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次并不需要下阵,沈折雪闭目运气,按照周二说的方位找到那株紫藤,果真后方有细微的灵力波动。
    他向周二一点头,就要撤出去时,忽听庭院中枝叶一动。
    沈折雪立即以灵波将周二屏住。
    两人循着声响看去,却见一袭华服的君如镜不知何时回到了庭中。
    君如镜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宽长的衣摆挂到了枝叶,他也不去管,只笔直站着,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沈折雪闻到了淡淡的焚香味道。
    他瞳孔急缩,不确定那气息是从紫藤后蔓延出来,还是就是在这片亭台中萦绕。
    你怎么了?周二敏锐地察觉到沈折雪的异样,压低嗓子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是邪沈折雪绷住气息,话到中途倏然停住,嘘!有人来了!
    脚步声自水榭浮廊的方向传来,一角浓红衣袍掩映在灵光灿灿的枝叶后,有人拨开一丛乳色灵花,道:阿镜。
    桑岐。沈折雪见来人样貌,不由心生诧异,他怎么在这里。
    含山封山后桑掌门就在宗门静养,此刻居然出现在帝子降兮。
    沈折雪心念急转,在桃林秘境的心魔幻象中这对道侣就极其不正常,袁团便是被含山有云带走,与含山的冲阵有极其紧密的关联。
    然而因有邪流偷梁换柱一事,至今沈折雪都无法判断那时的含山掌门是已经被偷换,还是就是桑岐本人。
    帝子降兮这般大的庆典请了桑岐却不令他露面,即便他作为君如镜的道侣都难免让人费解。
    素来听闻帝子降兮秉公无私,君如镜幽居宗门常年不与桑掌门见面,二人相敬如宾,神仙眷侣。
    只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眼前桑岐的衣装倒与他平日里的装束一般无二,白缎的里衣,一身华贵的绯红外袍,腰带系着雕琢精致的玉石和灵器。
    但此刻他整个人是极为放松的状态,款步走到君如镜身后,伸手摸了摸他已十分妥帖的鬓发,说:你长年离宗在外,如今回来,就莫要走了罢。
    沈折雪听闻一凛,君如镜居然长年不在宗门,这可与帝子降兮对外传的多年隐居的镜君对不上号。
    只是每每想来,有邪修装作为夫的模样与你共处,实在是心痛难当。他顺着鬓发往下,摸到君如镜的下颌,竟蓦地发力钳住。
    君如镜眉峰微皱,却顺从地抬起了头,一双琉璃眸噙着笑意,怪我。
    沈折雪逐渐觉得事态要往一个非礼勿视方向发展。
    你还好吧?这下换成了沈折雪来问周二这个问题。
    在桑岐捏住君如镜下颌的刹那,他明显感觉到周二气息收紧,到君如镜的一声回复,那气息竟是有了要绷断的压迫感。
    不会吧。
    沈折雪在心中感叹。
    桑岐用力将君如镜向后推去,君如镜后腰撞在庭院石桌上的声响听得沈折雪都牙酸。
    再抬眼却见乌衣委地,君如镜冠带皆去,被桑岐随手扔在地上,摔散的琉璃珠串叮叮咚咚地在地上滚着。
    沈折雪大呼无语,他这辈子就没遇见过这档子事,现在走还走不了,只能一把握住红镯,传音对里面的时渊道:闭眼,别看!
    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沈折雪扭过头去,但那一声声暧昧的声响还是传到了耳边。
    昔日里庄严的镜君司命叫得实在太有煽动力,可沈折雪之前分明注意到桑岐可是什么也没准备,就这样用的蛮劲。
    那分明该是极痛的方式,君如镜颤抖的尾音亦含着苦痛和啜泣,却没有喊停,更像是痴迷不已。
    听着听着沈折雪只感背脊发凉,他瞅了眼周二的脸色,心说要不给他暂时屏蔽五感。却又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沈折雪猛地向那方看去,桑岐揪着镜君司命那如水的长发将他拖下石桌,两人高低立分。
    沈折雪不忍再看,心说这桑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光天化日之下虽是无人可见,就算他们的趣味便罢,偏又粗暴地像是场酷刑,血腥味在空气中浮动。
    君如镜的痛呼声持续了一个时辰有余,事毕后桑岐将他甩在那张白玉石的圆桌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领口,稍正了发冠,便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掌门。
    而君如镜仰面朝天,乌色星纹的华服已被揉的不成样子,无一处端整。
    阿镜。桑岐俯身拍了拍君如镜那被眼泪浸地冰凉的面颊,你喜欢么?
    镜君双目涣散,映着帝子降兮流云如絮的湛蓝天穹,他一身酡红未散,将美人揉碎磋磨到失神,那便是一方青蓝下的艳色无边。
    他半仰起脖颈,喉间是五道青紫的指印,后方则是一枚紫藤铭印。
    君如镜伸手挽住桑岐的衣袖,轻声道:喜欢。
    乖。桑岐便亲了亲他的耳廓,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君如镜就这样躺了好半天,终于是缓了过来,矮身将衣袍从地上捡起,捏了一个清身诀,便也向屏障外走去。
    沈折雪十分一言难尽,直到走出了君如镜的居所也不知该如何与周二搭话。
    二人再定了明日正式计划,各回屋去了。
    这一趟真是沈折雪从红镯中放出时渊,圆滚滚的魔物幼崽蹲在他手心,不过他们如此关系,不知真假几分。
    明日之行,又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第66章 师徒
    翌日清晨,沈折雪与严远寒、周二在远游楼下碰面,捏诀潜入悲回风。
    沈折雪设想过各种突发的不利情况,譬如居所下有君如镜设的刁钻的阵法,半道上镜君或桑岐空降,亦或是帝子降兮早已发觉他们的计划,准备当场抓个现行。
    然而直到他们打开了紫藤萝后的阵门,皆无事发生,顺畅的不可思议。
    潜入太过顺利,这让向来运势不佳的沈折雪反倒不安了起来。毕竟君如镜的阵法门内自动屏蔽大型传送术,万一到时候再来个引君入彀,也有的他们受的了。
    而直到破开紫藤阵门,三人进入其中,沈折雪都准备好迎接各种妖魔鬼怪的来袭。
    可这阵下除了不时有几丝阴风吹拂,再听不得其他异样动静,唯余他们的呼吸声在半空回荡。
    沈折雪托了一捧灵光在手,照亮四壁。
    含山大阵的阵门两侧立着用以训诫石刻,帝子降兮大阵阵门外却是一片断壁残垣,乱石淹没台阶,周遭塌陷了无数的大洞。
    好似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沈折雪在乱石中前行,红镯在他手腕上轻轻摇晃。
    时渊传音入识,道:师尊,帝子降兮阵门差别于含山,严远寒此行目的难测,小心为上。
    灵火明光中,沈折雪注视着严长老高大的背影。
    他知道眼前人大概率参与到了抬起上修界的谋划中,而他敢扛下被帝子降兮察觉的危险也要闯入这阵下,只能是因为此阵与那惊天动地的抬界有密切的关联。
    严远寒原本是上修界的修士。
    他们曾抵达了一个如今四方界修者永远无法触及的高度。
    而作为彼时虚步太清门内出类拔萃的弟子,严远寒更有机会飞升仙庭。
    若不是邪流灌顶导致的界面倾塌,他又何至于禁锢于此,往昔的灵力流散,修为跌落,只能屈居在太清宗领一个长老职务。
    故而他会想要回到上修界,主观上沈折雪并不奇怪,亦能有通顺的逻辑解释。
    但不知为何,沈折雪打心眼里不希望严远寒也选择了牺牲四方界,去抬那上修界。
    严远寒待宗门弟子却是真的用心,行大道也不是仅为了追求长生一途。
    他从前修炼无情道,后来废道重练,虽性情较为冷淡,却从未高高在上。
    沈折雪一度认为严远寒才更像是一宗的宗主,是全宗门的依仗。
    在镜阵和桃灵秘境中,太清宗弟子向外求救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长老。
    如今诸多迹象浮现,沈折雪已大致能推测出三宗所行之事。
    抬起一个境界并不是一星半点的灵力就能完成,何况如今四方界灵气溃散,飞升无望,他们必然是找到了什么新的可以作为抬界供给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与邪流和封邪大阵息息相关。
    沈折雪缀在严远寒身后,周二尽力跟上他们的步伐。
    行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穿过崩塌的乱石,来到了那扇大门前。
    这是
    沈折雪因阵门回响的缘故不可随意上前,往日他直视太古阵皆会被其震慑,可眼前这扇封邪大阵的阵门,实在令他无法有半点敬畏之心。
    来之前沈折雪亦多多少少猜中这里的大阵会有所异变,然而当他亲眼看见眼前这扇血色高门时,还是不由得心生诧异。
    不同于含山有云下的清圣恢弘,眼前的封印大门覆了一层浓重的血气,虽还是印刻着银花图腾,但血光灵力流动于花枝藤蔓间,端的是一片沉闷死气。
    是血锁封印。沈折雪对在红镯中的时渊道:只是没有煞气,这个封印连通于三宗大门,若能突破此处,怕这三扇单行门就要变得能自行出入了。
    严远寒自然也看到了这扇红光妖异的阵门,但他似乎并不惊讶,而是转而去寻甚么东西,并对沈折雪道:你能否感知到此处邪流的残息?
    于是沈折雪便知晓他在寻找何物。
    湘君曾放置了半面镜子用以呼应廊风城。
    沈折雪闭目感知,半晌后绕过一块落石,道:这里有一个石台。
    周二见了那台子,道:看来是被拿走了,就是不知以后会整出什么花样。
    沈折雪听他口气貌似是知晓内情。
    而且他在严远寒面前也口无遮拦,沈折雪更是想不透其中缘由。
    严远寒重新走到那阵门前,沉默许久,忽而道:当年
    他竟是停了片刻,才接道:当年三宗阵眼,三十名守阵人,真正算是活下来的只有两人。
    沈折雪眉头一跳。
    严远寒确实是当年建立大阵的那批修士,上修界修者的寿命本就漫长,不过这些人不知为何都默契地选择对当年之事缄口不言。
    此刻提起不知何故。
    沈折雪屏息,他看了看周二,突然意识到这人是走火入魔废了灵脉,而究竟是因何入魔,从前也并未提及。
    再联系严远寒这话,沈折雪心跳逐渐加快。
    三十三人活二,而大阵又是个半成品,这活下来的两人就未免嫌疑太重。
    要命。
    沈折雪想,沈峰主这邪流身本就来的离奇,该不会也是那两人之一?
    难不成严远寒把他们带到阵下,是要兴师问罪?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周二居然还笑了一声,君如镜不再是薄紫衣,我也不似当年喽。
    他居然真的是护阵人。沈折雪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决定先静观其变。
    听周二的意思,当年大阵跑出来的是君如镜和他自己,只是他俩如今早已不复当年。
    君如镜是尊贵的镜君司命,他却是跑买卖的潦倒凡人。
    君如镜为何能活着出来?严远寒目光如剑,直刺向周二,你又为何能活着出来?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沈折雪卡在中间,听得严远寒追问道:太清宗三百二十名守山,血流成河时只有你执剑在场,帝子降兮血锁在前,君如镜立了天下的威名,你和薄紫衣并非真的是萍水相逢。
    严远寒化出一把冰刃,当年阵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面上宛若凝了一层寒霜,怒目道:你一句物是人非便当罢了,那谁来还我太清弟子周凌,谁在还饮离的弟子辜春?!
    辜春二字一出,沈折雪的心漏跳一拍,灵脉忽而泛起一股疏异的寒意。
    那是严远寒在触发他的太古封邪印。
    沈折雪算是知道严远寒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了。
    假如周二真的与当年大阵的纰漏有关,那他以残躯苟活这般年,又去向不明,日日忍受灵脉凝结之苦,躲藏于民间,实在教人怀疑。
    而依严远寒所言,周二与曾经名叫薄紫衣的君如镜关系匪浅,至今君如镜阵门都可依靠他的血来开启。
    那么或许只有一种可能,二人关系亲密,即便是后来状如不死不休,也还是藕断丝连。
    三宗对于抬上修界一事显然产生了分歧,眼前的周二到底向着哪方并不明确。
    帝子降兮与邪修勾结,邪修便与邪流脱不了干系。
    沈折雪眯眼看去,周二并不与严远寒对峙,而是低头摸索着腰间的缘木剑。
    师尊,周二与我为邻,是后来搬来的。时渊在红镯中道。
    沈折雪向前一步,同时提防着两人。
    若是周二真的与邪流有关,严远寒带上沈折雪便是为了抵御邪流,他如今有一道封印拿捏在严远寒手中,该摆出的态度还是要摆。
    周二哂笑一声,却道:那您又是在做什么呢?
    说这话时,沈折雪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这里。
    严远寒眉峰耸起,向前一步挡住沈折雪,寒剑冷光凌凌,道:容你分辩。
    周二肩膀微微下塌,浑浊的吐息散在烟尘中。
    我无可分辩,师尊。
    师尊?!
    沈折雪瞳孔骤缩,严远寒的背影挺直若松柏,肩背绷紧,并未反驳。
    满修真界皆知严远寒收裴荆前,座下仅有过一个嫡传弟子。
    那弟子姓周名凌字明归。
    剑圣周明归。
    就在周遭气氛陷入僵持时,一缕灵力波动如石投水,在阵下荡漾开来。
    沈折雪心头一凛。
    噗呲一声,忽有一簇火光自那石台上燃起。
    严远寒反应迅速,几道寒气刺去,竟是将那燃烧的火焰冻在了半空。
    沈折雪略微感知一二,那石台并无邪气,亦无咒术,只是凭空烧了团火,仿佛要给他们照明。
    师尊,无恙否?时渊在红镯中焦急地喊了一声,视野内却一阵天旋地转。
    那是沈折雪正向前倒去,而不远处严远寒以剑杵地,竟也按住了额头。
    时渊登时就想化出魔身跃出红镯,而沈折雪半跪在地,低声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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