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檀回忆了一下,不是。那个梦里,你好像不是很高兴。而且梦里我是从门外进来的,不是现在这样跟你站在一起。
    苏晋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尉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脸贴在苏晋江的背上,好几秒钟都没动。
    干什么呢?苏晋江反手拍了拍尉檀,记我的气味呢?你要是怕忘了,就拿一件我的衣服。
    要是能跟你一块儿去就好了。尉檀幽幽的,我们还没分开这么远过。
    苏晋江算了算时间,你看,等你回来,就快到中秋节了,我的戏也差不多杀青了,多好。到时候咱们包一艘船,去湖上吃月饼,怎么样?
    好。尉檀摩挲着苏晋江的衣服,你身上这件衣服让我带着吧,我每天睡觉的时候穿。
    这个穿着睡觉不舒服的。苏晋江指了一下行李箱,我给你带了睡衣,放在最大的收纳袋里了,淡蓝色的那个,标签上写着睡衣。
    哦。尉檀还是揪着不放手,那我不穿,就抱着闻。
    转过天,尉檀就出发了。苏晋江要拍戏,没去送他。
    少了个人,家里顿时变得冷冷清清。两边有时差,不方便视频,两个人多数时间都用短信联系。苏晋江怕影响尉檀工作,发短信也克制着次数。他一天一天算着日子,白天拼命拍戏,把自己累到精疲力尽,回家倒头就睡。如果拍夜戏,就不回家。只有工作的时候,他才能暂时不去思念远在万里之外的尉檀。
    耀峰分家的风波过后,《长生殿》剧组也经历了一些重大变动。
    没了以前处处掣肘的力量,身为制片人的辛秦终于可以大刀阔斧,把制作班底完全换成了自己的人,同时加强了对剧组的管理,不允许随便探班,而且禁止演员请假轧戏。
    这条禁令针对的对象很明显,整个剧组里,明目张胆轧戏的只有钱郝一个人。
    结果钱郝压根儿就不买账,继续我行我素,对辛秦的三令五申置若罔闻。情况最严重的一次,他不打招呼就跟着另一个剧组出外景,硬是把《长生殿》这边的拍摄进度拖了三天。
    辛秦忍无可忍。太子李亨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大半,辛秦跟导演和编剧商量了一下,把剩馀还没拍的戏份全砍了,踢钱郝出剧组。
    踢归踢,辛秦到底还是给钱郝留了面子,既没有撕破脸拿出合同条款来跟他说事儿,也没有对外界透露钱郝被杀青的实情,只发了一个简单的通稿,称钱郝因为档期和身体原因提前离组。
    要是换了一般人,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大家各让一步,表面上还能维持着一团和气。
    但钱郝不是一般人。他打小被纵容惯了,从来不知道让步两个字怎么写。
    离组的那天,钱郝没流露出一丝异样,不仅送了剧组一份价值不菲的杀青礼物,还极其动情地跟大家道别,只差没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的情谊永远没有尽头。
    钱郝走了没几天,辛秦就通过自己留在耀峰的眼线收到了一个消息。钱郝打算在《长生殿》开播之前向媒体爆料,说自己在《长生殿》剧组受到了排挤,另一方面撺掇着那个当初被他带进组的编剧收集证据,要跟辛兴文化打一场署名权官司。
    剧组的知情人都被这消息气得肺疼。这事儿往小了说不算严重,钱郝不占理,这官司他肯定打不赢。但往大了说又挺严重,因为钱郝九成九并不是真心想打赢官司,而是要借机闹一场,让辛秦白白赔上精力物力。
    片场收工后,辛秦和导演待在化妆间里,跟两个主演谈论起这件事。
    这事儿就是费长槐闹的。辛秦说,光凭钱郝一个毛头小子,要是没有费长槐在背后给他撑腰,他也不敢这么折腾。
    导演摇摇头,就算钱郝折腾这么一出,费长槐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在里边掺和个什么劲啊。
    辛秦说:不让钱郝来闹,难道费长槐自己来跟咱们唱对台戏?就好比两家人住邻居,大人有矛盾,但是不方便直接撕破脸皮,就让小孩去捣乱。今天往你家门口扔个香蕉皮,明天往你家门口泼一盆水。你抓住了这个小孩,他家大人就会出来说,小孩不懂事儿,别计较了。你看着,要是咱们真的追究钱郝的责任,费长槐那边就会出来公关了。
    那也得该追究就追究。导演说,总不能因为他家大人护短,就由着熊孩子为所欲为吧?
    费长槐巴不得咱们跟钱郝死磕到底呢。辛秦叹了口气,版权官司耗时又耗力,他就是要跟咱们打消耗战,想拖垮咱们。耀峰现在虽然就剩架子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根基还在那儿。咱们是新公司,根基浅,经不起耗。
    跟他计较不行,不跟他计较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导演问。
    辛秦习惯性地想掏烟,记起这是在演员化妆间,看了看那边正在卸妆的苏晋江和唐宛然,又把烟盒塞回了衣兜里,说:他现在不是还没开始动作吗,我们提前活动活动,想办法把这事儿压下去。
    苏晋江默默听着辛秦和导演的对话,忽然看见唐宛然在镜子里望着他,悄悄对他露出八颗牙齿。
    苏晋江无语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唐宛然一动不动保持着坐姿,让造型师慢慢地拆掉她头上那些样式复杂的发髻和钗环。
    她刚才的那个表情苏晋江很熟悉,是在模仿钱郝的假笑。这是唐宛然的一项特殊技能,她总能准确地抓住一个人标志性的表情,并且惟妙惟肖地加以模仿。至于模仿得好看还是吃藕,取决于她对模仿对象的好感度。
    以前在《鸿蒙》剧组时,唐宛然经常用白璞的鲶鱼脸表达一言难尽的心情。后来白璞出了事,她就不再这么做了,直到在《长生殿》剧组遇到了钱郝。
    钱郝标志性的表情是他的假笑:下半张脸是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上半张脸纹丝不动,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钱郝的眼睛长得有点儿小,为了弥补,他在拍照的时候喜欢刻意睁大眼睛,配上八颗牙齿,要是拍摄的角度和光线不好,效果比较惊悚。
    小宁就说过,盯着钱郝露出假笑的照片看上一会儿,会产生看恐怖片的错觉,晚上看的话就更提神了,后背飕飕的凉。
    现在这个表情又被唐宛然学了去,而且发扬光大得更加惊悚。
    苏晋江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她把表情包收回去,别让别人看见。
    造型师感觉到唐宛然微微转头的动作,笑着问:是不是脖子酸了?再等一下,马上就好。
    不是不是,没事儿。唐宛然一笑,您慢慢弄,不着急啊。
    造型师从她头发里取下一支珠环翠绕的步摇,在手里掂了掂,光这一个就够沉的。还好就一场戏了。
    唐宛然的戏份也快杀青了,马嵬坡的重头戏已经提前拍完,现在就剩下惊变这一场。杨贵妃和唐玄宗在御花园里赏桂,忽然听说安禄山攻破了潼关,就要抵达长安。
    第96章
    尉檀结束工作,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算算时间,国内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苏晋江应该在睡觉。
    手机上没有来自苏晋江的未读消息。前几天聊天时苏晋江说过,《长生殿》就快要杀青了,最近会比较忙。
    床头放着苏晋江的一件衣服,尉檀把它拿起来。上面有一丝很淡的香水味,是苏晋江喜欢的木质调。
    尉檀心里的小尾巴摇了摇。他在罗马这边的节目录得很顺利,至多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回国。
    他拍了很多照片,用镜头记录下罗马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对照着地图做上标记。
    等到回去以后,他想把这些照片拿给苏晋江看,在地图上圈出两个人都去过的地方。不同的时空,相同的足迹,以这样的方式叠印在一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么喜欢对方的呢?
    尉檀很开心地回想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真正开始注意到苏晋江,是在飞机上看到了一部对方出演的电影。后来在各种不同的场合见到对方时,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一眼。那么好看又毫不张扬的人,总是能让别人赏心悦目的。
    现在想想,对他来说,其实那应该就算是一见钟情了。看到苏晋江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个人的出现总会让他的心情悄摸摸地有点儿爽。他在感情上的反射弧比较长,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原来那种暗爽的感觉就是喜欢。
    但他找不出一个准确的时间点,来划分这种感觉的不同阶段。就好像是在突然之间,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变得无比清晰,让他一下子开了窍,想要抓住对方,不想再遗憾地错过。
    为什么是不想再错过?难道他曾经在冥冥之中错过了对方吗?
    尉檀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从何而来。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们是在一起了,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共同生活下去。其它的一切,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不重要。
    洗完了澡,尉檀披着苏晋江的衣服坐在床上,拿手机上网,想知道苏晋江今天有什么新动态。这一段分隔两地的生活,让他真正觉得自己是苏晋江的一个铁杆粉丝。每天就算工作再忙,也必定要抽出时间通过网络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心里充满甜滋滋的期待。
    成为另一个人的粉丝,原来是一件这么甜蜜的事情。
    不料,刚刚登上网络,尉檀就刷出了不得了的信息。
    几乎所有的平台都充斥着铺天盖地的推送,标题一个比一个起得骇人,意思都差不多:苏晋江身陷基金门风波。
    尉檀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这种阵仗他不陌生,是全网开黑的节奏。当初他所遭遇的黑粉事件就是这样,后来也每年都会见到一些艺人被全网黑。
    尉檀立刻拨打苏晋江的手机,却一直占线。辛秦的电话也打不通,同样是占线。
    尉檀没犹豫,打给了自己的经纪人。事态紧急,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对方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出经纪人的声音:喂?
    是我。尉檀启动笔记本电脑连上网页,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有急事儿想问你。
    我没睡呢。经纪人在那边说,你是看到网上说的基金门事件了吧?今天晚上估计好多人都睡不成了。
    经纪人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下来龙去脉。很快,尉檀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还要说到年初离开耀峰传媒的那两名股东。
    事实上,离开耀峰仅仅是他们第一步要做的事。彻底击垮耀峰和费长槐本人,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经过半年多的筹备,这两名股东在几天前做出了一个大动作,揭出了耀峰内部的经济问题。
    这支箭是冲着费长槐去的,然而辛兴文化跟耀峰传媒刚刚分家,里面的联系千丝万缕盘根错节,不可能一下子就撇得清清楚楚。
    辛秦还在耀峰的时候,费长槐就多次想抓住他这方面的把柄扳倒他,但是查来查去,都没找到可以利用的黑点,只好暂时不采取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现在费长槐自己出了事,也就不管那么多了。你有黑点也好,没黑点也罢,都可以先黑了你再说。
    于是,费长槐借助他和辛秦两人都经手过的小火苗基金会这个项目,把辛秦和辛兴文化拉下了水。
    费长槐当然不是为黑而黑,他这么做,主要有三个方面的目的:
    第一,转移公众视线。
    对于公众来说,一个娱乐公司内部的经济问题,和娱乐明星利用公益基金圈钱洗钱的事件,后者更能吸引眼球,也更容易调动情绪。尽管后者只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传闻,但也已经足以激起很多人的愤怒。
    第二,削弱辛秦一方的话语权。
    辛秦知道费长槐的很多底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抖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这些料被抖出来,就会对费长槐造成重大打击。
    费长槐现在走在钢丝上,风一吹就要掉下去,他不能容许辛秦那边漏出什么对他不利的口风。要堵住别人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恶人先告状。
    人们很容易被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影响。一旦辛秦一方成了公众眼中的恶人,那么,即使辛秦以后拿出什么对费长槐不利的证据,看在路人眼中,也像是为了自保而反咬,可信度大大降低了。
    第三,就算前两个目的都没有达到,至少也可以把辛秦拖下水。辛兴是新公司,承受不住折腾。经历了这么一通大闹,就算辛兴最后打赢了官司、消除了不良影响,内里也早就已经伤筋动骨,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至于担任小火苗基金会推广大使的苏晋江,也成了舆论的火力焦点。虽然除了宣传工作之外,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参与了基金会的具体运作,但人们往往有一种思维定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真的一身清白,为什么舆论偏偏会找上你呢?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一旦这样的想法被持续发酵和恶意引导,就会变成失控的洪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这是费长槐一贯的处世准则:如果我快要活不成,我就算救不了自己,也必定要生生拖死其他人来给我陪葬。
    尉檀听得又惊又气,辛兴的公关部都没有动作吗,就由着费长槐这样造谣?
    怎么可能没有动作。经纪人说,苏晋江可是辛兴将来的一哥,辛秦就算不为私交,就为了辛兴以后的发展,也不能让费长槐这么抹黑苏晋江。经纪人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舆论基本上都是向着苏晋江的。可是没想到突然出了一个意外情况,让这个事儿一下子变得麻烦了。
    基金门的事情刚刚爆出来的时候,辛秦马上就联合了很多人一起澄清,声明这事儿跟苏晋江没关系,基金会的运作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件事情已经进入法律程序,造谣的人要承担法律后果。
    这个声明出来后,网络上的舆论一度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不成想,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网络上有人抛出了一段音频,声称是苏晋江圈内好友的爆料。音频经过了一些变声处理,但还是很快被粉丝辨别出,那是于飞的声音。
    于飞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有些地方听不清,背景中还有许多杂音,听上去像是偷偷录下来的。但其中有几句非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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