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而后端详着林思慎的脸,突然笑道:我怎么觉着你养伤养了几日,倒是胖了一些。
    林思慎神情一僵,她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叹道:别提了,我祖母她这些日子可给我炖了不少鸡汤炖品,说给我补血气,一碗一碗的往我肚子里灌,我如今可是闻到鸡汤就想吐。
    黎洛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有人惦念着你,你就该知足了。
    她这好似随意回应的一句话,却让林思慎有些愣住了,她默默垂下头,岔开话题道: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黎洛眉头微蹙,答道:寮国使臣入狱后,四方皆在蠢蠢欲动,刘策派人暗中潜入了幽州,又在庆国公府外安插了不少眼线。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思忖道:庆国公和寮国使臣,为何刘策会同时派人监视幽州和庆国公府,他们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黎洛见她若有所思,便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庆国公是太子的人,若是庆国公当真跟寮国使臣有联系,那此事应当关联太子。
    上次刺杀皇帝的刺客,据查也是寮国暗探。林思慎眉头越皱越紧,她仿佛看到了二皇子正在悄无声息的张开了一张网: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陛下向来对寮国极为厌恶,如今刺杀他的人是寮国人。若不能和谈的话,恐怕又要起战乱了。
    黎洛点了点头:这还是后话,刘策若是有所动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此时我们还是继续按兵不动为好。
    林思慎轻轻一笑,表示道:我不会轻易出手,我现下只需要一张完整的情报网,一张渗透天下的暗网。而后她抬眸,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凌厉自信的光芒:而我要成为这张网的中心。
    黎洛懒懒的撑着额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派去青州的人可是没了消息,你这张网恐怕不能渗透到你家那位美艳郡主的地盘。
    说起这个消息,林思慎不免想起今日在王府和沈顷婠的对话。
    自从知晓沈顷婠牵涉朝堂之后,林思慎就暗中派人前往青州察探,如今这些人显然是被沈顷婠扣押了。只要沈顷婠在,她想渗透青州,恐怕就是难如登天。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九王爷的封地在青州,凭借沈顷婠的本事,我们的人若是能渗透青州才算是稀奇。
    黎洛轻笑出声,她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你对她的评价看来很高,难不成你在她跟前又吃了瘪?
    林思慎眉头紧蹙道:她这人实在难揣摩,到如今我也没能查清她的底细。
    黎洛站起身:反正你们就要成婚了,等成为同船人,她总会透露一些消息给你。
    林思慎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并未说什么。
    黎洛径直走向了床榻旁的木案,她提起一壶酒放在桌上,笑道:我今日买了一坛竹叶青,可要陪我饮上两杯。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兴致了林思慎垂眸一看,桌上只摆着一个酒杯,看来她若是没来,黎洛应当是准备一人独饮。
    黎洛笑了笑,又取来了一只酒杯,放在林思慎身前:不过突然想饮酒罢了。
    提壶斟酒,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林思慎垂眸看着酒盏之中,那色泽金黄微带青碧的酒液,凑上前去嗅了嗅,眉尖一挑抚掌笑道:闻着便知是好酒。
    黎洛今日的确奇怪,平日极其克制的人,竟是连续饮了三杯酒下肚,而后撑着额角懒懒的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可不像黎洛,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美酒。
    林思慎喜爱竹叶青,虽然伤口才好,可一杯酒下肚后,她忍不住亮着眸子将酒盏推到了黎洛跟前:再来一杯。
    黎洛按着酒壶,白皙素净的面容上似乎染上了一层红晕,她痴痴一笑歪头道:你只能喝一杯。
    小气。林思慎撇了撇嘴,而后盯着黎洛看了半晌,突然认真的开口问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黎洛眯着狭长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而后慵懒的拖长声音道: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林思慎见她面上似乎有些酒气,便蹙眉问道:你不会喝醉了吧?
    黎洛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突然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林公子,再晚天就该亮了。
    林思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点点头道:的确该走了。
    我送你。
    穿过院子,黎洛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前,林思慎踏出门槛回头看了黎洛一眼,笑着提醒道:今夜天凉切记关窗。
    林思慎这话说的倒有些奇怪,黎洛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回到了屋内。
    想起林思慎的刻意提醒,她脚步不停的径直走到了窗边,只见微微敞开的窗柩上,在冷白色月光笼罩下,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正放在窗台之上。
    黎洛怔了怔,她抬手拾起木盒,白皙的素手轻轻拂过雕刻着朵朵莲花的黑檀木盒。
    打开木盒后,一支雪亮剔透的白玉簪子赫然入目,簪身雕刻着精致古朴的纹路,簪头以银链坠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洁白玉莲,看上去虽素雅简洁却也飘然出尘。
    玉簪的做工极其漂亮精致,应当价值不菲。
    木盒之内只有一支玉簪,林思慎也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可黎洛却瞬间明白了,虽然她未曾说过,可林思慎还是知晓了今日是她的生辰。
    至于为何林思慎会送她发簪,这或许算是一个承诺吧。
    月光之下,黎洛微微垂下头,她抬手取下发间的木钗,如墨如瀑的青丝倾泄而下,素净清丽的面容之上噙着一丝温柔清婉的笑意。
    林思慎回了将军府后,脱去夜行衣,再将衣裳褪去露出了肩头上的伤疤。
    她肩头上的伤疤并不算长,不过半指左右长,只是刚刚愈合的疤痕还未换上新皮,远远看上去像一只趴在她肩头的虫子,丑的要命。
    她取了手边一个白色的瓷瓶,倒了些白色的药膏在指尖,然后贴着伤口涂抹。
    这药便是上次沈顷婠给她的梨花膏,说是能淡去疤痕,这还是林思慎头一回用,也不知功效能不能有这般神奇。
    药膏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涂抹在伤口上凉凉爽爽的,林思慎躺在床上时身旁一直萦绕着梨花香,好似有安神效用一般。
    林思慎眯着眼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没多时,她便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可在入睡的前一秒,她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伤重的那几天沈顷婠一直未曾来看过她,等她找去时沈顷婠却将药膏给了她,而墨竹说这药像是刚刚调制而成的。
    再加之她今日去王府时,从沈忠的口中她知晓了原来沈顷婠也精通药理,这么说来难不成这梨花膏就是沈顷婠那几日调制而成的。
    虽然有此可能,但林思慎还是有些怀疑,如果真是沈顷婠特地为她调制的话,那沈顷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要笼络她的话,说出口应当会更有效。
    除非沈顷婠只想等着她自己发现,甚至沈忠的透露也是她暗中授意,这样让林思慎无意中发现会更显得她用心良苦?
    昏昏欲睡的林思慎突然又猛的睁开了眼,因为她还想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在沈顷婠眼中可是一个大男人,一个男人身上多了一道疤而已,谁会去在意。
    为什么沈顷婠要那么用心的替一个男人调制祛疤的梨花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这样的,昨天呢我少打了一个零,本来说的是500个评论日万。
    我怎么可能会说50个评论,那也太少太丢脸了!!!
    虽然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但是宅心仁厚的我,还是打算不辜负受受们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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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027
    沈顷婠回王府后, 京城就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雨,林思慎夜里着了凉又染上了风寒, 就连墨竹都忍不住笑她, 说她比养在深闺里的小姐还孱弱。
    林思慎无从辩解,她本就是一年到头大病小病不断。
    这日, 她正靠在窗边的云榻上,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 手中执着一本兵书,雪白的狐毛将她白皙的脸蛋衬的有些苍白。
    窗外雨声瑟瑟,林思慎的目光从兵书上移开,木窗外檐下滚落的雨滴如同珠帘一般, 她忍不住伸出手, 白皙的指尖接住了一滴落下的冰凉水珠。
    正当她发愣之际, 墨竹突然推门而入,她好似没打伞, 发丝肩头皆是滚着细碎的水珠, 踩在石板上印下了一片清晰的水痕。
    看着身披狐裘斗篷一身矜贵雍容的林思慎,墨竹忍不住低声笑了笑,然后轻咳一声正色道:老夫人请公子过去。
    林思慎放下书自云榻上缓缓起身:祖母唤我去有何事?
    墨竹恭恭敬敬的答道:说是去看喜服, 今日一大早就有不少绸缎铺上门,老夫人拒了好几家,现下还留了两家,让公子过去看看。
    林思慎站起身,听墨竹这么一说, 想起和沈顷婠得婚期越来越近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喜服罢了,随便挑一家便是了,何需让我过去看。
    墨竹上前搀扶住她得手臂,低声道:老夫人让公子去,公子就去看看吧,到底是喜服,总得做的让公子满意。
    一件衣裳罢了。
    虽然这么说,可林思慎还是跟墨竹去了老夫人的佛堂,墨竹给她打着伞她拢着狐裘,穿过了雨幕没多时就到了老夫人的佛堂边的庭院。
    待客的厅堂敞开着门,林思慎走入院子时抬眸看了眼,厅堂里正坐着几个人,看不清面容,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出有两个生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一旁还有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
    踏上石阶,墨竹收了纸扇,门旁候着的两个婢女向林思慎行了礼,然后转头恭敬的跟老夫人同禀:老夫人,小公子来了。
    老夫人坐在主位,一抬头见到林思慎,就抬手招了招,笑着道:慎儿,快过来瞧瞧这两匹布料,真是漂亮的紧啊。
    林思慎踏过门槛,面上扬起了笑意:挑布料罢了,祖母您看着选就是了,孙儿的眼光可没您那么好。
    老夫人杵着拐杖站起身,站在她跟前的那个红衣女子竟是比婢女还快一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夫人。
    林思慎目光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只见搀扶着老夫人的女子面容娇媚清丽,如墨染的青丝上插着一只金步摇,流苏轻轻的晃动着。抬眸看着林思慎的一瞬,女子狭长的眸中掠过一道欣喜。
    这女子,竟是云鎏,林思慎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云鎏的手,看着云鎏的眼神很是和蔼,她很是欢喜的与林思慎介绍道:慎儿,这位姑娘是云记胭脂铺的云老板,年纪轻轻可就在京城开了间铺子。
    云鎏的目光痴痴的落在林思慎面容上,先是惊喜而后渐渐黯淡了下去,在老夫人介绍完后,她微微垂下头掩饰住了眸中的异样。
    一旁的中年男子对着林思慎诌媚一笑,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奉承道:小的姓任,是任记绸缎庄的掌柜,小的在此恭贺小公子大婚,小公子和郡主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她眉头微蹙的偏开了目光,没想到云鎏居然会出现在将军府里,还想揽下为她绣制喜服的差事。
    看着林思慎惨白的脸蛋,老夫人担忧的关切道:慎儿,你身子可还是不舒适,挑完布料你就赶紧回去歇息吧。
    林思慎目不斜视的看着老夫人,笑着道:祖母,若孙儿没记错的话,任掌柜的绸缎庄应当在京城开了几十年,喜服不如就交予任老板去操劳吧。
    她连布料都未曾看过,就选了任掌柜,老夫人愣了愣看了一旁的云鎏一眼,而后犹豫道:你都没看一眼,就这么选定了?慎儿,云老板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你不如再看看。
    老夫人显然更满意云鎏。
    可林思慎并不想让云鎏替她绣制喜服,云鎏对她的心意她再明白不过。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云鎏却突然身形一动,她径直走向了一旁的木桌旁,取了放在木桌上的一件袍子,而后走到了林思慎跟前。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林思慎,云鎏面上神情倔强,她轻启红唇道:成婚乃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成婚当日穿的喜服林公子应当细细甄选。这袍子原是小女子为一位故人亲手绣制的,林公子大可先瞧瞧小女子的手艺,再做决断。
    老夫人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我刚刚也瞧了瞧,云老板的手艺可真是精细。慎儿你先仔细瞧瞧,再决定选谁家。
    林思慎垂头看着云鎏手中的青色长袍,神情有些复杂,以前云鎏曾与她说过,要亲手为她做一件衣裳,想来应当就是这件了。
    说是让林思慎自己选,可其实老夫人早就在心中选定了云鎏,正当林思慎看着云鎏手中的长袍楞神之际,老夫人却在一旁发话了:珠儿,把任掌柜送出去吧。
    任掌柜一走,就是林思慎不想选云鎏也没办法了,她暗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低垂着眉目的云鎏,轻声道:何苦呢?
    云鎏抬眸,狭长的眸子如同江南的烟雨般朦胧湿润,她红唇微微上扬,面上带着笑意却让人瞧着觉得心酸。
    老夫人的确很喜欢云鎏,只见她拉过云鎏的手,欢喜道:慎儿咱们就选定云老板,云老板可是说七日就能绣制好喜服。
    显然老夫人并不知晓眼前这个温婉漂亮的女子,就是林思慎在凝香楼的相好,若是知道她怎可能会让云鎏替林思慎做喜服。
    这在林思慎眼中略显荒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老夫人吩咐下人取来了定金交给云鎏,而后叮嘱了云鎏几声,就派人送云鎏回去。
    云鎏跟着一个婢女走出了厅堂,林思慎见状也跟老夫人称身子不好要回去歇息,老夫人闻言当即催促她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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