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在沙发后面的今宴——她的弟弟。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从今宴的身上移开视线,佯装无事发生,低头玩手机。
    可没一会儿,她的裙子就被人拉着,膝盖处猛地一重。
    今兮放下手机,和始作俑者大眼瞪小眼。
    她板着脸。
    今宴笑弯了眼。
    今兮神色不太自然,“你干嘛?”
    蓦地,今宴开口,清脆明亮的一声奶音:“姐、姐——”
    尤为陌生的称呼,今兮有些无所适从。
    慌乱间,她朝贺司珩投去求救目光,“你把他抱走。”
    贺司珩坐在位置上,没动。
    今宴两只手跟奶黄包似的,揪着今兮的裙子,他凑得更近,对着今兮,又叫了一声,“姐姐,抱抱——”
    今兮哑声。
    心里某处塌软下去。
    他就是个小孩儿,他有什么错呢?
    她手心微动,忍不住,想捏捏今宴软糯的脸。
    只是手刚碰到今宴的脸,空气里,突然飘来一股不可名状的臭味。
    紧接着,月嫂跑过来,抱起还在傻笑的今宴,囫囵地笑:“小少爷最近吃的有点儿好,一天能拉好几次。”
    今兮:“?”
    今兮:“……”
    第32章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32.
    直到今源丰回来,所有人在餐厅就座吃饭。
    面对满桌的美食,今兮都没有闻到菜香,鼻尖隐隐约约,还残留着刚才那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她皱眉,轻声嘀咕:“这是吃了什么啊?”
    怎么可以那么臭?
    一边的贺司珩,压低声音说:“可能是吃了糖醋排骨。”
    今兮看着碗里,自己刚夹进来的糖醋排骨。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更是烦闷,放在桌子下的脚,抬起,而后,重重地踩在他脚背上。
    室内,她换了棉拖。
    踩在他脚上,毫无痛感可言。
    贺司珩不急不缓地吃着饭,又听到今源丰问自己话,他淡声回应,放在桌子下的手,渐渐伸过去。
    她的裙子是分体式的,腰部有块镂空,能摸进去。
    感受到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在自己的皮肤上,她的紧绷感,从尾椎骨开始,蔓延至全身。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毕竟这是在她家,她父母还在面前。
    今源丰在桌子另一侧,沈雅月在照顾今宴,其实没人注意到他俩私底下在干什么。可今兮还是紧张的,耳根发烫,脸颊处,也传来密密麻麻的灼烧感。
    “脸怎么这么红?”沈雅月注意到,问,“是暖气太高了吗?”
    “我喝了点儿酒。”今兮蹩脚地找借口。
    “你以前都不会脸红的。”
    “太久没喝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好,女孩子嘛,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
    “嗯。”
    贺司珩看着她越发僵硬的表情,他似乎善心大发,没再为难她,抽回手,妥帖地放在桌子上。他穿着合身的衬衣,侧脸清润立体,说话时,始终保持不急不缓的语气,和刚才做坏事的人,判若两人。
    她忍不住,在心底又骂他一句——衣冠禽兽。
    -
    贺司珩借口来送东西,吃完饭就离开。
    今兮不想在客厅待下去,看那幅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贺司珩一走,她头也不回地回屋。
    好在隔天,他们就要启程回江城。
    昨天一个白天都在睡觉,导致昨晚她都没睡着。迷迷糊糊到早上,要睡着了,结果就要收拾行李去江城。上了飞机,她倒是困,只是飞机上太吵,她蒙着眼罩,也没怎么睡。
    下了飞机,她又累又困。到宅子后,她简简单单地和外公外婆问了声好,便回屋洗漱,睡觉去了。
    只是到底认床。
    睡了一会儿,她又醒来。
    是半夜,天边星光璀璨,风也寂静的夜。
    今兮一天都没吃东西,揉了揉肚子,想出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外面温度有点儿低,她披了件大衣出来。
    刚把门合上,隔壁的房门也开了,是沈雅月。她穿着单薄的睡衣,面容憔悴疲惫,“睡不着吗?”
    “不是,就……有点儿饿。”
    “饿了?”沈雅月连忙说,“妈妈给你烧点吃的。”
    “别……”今兮拦住她,“不用的。”
    “要的,大晚上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外面那些餐厅也都关门了,你上哪儿吃?”噬尽月光的夜,廊道昏黄的灯光淌在沈雅月的身上,她大学时期便是学校出了名的大美女,岁月在她身上,也没带走太多痕迹。
    她温柔地笑:“你又不会做饭,妈妈去给你做啊,我去套件衣服,你回屋躺着吧。”
    今兮望着沈雅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没回房,而是跟着沈雅月去了厨房。
    见她跟了过来,沈雅月没再让她走,而是问她:“吃面还是吃馄饨?我刚看了,冷冻里还有好些馄饨。”
    “馄饨吧。”
    “好。”
    沈雅月虽说结婚以来就养尊处优,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手脚还是十分利索,很快就煮好了一碗馄饨。
    “回屋吃还是在这里吃?”
    “回屋吃吧。”
    “我给你端过去。”
    “不用了,妈妈,我自己端。”
    “让开——”
    沈雅月绕过她,端着那碗馄饨到今兮的房间。
    今兮无言,只得跟着她。
    今兮坐在书桌前,拿起汤勺,先喝了一口汤,才咬馄饨。
    沈雅月问:“还可以吗?”
    她说:“挺好吃的。”
    “那就好。”
    然后,就是好一阵的安静。
    沈雅月坐在床边,今兮背对着她,但总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背上。慈爱的,温柔的,优雅的。
    她的眼神如窗外月色般稀薄,可今兮却倍感压迫。
    今兮忽然问:“妈妈,您不回屋吗?”
    沈雅月说:“等你吃完,我把碗洗了再回去。”
    今兮:“我会洗的。”
    沈雅月笑着:“天很冷,你那手沾什么冷水?”
    喉间,有股涩意在翻涌。
    今兮机械般地往嘴里塞馄饨,咽下一只后,说,“放着明天洗吧。”
    沈雅月说:“今日事今日毕。”
    他们这样的家庭,都会请家庭教师的。这种教师分很多类,教学业的,教马术的,教插花的……不是每种教师都会有,但有一种教师,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礼仪老师。
    可今兮的礼仪老师,是沈雅月。
    她的所有教养,都是沈雅月一点一点教会的。从谈吐,到为人处世,大事小事,沈雅月被岁月涤荡过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所有好的一面都教给了今兮。
    今兮曾以为,她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也曾以为,她会永远爱她,并且只爱她。
    罅隙是如何发生的呢?
    他们心知肚明。
    今兮听到沈雅月的这句话,像是回到了过去很多年前。她那时不想写作业,拖着要到隔天写,沈雅月也说了这句话,“今日事今日毕。”
    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今兮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递给了沈雅月。
    她抿了抿唇,生疏地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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