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只是一直不想去面对。
    因为有时候想的太清楚,万一真相不如她心中所想,也只会让她更举步维艰。毕竟,她从没有退路,除了能蒙着头往前走,她没有别的选择。
    卿如许今日十分虚弱,精神很不好。现在她坐在床上,半扶着软垫,只着一件绣着清水芙蓉的葱黄绫缎抹胸,裸露着整个纤细的脊背,满身的伤痕。她垂着一双眸子,抿着唇,眼圈微微发红,瞧着着实令人心疼。
    阮红妆立时也收了气焰,拉住她的手,温声道,怪我这张嘴太快,伤着了你。
    卿如许微微摇了摇头。
    我也是为你担心,替你发愁。你身边啊,都是男人,自然不会同你说这些,我便觉得这是我的责任了。你说,要是你有一天真的报了仇,你手里头,还剩下什么呢?可如果拴住了顾十一的心,不管以后怎么样,你身边总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么不是?阮红妆伸出手,替卿如许撩了下散落的长发。
    我知道你的好意。卿如许轻声道。
    她依旧垂着脑袋,声音柔柔的,没什么气力,也许.......他对我也只是出于责任。我年纪比他小许多,他见当时我是一个没人管了的孤女,走投无路只能自缢,心中不忍,这才要跟我立下约定的。也兴许,他也是一个人走得太久,好不容易遇着了个同类,便想着能一起走完这一程。
    阮红妆听着,思及顾扶风创立的拂晓,也是这样一个让天下没了家的人,都能抱在一起取暖的组织,便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若顾十一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可他俩之间毕竟还横着一个青梅竹马的叶烬衣。
    阮红妆伸手蘸了些药膏,扶着卿如许转过身去,继续给她上药。
    她想了想,又道,可我瞧着,顾十一心里头有你。你都没注意过他看你时的眼神吧?你但凡说个什么话,他都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聆听着。他的眼神啊,直勾勾的,那就是男人看女人时的眼神!可不是什么哥哥妹妹啊,恩人挚友啊之类的。
    卿如许背上疼得厉害,许是身上脆弱,心也跟着脆弱起来。一汪清泠泠的眼睛里,眸光微微颤动。
    阮红妆原本也不想在说什么,再杵她的心窝子了,可她听得门口细碎的脚步声,一回头,见男人的人影在门窗前来来回回地徘徊,也立刻感受到了他满心忧虑地等在外面的心思,有多不好受了。
    她便又道,我有个主意,你听听?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未妨情深纵疏狂
    卿如许抬手去扶上软垫,想着待会儿可得坚强些,别让他更担心了。
    药膏一触碰到皮肤上,轻蛰伤口。卿如许握紧了软垫,指节发白。
    她咬着牙,没吭声。
    疼得厉害?顾扶风瞥见她突然攥紧的手。
    没。卿如许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节。
    顾扶风又敛心凝神,手上更轻一些,仔细地不去触碰着伤口。
    屋中有片刻的宁静。
    男人粗粝的指腹,轻触在她的背上,除了细碎的刺痛,还有些酥酥麻麻的触感。
    原本心里头多少还有些僭越男女之隔的尴尬,可身上的疼痛久了,卿如许也便没那么多杂思,只想着什么时候身上能不这么疼。
    待卿如许又出了一头冷汗,才觉得药效起来了,痛觉似乎不那么敏感了,她才又出声唤道,扶风。
    嗯。男人轻声一吭。
    她想起方才阮红妆说的一段话,道,先前你跟我说过,你师父传你剑法的时候,夸你基本功扎实,内力浑厚,却也说这是双刃剑。要你注意修身养气,莫要情绪大起大落,否则内力失控,容易走火入魔。
    顾扶风没想着卿如许竟还记着这些他随口提及的闲事,道,嗯,是有这么一说。怎么了?
    但凡习武之人,若不能控制好内功,都可能会受功法反噬,造成气血上涌,震断心脉,走火入魔,这并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啊,你也别老想着些不好的事,总担心我会出什么事。但凡我有一分的疼痛,你总要在心里放大十分,这样可怎么行?
    她声音轻轻软软的,落入耳朵里,挠的人痒痒的。
    自己还是一身伤呢,就开始担心旁人了?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姑娘。
    顾扶风心头一片温热,道,知道了。我自己会小心的。
    她身上只着一件鹅黄色的里衣,包裹住精致玲珑的腰身,仅在脖颈处和腰畔挂着细细的带子,打了个灵巧的结。带着暗纹的棱棉中衣半褪在腰间,轻搭柔美的臂弯处,衬得她的肌肤胜雪,柔弱不堪着衣。
    她似乎有些昏昏欲睡,阖着眼,呼吸清浅均匀。有一滴汗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落下来,擦过锁骨,落入胸前的衣衫中。
    男人的呼吸忽然粗重了几分。
    她柔美的肩胛骨就近在眼前,像一只振翅的蝴蝶。她通身是清爽的雨后青草的香气,和淡淡的药草香混合在一起,萦绕在他的鼻尖,像有人伸着爪子,一下一下地挠着他的心头。
    一时邪心起。
    他俯下了身。
    女子尚在昏昏沉沉的睡意中,只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缓缓地压了过来。
    脖颈处,有柔软的东西一触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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