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之被他一把搂住, 近在咫尺的距离间, 一对审讯灯又亮了起来,是吗?你这么积极,又这么能耐,三天之内把人抓出来不难吧。
    钟酩顿了一瞬, 嗯。
    迟疑了!刚刚分明是迟疑了!江荇之从他怀里钻出来, 好哇,你果然是不愿意。
    口是心非的男人,先前答应得这么顺溜, 原来都只是缓兵之计!他本来还想提醒墟剑:平息了纷争很快就能回家。但现在还是让这人继续裹着他心爱的小马甲抓耳挠腮吧!
    钟酩急忙去捞他, 没有,没有不愿意,我超级愿意!
    江荇之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自己去抓。
    他说完哗啦一个转身掠出老远。钟酩的手只在空中捞到一片衣角, 蓝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视野间,灯灯!
    原地一时只剩下钟酩和宿尤两人。
    完了完了,他的灯灯生气了。钟酩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不过想想也是,他的灯灯这么期待结契,会不会误以为自己不愿意?
    他没有不愿意,他只是想再延续一下现在单纯的甜蜜!
    当初他披着马甲挖掘小惊喜的时候,哪想过灯灯会喜欢上他的马甲?真是一步错,步步错,钟酩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危如累卵、进退两难。
    怎么,不去追?一旁传来一道咔嚓咔嚓的声音。宿尤嗑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瓜子,血色的衣衫晃得钟酩眼睛疼,你不追,那本座就去追了。
    他说着拍掉手上的残渣,飞身朝着江荇之离开的方向而去。
    砰!下一刻却撞在一道冷硬的屏障上。
    玄色的身影一瞬从他身旁掠过,快如疾风,滑过的声音咬牙切齿,警告你,那是我的道侣。
    啧。宿尤被迫停在原地,抬手敲了敲坚不可破的屏障。恋爱中的男人真是惹不起路都给他挡完了,他要怎么离开这里?
    江荇之飞身于九州上空,整个灯气鼓鼓的,连同神识都像是膨胀了一样,轰地倾泻而出
    浑厚的灵力宽广而深远。所过之处,山林间木石颤动,飞禽皆惊!他憋着一股气,一副誓要掘地三尺将宇文恭活生生刨出来的气势。
    就这么粗犷地搜寻了一会儿,江荇之忽然感受到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另一道气息。
    狗狗祟祟,小心翼翼,还相当熟悉。
    他身形微滞,接着装作没察觉的样子继续往前搜寻。
    哼,他倒要看看墟剑又要做什么?
    刚飞出一片城池到了郊外,江荇之正四下探查着,前方的半空中突然哗啦绽开一片花火灿黄的花火组成了一颗爱心的形状,中间还写了个灯灯。
    江荇之停了下来:咦,还挺漂亮的。
    不对,漂亮什么漂亮?花里胡哨,都挡着他的路了!他一扭头,绕过那片花火继续往前方飞去。
    隔了不远,钟酩探头探脑:这么浪漫,灯灯怎么不喜欢?
    很快穿过郊外到了下一片城池。
    江荇之飞着飞着,迎面的空中又有簌簌的花瓣飘过来。花瓣飘到他身侧,像是有意识一般围绕着他,如蝴蝶翩然。
    小把戏还挺多。
    但有这工夫,还不如一起去抓宇文恭!会不会认错的?
    袖摆哗啦一挥,挥开面前的花瓣。江荇之目不斜视,飞身前往下一个城池。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钟酩的把戏。
    往后每过一座城池,就有不同的小花招在等着他。要说浪漫,还真挺浪漫,但出现在他搜捕宇文恭的路上,简直像一道道叫他分心的关卡。
    若不是江荇之从中品出了钟酩的诚意,他都要以为这人真是在故意阻挠自己。
    一天的时间在他逃他追中结束。
    江荇之翻过了大半九州,依旧没能找到宇文恭的身影。
    眼看日落西山,他暂且打道回府回了昆仑。
    刚在昆仑山巅落下,身后便覆上一道身躯结实的胳膊环着他,钟酩下巴搭在他肩头,撒娇般地蹭了蹭,不要生气,灯灯。
    令人眷恋的体温包裹着他,江荇之一瞬心跳怦然。但他依旧不露声色,侧头避开扑在耳垂上的热气,你都不想和我结契。
    我想。沉眷的嗓音贴着耳畔。钟酩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干涩的唇擦过耳垂的嫩肉,江荇之敏感地颤了一下,抬手去扒他的胳膊。
    你嘴好干去喝点水。
    灯灯好关心我。钟酩抓着这一线生机,搂着人不撒手,生气了还这么关心我,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墟剑说什么废话呢。江荇之扒着他的手不理他:不喜欢干嘛这么期待和他结契?
    不解风情的大猪蹄子!
    一道温柔的吻就贴着他的耳垂辗转落到了他的颈侧,钟酩低头吻着他,我也喜欢灯灯,想和灯灯结契。
    江荇之就心软了一下。他抠着钟酩的手,嘴上说着想,身体还是很诚实。
    他话音刚落又被那干壳的嘴唇擦得一抖,脖颈蓦地蔓延出一片绯红,快去喝水,你嘴皮太干,划着我了。
    钟酩稍稍离开了点,急上火的。
    少来这套江荇之把他扒拉开,将人迅速翻了个面推回钟酩自己院里,不想叫人看见自己脸红,去去去,喝水去。
    他说完飞快地收回手,闪身回了自己屋里。
    砰!屋门关上。
    江荇之捧着自己发热的脸,暗自警醒:灯某人,你不要像座某人一样色令智昏。要是这么快就被哄好,你还要不要面子?
    况且座某人根本就没有认识到错在了哪里。
    这个阳奉阴违,口不对心的男人。真是气煞他灯某人!
    江荇之回屋看了会儿小话本调节心情,到了时间便钻进被窝睡了过去。
    等他第二天早上悠悠转醒,才发觉出一丝不对劲
    脑袋下面松软的枕头又不见了,并不陌生的触感让他一下从梦中醒来!他睁眼正对上头顶一道深情凝望的视线。
    江荇之呼吸都滞了一拍,他同钟酩对视几息,缓缓开口,你在做什么?
    钟酩诚恳地俯视着他,我在认错。
    江荇之幽幽,你是在恐吓。
    一声叹息滑落,江荇之坐了起来。钟酩赶紧给他披上外衫,还暗藏心思地披了那套暖黄色的情侣外衫,企图唤醒沉睡的爱情。
    他仔细揣测着江荇之的神色,还生气吗,灯灯?
    江荇之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一双修长的手替他系好了衣带。钟酩好声哄道,你不能生气。
    为什么?
    因为胀气了会变成孔明灯。
    屋中安静了片刻。
    江荇之看着钟酩,钟酩看着江荇之。干涩的唇被舔了舔,钟酩开口,不好笑,是不是?
    江荇之,还行,就是有点冷。
    这个机灵抖得,多少有点不聪明的亚子。
    他穿好衣服起身,钟酩又跟了上去。江荇之出了屋门,看人眼巴巴地撵上来,他顿了顿,转头给人一次机会,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钟酩对上江荇之的目光,将要出口的甜言蜜语在唇边一刹。他忽而福至心灵,难得敏锐了一回,我和你一起去抓宇文恭。
    江荇之问,真心的?
    钟酩点头,为了我们的未来!
    江荇之看了他会儿,神色一软,伸手拉过人的衣襟往他唇上轻轻一贴,姑且信你。
    焦灼的心一下又活了过来。钟酩伸手揽过江荇之的腰身,低头加深这个吻这就是不生气的意思了。他咬着人的唇瓣模模糊糊道,三天之内,一定抓到!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结契的时候完蛋就完蛋吧,总比现在就没了媳妇好!
    有了钟酩和江荇之的加入,搜捕宇文恭的进展飞速推进。
    宇文恭可能藏身的区域不断缩小,经过三日的排查,终于锁定在了南面某处混沌地带三界中最阴冷的一片墓地。甚至有传言道,每年都会从这片墓地中诞生上百幽冥鬼修。
    是大多数人修和魔修都不会去的地方。
    大致将人锁定在那处后,钟酩和江荇之立马飞身赶往。刚赶到地界外,正遇上另一队人。
    每个人腰间挂着特制的玉牌,牌上刻着两个字:昆仑。
    领头的正是鎏川,队伍中还有洛初,以及十来名昆仑中人。
    这会儿江荇之和钟酩未戴面具,皆身着暖黄色的那套情侣衫。一行人没有认出他们来,只有鎏川见状停下,惊喜地打了个招呼,江前辈,柏前辈!
    江荇之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不愧是他昆仑的人。虽然知道他们是来抓宇文恭的,但他还是佯作不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鎏川回道,现在两界都在齐心抓捕宇文恭,我们也是来抓人的,两位前辈呢?
    我们江荇之思绪一转,来旅游,度蜜月的。
    众人看了眼四周阴恻恻的环境,
    好,好独特的品味。
    鎏川大为不解。但他看一旁的钟酩的确是眼底透着甜蜜,便勉勉强强地送上一声祝福,恭喜。那晚辈就先行一步,去抓宇文恭了。
    江荇之抬抬下巴,去吧。
    鎏川行过一礼,领着一队人飞速远去。
    江荇之停在原处,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挥手丢了一抹神识追上去若遇上紧急情况,他的神识会助人一臂之力。
    做完这些,他转头对钟酩说,让他们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钟酩轻轻一嗯。
    江荇之,你不问我为什么?
    钟酩嘴角挂上一抹浅笑,因为我们是来度蜜月的。
    江荇之,
    你醒醒,我们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已然习惯了这人时不时短路的脑子,开口解释,抓住宇文恭的功劳,与其落到我们头上,不如让它成为昆仑的荣耀。
    他们迟早要回去,甚至连本名都不会留在历史的洪流里。
    但历史会记住他昆仑的神光。
    一只大掌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钟酩同他十指相扣,捏了捏他的指节,柔声道,灯灯说的都好。
    有了昆仑众人的齐心协力和江荇之神识的暗中助力,躲在混沌之地的宇文恭挣脱无果,被五花大绑抓了起来。
    他的部下虽说一瞬四散逃离,但也被陆续赶来的各大宗门围追堵截,一网打尽只是时间问题。
    罪魁祸首宇文恭终于落网。
    按照约定,该当交给宿尤处理。
    但人界和魔界的纷争显然不会因为交出个宇文恭而停止,江荇之干脆趁此机会,提议双方坐下来进行商谈。
    人界这边自然信赖他们的神灯,宿尤那头本来还吊着姿态,但终究是没抵过江荇之幽幽一句,我和阿座可是因此吵架了
    宿尤嘴角一抽,说好的拒绝道德绑架呢?
    江荇之故作哀愁地垂头叹了口气,罢了,不强求。
    于是两界商谈定了下来。
    商谈的地点还是在当初发布神谕的玄天剑宗。
    江荇之和钟酩立于上座,两边是各大宗门的代表人,场中央是被五花大绑的宇文恭。
    鎏川带领昆仑众人持剑立在一旁警惕地守着。
    宇文恭一眼认出江荇之和钟酩二人来,他卧在地上破口大骂,双目赤红,是你们魔界的走狗,人修的叛徒!还有你们这里的所有人,还有脸自称上六宗一群怂包!只会向流着肮脏血液的魔族低头!
    一顿辱骂引来四周众人的怒火。
    楚昀几人皱了皱眉,正欲挥去灵力堵上宇文恭那张脏嘴,一道魔力突然轰隆破门而入,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宇文恭的骨髓!
    呃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响彻场中。
    一众目光刷地看向门口
    张扬的血衣迎风而起,宿尤扯着一抹冷笑大步跨入门中,竟是只身一人前来,未带任何随行的魔修。
    楚昀暗自心惊:虽然立场不同,但此刻他也不得不钦佩宿尤的这份气魄。
    宿尤几步走进来,又是砰的一脚踹在宇文恭身上,将人踹得滚出几圈。正欲再下手,便被江荇之抬手挡住,先等等,宿尤。
    怎么,不是说任本座片肉下锅?
    等你带回魔界,随你红锅、白锅、鸳鸯锅。江荇之解释,但玄天剑宗正值开山立宗,不宜见血光。
    旁边的游苏青捏着扇骨,赶紧点头。
    啧,麻烦。宿尤说了一句,倒也停了手。
    暂时将聒噪的宇文恭打晕扔在一旁,众人在席间落座。上首一方坐着宿尤,另一方则坐着钟酩和江荇之。
    钟酩现在看人的眼神依旧不善。
    他可没忘记,自己上次就是因为受这人挑衅才不小心失言,惹得灯灯生了一天的气。呵!这大魔头。
    宿尤无视了钟酩锐利的眼神,撑着下巴看向江荇之,找本座来是想谈什么?
    江荇之说,自然是谈休战的事。
    本座早就有话在先,那只老鼠不足以成为休战的筹码。宿尤悠然道,还是说,你们有足以打动本座的其他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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