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柔声音便落了下来,好,回去睡吧。
    江荇之昨天奔波了大半九州,回来又被钟酩压着亲得太狠。
    甚至于晚上一起睡觉时后者都还不老实,激动得就像第二天就要结契了一样,一会儿又来亲一下,一会儿又来啃一口搞得江荇之过了子时还没睡着。
    直到江荇之幽幽坐起身说要回自己屋里,躁动了大半夜座某人才哄着人就此罢休。
    因此他第二天醒来便已经是正午十分。
    榻旁无人,江荇之起身推门而出,山巅也没见到钟酩身影,阿座?
    奇怪,人去哪儿了。难道是知道自己昨夜过分,自觉地买搓衣板去了?
    江荇之正要同人传讯,识海中忽而一动那抹附着在第八枚玉环上神识被牵动了。他眼睛一亮!暂且抛下不知去了何处钟酩,飞身离开昆仑去往洵阳城中。
    穿过熙熙攘攘人群,气息停在了某一处偏僻小巷中。像是买主发现了他神识,特意在此等候。
    江荇之精神一振管他是谁,一波割走!
    哗啦,靛蓝色衣衫从天而降。江荇之人还没落地便开口招呼,这位客官
    等在巷中那道身影闻言转过头。血衣如火,熟悉脸映入江荇之眼中。
    招呼声音戛然而止。
    江荇之看着宿尤
    宿尤看着江荇之
    两人相顾几息,同时陷入了沉默。
    现在这情况,该怎么说?
    片刻,江荇之从凝滞中回过神,宿尤?他韭菜,怎么会是宿尤!
    宿尤盯了江荇之半晌,抬手捏着那枚玉环,回想起几日临别前对方话语,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小本生意割韭菜?
    江荇之哦豁!
    他强作自然,拿着宿尤话术开口,本尊和宿尤~果真是有缘。
    回答他是一声冷笑,呵呵。
    宿尤摩挲着玉环光滑表面,细数着自己花出去一袋袋灵石韭菜竟是他自己,有趣极了。
    看对面江荇之已经开始局促地抠手,似乎在纠结这韭菜割不割,或者在思考要怎么割才显得体面宿尤挑了挑眉,忽而开口,最后一枚,你原本打算多少钱卖给本座?
    江荇之掰着指头腼腆道,也就两三百出头。
    话落,两大袋灵石啪嗒朝他扔了过去。江荇之下意识接住,看着对面宿尤眨了眨眼。
    这是,给他了?
    拿去吧。宿尤朝他摊开手,示意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本座当初看这九连环被拆开卖时,就隐隐猜到会是这样只是没想到,如此奸商居然是我们荇之。
    江荇之不好意思地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那枚玉环递给宿尤,你既然知道,那干嘛还买呢?
    宿尤打量着手上玉环,毕竟这成色和做工,是难得一见上品。
    江荇之赶紧夸赞,你真有眼光!
    那可不,一千年后做工和质地比这一千年前要好上很多~
    宿尤又哼了一声,况且都买了第一枚,若是缺了这最后一枚啧!
    他神色看起来相当难受。江荇之琢磨一二,想起魔界那规规整整布局,思绪微滞宿尤莫非是有强迫症?
    他正想着,便听对面人开口,罢了,这些就当是本座给荇之结契随份子钱,本座不再计较。但有一件事
    什么?江荇之看向他。
    宿尤向来随意姿态在这一刻难得正经,我魔界噬魂渊需要那把古煞剑,荇之若能帮这个忙,想要本座拿别什么来换尽管说。
    江荇之想了想,我没什么想要,把这份人情记在昆仑头上好了。
    就算宿尤不说,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墟剑答应,还不如趁此机会让魔界承了昆仑情
    叫昆仑自此成为人魔两界都不得侵犯存在。
    昆仑。宿尤闻言深深地看了江荇之一眼,行,本座答应。
    而此时,作为关键人物墟剑正坐在无芥屋里。
    屋内檀香袅袅,清静得仿佛与世相隔。
    钟酩坐在案前,一手搭在案上轻敲,大师今日没出门?
    无芥泰然地抿了口茶,若是出门,柏护法怎能寻得贫道?
    他这话说得像是知道钟酩要来,特意等在这里。钟酩眉心蹙了蹙没有追问,只开门见山问出自己最关心问题,荇之想和我结契。
    无芥弯弯唇,喔?恭喜。
    什么恭喜?他又不是来这儿收集祝福。钟酩按下焦急而忐忑心绪,我是想问,是凶是吉?你之前说合于水到底是合了还是没合?
    先前醉酒那次,他本来以为已经是合于水了,但没想到后面发展慢慢超出了他预期。他马甲居然上位踹掉了本尊,眼看就要修成正果!
    钟酩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以目前情况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合于水了。
    无芥默了一息,又张开嘴,哈!
    熟悉爆裂式笑声炸得钟酩脑仁儿都在痛。他尽量按下隐隐腾起来火,啪嗒搁上两枚灵石,这契到底能不能结?
    若贫道说不能,柏护法就不结了?
    当然要。钟酩眼底划过一丝暗光,若天意不顺我,大不了将天撕了。
    搭在膝头手不易察觉地一颤,无芥清清嗓子,迅速将桌上两枚灵石扫入自己口袋中,能自然是能。但合于水确实是没合。
    我和荇之现在到哪个阶段了?
    贫道说过,柏护法姻缘起承转合皆在于水,现在已经过了转于水阶段,就快要合了。
    转于水。钟酩眉心压下什么时候转于水了?
    不等他深想,无芥话又拉回了他注意力,想要合于水还差最后一道步骤。
    钟酩抬眼看去,什么?
    无芥垂下眼皮掀开一道缝,目光落在他腰间古煞剑上,伸手指了指,煞气挡道,难结连理。此等极凶极煞之物,当镇于噬魂渊中。
    带了薄茧手下意识按在那把剑上。
    屋内安静了片刻,随即落下一道低沉声音,知道了。
    江荇之回到昆仑山头时,钟酩已经坐在了院里。
    见他回来,钟酩叫了他一声,去哪里了,灯灯?
    江荇之走过来熟练地往他腿上一坐,勾着他脖子说,去魔界发请帖了。赚了宿尤份子钱。
    钟酩立马坐直了几分,怎么不叫上我?
    我醒时候你又不在。江荇之说着,捏住他耳朵兴师问罪,你还没说你去哪儿了。
    去找大师算卦,算我们姻缘。
    算出什么结果了?
    钟酩就亲了他一下,非常好,天作之合。
    江荇之被他逗得开心,又看现在气氛正好,趁机开口劝道,阿座,你古煞剑要不要拿去魔界镇灵?
    他一副吹尽了枕边风模样。钟酩抬眼,酸溜溜地哼了一声,怎么?还想着那魔头。
    没有。江荇之在他嘴唇上响亮地啵!了一下,我就是看那噬魂渊是个隐患,怕在我们大喜时候出什么差错。
    喔,大喜时候~听上去就令人欢喜。
    钟酩被吹动了,深觉有理。况且无芥也提醒他说结契之前,古煞剑得入噬魂渊。只是噬魂渊旁边就是夜渡川,他若要去镇灵还是一个人偷偷去好了。
    不到最后一刻,他马甲绝不轻易扒下!
    钟酩便言辞模糊道,嗯,再说。
    看江荇之还想说什么,他捧着人脸就吻了上去,堵住那张喋喋不休嘴,亲热时候,不提这些。
    江荇之感觉他态度有所松动,就挂在他脖子上亲亲,喔。
    晚上入睡前,江荇之照例想往钟酩屋里跑。但这次,后者却将他拦在了屋门外,灯灯,今天自己睡好不好?
    为什么?江荇之连枕头都抱过来了。他只穿了身里衣站在屋门前,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钟酩看了他一眼,坚定意志差点被动摇。
    对视片刻,钟酩把人拉到跟前,低头在锁骨上咬了一下,又牵过江荇之手按向自己,知道了吗?想到结契太激动,我怕忍不住。
    !江荇之手一下缩回去,脸腾地红了,不要脸。
    钟酩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嗯。
    那我自己睡了。江荇之说完又朝下方瞥去一眼,随即心跳砰砰地撤回视线,抱着枕头转身,夜,夜安。
    清冷夜风都吹不散他脸上燥意。江荇之直到回了屋躺在榻上,还在抚着心口回想
    墟剑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真是骇人。
    他在榻上翻了两下,很快睡过去。
    就在他睡去不久之后,旁边院中屋门悄悄打开,一道玄色身影趁着月色离开了昆仑。
    寂静夜里。
    唯有那簇艳丽月季在雪亮月色下尽情地绽放着,不分四季。
    江荇之刚入睡时还没有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又置身在了熟悉梦境中依旧是那片浩渺天地,旷野无垠。浓浓雾气在眼前散开,天穹下竟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画中人影万千。
    这又是哪一出?
    江荇之循着心意往前走,上方画面也随着他走动而一一变换商家,皓生门,玉花宗,飘渺宫全如画卷般向后延展。
    他走出一截干脆飞身而起,朝着前方迅速掠去四周画面也随之推展,江荇之仿佛穿梭在时间洪流里。
    他看见商家成为九州第一商,带动了九州富庶;看见玉花宗武、术两派统一成新学派巫蛊;看见玄天剑宗问剑天下,游苏青收了名亲传弟子名为蔺习风。
    还看见昆仑成为世人心中宛若神祇信仰,万千修士庇护所;魔界与人界两不相犯,宿尤当了几百年无聊魔尊后撂挑子不干,自此隐世于三界之间
    成千上万幅画面在眼前匆匆掠过,渐渐出现了一千年后光景。
    江荇之穿过洪流,在尽头停了下来。
    洪荒尽头是一座隐没于云雾间山峦,他停在山前,突然砰一声,大片金粉在眼前炸开。云雾消散,露出了再熟悉不过山头。
    江荇之心跳蓦地停拍那是他主峰,栖停山。
    他回家了吗?
    激动情绪轰然涌上脑海,他飞身冲了过去,在冲破那薄金幕障瞬间,梦境一下醒来!
    刷,江荇之猛地睁开眼。
    大片月光落在榻前。他心跳还在胸腔里又急又重地跳动着,好像依旧沉浸在回家真实感中。
    这只是梦吗?他不这么觉得。
    隐隐有一种强烈预感推动着他。江荇之翻身而起,赤足推门走出去他要去找墟剑,若要回去,就一起回去。
    阿座!
    砰,屋门推开,屋内空无一人。
    江荇之愣了愣,又向四周环视一圈。神识铺展瞬间覆盖了整座山头,却没有钟酩身影,柏慕!
    大半夜人去哪儿了?
    正要同人传讯,一道雪亮长剑倏地从他隔壁屋中破门而出,悬停在他身前莹莹白光比月华还要明亮,映在江荇之眼底,剑身嗡嗡作响。
    庭雪剑?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魔界噬魂渊边。
    玄色身影屹立于万丈深渊之上,脚下是阴冤亡魂,百鬼哭嚎。钟酩手持长剑,不远处夜渡川映着他神魂,熠熠生光。
    浑厚灵力注入剑身,剑端在空中一转直对向深渊之下煞气镇灵。轰!
    轰!相隔千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光如新雪初霁般包裹了昆仑山巅。
    庭雪化作流光没入江荇之体内,熟悉悸动牵扯着他神魂,冲破时空桎梏,直奔向那一千年后。
    第63章 庭雪归来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了不知多久,茫茫白雾间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
    神魂奔着那道豁口破光而出。一刹那,江荇之睁开了眼!
    映入眼中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即便是在夜里,也依旧能看清四周鸟语花香的湖光山林。稀有的灵植跟不要钱似的栽了漫山遍野,玲珑的假山与精致的殿宇错落在眼前。
    江荇之怔然片刻,忽然惊喜地睁大眼:是他的栖停山!
    他一瞬飞身掠过殿宇山林,浑身都被充盈的灵力包裹着。他从未像此刻一样确信,自己是真的回来了他回到了一千年后,他回家了!
    蓝色的身影在山林间激动得狂飞乱舞。流畅充沛的灵力自江荇之掌心挥出,哗哗几下撩起湖中的清波,卷过林间的树叶,搅碎了盈盈月华。
    乌拉~他江荇之又回来啦!
    他正蹦哒着,忽然一顿:等等,他回来了,那墟剑呢?
    江荇之激动的心情蓦地平复了几分。
    他立马转头飞身出了栖停山,向着墟剑的伏清山飞去。
    两人的主峰一南一北,相隔甚远。但在江荇之的全力奔赴下,不出半刻他就到达了九州以北的伏清山外。
    身形轻而易举地穿过那道从未对他设防的禁制。江荇之落在伏清山头,顾不得其他,大声喊了一句,墟剑!
    清冷的山头空空荡荡,只有他的回音。
    他四下望过一圈,神识铺展而出,搜寻着属于墟剑的气息,墟剑,你在吗!
    神识如浩瀚海洋覆盖了整座伏清山,却唯独没有寻到他想找的身影。江荇之又亲自在这山中翻了一遍,依旧是空空如也。
    他心头陡然凉了半截:哦豁,墟剑落在一千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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