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春从未见过沈折雪的杀意,也不知他出杀招竟能狠烈至此。
    袁洗砚见危机解除,似乎终于再难以支撑,腿一软就要跌下去。
    乔檀想搀他一下,余光所过,忽然看见一条触手状的东西悄悄靠近了袁洗砚。
    小心!乔檀脱口而出。
    随着她的一声提醒,那触手飞快缠上袁洗砚的脚踝,将他倒拖而起!
    重愁湖狂风大作
    湖畔卷起一口旋涡,涡底漆黑空洞,如幽冥深渊。
    乔檀离袁洗砚最近,周二回身不及,就见那丫头一个飞身冲到袁洗砚那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要把他拖回来。
    可她一个十三岁孩子的重量,哪里能拖得住一个少年,那触手又力大无穷,竟要将他们同时拉向深渊。
    沈折雪冲向两人,重愁湖乍起数声爆破巨响,黝黑的长触鞭子般扫向沈折雪!
    沈折雪净了邪流又二度强杀,一时气力不支,他放出寒意拢住那正被往下拖的两人,腰上一痛,双足即刻离地。
    那触居然将他凌空抛起,再用足了蛮劲往地下摔!
    沈折雪凝着灵气护着脊骨,在湖边细沙中砸出一个坑。
    谢逐春支援不及,反被那长触扫落湖中,而那凡人般的周二更是毫无反抗之力,一个眨眼就也被扔了进去。
    时渊风符横飞,绕在还在岸上的三人周身,他本就与乔檀站位靠近,避开怪爪触须,双手抓住了那姑娘的手,抓紧!
    时渊,连我的冰刃!沈折雪在十米开外高声喊。
    那触手在将他砸在沙坑里后,紧接便是要来锁他的喉,沈折雪不顾颈骨剧痛,寒气纠住时渊的风道。
    然而那长触如有灵智,横空劈下,冰碎四溅,径直斩断了两人刚连起的气息!
    放手!半个身子已经被拖下旋涡的袁洗砚用手掰着乔檀的手,你放开!
    老娘现在放不开了!
    乔檀方才是不想放,现在是不能放。
    而且她还感到腰上的触须在紧了一圈后,蜿蜒到了时渊的手腕上。
    袁洗砚红了眼居然要用剑砍自己的手臂,可还不等他动手,那巨长触手突然发力向后一拽,三人耳畔风响,全部被拉进了旋涡!
    时渊!沈折雪拉着脖子上的触须,心下发狠,将倒落一旁的长筝弦用指甲挑断,双手一错将弦绕上那触手,用力一拉
    弦如刀刃,那触手如有所感,有意向后一缩,却尤不死心,凭着一股蛮力将沈折雪拖了数十米,拼着被割断的风险,将他拉入了涡旋。
    岸上无人,巨长触手也极速退回湖中。
    沈折雪一触水,灵力就已溃散殆尽。
    得了,这下特么全军覆没了。
    而就在他视线昏暗下去前,恍惚听得一声惊呼:沈长老!
    秦姑真搀扶着路遇的冷文烟踉踉跄跄赶到,见眼前骇人一幕,秦姑真立即祭起灵屏,阻止触手袭来。
    突然,变故又起。
    哗啦一声水响,已然恢复平静的湖面浮出个人来。
    秦姑真和冷文烟如临大敌。
    可那人竟是周二。
    周二不会水,在湖里扑腾了一阵,才手脚并用爬上了岸。
    他手中的缘木剑透着紫光,继而凝聚出一两点的青,那青色光点慢慢汇聚,浮成了一个团子,散着幽幽鬼气。
    咳咳咳你救了我?
    那团鬼不能答话,摇摇晃晃,湖边沙上写了一行字。
    桃木辟邪,百鬼夜行。
    作者有话要说:
    沈折雪:MD!你下饺子呢!
    周二:咋还往外吐呢!
    第35章 暗道
    秦姑真拦住想要上前的冷文烟,谨慎道:天色未明,别轻易靠近。
    冷文烟低声问:方才那是什么?
    像是望潮蜃,但如何会变成那副样子。秦姑真呐呐道。
    这望潮煞传闻是由蜃龙与何罗鱼交|配而成,于仲秋生,入陆则食云气,入海则食蜃气,一头多身,貌怖,但性情温顺,昼伏夜出,常隐于远离人烟的云巅或深海。
    冷文烟失血过多,脸色煞白,万分不解,海里的望潮蜃怎会住在湖里,那样子也不像是温顺啊。
    秦姑真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她:吃了。
    冷文烟苦笑,接过白瓶,难怪你不肯叫我师姐,是我不争气。
    她的长鞭绕在腕上,已被鲜血染透,染得白瓷小瓶斑斑驳驳,打开瓶塞一闻,乃是一味上好的灵丹。
    彼时沈折雪将她送出了凶兽出没的范围,冷文烟刚要听他的前往桃林,可她运势委实不好,还没走几步,就遇上了一只小九婴。
    九婴目白明睛,并未感染邪流,但因地动受惊不浅,见了冷文烟就要咬。
    冷文烟勉强应对,很快便落了下风,就在她觉得自己要交代在小九婴齿下时,一方朱红阵圈从天而降。
    冷文烟眼前一花,被人抄了起来,几个灵活地腾跃,带离了原地。
    却原来是自家师妹。
    秦姑真在镜阵中受伤颇重,一身修为几乎烧了个完全,好在筋脉无恙,索性废了从前帝子降兮的道法,改专修阵术。
    之后她假意已经被清了镜阵中的失忆,出走含山,投到了太清宗来。
    要说这几个少年人各个都还保留着记忆,也不知会不会气死负责善后的峰主长老。
    冷文烟之前在宗门内有意试探于她,常去她所在的峰上走动,你来我往间,两个姑娘也彼此熟悉。
    秦姑真在道法上比冷文烟要高明许多,但辈分上却算是冷文烟的师妹,只是她从未叫过一次。
    帝子降兮内不以师姐师兄相称,只因秦姑真叛宗投奔含山余庭时,余庭有意瞒她身份,便让她叫自己师兄。
    你怎么了?冷文烟见她忽然出神,轻声问道。
    秦姑真没有接话,转而看向趴在湖边的周二,道:此人倒行逆施,灵气凝结,这般伤势本不可能活下来,他手上的剑是千秋大椿的树枝,寻常人怎会有如此法宝。
    趴在湖边的周二没有功夫理会她们。
    他方才在湖里滚了一遭,那湖水有大古怪,沾了身就会汲取修士体内的灵气,旁人未必会走凶势,可偏偏他周二的灵气胶在筋脉内,和铁板一样,被湖水一吸,就是在拉扯肺腑心脉,差点死了半条命。
    然而他在湖中并未慌乱,以缘木剑划开手掌皮肤,给了激荡的灵气一个直接的宣泄口,本意豁命一搏,与天赌命。
    但最后缘木救了他。
    或者说是缘木剑和那依附在剑内的鬼魂一起救了他。
    鬼魂不知用何种方法,暂时替代了缘木剑灵,托着周二浮上了水面。
    这团青鬼正是廊风城里沈折雪见过的那只鬼老大,它在湖滩上写下八字后,似乎也是筋疲力尽,飘落到缘木上,融化般缩了进去。
    那是大椿秋枝,还是阴木的秋枝,那鬼好生聪明。秦姑真眯眼看见这一幕,朝周二喊:这位道友,你无恙否?
    周二大声道:还活着!你们快想办法通知太清宗,这个秘境里的灵兽都不对劲,你们赶紧回去!
    自地动后,秘境灵兽异样频出,感染邪流的蛊雕不远万里跑来伤人,生活在大河中的小九婴独自一只流落在外,性情温顺的望潮厦暴起伤人。
    现在回不去了!秦姑真道:通道已经被一群蜚廉撞碎,我们人数不够,我赶到时便只剩我一个了。
    冷文烟看了秦姑真一眼,通道关闭不假,但秦姑真显然不是去晚了没赶上,而是根本就没想跟着出去。
    这个师妹还是隐瞒颇多。
    冷文烟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周二杵着缘木剑站起来,天色大亮,将山谷里这一潭湖水照得像是一块无瑕青玉。
    秦姑真见天亮了,这才慢慢扶着冷文烟走近湖边。
    她安置好冷文烟,蹲在岸头,伸手鞠了一把水。
    嘶刺痛之下,秦姑真秀眉紧锁。
    是煞。
    煞气?冷文烟诧异道。
    煞乃极凶之物,多寓鬼神和魂灵,人若招惹了煞,就亦染莫名病症,冷文烟行医多年,不知诊断过多少煞病。
    说到底煞是因大凶大怨繁生,无形无物,她从没有听过有水形态的煞。
    修真界的邪水,唯有邪流而已。
    周二忽然道:这片湖水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你似乎并不担心他们?秦姑真反问。
    担心有用?周二道:生死有命,如果这湖里生煞是因为死了太多人,那他们现在已经没了。哈哈,天道误我,等你们出去了,我就跳下去解闷。
    冷文烟被他哈哈地浑身发冷:呸呸呸!你赶紧呸掉!
    好嘛。周二依言呸了三声,指着湖面道:不过我不认为这湖里有死人,煞气有余,死气全无,这片湖另有乾坤。
    他敲了敲缘木剑,小鬼团,你说百鬼夜行,可这里没有你的同类,所以那些鬼
    他望向波光粼粼的重愁湖,是在哪里?
    *
    沈折雪浑身一颤,猛地坐了起来。
    他身处浓墨般的黑暗中,耳边是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衣服头发全湿了,那诡异湖水的触感萦绕不去。
    他攥紧前襟,气沉丹田,将悸乱的心跳平复,又抬手在眼前晃了晃,确定还看得见一些灰影,而不是自己忽然盲了。
    时渊他们怎么样。
    沈折雪放出些微灵识感知环境,惊讶地发现他正身处于一个类似于通风管道般的地方。
    伸手向上一摸,指尖碰到一方冰冷的石砖,要不是他个子长得刚刚好,方才那一下起坐,说不定就要磕到天灵盖。
    再伸臂出去,这里类似缩小版驰道的地方约他张臂宽,仅一人侧身通过,而高度根本无法容他站立,只能膝行。
    沈折雪弄干了衣裳,侧耳静听,在他身边还有五道呼吸声,看来掉到湖里的人都聚在了这里。
    他屈指敲了敲墙砖。
    咚
    咚
    空洞的回响在细长的狭道中来回。
    咚
    头顶落下石沙,这通道无限放大了声音,又岌岌可危,容不得半点响动。
    呃。乔檀按着脑袋痛吟一声,肩膀上的咬伤泡了水,已经痛的麻木。
    沈折雪:嘘
    乔檀一愣,竟是忍下来溢到唇边的痛呼,继而屏气凝神,摸索起来。
    忽听一道声音响在识海,乔檀,别怕,我是沈折雪。我在你一丈外,月光花上有我的灵识,你现在如何?
    乔檀听到这声音,顿时稳了心神,还行,应该只能打万分之一个长老您了。
    她虽还能调笑,但也没有夸大,她的灵气从伤口处往外散,早在湖里就跑了个干净,现在靠蛮劲应该能劈死个小凶兽,不过也就一击之力。
    她在识海中道:这里是湖底?
    沈折雪手掌贴着地面,不是,这里方圆百里都没有水汽,我们是掉到了某个传送阵里,被送了这里。
    乔檀也坐起来,背部正贴上一面墙,她两手一开,两侧是同样触感的墙面,道:后面没有路,只有是一面墙,他们人呢?
    师尊。时渊的声音借着银白霜花传来。
    沈长老。铃兰传音,袁洗砚答复道。
    沈折雪在指尖亮了一点灵光,隐约可以看见距离他最近的是袁洗砚,在他身后方还躺着两条人影,再之后则是乔檀。
    可就在他要点起灵灯时,一道诡异呼吸声从地底传来。
    那呼吸声就像是肺痨病人濒死时的喘息,倏然拔高到了极致,又被掐没了尾音,只余下突兀的停顿和窒息的空白。
    谢逐春和周二似乎被这呼吸声惊醒,都扶着墙坐起身,其中一人脑袋重重撞了下头顶的青石,发出嘶嘶抽气声,但很快注意到这通道不牢固,就再没发出其他声音。
    乔檀个子不够,她面前又是两个高个少年,灰影一挡什么都看不见。她向前一摸,传音给沈折雪道:谢师兄在我前面,我摸到他衣服上的鹤纹了。
    携着凉风从地表石砖的缝隙里吹来,沈折雪灭掉了指火,掌心紧贴地面,闭目感知。
    地下藏着东西。
    呼吸、心跳、摩擦、蠕动、振翅、咕泡他暗自心惊,这下面不知究竟有多少生物。
    而最令他诧异的是,他还听到了爬行声。
    那不是两栖类动物的爬动身,皮肉磨着,骨头撞着,四肢着地,咳喘和哽咽,那是人的爬动声。
    现在沈折雪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里并没有邪流的气息,不如这妖魔鬼怪邪都到齐了,能凑个五毒俱全。
    周二和谢逐春还联络不上,沈折雪手中凝出两根可以绕在腕上的柳枝,他回身抓住在他身后的周二,拉了拉他的衣服,想让他接过柳枝并传给下一位。
    可就当他触碰到那片衣袖时,沈折雪浑身血液仿佛凉透。
    他在识海传音:乔檀,你抓住谢逐春,袁洗砚和时渊,你们现在向前三步。
    沈折雪紧紧抓着周二的袖子,那布料干燥清爽,没有半点水汽,就像沈折雪身上被诀蒸干了的衣裳一样。
    可周二灵气凝结形同凡夫,怎么可能捏得出净身诀?
    沈折雪的手悄无声息地扣在周二的手腕上。
    指下皮肤触感古怪,像是覆了层水膜,冰凉粘腻,还有些坑洼。
    要命的是,沈折雪根本切不到他的脉搏。
    他屏住呼吸,五指成爪,将冰刃凝在指尖。
    一张禁言符贴着墙壁飞来,正粘到周二胸前,时渊隔空道:师尊,放心!
    沈折雪寒气成刃,那周二受了他一招,似乎吃痛至极,身体剧烈扭动了起来,又因禁言符的原因发不出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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