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所有阴暗的、龌龊的,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许朝阳也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地躲闪了下她的目光,道,若你只是个寻常女子,便也罢了。可你非要.......他突然打住话口,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似乎也忌讳说到些机密的事,.......这也怪不得我了。
    卿如许用鼻子哼了一声,蔑视着许朝阳,道,你既然都替我把作案动机、经过想的清清楚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许朝阳朝旁边桌案前的狱卒一摊手,行了,让她签字画押吧。过了这一道,明个儿就可以直接上呈圣上了。
    那狱卒搁下笔,便将已经写好的罪状递给许朝阳。
    许朝阳粗略地扫了一眼,看方才他所言皆记录在上,便又将罪状在空中晃了晃,由另一名狱卒接过,朝卿如许走了过来。
    画押认罪吧,这样你也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许朝阳朝卿如许努了努下巴,身子又朝椅背上靠了回去。
    卿如许接过罪状,扫了两眼。
    然后,她抬起眼皮,两眼盯着许朝阳,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就将状纸撕了。
    许朝阳的脸色沉了下来。
    卿如许摊开手,状纸已经在她手中变成一条一条的,洋洋洒洒地飘落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我不认。
    许朝阳歪着脑袋看着卿如许,半张脸都笼在阴影里,冷冷地警告道,
    别不识抬举。
    卿如许的柳叶眉向上一挑,讥笑道,这就叫抬举了?
    许朝阳道,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方才说的,还只是一部分证据。即便陛下要过堂审问,你没法自证清白,就算他老人家再惯着你,也保不了你。又何苦做些无畏的挣扎。
    我没做过的事,我怎么认?
    没人在乎你做没做过,人证物证俱在,你终归得认。我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看你是个小姑娘,不同你计较许多了。
    哦?卿如许垂着头轻轻摇头,言语讥讽道,许大人您是什么人,我不是没见识过。您今日又何必在我面前,非要装个人呢?
    卿、如、许。许朝阳的语气中也似藏着万钧雷霆,一字一字地道,我以为你应该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他的警告声音不大,却很阴沉。在幽暗的长廊间,也似有回音。
    旁边的两名狱卒闻言,也知道地上的这个女子已经触怒了许朝阳。他们惯见这位大人平日怎么审讯犯人的,冷血无情,从不把人命当回事。此时,也都默默替地上这个柔弱的女子捏了把汗。
    卿如许却并不退让,道,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个人,哪儿都不好,尤其是脾气最硬。我说不做的事,就是死,我也不做。
    许朝阳默默地注视着她,并未从她眼中看到一分退缩。
    他又倾身过来,两只胳膊支在腿上,用毒蛇般的眼睛看着卿如许,你该知道,即便你不认,我还有千百种法子让你认。他垂了垂眸,上下看了眼卿如许单薄的身子,你大概还不清楚,对待女囚犯,我们也多的是法子。只怕待会真要用起来,你会觉得太屈辱,宁肯咬断舌头,去求死。
    他话语中的寒意,像深秋霜重,令她无处遁匿,汗毛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许朝阳的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影子,而是一条吐着火红的信子,正思考着要如何处置猎物的毒蛇。
    她微微垂眸,掩住眼中神色。
    离得近了,许朝阳能看到面前的女子纤长的鸦睫轻轻颤动,在眸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除却了那双令过于狡黠、直刺人心的眸子,她看上去就同长安街上看到的任何一个同龄的姑娘并无不同。
    只是长相出挑些。面庞清瘦,下巴尖削,鼻梁挺直的弧度令她整个人身上被渲染了一层清冷的气质。
    到底不过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丫头。
    听得那些专门对女人用的屈辱的刑罚,便有些变色了。
    许朝阳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他手底下审讯过的犯人,男女老少,加起来快赶得上他这辈子认识的人了。
    什么样的痛苦的哀求没听过,什么样血腥的场面没见过。
    他从没动过什么恻隐之心。
    相反,别人哀求的越惨,哭得越呼天抢地,他听着反而更悦耳。
    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曾经那些殴打他、虐待过他的人的嘴脸。
    他十七岁前,都住在乡下。
    他的母亲原是一个青楼的妓子,因为怀了他父亲的孩子,一时不忍就把他留了下来。
    而他的父亲也只是一个芝麻小官,因着母亲的身份原因,怕被人非议,便把他从小养在乡下。他从小到大见到他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因为母亲的身份,被人唾弃被人欺侮。
    没人知道他不是皇后的亲侄儿。
    若不是后来他听说有一个远房亲戚在长安做大官,他现在还在那乡下被人当狗骑呢。
    皇后需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势力,许朝阳是吃过苦的,渴望改变命运,成为人上人,他也便正好就补了这个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深巷围堵血雨起
    这一夜,注定了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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