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循冷笑一声,以为他会认输?不!他还真就较上真了,阴沉沉地盯了他一眼,用刀抄过那酒壶来就扔了上头的盖子就咕咚咚直往嘴里灌。
    谢淮安也不含糊,又从怀里取出一壶,同他一般扔了盖子往嘴里灌酒。
    两人也不说话,就坐在寒冷的秋日里灌酒,好像谁喝的慢些谁就输了似的。
    “那夜无相寺,是你救了她。”李循突然说。
    “嗯,”谢淮安慢慢地道:“当时赵王世子一箭射在她的心口,若不是沈公子的遗物紫玉箫挡在她的胸口,只怕她如今……她那时流了好多的血,依旧不想回东宫,我便将她带到沈家的庄子里……”
    她竟是如此都不肯再回去。
    李循苦涩一笑,猛地往口中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
    “沈公子,其实是她曾经的心上人……也是,庐江郡王对吗?”谢淮安又说。
    李循动作顿了一下。
    “你既已知道,又何必问孤。”
    他听不得心上人这三个字。
    不过这话,怎么好像哪儿不对呢?
    他皱了眉,抬手无意间无意露出手腕上层层叠叠的痕迹,谢淮安收入眼底,“殿下的手腕——”
    “闭嘴。”李循立刻将衣袖落下。
    谢淮安就闭嘴。
    一时两人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李循低声问:“疼吗?”
    等了会儿不见应声,回头看谢淮安在发愣,李循面色顿时一黑,“孤……不是问你。”
    狗东西,你疼不疼与孤何干?
    谢淮安:“……”
    “自然是疼的,”他说道:“臣请了大夫给她上药,殿下知道,小……她素来怕疼又怕苦,夜里时常会疼醒,不过是全凭一口气和信念撑着。”
    “臣与阿槿一道照料她,那段时日她心情也悒郁,伤势好的很慢,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为了不想要臣和阿槿为她担心,勉强着吃用一些……后来搬去洛阳,她在那里养了半年多,身子才大好……”
    后来她与阿槿不辞而别,他的心几乎要碎了,为什么不管他如何的付出,她的目光始终都不曾为他停留?
    庐江郡王已死,他究竟有哪里比不上李循?他从不会将她置于险境、更不会那样伤透她的心……甚至时常会想,如果当初他早先一天去靖安侯府提亲,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答案他并不知晓,就像人生没有回头路一般。
    有的时候,错过一次,便是终生。
    ……
    “阿尧,若不是看着你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我表姐,又从小和我关系要好,我根本不能带你过来的,你知道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表姐上次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你一次了,这次你即便不能死心,下次我也绝不会带你回来烦她了……”
    魏尧一直在赔不是,“对不起阿澄,我知道沈姐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是我只想知道我究竟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我想如果可以,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澄瞥了一眼魏尧的小身板,心中叹气。
    好兄弟,不是我说你啊,你这样虽能逗表姐开心给她解闷,可是和太子殿下站在一起一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那,他若是个女子,自也是喜欢太子殿下那般顶天立地的男子。
    只除了一点,太子殿下伤表姐太深,人又凶,多看一眼都能给吓得腿软,一点都不温柔,算不得上是个顶好的良配。
    说话间两人过二门进了后院。
    魏尧又开始紧张起来,“沈姐姐会不会不想见我?万一她气恼我太唐突怎么办?我到时候该怎么开口?”
    周澄拍拍他的肩膀,“你别紧张,我表姐人最温柔好说话,你到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只是态度一定要真诚!”
    魏尧这才略略心定,看着周澄走进去替他传话。
    深吸一口气,他从怀中拿出那日欲赠给沈虞的钿盒,又打开看了两眼,抚摸着玉簪上精致的花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哎呀,会不会沈姐姐是因为不喜欢这簪子才拒绝他的?看沈姐姐的样子,应当是喜欢书香笔墨,真是的,早知道就送些笔墨纸砚了!
    少年人的心就是容易患得患失,可现在去换礼物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魏尧面色发烫,他踱步到一旁的水榭中,对着浅清的湖水慢慢抿着自己因疾走散乱的长发。
    萧瑟的风吹过来,湖面上枯萎的荷叶好不凄凉地摇曳着残枝枯叶,湖水中的游鱼随着脚步声俶尔远逝,水面渐渐倒映出一个锦衣华服,俊美无俦却神色冷淡的陌生男人影子。
    魏尧双眼一瞪,还未及反应过来,突然屁股一疼,“哎呦”一声就被人踹进了荷花池里,摔了个狗吃屎。
    ……
    幸好荷花池水不深,可是这么大冷的天简直是能把人冻傻啊!
    魏尧瑟瑟发抖地被谢淮安从水里揪出来,李循看也没看他一眼,命令道:“带过来。”
    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后面还揪着一个瘦弱书生,魏尧一见这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自己铁定是打不过啊,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话音都打颤,“你、你们二人究竟是谁!光天化日之下还、还有没有王法?!”
    话没说完一件披风就扔到他的脸上,李循冷冷道:“擦干净,站起来。”
    魏尧不理解啊,这是要做什么?
    他闻到披风上熏着淡淡的清香,这味道真好闻啊……但他猛地把衣服扒拉下来扔到地上,义愤填膺道:“原来是你——你这登徒子!我、我告诉你,不要觉得你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就算得到沈姐姐的人,你也得不到她的心!”
    那真不好意思,有钱有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李循嗤笑一声,“你沈姐姐的人早……”早就是我的了,现在就只差心,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懂个屁?
    当然,这话说出来于沈虞闺誉有损,他没说,谢淮安看向他,规劝,“殿……公子,你这样……这样,小鱼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闭嘴。”李循没好气地瞟他一眼。
    那眼神是在说,蠢货,你该不是又想多个竞争对手吧?
    看这臭小子年纪不大,一口一个沈姐姐叫得可真是甜,最重要的还听话!这女人本就容易心软,万一被他叫两声姐姐叫得晕头转向了可怎么办?
    谢淮安思虑片刻,看向了魏尧。
    魏尧顿觉后背汗毛直竖。
    谁来告诉他,这、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第77章 “哪个都不是你姐夫!”……
    周澄和沈虞出来转了一圈都没找见魏尧, 周澄气得要跳脚,“这个阿尧,该不会又临阵脱逃了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真是要气死他了!!
    沈虞柔声道:“有什么好气的?你别气,阿澄, 我和魏小公子不论如何, 你都不许去寻人家麻烦, 知道吗?”
    “我知道, ”周澄闷声道:“我这不就恨铁不成钢嘛,好不容易求了我给他带过来, 结果人都走到门口,又跑了!这不是存心给我难堪吗……”
    沈虞就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对采薇道:“你去看看,那……两个人,还在不在。”
    “哪两个人?”周澄一头雾水。
    沈虞面色不大好,阿槿将少年拉到一边去耳语几句,周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又来了一个?!他错愕地看向沈虞,心中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哎呀, 这下挑哪个姐夫好?
    最终谢淮安和李循被“请”到了沈虞的闺房中。
    隔着一架六折翘金屏风,沈虞端坐在上首,开口便沉声质问:“魏家小公子呢?”
    谢淮安看了李循一眼, 声音温和清朗, “什么魏家公子?我与太子殿下都并未看到, 适才我与殿下在西院喝酒,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是谢淮安解释,沈虞面色好了一些, 比起李循,她自是更相信谢淮安。
    “当真没见过?”语气已是缓和了不少。
    “没有。”谢淮安斩钉截铁。
    这时,外面采薇跑进来禀告,“姑娘!姑娘,门房递过来一封信,上面写着要姑娘您亲启!”
    周澄忙将信接过来,递给沈虞。
    沈虞拆开一看,果然是魏尧写给她的,只是……
    周澄见沈虞不说话,赶紧凑过去看了看。
    “这个阿尧,原来还真是临阵脱逃,没想到他这胆子这么小……表姐,你别生气呀,下次我好生说说他,怎么能要表姐一个女孩子为他担心呢……真是不懂事。”
    下首的李循与谢淮安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魏尧的信里自然是没提及两人,因为李循与谢淮安揍是没揍他,揍坏了被沈虞看见又要生气。
    但这两人是谁啊,都身居高位在官场不知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收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不容易?
    三言两语就将魏尧唬的一愣一愣的,又兼魏尧本就自卑,觉着自己配不上沈虞,眼前这两个男人,都要钱有钱有权有权,还都生得器宇不凡高大轩昂,魏尧几乎都没脸见人了……被李循一吓唬,收拾了要赠给沈虞的簪子,连见沈虞和周澄一面都不敢见,直接哭着跑回了家里。
    十五岁的魏尧,第一次爱慕一个姑娘以失败而告终,那日柳树下少女温柔的目光与清澈的杏眸从此后成了他一生的怀念。
    沈虞提了裙摆,从阶上慢慢走下来,走到屏风面前。
    两个男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紧盯着屏风映出的少女窈窕纤细的身影。
    “你俩走不走?”她再次问。
    谢淮安轻声笑了笑,“我走,不耽误你了,你不必出来相送。”
    说着对李循叉手施了一礼,还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你呢?”
    面对李循,沈虞语气就差了许多。
    也太区别对待了罢?
    但李循还能说什么,只能也学着谢淮安一样,“孤也不耽误你了,改日再叙。”说完也对着周澄略一点头示意,昂首阔步、身姿挺拔地走了出去。
    周澄羡慕地看着这两个男人的背影,心想自己啥时候也能变成这般的矜贵淡然,从容不迫?
    “怎么把阿尧也带过来了?”沈虞问。
    周澄回过神来,“嗐,是他自己非要跟过来的,我早就跟他说,你年纪太小了,我姐姐看不上的……”
    “咳。”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周澄后背一凉,下一刻头发就被人了揪起来,“你这皮猴儿,回来就净给你姐姐添乱,以后没事在书院好好呆着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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