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奴家与盲僧皆是奇门中人。
    奇怪。
    林思慎闻言暗自嘀咕了一声,罗网的眼线遍布晋国,也极为关注江湖轶事,可为何奇门的事她却从未听说过。
    胭脂目光晦暗的盯着林思慎:小公子可是有些疑惑,奇门弟子隐世百年从未在江湖上现身,可奴家二人不仅出世,还听从沈顷绾的差遣?
    自然疑惑,这个所谓的奇门林思慎只在一卷古籍上见过,上头记载奇门中人个个精通诡法妖术,不仅为江湖人所忌惮,就连一向对江湖置之不理的朝廷也忍不住出手镇压。
    之后近乎百年,这个神秘的门派都再无消息,可如今却有人自称是奇门中人。林思慎虽然对江湖上的门派颇为无感,却也觉得有些奇怪。
    也不知郡主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就在林思慎沉思之际,胭脂突然又戏谑开口,意味深长的道了句:自晋国开过三百年来,好似从未有过女皇帝。
    林思慎回过神来,眉头紧蹙古怪的看了胭脂一眼:胭脂姑娘这是何意?
    小公子不是该比任何人都知晓吗?如今这天下,可不止是朝堂,就连大半个江湖都已经在那狐狸的掌控之中,依奴家看,再过不了多久,晋国就该多了个女皇帝。
    胭脂目光晦暗的盯着林思慎,模样仍是放浪形骸,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林思慎忍不住一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暗指沈顷绾想当皇帝?
    林思慎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好在这话是她听见的,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她神色一肃,正色提醒道:祸从口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姑娘还是少说为妙。
    胭脂戏谑一笑,啧啧了两声,颇有些怜悯的望着林思慎,幽幽道:看来小公子也被她给蒙骗了,没想到她隐藏的如此之深,就连你这个枕边人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林思慎蹙眉一言不发的盯着胭脂,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胭脂抚掌饶有兴趣的接着道:奴家只道自己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未曾想她惜之如命的夫婿,也只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看来你我二人,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林思慎有些不耐的呵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胭脂身姿摇曳的走到林思慎跟前,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奴家只是好心提醒小公子,沈顷绾这只狐狸心机深不可测。就算她是小公子的枕边人,小公子也该细心提防着,莫要等到...
    第242章 242
    胭脂的荒谬之言, 林思慎又怎会轻信。更何况,一直以来想要挑拨她与郡主的人,可不在少数。因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对郡主生出嫌隙, 岂不是又会让沈顷绾寒心。
    林思慎退开了两步,漫不经心的抿唇笑了笑,冲着胭脂温文尔雅的拱了拱手道:一个时辰后便要启程, 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在下先行告退了。
    胭脂笑而不语的望着她, 虽没再开口, 可眼中的意味深长不言而喻。
    林思慎也懒得再与她纠缠,也不等她回答, 转身便径直离开了。
    可走了没多远, 她便又撞上了那个背着巨剑的汉子, 那人挡在她身前如同一座巨山,一双眸子幽暗不善,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二人实在是古怪的很,还是少与他们来往为好, 林思慎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 仰头对着那汉子点头示意, 然后绕开他打算离开。
    可那汉子却又故意偏了一步, 笔直的挡在她身前。待林思慎停下步子站定, 狐疑的望着他后,他便眯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林思慎。
    若不是情势不妙, 身旁的帮手太少,林思慎倒真想将这两个怪人给甩开。
    说他们二人古怪吧,可他们又的确有真本事,林思慎也不好翻脸与他们为敌, 便也只能压着心中的不悦。
    她深吸了一口气,负在身后的双拳悄然紧握,不躲不闪的抬眸直视着眼前着高她一头,气势迫人的壮汉,语气平和的自口中吐出二字:劳驾。
    说完,她便又偏开步子往一旁走去,这回他倒没挡路了,可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林思慎却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警告:别打她的主意。
    林思慎脚步一顿,可等她狐疑的回头望去时,那汉子已经步伐沉重的背对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别打她的主意?
    难不成他还以为林思慎对胭脂有什么非分之想,莫说非分之想了,林思慎就是盯着胭脂那张惨白诡异的脸,都别扭的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哪还有什么旖旎之念。
    她盯着汉子离开的背影,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林思慎便叫醒了众人动身启程,离开之前罗兴发现那对古怪的男女并未回来,便向林思慎提了一句。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不必管他们,他们自会跟上。
    短暂的休整之后,林思慎便带着众人往陇右深处走去,虽说他们一直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山路,可偶尔也会在官道附近显身,为的自然就是吸引孙文谦的注意了,好让墨竹黎洛等人平安的离开陇右。
    孙文谦的目标只有林思慎,至于其他人,就算逃回了京城,他也不必担忧,自有二皇子替他料理干净,他只需堵住林思慎的去路,将他留下便好。
    说起来林思慎此人倒真是狡猾的很,原本孙文谦以为她从平凉城逃开之后,会一路往京城方向逃去,因此在不少通往京城的路段设下的埋伏,等林思慎现身后再群起攻之将她拿下。
    可林思慎却偏偏不往京城跑,反倒是掉转头往相反方向的泸州赶去。
    得知林思慎去往泸州后,孙文谦这才将人手调开,因此墨竹黎洛等人,才有机会安全逃离陇右。
    虽说墨竹和黎洛不必担忧,可林思慎现在的处境却愈发艰难。
    孙文谦明面上假借追击山匪之名,领兵往泸州方向追去,暗地又倾巢派出他训练多年的死士从两侧逼近,兵分三路围堵林思慎。
    不仅如此,他还暗中连络了陇右各地盘踞的山匪,将林思慎的画像分发送去辨认,构陷林思慎是个飞贼大盗,从他府中偷走了不少稀世珍宝,只要有人将林思慎拿下,便将她偷盗的财宝悉数赏赐。
    如此一来,就连那些杀人越货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也闻风而动,他们本就与孙文谦暗中勾结。孙文谦一声令下后,便也跟着一同追杀林思慎。
    短短两天之内,林思慎几次遇袭,虽说那些人都是些草莽山匪,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这么无休止的缠斗,林思慎等一众人已是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又甩开了一波追击后,罗兴转头看着身后,那些横七竖八疲累到躺地就睡的手下,忧心忡忡道:公子,再这么下去兄弟们该挺不住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无奈道:这些日子的确是辛苦你们了,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愿你们有一人受伤。
    罗网的人都是林思慎精挑细选选中的人,他们之中大多都是身世凄惨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本应当流落街头,不是饿死病死就是被人打死。
    林思慎将他们招募后,不仅悉心培养,对他们还颇为亲厚。只要不触犯罗网门规,罗网便会一直护佑着他们。
    自罗网设立以来,便无一人背叛过罗网,只因他们不仅依附着罗网,还在心中将罗网当作了家。因此,他们对林思慎的忠诚毋庸置疑。
    只要是林思慎有难,他们就算是拼死,也会护住林思慎。
    罗兴闻言当即神色一肃,单膝跪地道:公子,卑职这般说并不是怕死,卑职是怕,落我等都倒下了,便无人护佑公子安危。
    林思慎面色柔和,她淡淡一笑轻声道:我自然知晓你们对我的忠心,我亦是想将剩下的人一同安全带回去。我们只需再日夜兼程赶上两天的路,依罗网在泸州的部署,只要我们靠近泸州,便有了脱身的机会。
    罗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沉声道:公子放心,我等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将公子平安送回京城。
    林思慎闻言垂眸望着罗兴,附身将他扶了起来:起来吧,好端端的跪下作甚。
    罗兴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林思慎身后一块平坦的石头跟前,拂去上头的灰尘,躬身站在一旁示意道:有卑职看守,公子还是坐下歇歇吧。
    有心了。
    林思慎垂眸一笑,一拂袖施施然坐下,只不过她并未闭眼歇息,而是仰头望着天际那些微闪的星辰,沉默了良久后,突然开口问道:罗兴,你跟着我几年了?
    罗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启禀公子,六年了。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六年...我记得,你算起来应当比我年长五岁。
    罗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垂头笑道:没想到公子记得这般清楚,不错,卑职不才,的确比公子年长五岁。
    这两日来不停奔波,也就唯有此时有功夫,能坐下闲聊几句。
    林思慎偏头盯着罗兴,笑了笑揶揄道:你呀,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罗兴平日看起来稳重沉着,可一听林思慎说起成家,他却突然红了脸,低着头握着拳头,好半天才别扭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这...公子就别笑话卑职了,卑职相貌平平又嘴笨手笨的,哪有姑娘能看上卑职。
    林思慎闻言眨了眨眼,戏谑的望了眼他手腕上那一串漂亮的青金佛珠:是嘛?可我怎么听说,柳依姑娘与你关系匪浅啊。
    柳依也是罗网中人,与罗兴共事了几年,两人明面上伪装成一对夫妻,在京城开了一家小医馆。
    被林思慎这么调侃,罗兴憋红了脸,他下意识的护住了手腕上的佛珠,结结巴巴道:卑...卑职与她,只是...是兄妹之情。她生的如此漂亮,又心灵手巧能言善道,卑职就是她口中的一块蠢木头,哪里配得上她。
    见他如此窘迫,林思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摇了摇头无奈道:柳依与我提起过你,也的确说你是块蠢木头。她跟我抱怨,她连她娘亲留给她嫁妆,一串青金石打磨的佛珠都送给你了,你却还不明白她的心意,还以为她是将你当作了兄长。
    罗兴闻言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呆呆望着林思慎,面色愈发涨红。
    他紧紧握着手腕上的佛珠,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震惊过后便是满目欣喜兴奋,就连声音都忍不住大了些:公子说这佛珠是...是什么?
    罗兴的反应林思慎看在眼中,只觉十分有趣,这么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男女,她自然也乐得见他们终成眷属。
    她抱着手臂,几分戏谑几分认真道:回京之后,你即刻去向她提亲,你能等,人家姑娘可等不起。成婚之时,记得给我送张请柬,我会送你们一份大礼。
    罗兴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甚至忍不住想像个孩子一样蹦起来,可当着林思慎的面还是忍住了,他傻笑了半天,红着脸低下头去,憨笑着应了一声:哎。
    短短一个字,却是满满难掩的欢喜,这大抵是他记事以来,最开心最欢喜的一瞬。欢喜到,他忘了此刻身危机四伏的荒地,恍如置身于云雾缭绕不见烦忧的仙境。
    就连林思慎也仿佛被传染了一般,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她下意识的想起当初与沈顷绾之日,那锣鼓喧天满城欢喜的傍晚。
    只可惜,那时她并不情愿,至少那一刻她并未感觉到半分欢喜。如今想来,自是在心中留下一撇遗憾。
    短暂的失神过后,林思慎回过神来,柔声叮嘱罗兴:抓紧时间去歇息,等到了泸州,我带你们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回了京城,我替你去备彩礼。
    罗兴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偏开头揉了揉眼睛,感激的望着林思慎,衷心而恳切地道谢:卑职多谢公子。
    第243章 243
    约莫歇息了一个时辰左右, 林思慎等一众人被一个探子发现了行踪,好在罗兴及时出手将他除去。可这探子的出现,俨然表明孙文谦已经离他们不远。
    林思慎只能又率人趁着天还未亮, 加紧往泸州方向赶去。
    她领着众人故弄玄虚的不停绕路, 避开了不少垂涎赏金追赶而来的一群群匪徒,以及那些分散搜寻的死士。
    就这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眼看着就离泸州城十几里路, 却偏偏出了差池, 迎面撞上了一队结群而来的散兵游勇,虽说他们速战速决很快就解决掉了这群草莽。可还却一时疏忽,让他们发出暗号,惊动了附近的搜寻的死士。
    没多久后, 孙文谦就收到了风声,知晓了林思慎的方位后,他立即率兵快马加鞭向林思慎直逼而来。
    林思慎只能偏离原本设定的路线,往西边赶去, 加快步伐赶到了陇右与泸州的交界地。
    与此同时,孙文谦也领兵径直向他们追来。
    翻过一座高耸的孤山后,疲累不堪的众人站在山巅, 短暂的歇脚。
    天际之处, 初升的旭日驱散云层,透出的金光逐渐散乱。随着夜色褪去,一大片广袤干竭的大地缓缓在众人眼前铺陈开来。
    站在山头远眺, 就连泸州城那高高的城墙, 也依稀能望见。
    罗兴站在林思慎身旁,疲惫忧虑的面容终于放松了不少,面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指着远远处依稀可见的芦洲城:公子,前头就是泸州城,只要进了泸州城,咱们可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可林思慎面上却并未展露半分笑颜,她凝望着眼前那一大片不见丝毫遮挡的荒原,眉头紧蹙神情忧虑。
    身后的追兵已经逐渐汇聚在一起,只要他们追赶上来,恐怕林思慎等人还未逃进泸州城,就被他们当作活靶子被射死了。
    原本她不该在此处进入泸州,可谁让她运势不好,撞上那一群散兵游勇,泄露了行踪,只能避让到此处。
    正当林思慎思忖着现下还有什么法子,能避开孙文谦的追兵时,一个站在最后头的手下突然惊呼了一声:公子快看,那是什么!
    林思慎闻言转身,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向身后,只见目光所及的天际边好似卷起了一层漫天黄沙,那滚滚沙尘,就这么铺天盖地的直向众人逼来。
    罗兴见状神色大变,惊道:公子,孙文谦那老贼追来了。
    孙文谦领着骑兵,速度自然比林思慎等人要快上不少,若不是林思慎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不时绕路掉头,恐怕他早就追上了林思慎。
    林思慎紧盯着远处那铺天盖地的滚滚黄沙,好似有些出神一般,神情晦暗不明,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罗兴神色肃然的沉声道:公子,此时再往前走恐怕来不及了。不如咱们藏匿行踪,往后绕路避开他们,再寻他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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