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搭弦,银亮的箭头闪着寒芒,直指向卿如许。
    上回的一箭之仇,今儿是不是该还了?
    弓弦被拉到了最大的弧度,咬紧两头的弦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的紧绷声,俩人距离太近,以这样的射程和力道,足以自前向后洞穿血肉之躯。
    卿如许站在原地,手攥成拳,望着那箭簇一动也不敢动。
    铮的一声,羽箭脱离长弓,就朝卿如许直直射来!
    只是一瞬,从侧面忽然射过来一支羽箭,在箭头刚刚接触到卿如许的衣衫时,猛然相触。
    哚的一声,承玦的箭被卸转了力道,划破了卿如许的衣衫,落到了地上。
    身后响起高呼声,保护公主!
    有一群人突然从草丛上跳起,朝这边涌了过来,有人一把拉过卿如许,朝她低声道,三皇子担心大人路上出事,特命我等在此接应。卿大人,快走!
    承玦似也未曾料到,连忙阻拦。
    拦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两兵相接,现场一时混乱不堪。
    卿如许也不敢多想,只被那人拉着接过一匹马,顺着人海留出的一条道儿疾驰而去。
    马儿跑得有些急,不小心踩中了农人布下的捕兽夹子,一时哀鸣不止。卿如许不敢多停留,只能帮马儿取了夹子,弃马步行。
    人的脚力自是不比马程,卿如许走了许久,一路小心谨慎,等甩掉背后的兵荒马乱,见四下无人,卿如许才松了口气。
    绕过山坳,就能跟承奕汇合,之后离开骊山,由林疏杳的人带她回到南蒙。顾扶风则将在暗中跟着她和林疏杳,陪她一路回南蒙。
    从骊山离开大宁,自是比从长安城离开大宁要容易一些。错过今时今日,只怕以后更难走。
    卿如许这样想着,只能喘匀了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给自己鼓鼓劲儿继续朝前走。
    待得日落时分,卿如许终于隔着暮色见得承奕那一袭熟悉的青衫,看他站在众人之前来回踱步,已是有些焦急不耐,忙朝他挥手。
    可人还没走出两步,却忽觉胸口一阵窒闷。
    有些不对。
    卿如许扶着树干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也有些发黑。
    承奕见着她,人虽有些狼狈,但似乎并无大碍,便只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嘴唇轻抿,又摆了摆手,着阿汝去接她。
    然而卿如许站在山边,抚着胸口忍了又忍,却终是没忍住,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人也在风中颤了颤,又走出一步,却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承奕对这一变故也是毫无准备,登时一惊,与阿汝目光一交汇,也连忙拔腿朝她走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路途遥远观风土
    丑时已过,全军拿着火把四处搜山,而围猎中走失的苒华公主仍音讯全无。
    宁帝坐在厚厚的绒榻上,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皱,面色凝重。整个营帐内的内侍官和宫女都默默静立,不敢出声。
    三王和四王站在营帐门口的窗格前,望着渐起的天色。承奕面上虽平静,可他时不时握紧的手指,和眼眸中难以掩饰的那一分忧色,却又是实打实地存在着。
    承玦看看他,唇边轻扬。
    三哥的人都派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半点音讯都没有?
    承奕看了他一眼,四弟不也是么?
    承玦一笑,一双尖利的眸子饶有意味地看着他,那怎么能一样?人是三哥带走的,我的人.......可都看见了。
    承奕回头侧视,静如青松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冷寒,道,我的人也看见四弟你拿弓对着她。
    ......可咱俩说了不算。承玦仰起头来,青灰色的天空倒映入他的眼眸,如今这人还没回来,到时且看她自己还有没有嘴,能说得清楚了。
    承奕没有回答,缓缓回过头去,望着烟雾笼罩的苍山,目光悠远。
    再回来,也不知是何时何日了。
    因着骊山搜山,卿如许得下山之路也并不那么容易。一路弯弯绕绕,四处躲避兵士和各部的人马。到了最后一段路,因着山脚下设了岗哨,不得不弃车而行。卿如许只好拖着病情未愈的身子,勉强同车夫去走了一条崎岖小道,这才绕出了骊山,于约定的地点同林疏杳汇合。
    相较于卿如许对于奔赴未知的迷茫,林疏杳的心情显然要更加复杂。
    他给卿如许开了一副祛毒的药,就站在客栈的窗户边,望着窗外直通向南蒙的官道,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对于一个几十年没有回过母国的人而言,要面对的熟悉比未知更可怕。
    卿如许也没有睡。
    她望见林疏杳已经斑白的鬓发,在夜风中萧萧拂动。她垂下眼皮,又缓缓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待正午时分,苒华公主依旧音讯全无,承玦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许多。反观承奕,仍是一派淡然。
    寻人未果,宁帝只好停下搜捕,开始彻查苒华公主失踪时各部人马的所在位置和情况,底下有兵士提出曾看见公主卿如许与四王承玦在山林中相遇。
    宁帝大发雷霆,责问承玦卿如许的去向,却又牵扯出三王承奕曾与承玦交手之事。问及缘由,两方各执一词,却均表示后来未再见过卿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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