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自有把握。迟御风看向窗外,雕花窗棂在他眼底落下几分阴影,哪怕不能完全收服,至少也能让神灯为我们清风阁所用。只要是上古血统,定然无法摆脱血统天生带来的臣服。
    他哼笑一声,志在必得,毕竟上古凤凰血,乃上古最为神圣的血统。
    江荇之尚不知晓自己的上古血统受到了觊觎。
    赴宴就在明日,正好今天得空,他打算将门中的物件置办一番。
    离山之前,江荇之叫了声靠坐在院子里的钟酩,柏兄要一块儿去吗?
    向来如影随形的男人这次一反常态,不去。
    看他不再缠人,江荇之竟然有点不习惯。他狐疑地扫了钟酩几眼,真的不来?
    钟酩侧眼看过来,唇角挑了挑,你若非让我陪着
    江荇之利落转身,我走了。
    说完化作一道流光飞逝而去,眨眼消失在冉冉升起的朝阳间。
    确认前者已经离开,原本慵懒靠坐在一旁的钟酩缓缓起身。
    一刹,雪亮的剑光映在院栏。
    江荇之出了郊野,先去了趟洵阳城当铺。
    时隔几日,掌柜再见到他时脸色就像见了鬼。江荇之和善地笑笑,本着人道主义安抚他栽下的韭菜苗,玉环当出去了吗?
    当了当了客官来当第二枚?
    哐当。比上次那枚稍大一号的玉环搁在了柜台上,掌柜算了算差价,转头叫店里的伙计取来灵石。
    江荇之掂着钱袋,满意地揣进袖口。
    掌柜觑着他的神色,心虚地叮嘱,客官把钱收好,最近治安不好,记得财不外露。
    江荇之泰然收下了这句掩耳盗铃般的关怀,这世道就是缺少掌柜这样的良民。
    掌柜虚弱地扯出一抹笑。
    寒暄结束。临出门前,江荇之又转头补上一句,加油工作。
    他本就生得盈盈清举,回眸一笑间昏暗的室内仿佛都被映得敞亮,真如谪仙下凡。
    掌柜看得愣了愣。直到那抹卓绝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他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心口。
    态度这么好,还叫自己工作加油。
    应该是没察觉出上次打劫一事和自己有关?
    给韭菜浇完水,江荇之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瞿州。
    他初来乍到对这边还不太熟悉,干脆找了商陆行帮忙置办物件。
    后者效率极高,江荇之刚到商府大门口,就看见一套套的八仙桌、红木床在往庭中运。
    商陆行已经闻声迎出来,锦织华服带起一阵风,江兄,来看看,还缺什么?
    江荇之一口气提起来,就缺使用者了。
    商陆行绽放出一抹妥帖的微笑。
    定好物件,江荇之婉拒了对方要帮忙搬运的好意,储物袋敞开,一股脑全收了进去。一众家丁看得叹为观止,连商陆行都赞不绝口,江兄的法器真能装。
    这容量,至少也在地阶以上。
    江荇之腼腆笑笑,随我。
    处理好要紧事,两人回到堂中坐下喝茶闲聊。
    商陆行问,怎么不见柏兄同行?
    江荇之吹吹飘在水面的茶叶,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商陆行尽量夸赞,江兄真是快人快语。
    好在他是天生的社交好手,很快把话题带向了别处。江荇之也正好打算多了解一下几大宗门的具体情况毕竟以后还要同行竞争。
    提到别的宗门,商陆行放松的姿态中明显透出一丝紧张。
    他坐正身子,各方想必都怀了拉拢江兄的心思。若江兄不愿劳心费力地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不如尽早定下一个值得信赖的家族。
    字里行间都像是在为江荇之做考虑。
    江荇之捧着热茶,袅袅白烟下笑得相当柔和,商家主真是个体己人。
    商陆行被他笑得心头没底,商某
    我明白商家主的意思,我会考虑。
    热烟散去,露出江荇之那张脸,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商陆行松了口气,笑意满满地起身,差不多到晚膳时间了,正好厨房备了好酒好菜,请的都是瞿州有名的大厨,若江兄不嫌弃
    江荇之跳过那些虚假的客套,衣摆一掀飞快起身,那还说什么?
    商陆行喉头动了动,将打好的腹稿尽数咽回肚中。
    天色渐暗,商家宴厅里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商陆行转头叫贴身小厮祝元呈上一只锦盒,盒盖掀开的一瞬便隐隐有光晕透出来。
    这是何物?江荇之放下碗筷看过去。
    只见锦盒内盛着两枚玉佩,色如皎月,形如弯弓。中间各衔了颗一红一蓝的聚灵珠,一看便是三界难觅的珍品。
    商陆行道,昨日承了江兄、柏兄的人情,让商家大放异彩、名声远扬,小小心意还望江兄不嫌弃。
    玉是好玉,珠也是灵珠。
    江荇之端详了一阵,怎么看着像是一对?恐怕不太合适。
    怎么会。商陆行滴水不漏,此物名为月衔珠,出自三界第一巧匠樊离大师之手,一珠极寒、一珠极热。商某也是分别从他人那里求得,想到给二位兄台做谢礼,要分量相当又拿得出手也只有这两枚玉比较合适。
    他言语诚恳、逻辑缜密,江荇之压根挑不出毛病。
    若收个礼物还要挑三拣四就实属厚颜无耻。江荇之谢过一声便收下,商家主有心。
    两枚月衔珠静静躺在锦盒中,在四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好奇底拿起一枚蓝色的珠玉,神识扫过,这就是极寒嘶!
    江兄?
    月衔珠噗通落回锦盒内,商陆行猛然起身。
    江荇之指尖微颤,刺骨的寒意顺着他探入聚灵珠的神识肆意入侵。
    聚灵,即聚天地之灵,又是极寒之物。放在以前对他构成不了丝毫影响,但他低估了所谓的魂魄缺损。
    天然至寒之气裹着他体内残损的魂体,江荇之有一瞬自神识深处打了个寒噤。
    江兄,可是这月衔珠有何
    无事。江荇之再抬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他将月衔珠收好,尽量不泄露一丝端倪,起身同商陆行辞别。
    今日多谢商家主帮忙,这份礼物我这就带回去给柏兄。
    单薄的身影划过城池上空,低眼是万家灯火,背负的是皓月星辰。
    离开商家,江荇之浑身寒凉的气息终于忍不住有一丝泄露。
    随着他回程的身影,夏末的天气里竟落下了一路细雪。
    呼呼江荇之垂眼做了几个调息。
    来自魂魄的寒意和外界的寒冻天差地别,他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把脑髓贴在冰窟里冻,冷得发疼。
    好在他修为深厚,除了折磨以外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但也需要尽快找个地方疏解出来。
    几乎想也没想,江荇之一路直奔归雪门。
    刷拉身影穿林而过,落在当日的山洞中。
    这会儿已至亥时,洞中一片漆黑。
    江荇之仰头靠坐在洞穴岩壁上,浅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呵出一阵阵寒气,细密的睫毛打着颤。
    衣襟松开了点,露在外面的小片皮肤白得透明,竟结了一层细霜。
    呼洞中凭空燃起一簇青红交加的三途真火。不同于灵力外置的聚灵珠,三途真火一直被他养在丹田,用来疏导也不会造成反噬。
    这是当初他和墟剑在一个太玄秘境里寻到的,两人还为了这簇火打了一架虽然自己只是单纯想和墟剑交手。
    最后他赢了,这簇火也归了他。
    没想到现在能派上一点用场。
    幽幽火光映亮了半边洞穴,江荇之仰着头眉心难受地蹙起,脖颈拉出一道修长的弧线,锁骨处阴影摇晃。
    冰凉的身体因为痛苦而渗出了汗水,连外衫都被浸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头顶发带在磨蹭时松开,发丝全散落在肩头,蜿蜒分割着那片靛蓝色。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四周寂静无声。
    澎湃的灵力在体内运转,一点点驱散浸入骨髓的寒意。经脉像是被尖刀刮蹭,意识沉浮间,江荇之唇畔泄出一丝呻唤,嗯
    他这体质,以后恐怕碰不得半点极寒之物。
    恍惚中,安静的山洞外好像传来了声响。
    柏木林枝干晃动,婆娑的叶影下有人踏月而来。江荇之心头一紧,攥在衣摆的手指松开,分神凝出一道气刃来。
    他现在自顾不暇,若是此刻有人要趁虚而入
    扑通,洞穴口传来落地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江荇之!
    作者有话要说:
    江荇之:嘤嘤~我好柔弱。(警觉磨刀.jpg
    钟酩:把刀放下,乖。
    第10章 替他疏解
    熟悉的声线透出几分焦急,洞中的三途真火摇曳了一下,江荇之拉紧的弦松了一瞬,很快又重新绷起。
    他说不清现在的情况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来的不是七绝楼的人;不幸的是,来的是他唯一对付不了的人。
    手边的气刃仍未散去,冰冷的身体却被一只手拉起来。对方像是没看到他提起的戒备一般,让他的下巴靠上了自己的胸口。
    江荇之自朦朦胧胧隙开的眼缝间看见男人宽厚的肩背,下巴枕着的胸膛是温热的,剧烈起伏着,柏慕
    是我。
    一团炽热的灵力很快包裹了他。
    对方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挑开了他的后领,又将汗湿的黑发拨开,覆手盖在他后颈的皮肤上熨帖的灵力从贴合的地方灌入他体内。
    冷热相冲,江荇之抖了一下,又听头顶传来一声,放松,不要抵抗。
    他先是迟疑一瞬,随即卸下了防备,任对方的灵力闯入自己体内,嗯。
    干脆就赌一把,他的新晋护法不会伤他。
    钟酩搂着冰块一样的人,眉心拧得很紧,丝毫不敢分神。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怀里,一截瓷白的后颈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毫无防备。但此刻他心中绮念全无。
    钟酩曲起两条长腿固住江荇之的身体,脸颊紧贴着对方的额头,像是安抚。随即一手抬起,牵引着旁边浮动的三途真火。
    这是还是他两人当初一起寻到的。
    他小心地将火舌渡入体内,再从自己身体里过滤到江荇之的经脉中。
    三途真火已经认主,强行渡入的一瞬产生了剧烈抵抗,钟酩被烫得闷哼了一声,嗯。
    他忍了忍:这是最保险的方案,避免江荇之体内的两股力量失控扭缠。
    好在真火对钟酩的神魂有过一面之缘,没有激起强烈反噬,疏导渐渐步入正轨。
    不知过了多久,江荇之体内的寒气渐渐消散。
    两人的汗水落在地面,浸出了一片湿痕。
    三途真火从他二人体内脱出,又回到了江荇之的丹田。
    钟酩呼出一口浊气,垂眸看了眼靠在自己身前的江荇之,又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点。
    人暂时是没事了,但是
    他心头沉重:竟然是神魂有损,难怪这么畏寒。
    他当初明明让一切回到了渡劫前,为什么江荇之的神魂会有缺损?难不成是那道寄存于后者心脉处的机缘出了什么问题?
    钟酩的胳膊忍不住收紧。
    若真是机缘有误,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机缘让给这个人。
    怀里的人若有所感地动了动。钟酩视线扫过,只见江荇之垂下的睫毛全湿透了,额发也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伸手将对方汗湿的额发抹开,叫了一声,江荇之。
    额前拂过一阵清凉的风,江荇之睁开眼就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平心而论,这张脸很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江荇之混沌的脑子没回过神,第一时间竟然看得愣了愣,随即注意到他整个人被对方搂入怀中的姿势。
    他腰还枕在钟酩臂弯里,双腿和对方的紧靠在一起。湿发缠在脖颈间,落入敞开的衣襟。
    这姿态,这气氛
    江荇之心头一跳。
    他赶紧拢了衣襟,从钟酩怀里起身,柏兄,多谢你。
    钟酩怀中落空,顿了顿也跟着站起来,感觉如何?
    江荇之自查了一圈,点头道,浴火重生。
    钟酩视线扫过他浑身汗湿的衣裳,没见过凤凰,至少也该知道落汤鸡是什么样。
    思及对方刚才算是救了自己,江荇之大度地当没听到,今天是我承了你的情,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开口!
    钟酩低眼笑了一笑,我有。
    什么?
    日后再说。他说着朝山洞外走去。
    江荇之跟在后面,脚步忽而顿住,疑惑地问,你能引动我的三途真火?
    他肚子里的小火苗就这么不认生?
    钟酩神色未动,天赋异禀。
    他说完眉心压下,对了,你神魂是如何缺损的?
    话题回归重点,江荇之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方才疗伤时里里外外早已被人摸透,他索性不再隐瞒,之前突破时出了差错,大概是被雷劈残的。
    钟酩抿了抿唇,你确定是天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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