要说话,便被顾长安摸了摸脑袋。
    猫老爷的手掌温暖,落在头顶上,便驱散了冬夜令人心惊的寒意。
    去陪着你娘亲。顾长安低声道,她还在害怕。
    陈录犹豫片刻,依言进了车厢。那驾车的车夫看着他,小心地道:那猫老爷,您
    你们先走。顾长安说,我与白七爷自行归家。
    那车夫看向马仪,见马仪也点了头。便一挥鞭,驾车先走了。
    猫老爷,这牛叔看着陈录家的房子,我们明日让人来修整?
    好。顾长安点点头,都散了吧。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当心冻出病来。
    邻居们犹犹豫豫的散开了。却又留了个门缝,小心翼翼地去窥探这大名鼎鼎的猫老爷要做些什么?
    却见那猫老爷步入陈录家的院子,不知在寻些什么。
    一番翻找后,他走到院中,朝着白发的老虎老爷伸出手。
    老虎老爷握紧他的手,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写不完了这是一更=3=
    二更争取三点更=3=
    第68章 【二更】
    娘,你带着妹妹先去泡泡热水。衣裳我就放在这里了。陈录低声说。
    大郎!陈娘子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你和娘说说,你怎么会赶得过来的?
    她面上惊惶之色未褪,身上的衣裳也被飞扬的火星燎烧出许多破洞。一头长发虽然勉强束起,但依然看得出凌乱。
    今晚火起时,她已经带着陈小囡熟睡了。是小囡人幼火旺受不得热,迷迷糊糊间踢被子吵热,她才醒过来。
    那时候,外墙的火已经将整个院子包围。
    他们一家是流民出身,虽然以前也有点家底,但一路流亡也再没什么家财。这栋小院都是陈秀才有了稳定的出息之后才修建的。
    修得很小,只一个正房与两边厢房构成。院墙与房屋挨得也近。火一撩起,便能扑到院中。
    她那时候真的怕极了。陈小囡吓得直哭,她只能抱紧自己的女儿,不住地祈求有谁能救救她们。
    可她也知道,火已经烧成这个样子,没有人能救她们。在火焰包围之中,她什么都想过了。
    想到最后,唯一庆幸的,是儿子没有回来。
    儿子在那猫妖的铺子里。
    隔壁婶子整天咒骂,说她的大郎迟早有一天,会被那猫咖里的妖怪吃掉。
    她为此一直担心受怕。
    可那时候她却想,管那个猫老爷是神仙还是妖怪呢?儿子躲过了这一遭,她就该谢谢猫老爷。
    谁知下一刻,那猫老爷便与白发的老虎精一起从天而降。
    是猫老爷看见了。陈录轻声说,我一直与您说猫老爷是菩萨座下的仙童,您不信。现在可信了?
    陈录想到夜里猫咖内突起的尖锐鸣叫,还有些恍惚:他见到我家中出事,便与白七爷一同赶去了。又给了我信物,让我去寻马知府。这才能将您与小囡救下。
    真的是小神仙啊陈娘子一放松下来,就带着点哭腔,我哪能想到呢?都是做邻居的,平日里嘴上讲讲也就罢了。谁知竟胆大包天干得出这般事呢?隔壁那家子怎能这样狠心啊。
    没事了娘。有猫老爷在,不怕的。陈录轻拍娘亲的背脊,都过去了,您去陪妹妹,我去见见猫老爷。
    陈娘子连连应了两声,见儿子步出厢房走进了正厅,才推开门去了盥洗室。
    正厅里,顾长安与白七爷早已回来了。
    见陈录出来,就问道:安置好了么?
    都好了。谢谢老爷。陈录低声道,今日我娘亲与妹妹,能暂且住在我的厢房中吗?
    可以啊。顾长安说,锅里热着粥,一会儿给你娘和妹妹都送一碗过去。今天她们都应该吓坏了。
    陈录应了一声,又说:那那我今日暂时睡在廊下可以吗?
    顾长安被他搞蒙了:你睡廊下做什么?
    陈录挠了挠头:我这般大了,总不好与母亲同屋。
    顾长安叹了口气:小陈录,你猫老爷人都救了,还能缺你一间屋子么?他说着,拍了拍一旁站着的白七:快问问你白七爷,愿不愿意给你多修个屋子出来。
    陈录呆愣愣地:白七爷
    白七侧头看了顾长安一眼,对着他促狭的眼睛,只能无奈道:跟我来。
    他带着人走到月亮门,伸手一点,就见陈录那厢房外,又延伸出一间小屋。
    给你一间耳室,可够?
    那件小小的耳室竟还开了一道小门。步入其中,便有一张简单的罗汉床。只用来睡觉,尽够了。
    谢谢白七爷。陈录小声说。
    日后这屋子,倒也能改做你的储藏间。顾长安环顾了一圈后,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陈录:我从你家中找出来的,你好生收着。
    陈录接过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小包碎银。而这一小包碎银,已经是他家中全部的余钱了。
    陈秀才去世后,他不会打理家中田地,陈娘子替人洗衣赚的钱也微薄。一家人努力的省吃俭用,才攒下这些钱来。
    陈录抓着荷包,面上有些发热,低着头道:让老爷操心了。
    顾长安摸了摸他的头:只要人还在,就不怕什么。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再看看要怎么处理。
    陈录吸了吸鼻子,抓着顾长安的手点了点头。
    突然他又问:老爷,伯田那一家您会怎么处理?
    你研读过《大明律》么?顾长安任由他抓着,若放火故烧官民房屋及公廨仓库、系官积聚之物者,皆斩。并计所烧之物,减价,尽犯人之财产,折剉赔偿,还官给主。
    我们就按《大明律》处置,可好?
    好。陈录说。
    他知道猫老爷是不管人间事的猫老爷,此番插手救他家人,已经是为他破了例。
    能依《大明律》处,就再好不过了。
    他更该想的,是以后要怎么办。
    娘亲和妹妹总不能一直住在猫咖,清波门外他也不想再让娘亲妹妹回去。这些银子加上他在猫老爷这儿的月银,若是在府内买一间宅子,恐怕也不太够
    不知道杭州府的宅子租价几何明日倒是可以去问上一问。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儿,听到厨房的锅响了,便跑去手忙脚乱地盛出两碗粥。等娘亲妹妹都睡了,才回到耳室睡下。
    陈录没想到第二天刚吃过早餐,猫咖门外就来了一架马车。
    那驾车的是前知府家的长随三子哥,一见陈录就扬起了笑:录郎君,叫上你娘亲妹妹,与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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