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娶亲呢这怎么是个男的。
    不知是谁小声疑惑了一句,立马就被反驳道,
    是男的又怎么了,你看这身段、这气质,整个昆仑海还能找出更绝的?
    可不是么魔尊陛下,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他们这正说着艳福不浅,婚宴的主人便已落座,身体力行地诠释了这个词语。
    玄螭挑了挑眼帘,对上周围蠢蠢欲动的视线。
    美人被他搂在怀里。玄螭低下了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那人柔若无骨的手,抵在玄螭胸前,像是要推拒,但紧接着就被亲得氵世了力。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唇纟逢里,溢出猫儿似的哼口今。葱茏般的五指时而抻开、时而收紧,茫然至极地揪住了那块衣襟。
    待到玄螭意犹未尽地起身,二人的双唇间,甚至牵着透明的钅艮丝,晃荡着,摇摇欲坠。
    一幕旖l旎而又怪谲的画面,伴随着抽l泣似的哭l腔,在众人眼前炸响。
    被抱在怀里的人双唇纟工艳,沾着水光,看起来益发丰润。失去支撑的小脸无力地偏向一边,被汗水打湿的乌发便滑落下来,遮住半张芙蓉面。
    那一刹那,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虽然只有半边脸,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但寂静的宫殿里,立刻响起了吞口因口l水的声音。无数道如狼似虎的目光凝在那人身上,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眉眼,实在是惊艳到了极致。明明美得如同鬼魅,呆呆傻傻、神智全无,连被欺l负了都不敢反抗的模样,却又纯洁得宛如谪仙。
    更别提那露在外头的一双眼,带着好奇对上席间众人时,水雾濛濛的眼底,泛起乱红似的哀怜。
    郁郁寡欢,缠绵悱恻简直能勾动人心底最暴l虐的邪l念。
    这是活傀儡吧。
    有眼尖的人察觉到了异样,喃喃震撼道。
    魔尊陛下的手腕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人能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估计没少在他手底下吃苦。
    一旁的马面听着他们的谈话,盘动着掌心的一颗佛珠,沉默不语。
    在感应到牛头出事的那刻,他就知道大事不好。
    牛头是玄螭最得力的部下,若非触及他真正的逆鳞,断不会赶尽杀绝。
    而能挑起二人争端的存在,只有莲华。
    他冥冥中已经料到莲华会遭受牵连,却没想到,玄螭竟能如此狠心。
    莲华是亢龙峰的首徒,是苍山剑派的大师兄,曾经是多么风华绝代的人物。
    人人都说炉鼎之体无缘修行,他却一心证道,与宿命抗衡。
    莲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心性,若非先天不足,必定也能成就一代宗师。
    而玄螭现在所做的,却是把他的傲骨一寸寸打断、把他的尊严践踏Y,X,D,J。进泥里,把他变成了最不愿变成的存在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一个被养在金l屋里,专供他人赏玩的宠物。
    马面闭上了眼。
    那颗佛珠在他掌心摩擦的速度,越发快了。
    高高的主座上,玄螭拿出了一柄血红的骨剑,放在莲华手里。
    你不是因为飞剑被折,一直怨恨为师么?
    他牵着对方的手,将莲华的五指阖在剑柄之上,
    这把剑,赠给你,当做新婚礼物我们不发脾气了好不好?
    听说本座不在的时日里,见龙峰的峰主曾经伤过你一剑。是为师来迟了,没能保护好你。
    玄螭看着莲华懵懂看向那柄飞剑时、垂落的柔软长睫,柔声道:
    不过,本座已经替你报仇了。我把见龙峰主投进了剑炉,肉身祭鼎,炼化成了这把雌剑。一雌一雄,和我的飞剑是同一款制式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剥离魂魄时,落在莲华脸上的刀痕已经悉数愈合。
    此刻他的脸光洁如新,开口的话音,是前所未有的缱l绻与依恋:多谢尊上。
    玄螭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
    他之所以敢放心地将剑交给莲华,是因为在没有他的首肯的前提下,傀儡被废的双手,压根连剑都握不住。
    他终于不用担心这把剑会指向自己。
    也不用害怕一手养大的爱侣,会再次背叛自己,回头一口,在他的真心上咬出鲜血淋漓。
    三途玄螭低声道,这把剑,叫做三途。
    从人变成傀儡,回忆尽失。譬如三途河边,饮尽忘川之水,重获新生。
    有坐在近前的大魔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眼珠一转,提议道:今天是魔尊陛下的大喜日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杀些凡人来祭酒?
    玄螭摩挲着剑身,陷入思考。
    后排的马面眉头微皱,终于坐不住,起身道:大喜日子开杀戒,恐怕不好吧。
    大魔嚯地向前走了两步,在确认反驳他的只是个长相平平无奇,境界相当低微的小魔之后,抬脚就踹了上去:人家两情相悦好事成双,轮得到你个妖怪来反对?
    马面脸上不显,心中冷笑,往后佯作踉跄地退了一步,将佛珠掖进袖口。
    座上的玄螭单手托着下巴,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马面身上停留了片刻。
    好啊。玄螭懒洋洋地笑了起来,这把剑,正好需要热血来开刃呢。
    龙宫众人倾巢而出,来到海面。
    玄螭与莲华踏着海水,行在最前。
    身为昆仑海的主人、即将化为真龙的黑蛇,翻l云l覆l雨,自然是件易事。
    玄螭抬高手掌,万丈波澜随之拔地而起。
    被惊动的海鱼跃出海面。鱼肚翻起时白色不断闪烁,竟让漆黑如墨的昆仑海,看起来像是漂着无数细碎的银锭。
    海水狂暴,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暴雨一般,传至了数里开外。
    村落瓦舍里,沉睡中的渔民听到异动,迷茫地揉了揉眼。
    在得知昆仑海涨潮、此时捕鱼定能收获颇丰后,即便心知那处魔窟万分凶险,依旧抵不过贫穷与利益的驱使,拿起钩叉渔网,犹豫不决地来到了海边。
    龙宫里的宾客远远地站在内海,等待看一场好戏。
    昆仑海有结界,魔族无法靠近岸边,但玄螭与莲华不同。
    玄螭转世为人,莲华则本就是人,不受天道的制约。
    在杀戮这件事上,更不会有道德的制约。
    渔民们见到了海鱼集体翻肚子的奇景,像是看见了送上门来的钱财,纷纷大喜,不管不顾地跳进海水里。
    半空中,玄螭的衣袍被朔风吹得猎猎作响,对着身旁待命的傀儡莲华说道:
    去吧。
    是,尊上。
    三途剑破空而出。
    惨烈的惊叫声接连响起,海水很快被鲜血染红。
    这只是第一剑。
    还有第二剑,第三剑。
    后撤的村民们退路被封,绝望地跌坐在地,向着莲华求饶。
    那群面黄肌瘦的人里,有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牧民,望见莲华的身影,先是欣喜,再是震惊。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来到莲华身前,在咆哮的风声里,几乎面贴面地大喊道:莲华,是你吗!!
    莲华的脸庞很是平静,淡淡地垂下了眼。
    牧民伸出双手,想要把他摇醒:你不是苍山的仙师吗?你不记得我了吗,当初你从北境去往皇都,我们的商队曾经同行
    未完的质问硬生生哽住。
    牧民瞪大眼珠,额头青筋迸现,落下一颗斗大的汗。
    他惊恐地望向自己被齐齐斩断的双手,喉头微动,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噜。
    断肢落地。
    两人隔着漫天迸溅的血花对视。
    莲华洁白的脸颊上,沾着一滴圆润的血珠。像是无暇白璧上,一抹碍眼的朱砂。
    他抬起指尖,捻开那道长长的血痕,轻声道:好烦。
    牧民失去双臂的壮硕身躯,重重地坠落在地。
    不远处的风口浪尖上,玄螭负手而立,俯瞰这尸横遍野的修罗地狱。
    他气息冷峻,如同冰冷的神祇。金光璀璨的眼底,却有隐隐疯狂的笑意。
    你不是爱这天下苍生么?
    玄螭注视着莲华的背影,喃喃自语。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单手握拳的人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偏要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你剑下。
    第63章 苍山负雪,瀚海凡劫(二十五)
    数万里外, 昆仑山。
    大雪冰封,嘶吼的狂风仿佛能将人吞噬。
    白茫茫的天阶, 依旧和莲华曾经来过时一样漫长。
    只是这一次, 他并非靠走,而是被人呵护在掌心, 自然也感受不到山间的冷意。
    无常在昆仑掌心翻了个身, 心情复杂地望向被大雪染白了睫毛的少年。
    不到半月的相处里,他见证着昆仑一直重复着同一件事自言自语。
    他说自己对昆仑山下的修士一见钟情, 他说他对师尊有多憧憬依恋。
    他说在他看着师尊不经意提起玄螭、流露出怀念时, 表面强颜欢笑, 心里有多酸涩委屈。
    却没有提他在地底隐姓埋名的十余年, 每天过得有多胆战心惊、生不如死。
    也没有说他经历一次次的招魂失败, 内心有多崩溃绝望。
    少年只是将脑袋深深的埋进被褥, 泪水洇开一小块突兀的深色, 近乎恳求地道:
    我快撑不住了师尊, 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那时,无常漠然地漂浮在半空,望着这座自己生活起居的房间, 再望着那个鸵鸟般嗅着自己旧衣的少年, 无不嫌弃地想,
    这可真够痴l汉的。
    但心念一转, 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其实也挺变态的。
    故意折磨人,就为了看他狼狈?听他忏悔?
    为了他一无所知的、从前犯下的剜心之罪?
    倒显得自己执念太过, 耿耿于怀了。
    无常叹了口气。
    昆仑是第一个敢背叛他的人,也是他阅尽千帆的风流史上,唯一一次耻辱的失败。
    他的确耿耿于怀,更巴不得对方永世不能翻身。
    但即便如此,无常依旧没能想通,当年的昆仑,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才会做出那件事。
    毕竟这个世界里,失去记忆的昆仑,是那样忠诚、勇敢、热烈。
    讷于言而敏于行,是个只会付出不求回报的实l干派。
    正如九重天上的初见,以及后来的许多年、甚至直到背叛他的前一刻。
    这才让伤害来得格外猝不及防,并且刻骨铭心。
    脚步声停。
    无常的思绪被拉扯回现实,发现二人已来到了昆仑山顶。
    他背靠着昆仑的掌心,眨了眨眼。
    也许答案只有一个,只是他不愿承认。
    无常回想起许多次他耐不住寂寞,来到地狱道与鬼王勾肩搭背,调笑着要他变回黑龙原型,让自己数鳞片玩时,
    紧追其后的昆仑,表现出的愠怒、失控、与无奈。
    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依旧与莲华当年求见西王母时的问话,别无二致:究竟怎样,才能救回我师尊?
    曾经意气风发、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少年,终于也屈服于宿命,信了神佛。
    西王母的笑意也依旧是那样神秘。
    昆仑你终于来了。
    她浅淡的眉峰微微上扬,但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刷地一声。
    西王母臂弯里浮动的绸带,猝不及防地伸长、飘近,像是粉色的云霞一般,轻拂过了少年的双眼。
    世界先暗后明。
    再睁开眼时,昆仑已置身在了一潭池水前。
    三生镜光洁的镜面泛起涟漪。
    像是倒带的画卷一般,一连串使人身临其境的场景,快速翻动而过。
    云雾。
    起初来到的,是一片朦胧的云雾。
    朝歌皇城,同为质子的少年竹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边相依为命,一边勾勒着宏图壮志。
    摄政王没有闯进别苑、射下那枚纸鸢,他们平静的生活也没有因此被打破。
    若干年后,先王暴毙,殷修明举兵逼宫,然而被韬光养晦、长大成人的傀儡太子反杀。
    摄政王的篡位没有成功,谢却也没有因此和殷越生出误会分离。
    他被少年爱人保护得很好,极尽宠爱、有求必应。那人在外南征北战,却不让他淋到半点腥风血雨。卸下甲胄,便又是个爱厚着脸皮撒娇的少年帝王。无论谢却怎样嫌弃使唤都不生气,只会抱着他的腰,得寸进尺地要糖吃。
    而殷越凭借着非凡的勤勉、与命运神奇的眷顾,完成了江山的统一。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简直不该出现于青史,而是话本里才会有的传奇故事。
    云雾如梭,时间笔直地向前。
    星尘璀璨。沈家天真矜贵的小少爷,不曾误闯塞勒涅宫的那片玫瑰花海,也不曾邂逅那个膝头合盖着《夜莺与玫瑰》的,为他带来光明、又将他推向黑暗深渊的太子。
    即便在出生时便背负着彗星的诅咒,沈眠笙从小到大,却并没有太多在意过那些中伤,过的依旧是上流贵族惬意散漫的生涯。
    他没有为了爱做出那些疯狂到自残的举动,更没有因此沦为星盗、受尽风霜。
    成年之后,沈眠笙顺利地进入了军校,在某个酩酊大醉的夜,和一个来自偏远荒星的、受伤的少年,成为了挚友。
    他们共同怀揣着对联邦、乃至整片浩瀚星际的美好蓝图,
    一个凭借着出色的精神力与缜密的逻辑思维,在指挥参谋系大放异彩。
    一个则是凭着惊人的血性与斗志,屡立功勋、节节高升,成为了平民间最有威望的少年将领。
    沈眠笙性格娇纵、无法无天,谢岑却偏偏好这一口,在前线厮杀浴血得来的犒赏,全缴上去任人挥霍。
    包容宠溺之余,更每每傻乐,说自己这是穷小子逆袭、买彩票中了头奖的运气才娶到的白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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