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给它个名字吧。男人擦了擦头上的汗。
    不用。顾扶风觉得这剑左右也不会跟自己太久,取名矫情了些。
    这个名儿虽然有点怪,但也算个名儿吧。
    男人以为不用是顾扶风给剑取的名字。
    顾扶风看了他一眼,懒得辩解。
    后来顾扶风走南闯北,这剑都跟着他,名字还是当初的那个不用。
    第二十七章 长年心事相慰平
    顾扶风素日不论发生什么,总是灿如艳阳、肆意洒脱,今日许是被傍晚那一战勾起了无数回忆,神色有些暮沉沉的。
    她愣了愣,只觉他眼中的那分黯淡令她心头震颤,她不忍直视,扭头望向前方。
    温泉水雾葱蒙,垂崖草青。
    她想了想,沉声说道:人情时事总是悲一半,欢一半。不是你跟我说的么?人生遭遇苦难的时候,兴许无法反抗,可他却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生,想清楚了,就不要回头。洗净疮疤,等待愈合,兴许有一天可以去接受那一种破碎的、悲怆的过往,在偏离的道路上走出繁花锦簇来。一种是死,是对自我的结束,却对活着的人来说,并非结束,爱慕和仇恨依然不会结束,只是它是一种无法回头的选择。如果一个人选择了生,那我想不论命运如何戏弄和羞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
    顾扶风听着,有些默然。当初他为了开解卿如许,同她说过好多话。可有些话,他已经不记得了,可她句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也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因她虽然她摆脱了绝望,可却依然不愿挣脱仇恨。而他自己也是一样,看似自由,一生皆为情义所累。
    卿如许突然坐正了身子,扬起头来,装出素日在朝中见到的那些迂腐老臣们的样子,拿着架子,摇头晃脑地捋捋胡须,感慨道:
    所以,依本大人所见,人只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如我们小十一,即使自己身处泥沼,他也没有选择变成一个狠戾孤绝的人,而是永远保持温暖赤忱。本官认为,这就是他最英明的选择。
    话毕,她转过头来,冲着顾扶风扬唇笑了起来。
    她的乌发只用一支乌木簪束起,举手投足,落拓傲然,似将万千光华尽揽于衣袖间。眉眼虽然清冷如霜,面庞唇角却柔和俏丽,有一种英气与阴柔浑然天成的风华。
    顾扶风怔了怔。
    从他认识她以来,她大多时候都是冷静自持、不苟言笑。她脑子里要筹谋的东西太多,所以时时都因为谨慎而变得紧绷。所以他总是故意逗她,气她,好让她放松些。
    可眼前的她,是活泼的,生动的。
    半晌,他的笑意才爬上眼角,缓缓勾唇,突然俯身凑近她,在她耳侧低语。
    真的?你是这样认为的?
    他声音低哑,眼中一片深情难耐。
    卿如许回眸看着他,也怔了怔。可不过须臾,她就突然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顺便白了他一眼。
    行了啊,顾扶风,难得夸回你,别太嘚瑟,你这戏演过了昂。
    顾扶风便揉着被她那使劲一推的位置,开怀地笑了起来。
    俩人泡了这许久,卿如许额上已经结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她便把脚从水里抽了出来。
    顾扶风见她就赤足踩在冰凉的石头上晾着,白皙的足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儿。
    他便也从温泉中抽出脚来,盘腿而坐。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就去捉卿如许的足腕。
    做什么?卿如许不解地眨了眨眼。
    顾扶风笑了笑,一手扣住她雪白的足腕,一手去撩自己的衣襟。
    你是姑娘家,这样晾着不好,该着风了。
    他握着她的足,拉到自己弯曲着的膝上,就埋着头,拿自己的下衫襟子把她的脚包裹起来,耐心地擦干水渍。
    卿如许的脚就握在他的大掌中,她能感觉到他虎口的茧子,一下一下地摩擦着她的皮肤。
    他神色专注,心无旁骛,擦完一只又换另一只。
    又弯下身,去石头下边够到她的袜子和鞋子。
    卿如许两手支在身后,就静静地看他替自己把鞋袜一只一只地穿上。
    然后俩人就一同躺倒温泉旁边的草地上,望着星星。
    你今日回来可见着六哥了?
    还没呢,阿争说上午见着他去软红楼了。
    上午就去?那些唱曲儿的姑娘都是夜里忙活,晌午才洗漱呢。难道他又去爬墙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了啊?卿如许扭头看向身边的顾扶风。
    顾扶风斜嘴笑笑,不置可否。
    卿如许却有些费解,你说六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沉霜姑娘?若是,就该收收心,断了玩的心思,少跟别的姑娘有牵扯,专心跟沉霜姑娘好好过日子啊。
    顾扶风却挑了挑眉,突然失笑,难得见你关心这些事。
    我也是替六哥着急啊。算来,他俩认识也有两年了吧,六哥年纪也大了,若身边能有个知心人管着他些、照顾他些才是好的啊。
    顾扶风却眼神飘了飘,斜眼瞅着她,原来你也知道,这人年纪一天天大了,身边需要个体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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