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折雪下意识联想到时渊学弹琴时的景象,尽管知道时渊是在替他这师尊讲话,却还是不禁想:你是准备用你嘹亮的歌喉嚎死师尊突如其来的桃花?
    那弟子与他对视几吸,亦回了一礼,道:自然。
    围观的弟子互相交换了眼神,知晓这二位是打算用太清宗的方式解决,但不能在长老面前,于是纷纷向沈折雪问候,也就三两成群的散去。
    倒是沈折雪见过的那个来敲门的新生想上前来和时渊说几句话,还在犹豫观望时就被同门师兄拉走了。
    宗门里桃花开得若天边烟霞,沈折雪垂落的宽大袖中的手攥住了一片布料子。
    熏风吹的头顶枝叶簌簌作响,他蔼然笑道:回来了啊。
    青年眼底的清冷化开成脉脉的温和,如今时渊站的地方倒算是个小斜坡,故而抬眼便可与沈折雪平视,亦笑道:是,师尊,我回来了。
    他腰间还悬着未还回去的任务令牌,沈折雪见了便道,唔,那一道去把你的任务交了再回去,我留了吃的给你,到时候热一热就行。
    两人便一同向戒律堂所在的山峰走去,宗门里的任务令牌都是在戒律堂旁的小楼里取还,距离此处不算太近。
    沈折雪在路上与时渊说起了年年被冯长老抱走的事,时渊也有些惊讶,又与沈折雪道:师尊也很喜欢小动物。
    是啦,我以前养过一只黑猫。沈折雪和他比划,刚捡来时只有这么大,浑身都是黑色,后来又这么沈折雪比了个更大的圆,这么大,实在是太能吃了,不过也非常可爱。
    沈折雪说完便觉得有些脸热,也许是徒弟忽然窜得这么高的缘故,他居然也一时忘记了为人师表的严谨,虽说平日里他没有刻意端着师尊的架子,却也不会如此随意。
    在徒弟面前炫耀自家的猫主子什么的,实在是太幼稚的行为。
    但时渊似乎没有在意,只是眼底笑意愈深。
    两道时不时有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吃喝的弟子,频频与他们打招呼,路过谢逐春在的场子时,这人见二人皆是红衣,还向沈折雪打趣道:我就说这个色儿好看!时渊你眼光也很好,师徒一起很般配!
    和他同坐的便都哄然大笑起来。
    乔檀伸手在周二面前一晃,周大哥,你咋了?
    周二抿了口茶,摆手道:无事无事,想起些旧事而已。
    旁侧秦姑真见乔檀拿了本书就要上前,赶紧拉住她,乔檀委屈巴巴道:他拖更好久了,我要当面催!
    噢,那你去吧,顺便帮冷师姐催一催新开的那本。秦姑真以退为进,不过我看你现在上去,某位笔者怕是要从此弃文不填了。
    她朝那边的两人挑眉,他俩对面迎面走过来的是位穿湖蓝长裙的女子,乌发以青簪随意挽着,有清水出芙蓉般的好样貌。
    沈折雪咳了一声,心说今日我俩师徒桃花开得有点旺盛。
    遂拍拍时渊的肩,道:这位阿蘅姑娘我见过,来厌听深雨寻你,还把我当了师兄,要不你两谈,为师且先回避回避。
    正要转身运灵气去谢逐春那边避避,沈折雪忽感袖上一紧,他一低头,时渊骨节分明的指正牢牢将他的袖边拉在手里,一如他少年时常做的那样。
    沈折雪心中不知为何一温又是一酸,眼见着阿蘅走来,笑吟吟道:师兄。
    时渊与她见过礼,道:家师,沈折雪长老。
    沈折雪歉意道:那日出关不久,倒未能解释清楚,是我的不是了。
    阿蘅呀了一声,却也清丽的笑了起来,大大方方问了声:见过沈长老,是我以貌取人,还请长老不要怪罪。
    沈折雪眼瞅着时渊又和她寒暄了几句,阿蘅有意请他去一同赏花,也被时渊婉拒了。
    这姑娘有些沮丧,仍是道:师兄借我的几本书我已看完。
    直接从储物囊中取出来,交与他道:几次都未能在厌听深雨见到你,总是碰上了一回,多谢。
    时渊接了过来,阿蘅又笑说:不知师兄的新书写的怎样,我翘首以盼呢。
    她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个梨涡,是个美得自然且极有灵气的女子。
    沈折雪在二人间看了个来回,垂下眼想,暂不说徒弟究竟有没有与之交往的意愿,但论样貌确实是很般配。
    想到般配这词,方才谢逐春那嗓子喊话不知为何突然杀了出来,将沈折雪冲的头晕目眩。
    他忽而想着哪能这样乱用,再看二人几乎要碰到一块儿的朱红的衣边,以及朱红与湖蓝的映衬,胸口愈发沉闷,又忽然想要舞剑。
    写好了。时渊笑道:到时再送与你们便是。
    阿蘅听得这个你们,不知为何,郁闷之余又像是松了口气。
    时渊指的是从前他说的要给悬壶峰新弟子们送的书,言下之意之前的那些册子也不过是寻常师兄妹间的往来。
    对方早早表现出了拒绝,不过是碍于她低上一辈,没有挑的太明。
    阿蘅缓缓舒了口气,来之前她便有了几分犹豫,觉得自己前些日子是上头了,对时师兄有好感不假,但到底是模模糊糊,加上峰上师姐们一撺掇,便想着试上一试。
    如今一想,比起这个结果,要是事成了,她反倒觉得有些麻烦。
    眼下她居然是释然大于难过,便道:那么我便代峰上的道友们谢过时师兄啦。
    阿蘅不做留恋,再与沈折雪告辞后就翩然离去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一丛花木后,沈折雪才猛地回神,时渊却道:师尊,我们走罢。
    沈折雪是赞赏阿蘅这般女子的,进退有度,存着理智,情爱之事本无错,只是如何识得良人是永恒的谜题,毕竟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之一课已是鲜血淋漓的例子。
    当年他讲这课时,也是望着班上的学生能等到足够强大,再从容地去取舍一段感情。
    时渊这样做亦是干脆利落,沈折雪在认可的同时,又为自己方才的异状感到心惊。
    他这是受沈峰主的影响太深了?可是为什么并不觉得违和,而那套剑法在他心念闪动时,竟自然而然浮现在脑中。
    师尊,我只当她是师妹。时渊见沈折雪沉默不语,道:她曾读过我匿名写的话本子,后来偶又在春祁的书行发现了我,算是认了出来。
    时渊在写话本子的事情沈折雪之前在桃灵秘境里听乔檀提起过,彼时情景也未往心里去,后来一昏便躺了五年,倒是时渊主动说起来。
    看她方才神色,也许早在说出口时,就已经明白了过来。时渊道:师尊从前说,如果选择不出来,便问一问旁人,在对方答复前,心中所想就是早已定好的结果。
    沈折雪不经笑道:原来我还说过这些。
    只是弟子是个没意思的人,除了写些故事,其他终究是做不得数的。时渊笑道。
    沈折雪摇头,那我是真的很想看看你的故事了,我平日里闲下来读的也不少,从前亦是靠着些他人杜撰的故事纾解心绪,说不定之前就瞧见你的,你起的什么笔名,可会让我知晓?
    他不过随口一问,因为戒律堂眼见就快到了。
    沈折雪停下脚步,时渊本慢他一步,忽而让他这样一站住,止步不急,而沈折雪正要回头,一停一进,两人一时靠得极近。
    沈折雪耳畔是徒弟一声卷着气流的笑音。
    那师尊便猜猜罢。
    而后时渊似乎也觉这距离有些不大对头,赶紧让开一下,不至于整个人碰到沈折雪身上去。
    山头上戒律冯长老还抱着年年猫,站在小楼前面无表情看着他俩。
    尽管知道冯长老是个平日里就这脸色的人,沈折雪还是不免有种被教导主任抓包的错觉。
    问题是他已是师长了,这感觉就来的好生奇怪。
    冯长老接了时渊的牌子,给他消了任务,将已经麻木躺平的年年还给了沈折雪,显得有些意犹未尽,道:帝子降兮开宗大典的日子定下来了,按理新入门的弟子皆要去参加,就麻烦沈长老严加看管着他们,帝子降兮那地方
    顿了顿,难得添了一句担忧,一言不合就赶人,实在是很没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阿蘅:幸好老娘恍然大悟了,谈什么恋爱啊磕纸片人西皮不香吗,当未来修真界的医圣不香吗?!
    本章出场的阿蘅是之前一篇构思的同背景短篇的女主哈哈哈,也是相同的情景,她对时渊是更多是志趣相投的感觉,还达不到爱情的程度,但看时渊不错可以发展发展,她自个也处于恰好想试试谈恋爱的时期,想着互相了解着,合适了就谈不合适算了。
    有点三分钟上头,去找时渊大抵是为了印证自己的心意,后来慢慢热度退却冷静了,正好时大大也无意,就各种忙各种的去了。
    沈折雪遇到她的那天主要因为沈老师自己也乱糟糟的,就觉得:啊她好喜欢他!(其实并没有)
    以及后来她确实成了名动一方的医修,也遇上了个会在她因为话本子西皮BE掉哭唧时,抱她入怀哄哄贴贴的道侣爱人,两人相识于修真界的大动荡时期,经历许多终得圆满。
    另:本文除师徒主CP外,有一好几对副CP(猜猜看还有几对以及谁是单身汪),这几对剧情上有多有少,毕竟主线CP跑的已经够慢了(捂脸)
    以及,帝子降兮副本正式开启!本副本含千年前回忆线,讲讲双向暗恋的醋缸子们的故事hhh
    第60章 夜书
    帝子降兮开宗仪式定在月初,天道汇灵,黄道吉日,广邀天下修士共赴。
    仪式分三大内容,分别是太宗大典、祈福祭天、卜算天时,保留了以往帝子降兮的形式。
    然而本次大典又添另三项,在大街小巷传开,连凡人茶余饭都要议论几句。
    从前帝子降兮神秘非常,真正要进到宗门内亲睹仪式的修者寥寥无几,需有帝子降兮特邀的纸令,外人不可擅入。
    而即便不知如何才能拿到纸令,每次仪式还是有大量修士涌入西界。
    究其缘故,便是因在祈福期间,帝子降兮将会开十卦于天下。
    不论何种身份、何种来历,只要被抽中问卦,是求前途还是命数姻缘,皆可得其解答。
    修真到一定境界,或多或少会些占算观星的本事,不过随着仙庭的崩塌,灵力流泻,修士们所能感应的天道愈发微弱。
    唯有帝子降兮的门徒则受天道亲点,占算的可靠度在四方界无可指摘。
    尤其是那十卦是由镜君司命卜出,算到的最离奇的一卦乃是一个凡人来求前程,他竟算出此人日后将荣登大宝。
    那凡人屠户出身,拿到卦文后连自己的都不相信,于某日醉酒后无意吐露出去,招来杀身之祸,不得已东躲西藏为求保命,几番被逼至绝境,却皆逃出生天,后得了个天大机缘,居然真的在二十七年后覆灭旧国,当了皇帝。
    更还有某年一位渡劫修士求卦可有飞升之机,君如镜算出他将于数年后死在一只兔妖手上,这位大能当众念出这卦,讥讽君如镜满口胡话。
    可在七年后,渡劫大能在以一只妖物炼丹时走火入魔,被那妖魂魄夺舍,隐匿了好几年才被发现,而那妖正是只兔子精。
    从此之后,帝子降兮这十卦便成了例不虚发的神言。
    所以这次帝子降兮他们居然不限于十卦,愿为天下有心人请算?
    沈折雪看罢信纸,将其折成鹤样,以灵力送与下一条灵舟的修士。
    时渊放下食盒,闻声道:不限卦数。
    是,就是只要能参加开宗大典,都能求卦,不过不能算天下局,个人也仅是可知十年后的命数。沈折雪眉头微皱,但他们这次,不正也是和太清宗的春日那场一样,分内外两场,内场是在宗门实地举行,外场在幻境中举行。
    但这次帝子降兮一反常态,虽也将纸傀请帖送往各地各宗,却同时宣告天下,只要于纸上写下名姓与生辰八字,将其送入帝子降兮在各处开的灵阵中,便可在开宗大典那日,以一缕意识同观大典外场,也就有了可以得一问卦的资格。
    外面都在传,帝子降兮这是终于要入世,想要以这种方式向天下昭告他的实力。
    时渊坐在沈折雪身侧,将食盒打开,变戏法似得把一盘盘小菜摆在几上,亦有说他们想要与太清宗争名。
    沈折雪闻见了熟悉的甜香味,忍住探头往食盒底下看去的想法,道:怕是不止。
    帝子降兮受天道限制颇多,如今忽然这般大张旗鼓,必然有其缘由。
    如果他们还在天道约束下,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什么太大逆不道的花样,隐在幕后已是在挑战天道极限。
    可要是天道有了变化,亦或是他们有了不臣之心,且能付诸实际,那么这次的高调就实在令人心惊。
    至于太清宗和帝子降兮的关系,沈折雪一时又有些摸不准。
    罢了。沈折雪摇头,随手一挑将灵舟的窗幔挑开,所见窗外是云海绵绵,几十叶灵舟浮空飞行。
    帝子降兮与其余两宗各有约定,新入门的弟子及出关长老峰主等,可在大典时赴其宗门,请天道祝福。
    由于五年前帝子降兮突如其来的关宗,四方界又破天荒开了中间场的大比,相当于前两届弟子都可前去。
    太清宗到西界,换成跑马要跑三个月以上,乘灵舟则需两日,这还是碍于覆盖于整个西界的灵屏阻缓了速度。
    虚步太清向来不喜奢侈,长老或峰主的灵舟与寻常弟子的无甚差别,但因只有本人或亲传弟子住,也就能随意布置。
    沈折雪刚上这灵舟时恨不得在软乎乎的地毯上打几个滚。
    时渊将厌听深雨里的许多软枕被褥都移了过来,再添茶几小桌,笔墨纸砚。
    而沈折雪还有个喜欢写写画画的习惯,草稿多是随手放,时渊都给在他惯常随手塞的几个地方设了小阵法,在离舟时会汇整回沈折雪的小盒子里,以防止最后出现他自己都忘了在几个地方放过的情况。
    徒弟将这灵舟收拾的沈折雪完全不想挪窝,枯燥的行路也变得舒服妥帖。
    灵舟会在四方界交界处停留一晚,随行长老峰主大多懒得动,弟子闲不住,就要风风火火的去玩上一回。
    时渊也去了,沈折雪想着不去掺和小辈的娱乐,就在灵舟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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