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绚摇头。
    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是以后要注意控制情绪,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
    江绚没回答。
    汪护士叹口气,这样吧,我刚才跟住院部那边说了,给你们俩调换病房,今晚
    不。江绚终于惜字如金地打断了汪护士。
    汪护士一愣,啊?
    就他,不换。江绚谁也没看,看着地上说。
    池扬也愣住了。
    汪护士看一眼池扬,又看一眼江绚,两个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什,什么意思?你们俩刚才商量好了吗?
    池扬突然冷笑出声,对,不换。
    汪护士无法理解这个剧变,她艰难地说道:可是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你们两个在一起始终都有风险
    池扬一把将江绚拉过来,勾住他的肩。江绚瞬间全身僵得像一块笔直的木板,池扬想起他之前扔衣服的壮举,猜他是不是有洁癖,这个推论一出来他整个人简直浑身舒泰,顿时把江绚勾得更紧,对汪护士道:我们和好了。
    汪护士:
    如果江绚表情不那么难看的话她或许还会信上一信。
    是吧?池扬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绚侧脸。
    江绚长睫一扬,对。
    汪护士定住了半晌,哦那那行吧。她说:那你们先回病房休息吧。
    池扬嗯了一声,仍不放手,强行把江绚半挟半拉地带了出去。
    一出门,江绚立刻把池扬推开,他刚醒过来不久,力气不大,不过池扬也觉得这个姿势怪恶心的,不消他推自己就松开了。
    江绚皱起眉头,极其厌恶地看了自己身上一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随这才找到空隙开口:你还好吧?
    好得很。他随口回复道。
    池扬!有人喊他。
    池扬抬头一看,是路鹏他们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层楼来了。
    薛木走过来:听说你把江绚给打了?牛逼啊。
    路鹏附和道:看着那张脸就烦。他说,不过为什么啊?
    池扬简单说了一下写作业的事,薛木还没听完就跳起三丈高,我操,他是真跟别人写作业过不去吧!
    怎么说?池扬问。
    何承望刚进来的时候也写作业,偷偷背着医生和爸妈写,有一次被他撞见了,转头就告诉医生去了。
    他真池扬找不到形容词了,有病。
    路鹏说:那你要换病房吗?
    不换。
    何承望顿时失望地说:啊?还以为你要跟我住一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位打了一场会让彼此终生后悔的架
    第8章 八
    和路鹏他们玩了一会儿游戏,直到外公来叫吃饭才算停。
    吃了晚饭到医院来,医院例行发药,到了池扬这里,护士拿起一瓶药给池扬看,今天医生给你新加了一个丙戊酸盐。这个药是不在医保里的,要单独去缴费。她转头对外婆说:你们明天去一楼把费缴一下。
    外婆犹疑地凑过来把药瓶翻来覆去地看,怎么又要加药
    小护士很尽心尽责地解释:我们的药都是根据病人实时的情况来的,病人今天有狂躁症状的出现,所以加一点药及时调控一下。
    狂躁?外婆更疑惑了。
    不用脑子都知道是在说他今天和江绚打架的事,池扬并不想让外婆知道,连忙问了句无关痛痒的来打断:只有晚上吃吗?
    对。
    他就着水把药一口气吞了下去,外婆抱怨道:你怎么总喜欢一口吞。
    池扬抬头冲外婆笑笑,余光扫了江绚那边一眼。病房还没到熄灯的时间,灯光很明亮,他却在床头额外开了盏台灯,在灯下拿着本书读。昏黄的光笼罩在他的脸色,把他漠然的棱角照得都柔和起来。
    池扬目光顿了顿,又重新转回来。
    他又去摸作业出来写,外婆见了拦住他,今天你妈临走前说了,喊你别做作业了,听医生的。
    池扬松开拿草稿纸拿到一半的手,突然觉得很好笑。他在进医院之前是百分之百学渣材质做成的人,怎么进了医院反而显得他跟个招摇的学霸似的,所有人都来阻拦他学习。
    行呗,不学就不学,他乐得自在。
    他打开手机来刷微博。
    外公这人很自来熟,很快和丁叔一言一语地就熟了起来,两人跑到走廊上说话去了。
    外婆又坐了一会儿,回出租房去了。
    虽然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药了,但药物副作用始终存在。池扬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困意后,就立刻下床去洗漱。
    再上床时,刚好熄灯。他睡意渐浓,却不愿意就这么屈服在它下面,努力瞪大眼睛,把来查房量体温血压的护士吓了一大跳,池扬,你不要和这个药物的作用对抗。护士说。
    池扬又盯了她一秒,然后才死不瞑目一般把眼睛闭上。
    一旦闭上眼,等于向药物投降,神经瞬间溃不成军,被飞速占领。
    池扬,十岁生日快乐。
    面前的女人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池扬局促地看着眼前的蛋糕,白色奶油裹着几片鲜红的草莓,看上去很好吃,却如同一只怪兽,几欲吞噬他的身躯。
    他一向是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揪着衣角,说:谢谢阿姨。
    女人笑盈盈,来,阿姨给你点蜡烛。吹完蜡烛呀,阿姨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一瞬间,蛋糕在女人熟练的动作下燃成了一片火海,池扬闭上眼,许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愿望,然后睁眼,一一吹灭蜡烛。
    咦,吹完蜡烛后是什么?
    对了,是惊喜。
    是破门而入的男人和滔天的怒意。
    火苗是从他的身后开始一点点蔓延起来的,最终在他的眼前交汇,连成一片炽热的海洋。那火焰中跃跃欲试的火舌,滚烫的温度和他刚才满是欢喜的心一模一样,触目皆是血红,他的眼睛也被灼得直直落下两行泪来。
    他死死抓住男人的鞋,被狠狠踹开,惊慌,失措,满耳凄厉的尖叫。
    他嗓子说不出话,四肢也被固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收拢它的包围圈,接着,将他一举淹没。
    池扬猛地从床上坐起。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名的大手紧紧抓住,肆意□□,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眼睛涨得仿佛要爆裂开来,身上的病号服也被冷汗浸泡了个彻底。
    一道灯光骤然打在脸上,池扬抬手一挡,从指缝中看见光从隔壁床上直直射过来江绚面无表情地举着小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见他望过来,居然还很有礼貌似的把手电筒往下挪了挪,避开了他的眼睛。
    池扬记忆慢慢从梦境回笼到大脑里,觉得脸上有些不舒服,伸手一摸,摸得满手的水泽。
    操。
    他反手把床上多余的枕头朝江绚砸过去,压低声音道:看你妈看。
    江绚把电筒开关一推,伸手把枕头一捞,又给池扬砸了回去。
    傻逼。
    池扬逮着枕头角又给他扔过去,觉得江绚简直是个彻头彻尾不可理喻的神经。
    两个人就像傻逼一样你扔我我扔你,一次力道比一次重,却也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
    抽了大风。
    正在池扬想着不行今晚上还得和他打一架,正要下床时,门口突然传来一点动静。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枕头刚好扔回池扬这里,他马上抱着枕头躺了回去。护士一个小时来查一次房,对病人的睡眠情况都很敏感,路鹏说他刚进医院的时候晚上睡不着,被值班护士发现了,第二天告诉医生,转头医生就给他加了药,当天晚上他便睡得不省人事。
    池扬不想再加药了,忙闭上眼装睡。
    不知道另一头江绚是不是也这样想,总之病房立刻安静了下来。
    来人脚步听上去却并不像护士,这声音非常拖沓,像是鞋子黏在了地板上一样,每一步都要划过地板,慢吞吞地走。
    等了许久,声音才响到池扬跟前来,然后就突然停了,也没有量体温血压。
    池扬又耐心地闭着眼等了一会儿,面前人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这一睁眼不要紧,差点没把他吓得心脏骤停。
    何承望正站在他床头,表情麻木,目光呆滞,伸着双手像个瞎子一样摸索着。
    池扬试探地叫了他一声:何承望?
    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一旁的江绚重新坐了起来,冷眼看着池扬这边。
    虽然池扬从没见识过这场面,但也隐约能猜到他大概是在梦游。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把枕头下牙压着的手机给拿了出来,现场百度梦游该怎么办。
    何承望乖巧地站在原地,就好像等着池扬查出什么办法来收服他一样。可惜池扬查了一圈,也没能找到立刻就能用的有效方法。他尝试和何承望沟通,这样,你去找他好不好?他指了指江绚。
    何承望好似真的听到了一样,转了转头,池扬再次给他指了指江绚,就他。
    何承望果真转过身,朝着江绚的病床走过去。
    隔岸火就这样迅速蔓延到江绚那里,江绚几乎是立刻往后靠了靠,何承望停在他的病床,江绚盯着他,下一秒,何承望伸手一捞,稳稳地抓住了江绚的手腕。
    江绚瞳孔霎时一震,立刻就要挣开他。
    池扬噗地一声笑了,还不忘提醒他:不能这样对梦游的人。
    江绚不理会他,用剩下的一只手去按床头的铃。
    啧,果然还是住得久的人有经验啊,池扬感叹了一句。
    很快值班护士就匆匆赶过来,打开病房的灯,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面无表情的江绚被表情呆滞得很奇特的何承望紧紧拉着,隔壁床的池扬抱着手在那儿看着,一副兴致勃勃,幸灾乐祸的样子。
    护士觉得自己大概是想错了。
    外公睡得沉,灯亮了也没醒。丁叔倒是醒了,搓着手无措地在那儿看着。
    护士上前去引导何承望,看上去何承望就不是一个很难控制的病人,很快,他松开了握着江绚的手,在护士的一步步指引下回自己的病房了。
    江绚立即翻身下床,去厕所洗手。
    池扬乐得不行,躺回床上。
    护士把何承望安抚好,又过来看他们俩,问了一下情况,又谨慎地测了体温和血压,这才给他们把灯关了,让他们继续睡。
    病房又重归于黑暗。
    池扬刚才被江绚逗乐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他其实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久到他以为这个梦已经随着时间被深埋了,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和现实一样,永远都站在原地,凝视着他。
    或许是快要到生日了。
    十一月了呢。
    这一番折腾把睡意都折腾没了,他把手机又解锁开,盯着页面发了一会儿呆,把耳机戴上,点开了纪念碑谷。
    纪念碑谷的每一帧画面都可以截图下来作壁纸,是一个能称之为艺术的游戏。但更吸引池扬的是,它故事内核所传递出来的一种,浓重的悲伤。
    其实它的隐喻太深,没有做过功课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池扬就是能感觉到这种不讲道理的悲伤。
    他操纵着小女孩一步步走上高台,高台上戴着巫师帽一样的人物对小女孩说:
    放下恐惧与担忧。
    池扬骤然感觉被当头打了一闷棍,泪水完全不经过他同意,肆无忌惮地夺眶而出。
    他立刻把头埋进枕头里,把所有的苦痛全掩藏在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几章都写得有些沉重了,其实文章基调还是没有这么灰暗的。
    谢谢大家~
    第9章 九
    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和药,池扬准备先去看一眼何承望。
    何承望同病房的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一个人坐在床上,一个和他长得很像,大抵是他妈妈的人正在一旁把沙发床收起来。
    见到池扬来了,何承望妈妈很惊喜,连忙叫何承望,何承望抬头,冲池扬笑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池扬顺便把昨晚上他梦游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通,当然把他抓住江绚那段忽略不提。
    何承望有些窘迫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到医院来之前就有这个毛病。他又低下头兀自嘟囔,奇了怪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池扬摆手:没关系。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何承望一脸茫然:感谢我什么?
    正好路鹏走进来,诶,你们俩都在这儿啊。他拍了池扬一下,稀客啊。
    池扬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说,路鹏顿时深有体会地说:你不知道,就他这个毛病差点把我吓死。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正好我们那个病房门没关严实,我从厕所出来眼睛不小心往那个门缝一瞟,刚好和他一双眼睛对上。路鹏说到这一拍大腿,把老子吓得喊都喊不出来。本来这儿又是医院,阴气重,多吓人啊。
    何承望被说得更不好意思了,池扬见状调转话头,走,我们出去转转。
    路鹏和何承望都没什么异议。
    走到一楼池扬才想起来,路鹏和薛木住一间房,平时总是焦不离孟的,便问路鹏:你怎么没和薛木一起?
    说起这个,路鹏有些含糊,他那个,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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