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钟酩跳过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所以,你是不是不高兴。
    怎么会?江荇之说。
    钟酩瞅了眼他挪开的那截距离。江荇之又欲盖弥彰地挪了点回去,我又不是不识好歹。
    他先前只是猝然惊慌,从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毕竟他实力太强,一直习惯了被众人推到最前面,这还第一次有人这样强势地将他从危险前面拉开。
    旁边投来轻轻一瞥,是吗?
    当然是。江荇之摸着心口,我用良心起誓。
    钟酩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用不存在的东西发誓。
    事情说开,江荇之对待钟酩的态度又恢复如常。
    既然决定了要继续留下来观察几日,他第二天依旧准备下湖。
    钟酩跟在他身后,这次不准乱来,否则
    否则什么,不言而喻。江荇之向人保证,我知道。
    看他二人站在湖边,斐音从另一头起身,你们又要下去啦!
    江荇之同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林阔犹豫一二开口道,要当心。
    放心,稳稳的。
    斐音意味深长地看向林阔,传音道,二师兄,你别是对江仙君有什么
    林阔生性腼腆,脸上一下涨红,别胡说,这是单纯的憧憬!
    这两人明显在偷偷传音,钟酩视线扫过去,也不知斐音说了什么,就看那名叫林阔的年轻人看了江荇之几眼,脸都红了。
    呵。钟酩冷冷地睨了一眼。
    见江荇之还在和那三名玉花宗弟子说话,他出声,要不要办完欢送仪式再下去?
    江荇之收回话头,腼腆道,那怎么好意思?
    言罢运转灵力跟上钟酩,心说这人还怪心急。
    第二次潜入湖心,比昨日要轻车熟路很多。
    两人很快靠近了湖底的肆藻群,大片肆藻疯狂涌动着朝他们包裹而来。钟酩拉着江荇之的手腕把人往背后一塞,比霜刀还要凌厉的气流便切断了袭来的触端。
    江荇之提醒,小心别伤到根。
    拉着他的手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江荇之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我是说它们的。
    不用特意补充。
    触端节节斩落,两人靠得离湖底的花苞越来越近。江荇之看着前方那道宽阔的后背,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似曾相识的场景来
    他很少有被别人挡在身后的时候,偶尔的那几次都是墟剑。去秘境的时候、取真火的时候、寻机缘的时候,明明上一刻两人还打得不可开交,下一刻墟剑就走在了他前面。
    不过按照他二人的关系,后者应当是出于竞争心理,不愿落于自己之后。
    在想什么?前面的人突然转过来。
    江荇之立马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个人。
    周围飞舞的肆藻轰然化作齑粉!
    握着他的手一下收紧,落下的声线好像比湖水还冷,这会儿还有心思想别人?
    江荇之说,不想了,专注,专心。
    钟酩这才转了回去,只是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并没有放松,透着浓浓的不爽。
    江荇之自知理亏地收敛了心思。也是,任谁在前面冲锋陷阵、身后的人还在心猿意马,都会心有不满。
    越是靠近湖心,肆藻活动越是频繁,水温果然也更为浸骨。
    钟酩停下来松开手,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近处看看情况。
    江荇之迟疑,你知道要看些什么?
    要看什么你同我说,我都能记得住。
    看他还想再争取,一只手就抬起来按住了他的后颈。在周围不断扭动着被削断重生的肆藻包围下,两人身侧像是穿过万千纷乱留下的一隅安稳地。
    你若再像上次那样,劳心费力给你驱寒的还是我。
    山洞的那夜历历在目,江荇之作罢,那你当心。
    按在他颈后的手这才撤走。看着男人没入湖底的背影,江荇之下意识摸了摸刚刚被按住的地方
    倒也不必用同样的姿势唤醒他的记忆。
    大乘巅峰的势力的确强横,钟酩没花多大力气就接近了那株花苞。
    江荇之在后面隔了段距离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钟酩头也不回,冷,冷得瑟瑟发抖。
    江荇之脖子一缩:柏慕口中居然能蹦出瑟瑟发抖这个词。
    真有这么冷?还好没过去。
    湖底暗流汹涌,说不准有潜藏的危机,两人没多耽搁很快切入正题。
    江荇之原本还担心他们沟通不顺,但出乎意料对方配合得很好,好像理所当然地知道自己需要推算什么。
    没多久钟酩查探结束返身游了回来,该回去了。他说完探了把江荇之手上的温度,又这么凉。
    江荇之看他比自己还在意,习惯就好。
    钟酩眉心就皱了皱,之后再想想办法。
    江荇之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想办法习惯吗?
    不多时二人浮出湖面回到岸边。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斐音几人没有大惊小怪,还接受良好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上来啦~
    她尾音带了个小波浪,像只在山谷里雀跃翱翔的小百灵。凭澜就带笑地看了自家小师妹一眼,两人又开始对视气氛粉红粉红。
    江荇之,
    热恋中的人都这样?
    他走到一旁坐下,又对着那团粉红泡泡长吁短叹了会儿,瞧见林阔在旁边单独待着,就叫人过来,你是不是待得很无聊?
    林阔几步小跑到江荇之跟前坐下,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靠坐在江荇之另一边的钟酩目光移了过去。林阔顿时感觉身侧刮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他疑惑地望了一圈四周山谷,搓了搓胳膊。
    江荇之没注意到面前的暗流涌动,他问,那你还和你师兄妹一道下山考核?
    林阔沮丧,也不是我想,是师门安排的。
    江荇之就暗自琢磨:看来以后自己的归雪门里要允许自由组合,才能充分关怀每位弟子的身心健康。
    顺着对方的话头 ,江荇之又问了几句有关玉花宗的情况。
    未涉及机密,林阔都老实地一一作答:
    说玉花宗立宗已久,门中分为术派与武派。他三人便是师承掌门师尊的术派,师叔则是武派掌教。
    玉花宗曾经也是上宗之一,后来渐渐式微,现在算是倒大不小的一个宗门。
    林阔讲得有条不紊,江荇之也时不时搭两句,整个过程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除了在旁边一直不消停的某个男人。
    江荇之也不知道平时高贵冷艳的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来探他的手腕问冷不冷,一会儿又提溜着他的头发说好像乱了,整个人存在感直线上升。
    在对方第四次伸过手来时,江荇之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他,柏慕。
    嗯,什么?
    钟酩靠在旁边,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似乎没觉得自己有哪点异常。
    江荇之细致地打量了他好几眼,忽然抓过他的手。
    啪一声,冷玉般的手握在那青筋交布的腕上,钟酩一下愣住,背后一僵。另一边林阔看着两人的姿势,一手攥在膝头没回过神。
    钟酩屏住呼吸,任江荇之探过自己微微加快的脉搏,怎么了。
    嘘。片刻,江荇之严肃地收回手,小心地觑向对方的脸色,你坦白告诉我,刚刚下湖里是不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这精神亢奋得,跟多动症似的。
    钟酩,
    林阔,
    钟酩深吸一口气抽回手,克制住上百年来的习惯没去拔自己的本命剑。他闭上双眼不欲再看到前者这副关怀的嘴脸,嘴皮子一动,我要打坐了,别来闹我。
    江荇之,喔。
    钟酩不比江荇之,看上去就不好惹。是以在他打坐期间,林阔识时务地溜回了自家师门,和师兄妹一块儿安安静静地待着。
    只有江荇之依旧浑身散漫地靠坐在离钟酩很近的位置,拿了册话本出来翻。
    书页翻得哗啦啦直响,偶尔得趣还要发出几声飘然忘我的笑声,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山谷里,不绝于耳。
    看得玉花宗三人心惊胆战,生怕打坐的男人睁眼朝他发火。
    但钟酩没有发火,甚至周围的低气压还缓缓回升了。
    直到夜幕即将降临,他终于睁开眼睛。
    恰逢头顶的圆日被延绵的环山所吞没,那双漆黑的眼正对着晨昏交界的山巅,一抹灼目的金光在他睁眼的一瞬迸发而出映着远山幽湖,竟令日月失辉。
    不远处旁观的玉花宗三人同时定在了原处。神魂都仿佛被这一眼所震慑,脑海里有片刻是空白的。
    视线中蓝色的身影一晃,遮挡了那抹金光。
    江荇之起身挡住了钟酩眼底泄露的那丝真元之力,以免背后三名小辈承受不住。
    钟酩重新一阖眼,眼底恢复如常。
    江荇之提醒,公共场合。
    钟酩目光越过他看了眼还傻站着的三人,不会留下后遗症。
    但会留下心理阴影。
    钟酩说,我下次注意。
    玉花宗三人在江荇之的遮挡下缓过劲来,斐音还处于被一道目光威慑的震撼之中,拉着凭澜就跑过去。
    小铃铛一路叮叮当当晃过来,江荇之回头,没事吧?
    钟酩的视线跟过来,斐音立马审时度势一顿猛夸,没有事!柏仙君太厉害了,江仙君你说是不是?
    江荇之虽然不太懂她夸个人怎么还叫上自己,但还是配合地拍手夸赞,真厉害,一眼定终身。名副其实的。
    那道冷锐的视线转而柔和了许多。
    斐音:嘻嘻~她就知道。
    顺利地得到留在这里的许可后,斐音没忘了找过来的目的,她拉了拉大师兄示意他来开口。
    凭澜便行了一礼开口询问,请问二位打算在此处待多久?
    钟酩看向江荇之,显然是后者做主。江荇之就说,大概五六日,你们急着要出去?
    五六日不急。凭澜解释说,我们是怕会待上十天半个月,心里没底。
    江荇之问,联系师门了吗?
    凭澜摇头,掌门师尊在闭关,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师叔在掌事。现在传讯回去,恐怕是自投罗网。
    江荇之,等过几天我带你们出去,你们联系一下师门。
    为何?凭澜几人相视一眼,我们打算等师尊出关再回去。
    在外游荡也未必安全。江荇之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底光晕流转,宛如笼着一层佛光,带上我,保平安。
    对面:???
    钟酩传音,你又想做什么?
    江荇之遗憾,还没想好怎么做。
    钟酩,意思就是已经提上了日程,至于方案,有待精雕细琢。
    玉花宗几人没在这里停留太久,斐音拽上两位师兄及时开溜。
    临走前她晃到一抹湛蓝,脚步一停看向钟酩腰间那枚月衔珠,咦?柏仙君这玉佩真好看,也是蓝色的。
    她说了个也,还有抹蓝在哪里不言而喻。
    钟酩难得开了金口,嗯哼。
    凭澜和林阔也一道看向他腰间那枚玉佩,但很快又被斐音推走,我们回去修炼。
    三人的背影吵吵闹闹回了另一头,江荇之和钟酩这方安静下来。
    江荇之感叹了一句,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说完却没听钟酩应声。他转头看见后者正垂眼看向那枚月衔珠,柏慕?
    钟酩收回目光,又扫向他怀间,你那枚呢?
    江荇之摸着心口,在我的良心上躺着,怎么了?
    钟酩垂眼,拿出来戴上吧。
    江荇之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提议,为什么?说好的财不外露。
    钟酩说,就是要露来看看。
    他仗着脸皮厚不解释。江荇之便盯着那张毫无破绽的俊脸细细揣度,又将几名玉花宗弟子离开前的神色回味了一遍。
    半晌,他有些惊讶,你不会是
    钟酩对上他微微睁大的眼,心跳陡然快了几拍。
    他想,若被江荇之察觉出了心意也好,便借此叫人重新对待他两人的关系。
    几息对视后,江荇之一手撑在地面倾身上前。
    两人距离拉近,头顶升起的一轮月下,钟酩低眼就能看见对方细长的睫毛,微启的唇。
    视线定住,他轻轻嗯?了一声。
    红唇启张,江荇之神秘兮兮,你不会是故意露财,想考验他们的心性?
    钟酩,
    江荇之,是不是?
    钟酩一阵恼火,自暴自弃道,是是,所以你赶紧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荇之:瞧把你聪明的。
    钟酩:不及你,你打小就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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